理想年代-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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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想奇怪了，孙中山的私人信笺怎么会泄露？一定出了内鬼！他灵光一闪，张口就道：“宋大小姐？”

“除了这个精明的女人，还能有谁？”宋教仁苦笑着点点头。

“你们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赶紧跟上！”前面传来林宗素的娇笑声。

李想被她们一大早上从被窝里拉出来，昨晚本来睡的就晚，纵有千重困意，在这充盈着火热青春的地方，听着有若捣破了蜂巢的嗡嗡少女耳语声，整天绷紧着的疲惫神经，倏地放松下来，与宋教仁三步并两步追上去。

林宗素率领沈佩贞、张默君、尹锐志、尹维俊、严珊珊众女走进孙中山会客的大厅，张竹君，何香凝，徐宗汉，唐群英早已经在会客厅等待多时。看到他们一下子涌进来，会客厅静了下来。

林宗素和与她一同进会客厅的美丽女儿军头领们，并肩来到孙中山身前。李想在后面怎么看，她们都像一副挑衅惹事的刁蛮飞女党。

宋教仁在后面不断的叹息道：“无理取闹……”

美丽的少女严珊珊杏目一瞪，接着又笑靥如花，嘴角挂着一丝得意洋洋的表情，淡淡道：“我们今天是代表同盟会女党员发起成立的女子参政同盟会，要求孙大总统承认女子有完全的参政权。”

同盟会的老大姐唐群英推波助澜道：“恢复女权，还我自由！女子与男子一样都是国民的一部分，以及女子理应具有参政权。”

孙中山笑着让她们都坐下，道：“今日中国女学渐普及，女权之说渐腾越，男女各半，国民二字，非但男子负此资格，即女子亦纳此范围中。文明之国，男女有平等之权利，即有平均之责任。”

女儿军们听了颇为自豪地声称：“社会进化权力伸，我女子亦国民。”

林宗素不耐烦地道：“少说废话，李想和宋教仁都已经表示赞同女子参政权，现在就等大总统表态了。”说到这，他神气地翘起拇指，朝身旁的李想和宋教仁指点着。

李想打着看热闹的算盘，无所谓的点点头。身为现代人，他对女子参政权没有反感。

宋教仁正在嘀咕“无理取闹”，听到之后大声道：“我什么时候赞同女子参政权了？”

林宗素愕然往身旁的叛徒宋教仁望去，跺足怒道：“宋教仁！”

李想看女儿军一个个怒视宋教仁，连带自己也被牵连进恼怒的对象，赶紧出来打圆场道：“他不赞同，但也不反对。”看她们不罢休的样子，李想又道：“我顶你们，还不成？”

林宗素狠狠瞪了李想一眼，昂然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们中华民国女子同盟会的经费你出！”

“啊？”李想张大了嘴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女儿军团看到凶名传世的李大帅吃憋的样子，立刻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

孙中山倍感头疼的苦笑道：“我在《中国同盟会革命方略》即指出：于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之外，国体民生尚当与变革，虽纬经万端，要其一贯之精神，则为自由、平等、博爱。早已经明确提出了‘男女平等’，我汉人同为轩辕子孙，国人相视，皆伯叔兄弟诸姑姐妹，一切平等，无有贵贱之差、贫富之别。”

林宗素故作惊奇的反问道：“可是前两次议会为什么没有女议员，没有女代表呢？”众女儿军团也同声追问。

对于她们这样急切的要求，孙中山有苦自知，努力解释道：“天赋人权，男女本非悬殊，平等大公，心同此理，女子将来之有参政权，时间到了必然会有。但至女子应否有参政权，定于何年实行，国会能否准女界设旁听席，皆当决诸公论。俟咨送参议院议决可也。”

孙中山肯定男女平权，男女平等乃是公理，女子获取参政权将来是必定的，但是目前却需要程序。“决诸公论”云云，意味颇深而无奈。

大姐头唐群英气愤道：“男女既同是国民，则自然同具权利与义务。凭什么还需要决诸公论？”

唐大姐起了头，底下纷纷扰扰的炸开了锅。

“夫天生男女，各有义务，即各有应享之权利。”

“作为国民的女子，理所当然享有参预国家政治的权力。”

也有人引述洋人话语说：“女子也是国民一分子，国家的事也有责任的，也可干预的。”

总之，七嘴八舌说的就是一个意思：男子有参政权，即女子亦有参政权，不需要男子开议会决议。这是对于女性是否国民及其有否参政权问题的肯定回答。

“我国四万万人，女子居其半，此二万万女子，皆无用之人也。”同盟会老人居正发出一连串嘲弄的“啐啐”声，人未到，声先到，哂道：“今我国女子，大都废人、病夫，乃愚乃顽乃怯乃惰，遑论女权！虽欲国之不亡，乌得而不亡！所谓亡国之源也。”

他一大早上听说林宗素率领女儿军又来大闹总统府，立刻拉着胡汉民等反对女子参政权的同志赶过来。

女子在家庭被压制，娇躯弱质，身体被戕贼，得永远监禁之罚，以‘三从’、‘七出’而终；这个因长期以来深受封建传统势力压制而积淀形成的不知不识之女界，自然容易被强大的男权话语所漠视。以至于同盟会老人居正会认为女子是无用的废物，是亡国的根源。

居正骂人太毒，女儿军团隐隐有发飙的迹象，要不是看着居正是个老头，估计已经被被修理惨了。

徐宗汉道：“女界多才，其入同盟会奔走国事百折而不回者，已与各省志士媲美。至若勇往从戎，同仇北伐，或投身赤十字会，不辞艰险，或慷慨助饷，鼓吹舆论，振起国民精神，更彰彰在人耳目。凭什么说女子是亡国之源？”

居正也知道自己一时口误，他说的不知不识之女子在中国属于普遍，而徐宗汉说的女子在中国却只是少数，所以又道：“女权非不可言，而今日中国之女子则必不能有权，苟实行之，则待诸数十年后。”

胡汉民向徐宗汉苦笑道：“欧洲十八九世纪，为君权革命世界；二十世纪，为女权革命世界。今中国犹君权时代也，民权之不复，而遑言女权！”

对于他们这种拖延缓兵之计，女儿军团立时爆出一阵不满，交头接耳，吵成一团。

“鉴湖曾经说过，女子当有学问，求自立，不当仰给男子。”对于女子如何获取平等的参政权，孙中山提出了积极的建议道：“所以女子须急求法政学知识，了解平等自由之真理。今日女界宜专由女子发起之女子团体，提倡教育，使女界知识普及，力量乃宏，然后可以与男子争权，则必得胜也。”

孙中山一语道破天机，以至女子于不平等之地位的仍是男子之专权，而专赖少数的妇女和同情者如孙中山，李想，难以获取完全的平等权，更无庸言参政权。问题的解决着实需要妇女自身的努力与抗争，更赖民主革命整体的推进。

林宗素蹙起黛眉道：“普及女界知识我们会做，女子参政权我们也要！”

众女子又是一阵喧闹应和。

会客厅大门忽然粗暴的被推开，身材魁梧的黄兴闯了进来，气喘吁吁的大声道：“张勋率领大军往南京杀来！”

全场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李想弹跳而起，兴奋的大吼道：“他是来找死的吗？搞死他奶奶的熊！”

孙中山刚刚心里还忐忑不安，听过李想的粗话，亦不住哈哈大笑跳了起来，壮言道：“立刻派兵迎敌！北伐立刻开始！”

林宗素等女儿军一声欢呼，兴高采烈，跃跃欲试。一点没有因张勋大军来袭的紧张感。

孙中山说道：“克强，召集各军司令开会。”

“通知已经发下，我们先去会议室等候。”黄兴说完，转身大步往设立与大总统府的临时陆军部会议室走去。

孙中山，李想，胡汉民等紧跟着他走去。

林宗素与一众女儿军一轮耳语后，也跟上去了。

胡汉民看她们追来，皱眉道：“你们跟来干什么？打仗事和女人无关。”

“我们女子北伐军自然是来北伐的！”严珊珊最看不惯胡汉民这个臭屁样，立刻顶了回去。

尹氏姐妹花齐声道：“浙江光复，南京光复，那一次没有我们冲锋陷阵？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女子？”

李想最看不到女人冲锋陷阵，流血牺牲的了，这时候忍不住道：“不可以把男女之间的区别，当成不平等的证据。比如，战场流血是男人的事，女人在男人身后替我们包扎伤口就好了。”

“李大帅！”林宗素娇喝道，“你在帮那边说话呢？”

李想正想狡辩，前面孙中山已经回过头来，生气的喝道：“女子北伐队编入战地医护队，由张竹君女士指挥。”又补充道，“这是命令！”

第三百四十四章　辫子军来也（二）

孙中山等人风风火火走进陆军部临时会议室，里面恭谨的并肩而站的是南京卫戍司令徐绍桢，粤军司令姚雨平和皖军司令柏文蔚三人。每个人都是脸色铁青，看孙中山进来，徐绍桢，姚雨平和柏文蔚都是拍的一声军礼。

徐绍桢放下手，立刻抢前一步，满脸急切焦躁的想说些什么。孙中山手一扬：“慢慢说！”

固镇本来控制在民军手里，张勋在徐州率两千辫子兵乘火车突然袭击固镇车站，守卫车站的民军仅百余人，扼险抵抗，后因张勋部从两翼包围上来，民军后援未至，战到薄暮，只得退到距固镇三十里的新桥。夜半，固镇落入张勋辫子兵手里。袁世凯在张勋攻占固镇后，即电令直鲁、东三省各派军队前往支援。北洋军第五镇已派出步队四营、炮队一营、马队二队、由东巡防营一千名清兵先后开到徐州和宿县，准备进攻南京。张勋在攻下固镇后，又派了七个营的辫子兵到固镇下营，有一半是马队，看样子准备第二天向蚌埠进攻。

姚雨平和柏文蔚清楚扼要的介绍完毕情况之后，孙中山就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了。聚集在南京的司令多的是，但是战事发生之后来的却只有三个！更让孙中山愤怒的是，张勋暴戮成性，思想顽固，极端忠于清朝，是个凶残能战的悍将。在固镇，一如他在南京时候的残暴，甚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昨天半夜开始，固镇完全落入辫子军手里。辫子军手持大刀，四下并起，到处搜索革命党人，遇着剪去辫子的青年，立即逮捕，押往固镇衙门前的大广场处刑场。杀人无数，谓之“杀和尚头”。固镇半夜过后，已是血流成河。张勋杀人还后悬首示众，惨不忍睹。无数在民国成立之后剪辫子的平民，都亡于这场张勋一手掀起的残暴当中。到了快天亮的时候儿，固镇左近，已经成了疯狂的辫子军们杀戮的屠宰场！

辫子军们还不敢先冲击在南京北面不远的革命军的势力，但是已经在南京城进军。山间田野，到处是从固镇方向逃过来的难民，凄惨无比。

这些辫子军不仅仅争对南京临时政府，而且更多的针对着现在剪掉辫子的平民，张勋真是疯了！只要没有辫子，不管是少年还是老人，不管是革命党还是平民，全部遭到辫子军的冲击屠杀。已经零星有人逃到南京，向革命军哭诉这些张勋辫子军暴军手段的残暴！看到没有辫子的人，他们一个个都像红了眼睛，非要杀之而后快。一个逃出来的人，还听见了杀绝乱党的吼声！

张勋如此疯狂的反扑南京，姚雨平和柏文蔚他们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立即下令全军戒备。枪械取出，子弹下，哨位加倍。部分军官骨干，武装扩大哨探戒备范围，和周围革命军司令也取得联络，这些紧急的命令下达之后，立即和跌跌撞撞赶来的南京卫戍司令徐绍桢会合，马上找到黄兴。他们现在需要黄兴下令，到底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残暴疯狂的张勋的辫子军！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孙中山在飞快地思索做决断，都垂站在一旁，不敢打扰他的决心。

几个女儿军首领听了张勋辫子的残暴型径，一个个花容惨淡。严珊珊一下站了起来，声音都带了哭音道：“大总统，他们剪去辫子，那是对我们南京政府的信任，是对革命的信任！大总统，他们是民国的国民，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啊！”

说到最后，严珊珊竟然是眼泪迸溅，几个女孩是抱在一起呜呜的哭了起来。

李想突然冷冷开口道：“哭个屁！血还血，命还命。辫子军犯下的罪孽，老子让他们十倍奉还！到时候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手软不软！”

此次杀回来的张勋辫子军，比起南京，残暴血腥，尤其有过之。

李想冰冷的语调，竟然吓得几个参加过南京光复战役的小丫头也是身子一抖。

想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还有一些逃回来的人的惨状，柏文蔚一下站了起来：“我恨不得活剐了他们！”

李想冷冷点头：“那就好！”

“且慢！”黄兴制止了喧宾夺主的李想，看向孙中山。

无数士兵在营中肃静的穿梭，等待着命令下达。

孙中山的脑海当中，还是一片狂风巨浪。他还在想，没来的那些司令是什么意思？是等他吃败丈，然后像对付黄兴一样把他赶出大总统府？就姚雨平和柏文蔚这点人马可以阻住气势汹汹而来的张勋，还有正在南下的北洋军第五镇？他实在又太多需要考虑，关键是他吃不得败丈。

李想看着孙中山还没有回音，怒哼一声，重重的一拳敲在公案之上，笔墨纸砚碰的一声全部都跳了起来，洒落一地。

姚雨平和柏文蔚也刷的起立，沉声道：“大元帅！”

徐绍桢急急道：“大元帅！快联络其他革命军司令，张勋势大，我们还是去把其他几位革命军司令请来，共同商议抵抗之法！”

李想脑海当中如同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眼神竟然是空前的凌厉，还没等孙中山回答，就抢着喝道：“怎么？”

徐绍桢迎着李想凌厉的目光，急切到了极处道：“克强兄在汉上一场败丈，跟今天的情形何其相似，至今都被江浙联军嘲笑！咱们贸然出击，如果败了，谁负的起这个责？只怕内阁得重选，大总统得辞职！”

李想仰脸向天，一切都已经明白了过来。孙中山的犹豫，黄兴的惊慌失措，南京各军司令的观望，不管是不是别人刻意营造出来的，毫无疑问给了在南京变天的机会，但是同样，也给了他一个机会！

北伐迟迟不开始，高叫着南京和议，唯一地机会就在眼前！活生生地在眼前！

李想咬牙冷冷一笑，道：“导师，相信我吗？”

孙中山只是和李想一个对视，立刻明白他要干什么，这时候他能相信的也不多，咬牙道：“指挥权给你！但是，只许胜，不许败！你能做到？”

“败了，大不了就迁都武汉，我不会让导师您吃亏的！”李想一笑道，转身沉声下令，“姚雨平，柏文蔚，集合粤、皖两部队官以上军官，动员！”

徐绍桢怔怔的看着他，突然醒悟道：“李帅，您这是……不能啊，李帅！”

李想理也不理他，大步朝后面走去，语调似乎是从冰窟里面出来一样，道：“革命军队直属于革命大业，一旦有紧急情况，革命军人有以死保卫革命果实的责任与义务。革命军人是守护革命大业的利剑，这把利剑就该在战场饮血！”

徐绍桢站在那里，手足冰冷。面对袁世凯派来的咄咄逼人的北洋军，孙中山是决心要北伐，李想是要给袁世凯那里一个信号，他们要以硬抗硬，要武斗不要文斗，要北伐不要和议！

日正中天，操场之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军官。每个人都是荷枪实弹，杀气腾腾。三十万革命军虎贲虎踞于此，这些辫子军居然敢于作乱！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北边一个个伤员逃回来，一具具尸体抬回来，让这些革命军青年军官个个血都冲上了脑门。这些下级军人想不到多么复杂的东西，脑海当中只有六个字：血还血，命还命！

每个人都粗重的喘息着，中午的阳光好似染上一丝血红。凌厉的寒风吹过，几名军官大步走了过来。当先一个，军服笔挺，马靴过膝，武装带在腰间勒得紧紧的，大檐帽遮住半张杀气腾腾的脸。

这个满脸杀气腾腾的军官，除了李想，还能有谁？他身后的姚雨平和柏文蔚不用说了，就连林宗素几个女子北伐军女孩子，都是一脸狰狞的神色。

“哗！”的一声，全场八千军官一起整齐的行礼，比起平时，加倍地有力。一双双燃烧革命热血而期待的眼睛，都死死的看着李想。

李想登上场中央临时用十几张方桌搭起的讲台上，眼光一扫，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用一只白铁皮喇叭筒对部队训话：

“张勋已经杀到固镇！我们的同志在流血，在死亡！这个汉族的败类，清国的走狗奴隶！他忘了自己的祖宗，这个数典忘宗的畜牲，就拿起刀枪，一路杀了多少同胞！血流成河，有没有听到辫子军的口号？”

李想用力地一摆手：“杀尽乱臣贼子！我们被这么汉奸满奴，欺负到了头上来了！”

每个人都是热血沸腾，心在腔子里面剧烈的跳动着。强烈的屈辱感，让每个人眼睛望出去，都是血红一片。

“革命军一路走过来，都是以血开路，这次也不例外！别人对我们的伤害，只有十倍奉还。这样这些家伙才能记住！为此我们不怕牺牲自己，也要将革命进行到底！”

啪的一声，李想举手并指，齐着帽檐，敬上军礼！

军官们沉默一下，突然异口同声的爆出来：“将革命进行到底！”

一声高过一声，在高广的天地之间，嗡嗡地回荡。

孙中山，黄兴等人，终于见识到李想热血沸腾，激荡人心的演讲艺术。

姚雨平和柏文蔚对于李想算是心服口服了，同时跨前一步，扯开嗓门，开始大声的宣布各部队的命令。命令宣布完毕之后，得到任务分派地军官们嗷嗷叫着散开，奔赴战场。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们的革命军

大总统府临时陆军部会议室安安静静的，徐绍桢老伯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站在那儿死死的瞪着李想和黄兴，此刻这里剩下他们三个人。

作战计划制定后，已经集结在南京周围的粤军姚雨平部和皖军柏文蔚部，立即沿津浦路向北推进。部队送上前线，他们三个就在这里喝茶等消息。

李想拟订的这个作战计划其实非常简单，以最快的速度北上，晚上到达固镇，发起夜袭。这是湖北革命军的典型作战思路，屡试不爽，完全可以打张勋一个措手不及。但是这对军队素质要求极高，机动能力稍差，战场指挥官在执行过程稍有犹豫，也就无法做到出其不意的效果。李想的部队也因此养成一个战前动员的好习惯，今天的动员效果也不错，血勇不输他的湖北革命军！

徐绍桢对李想这种亡命的无计划打法极力反对，可各路革命军还在观望风色，不听调遣，孙中山和黄兴也只有相信李想能力挽狂澜。

李想瞧瞧徐绍桢，起身也要走，他要忙的事情虽然没大总统多，但也是很多的，没时间陪他们在这里喝茶耗着。

徐绍桢看到李想要走，急了，突然爆喊道：“李帅！想走？这事你可要负责到底！”

李想淡淡一笑，刚才的爆发，让他有点儿筋疲力尽，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胜负就在今夜，结果出来了打电话通知我就是，还怕我跑了？我留在这里，也不会对结果有任何影响的……至于责任我当然会负责到底，输了这一丈，大不了孙大总统辞职，跟我去武汉混！”

“跟你去武汉？”徐绍桢愣在那里。

※※※

脚步沉重，呼吸断续。一帮衣衫褴褛的革命军士兵，扶持着几位老者，后面还跟着一群逃难的民众，走在雪地里，脚步踉跄的向着南京方向狂奔。道路崎岖，周围也都是山头，每个人衣衫都给草丛灌木挂得稀烂，但是没有人敢于停住脚步。

他们是从固镇逃出来的革命军和避难群众队伍。

固镇光复，南京临时政府成立，他们的日子过虽然和从前一样清苦，但是他们能从革命军身上感觉满廷未有的新气象，南京废除旧制度的每一项新制度公布，他们都会与革命军将士一起兴高采烈。南京政府的革命理想，也打动了这些目不识丁的人们，共和民主已经进入民心，他们愿意割掉脑后面的辫子。

要知道，满人那个死气沉沉，丧权辱国，腐败不堪的朝廷，早就该断然的推翻！

在光复只不过数月，可以说个个都觉着获得重生似的。

等到临时大总统檄告北方将士，宣布北伐。北方将士，亦蠢蠢欲动，南方各省都督，更跃跃欲战，军书旁午，战电纷驰，北伐北伐的声音，喧腾大陆。似乎直捣黄龙，指顾间事。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居然还有这么一天！昨夜生的一切，简直是场血淋淋地噩梦。他们山间的村寨里，听到了山外隐约传来了呼啸的声音，从山头向下望去，就看到固镇的平原上面。星星点点散步的村庄，本来都沉寂在黑暗当中。渐渐儿的，一个村庄燃起了大火，村子被大火烧了起来，烧红了半边天。火把组成地蜿蜒曲折的长龙，一群辫子军又奔向下一个村庄。夜色中的大地上，一处处的村庄渐次燃起大火，直到将固镇周边的天地照得通明！

村里的长老立即下令，彻夜保持警惕，再派人连夜奔下山打探情况，询问一下生了什么事情。这些老实的村民，再没有想到这种景象，代表了生什么事情？

时间从上半夜慢慢的到了下半夜，提心吊胆的村民们，等到了天快放亮的时候儿，一大队头上扎着红布条地辫子军，追这几个伤痕累累的革命军士兵，从另外一条山路，扑进了他们的村子！他们看到没有辫子的男人就杀，小孩也不放过，看到稍有姿色的女人就拖进务用强，看到值钱的东西就强，还有人在村子四处放火！

在那一个刻，遭受劫难的人们。分明的看到了，辫子军有着一种扭曲的嗜血地疯狂！不少人顿时北狂暴的人潮淹没，刀枪齐下，只怕连完整的尸都找不到了。剩下的人呼喊着，慌乱着一边奋力抵抗，一边向南而逃。这个时候，他们所有人想的，只有南京的革命军队，才能保护他们！

不知道是谁在慌乱中大喊了一声：“走山路，走山路！”这个吼声救了大多数人一条命，他们跌跌撞撞的顺着山路逃跑，要是这个时候出了山，恐怕就躲不过辫子军的拦截！

几十人的小小队伍沿着山路不知道奔跑了多久，后面紧紧跟着的是成百手握刺刀，大喊大叫的辫子军。不断有人掉队，然后给残忍地杀掉。剩下的人就只有一个念头：“跑！跑！跑！逃离这个地狱！”

山路已经到了尽头，喘着粗气的人们奔上了山和江之间的小小平地。脚下的路已经从土路变成了鹅卵石块密布的平地，抬眼看去，眼前就是蚌埠，是革命军控制的城市。

夕阳挂在天边，天色慢慢黯淡下去，阴沉沉的。这支已经筋疲力尽的逃亡队伍，只注意到了前面隐约传来，革命军特别的口号声音。

当走近后看到革命军一片平整的大檐帽，没有辫子军哪条丑恶的猪尾巴，逃难的人们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这是我们的革命军！

姚雨平、柏文蔚部八千名将士乘火车从南京直达蚌埠，在蚌埠用过晚饭，全体将士威然肃立在车站月台上，弥漫一股悲壮复仇的情绪！

姚雨平登上临时用十几张方桌搭起的讲台上，用一只白铁皮喇叭筒对部队训话：

“各位弟兄！当今，民国临时政府成立，民心趋向共和。可是，虏廷未灭，袁世凯和他的北洋军对抗民国，仇视共和，甘做满廷走狗鹰犬，甘做中华民族的大汉奸，罪大恶极，国人当不与共戴天！我们革命军奉孙大总统之命举师北伐，全线进军。我们北伐第二军今天开赴前线，进击南犯的张勋江防军，他和袁世凯一样，数典忘宗的汉奸满奴。张勋的辫子军就是一群畜牲，看看的做的是人事吗？”

战士们在看到从固镇逃难回来的人们，早已经怒不可歇，红了眼，他其实说不说都是一样。

“古人云：‘师克在和不在众’。辫子兵的武器装备虽比我军好，人数比我军多，可是，就在两个月之前，他们曾是我们革命军手下败将，只要我们八千将士协力同心，就一定能直捣黄龙，踏平专制巢穴，把中华民国五色旗插到紫禁城头上去！”

姚雨平训话之后，部队嗷嗷叫着登上火车，向固镇方向杀去。

固镇，火车站前的广场上，一个长衫下襟撕得稀烂的年轻革命军被推上刑场，他的脸上还有学堂学生的稚气。他犹自不死心，大声的向同难的人们唱起从汉口流传出来的《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组成我们新的长城……”

歌词村野烂俗，可是目不识丁的老农也听得懂，歌曲的每一个句就像敲在他们的心底，扣人心弦！

他的各省就是吼出来的，让另外几个就义的革命军战士精神振奋了一下，挣扎着，一同唱响这首《义勇军进行曲》！

歌曲饱含的他们的理想，寄托了他们不屈的斗志！

歌声感染着越来越多的人！

一个辫子军军官脸色狰狞的跳出来，声嘶力竭的狂吼：“给我杀光这些反贼！”说着，抽出军刀冲上去，砍翻一个！

辫子军在歌声响起的时候愣在那儿，呆呆的看着，看到辫子军官的作为之后，狂暴的叫嚣声立刻响起。一大群辫子军涌出了上去，举着刺刀军刀的往尸体上招呼！整个场面，就像是一场嗜血的狂欢！

剩下的几个革命军战士没有被这群嗜血的狂魔吓倒，他们高昂着头，腰杆挺的更直，歌声唱的更加响亮！

夕阳沉下西山，铅云翻滚，山河突然变色！巴掌大的雪花转瞬如絮飘下，将天地间所有一切笼罩，寒风激起，更是肃杀。就义地革命军和被抓来“杀和尚”普通老百姓们紧紧的靠在一起。

天若友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面辫子军的最后疯狂，等待着最后死亡的到来，他们并不畏惧，所有人都要在这些辫子军面前留下最后的尊严。

啪的一声焦脆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很快就淹没在风雪肆掠声和喊杀声当中，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稍稍停顿一瞬，却是一排整齐的噼啪声音！

对面的辫子军们疑惑地停下动作，连手里的那些血迹班班地杀器都挺直舞动了。革命军和普通老百姓们却恍若未决，只是继续高唱这《义勇军进行曲》。

固镇广场，转眼间枪声就已经响成了一片。在枪声响起的同时，是一片军靴敲击大地的声音，压过了暴风雪声声，似乎整个大地都同时在颤抖一般！

一个人回过了头，接着又是一个，直到这不屈的小小队伍全部转过头来。

这时候，固镇辫子军的惨叫声才接地连天地响了起来！

黑沉的天幕，迷离狂暴的风雪当中，固镇的辫子军突然骚动着推挤着，已经完全乱作了一团，哭喊之声大作，他们也会觉得害怕。

队伍后面，本来一排排高高举起的鬼头砍刀，一层层一片片的倒下，枪声已经连了起来，分不开个数。

夜幕风雪之中，一支黄色军服的军队，象一堵墙一样沉默的向前推进。军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