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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云-第2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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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准这事儿和那沈傲有关系,平西王和杨真一道上了奏疏,他的圣眷摆在那儿,陛下对他哪一次不是言听计从的?”

话说到平西王头上,所有人都沉默了,平西王的坏话,他们实在不敢说,这两年栽在平西王头上的人还少了吗?你跟人家讲道理,他跟你用拳头,你跟他玩硬的,他抽出剑来先斩后奏,这种人,还是尽量少惹为妙。

张鸣张侍郎见大家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由含笑道:“其实也不必怕什么,杨真这厮也不过是新官上任,总想做一点青史留名的事,过了几日也就好了。户部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担着天下的命脉,少了人做事是不成的。”

有人苦笑道:“张大人当然不必担心,可是我等就不同了,毕竟关系不够铁,上头未必肯为我们出头。”说罢吁了口气,摇摇头:“再过七八年,老夫也该致仕了,偏巧这个时候撞到了这么档子的事,若是真被开革,还有脸做人吗?我要是开革了,也血那位刘大人,寻根绳子吊死清净。”

大家便笑着安慰,张鸣道:“不能这么说,想开一些的好,真要开革,索性去闹一闹。”

你一言我一语,偶尔会有几个胥吏进来,叫一两个大人出去署理下公务,一直坐到太阳偏西,眼看就该回府了,正在这时候,一个胥吏连滚带爬的进来。张鸣见了,便皱起眉:“恍惚张张做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胥吏喘着粗气道:“不好了,京察来了。”

耳室里一片哗然,想不到京察来得这么快,大家面上都凝重起来,张鸣也站起身,道:“走,出去看看。”

外头一个红袍官员带着几个殿前卫过来,如今汴京行走的京察官都是从新科的进士里挑选出来的,新科进士毕竟还没有组织起关系网,涉世不深,所以用起来得力。这京察只是个胡子还未过膝的青年,下巴微微一抬,看到户部的官员蜂拥过来,便朗声道:“门下省旨意……户部郎中张鸣……户部员外郎……户部……”

十几个名字叫出来,这京察加重语气:“以上人等玩忽职守,贪渎钱粮,如今东窗事发,谁有异议?”

十几个户部官员面面相觑,叫到的人有当值的也有不当值的,整个户部的官员也不过七十多人,这么一下子,就少了二成,实在是令人心惊动魄。那些被叫到名字的已经面如死灰的一下子瘫下去,没有叫到名的,心里虽然存着侥幸,可是腿不禁还在哆嗦,后怕无比。

京察冷漠地道:“来人,剥了这些人的官袍,摘下乌纱,打发出去!”

殿前卫如狼似虎的点人,一时间又是鸡飞狗跳,那先前还得意洋洋的张鸣先是一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罢官居然罢到了他的头上,整个人先胡思乱想了一阵,以为是听错了,现在反应过来,便不禁破口大骂:“杨真老贼,我张鸣与你不共戴天,你摘了老夫的乌纱,老夫要你的命!”

嘶吼了一阵,殿前卫已经摘了他的乌纱,不少同僚过来相劝,道:“大人 不必意气用事,且先回去歇息两日,再走走门路,总能撤了这处分的。”

张鸣不理,兀自骂声不绝,让不少人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思,一时之间,整个户部乱糟糟的。那些当差的胥吏大气都不敢出,看到上官居然都沦落到这个份上,一个个冷若寒噤,心里想,连三四品的都是如此,我们这些不入流的小吏还能活吗?”

整个汴京,风气大改,朝中的官儿居然一个个当值便立即回家,既不宴客,也不招摇过市,不止是他们,连各家一些爱滋事的子侄也都受了警告,都不许外出,老老实实地在家呆着。当值的时候,不管有事没事,也不敢再悠闲了,没事的都要找点事做,门下那边递了条子,要户部清理出治河的费用,或者是要刑部把上月秋后问斩的人犯名单交上去,往常往往都要拖延个十天半月,现在居然只要三两天就好,每个人都成了走马灯一样,都不肯闲下来。

当官的如此,下头的小吏当然就别想好过,平素他们悠闲着喝茶的时候都少不得要折腾胥吏们一下,现如今大人们都忙的抽不开身,你们还想闲着,想都别想?

京兆府这边是最倒霉的,和那些部堂比起来,京兆府真真是屁都不是,要想保住前程,就得作出个样子来,于是不必门下了下条子,为了维护治安,那皂吏更是一刻不停的上街,为了防止这些人偷懒,一向不太愿意走出衙门的堂官居然三班轮替出去督察。

如此一来,连带着汴京的风气也都得到了改善,街上的泼皮、骗子都销声匿迹了不少,再加上平素一向招摇过市的衙内也都不敢出门,这天子脚下,居然一天都难碰到一件案子。

没有案子怎么能行?没有也要创造出案子来,否则京兆府的判官岂不是无事可做?无事可做就意味着随时可能革职,不得已,大家就只能寻些陈年旧案来审。这些案子,其实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邻里之间谁家的树过了院墙到另外一家引起的争端,一只馒头引发的撕扯之类,换作是以往,京兆府哪里时间管这个,心情好的时候派个押司、差役去两边恫吓一下,叫他们谁都不许生事,谁再闹就抓哪个。这还是勤勉的,平素这种鸡毛蒜皮的事,苦主来告,大多数时候连理都不理。

而如今,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如今已经成了香饽饽,为何?找事儿做,只有找到了事,才能让京察知道,本官还是有用的,朝廷还是需要本官的,本官绝没有蹲着茅坑不拉屎,大盗飞贼、杀人放火之类的案子毕竟少之又少,一个月也未必能撞到几个,这些屁大的案子,就成了保住乌纱的重要手段了。

京兆府里立即创造出了一个记录,某个姓邓的判官,坐堂一日,清理陈年旧案,一天居然审了五十多桩案子,到了下堂的时间,邓判官居然还不肯走,点了蜡烛继续审,自动自觉地加班加点,而且决口不要加班费,一直忙到了三更,实在是吃不消了,才被人给抬了回去。

结果第二天一个姓周的判官接替,立即咬牙切齿地大骂,这王八蛋居然把旧案都审了,叫本官审什么?简直是岂有此理。这还不算,人家一天审了五十多桩,你和他同朝为官,一个屋檐下的同僚,你要是审个十件八件的案子你好意思吗?到时候人家京察一查,哇,邓判官的工作量是一天五十好几,你居然只有七八件,虽说七八件在往日的时候也不算少了,可是这么一对比,你说你自己没有玩忽职守,不是冗员你自己信吗?

害群之马啊……这……

周判官欲哭无泪,没辙了,立即叫个胥吏回家知会一声,叫他们晚上送饭来,最好多带几件衣衫,夜里天冷,熬夜坐堂要冻坏身子的。

第742章 天大的案子

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反而到了夜间凉爽了一些,不过蚊虫逐渐增多,转眼就过了三月初,杨真这首辅如今算是过足了瘾头,十几天功夫,便裁撤了两百多个官员,汴京还不算,就是对外边的州府,门下省也是虎视眈眈,如今百官人人自危,居然一个个勤恳起来。

杨真的京察,得到平西王的大力支持,这是整个汴京都知道的事,如今有皇帝和平西王在身后,杨真做起事来游刃有余,换作是王安石在的时候,只怕早已被人群起攻之了。可是这时候,所有人都在沉默。

作为利益交换,杨真上疏,恳请宫中拟准泉州筹措万国展览。

赵佶看了奏疏,只问了一句话:“朕能不能去?”

杨真连想都没想,直截了当地回答道:“不能。”

赵佶立即表现出一副兴致缺缺的意思,道:“这是为何?”

杨真慨然道:“父母在,不远游。更何况是陛下?陛下乃是天下人的父母,担负社稷之重,岂可轻易离京远游?所谓万国展览,不过是我大宋厘清海政之后对万国示之以恩德的盛会而已,何须必须动身,只需遣一钦差使者前去安抚即可。老臣窃以为,平西王身份尊贵,又曾与各国打过交道,对泉州颇为熟稔,陛下何不如下旨意一封,请平西王前去泉州,召问各国藩王、使节?”

赵佶沉吟了片刻,道:“先下旨意让泉州上下筹办,待万事俱备了,再下旨意给平西王吧。”赵佶沉默了一下,又继续道:“朕听说外朝如今鸡飞狗跳,到处不得安生,杨爱卿,治大国如烹小鲜,你也老大不小了,何苦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杨真正色道:“陛下此言差矣。”

赵佶没想到杨真会顶撞自己,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听杨真继续道:“我大宋对士大夫实在过于优渥,优渥士人本是一件好事,可是凡事不能矫枉过正,令人肆无忌惮。陛下可曾记得那一次殿中那书生对陛下的责难吗?”

赵佶脸色变得更差,抿嘴不语。

杨真继续道:“其实并非是陛下不圣明,陛下更谈不上昏庸,天下人与陛下虽然相隔咫尺,却不啻天涯之远,天下人如何看陛下,并不是看陛下的德行,而是看官。”

“看官?”赵佶不禁喃喃自语。

杨真道:“若是天下的官员都忠于职守,则陛下的爱民之心才能得以展现,太原地崩,太远大都督和太原知府知法犯法,陛下远在汴京固然忧心如焚,可是太原百姓感受不到,他们只知道,陛下所派驻的官员并不去理会他们的死活,反而成了郑家的帮凶,残害百姓的侩子手。若不是陛下以平西王为钦差,只怕太原人提及到陛下早已咬牙切齿了。”

杨真倒也是真敢说,可是赵佶何等聪明,想到上一次那书生深深刺伤他的话,也不禁动容,危襟正坐地道:“杨爱卿说得有理,朕现在倒是明白了。”

赵佶这时候反而有点激动了,杨真也没有胡乱说话,虽说他随口指出了太原和前些时日在御前的忌讳,一开始赵佶听得暗暗皱眉,可是现在却是反怒为喜,为什么?很简单,因为赵佶是真的伤心了,而且颜面大失,那书生的话一直隐藏在他的心里,沉甸甸的,让他很不好受。而杨真指出,这并不是陛下不贤明,不是陛下昏庸,只是下头的官员徇私舞弊,欺蒙了陛下而已。

赵佶的心情舒畅了,没有错,朕并不坏,各地出了灾情,朕哪一次不是心有如焚?督促钦差赈济,各地的刑狱,难道朕没有少过文?这一切错就错在官员身上,是他们让朕背了黑锅,朕宅心仁厚,被天下人这般唾弃,非朕之罪,实在是有些人打着朕的招牌,在恣意不法,才酿成今日这个样子。

赵佶龙颜大悦,立即道:“杨爱卿说的不错,朝廷是该整肃一下,依朕看,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够,京城要整肃,各地的路府也不能视若无睹,这件事由杨爱卿去办,朕信得过,任何犯有过失的官员,一概不能轻饶。这世上有一个太原都督,就会有十个太原都督这样的人,有一个太原知府,难道其他的知府就干净了?”他兴致勃勃地继续道:“你放心去做,出了任何事,有任何人敢横生枝节,有朕为你出头。”

杨真心里想,平西王教老夫说的这些话居然如此凑效,心里大喜过望,有了宫中坚定的支持,自己要大刀阔斧做的事就简单得多了。连忙道:“陛下圣明。”

赵佶含笑道:“平西王也常常对朕说,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这句话朕现在思量起来,却也没有错,处置几家官员,总比得过他们残害百姓玩忽职守的好。”

杨真连连称是,与赵佶寒暄了一阵,才从宫中出来,心里大是松了一口气,平西王是不可能永远坐镇在这汴京的,如今有了陛下的支持,自己就不必有反复了。到了正德门这边钻入轿子,吩咐人直接前往门下省,从这里到门下,虽然不远,可是由于道路曲折,却也要耗费半个时辰,杨真趁着这个功夫小憩一会儿,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实在是太困了。

小轿子摇摇晃晃的,里头的人靠在轿箱上假寐,骤然间,一声尖锐的铜锣声响,接着有人大吼道:“打死这混账!”

杨真惊醒,还没发现怎么回事,掀开轿帘,发现这四面八方涌来不少短装的壮汉,朝自己这边冲过来,两个轿夫吓了一跳,当先被打翻,其余的人把杨真扯出来,杨真连人都看不真切,便受了几下老拳,他被打的懵了,堂堂门下令,居然有人敢当街殴打,这还有没有王法?

好在轿夫们也知道干系重大,不敢跑,反而拼了命往人潮里冲,大叫:“知道打的是谁吗?老爷……老爷……哎哟。”

杨真被打得晕头转向,眼看连性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他实在想不到,自己经历大风大浪,居然要死在一群看似泼皮的人手里。

一顿打下来,整个人都是遍体鳞伤,牙门掉了几颗,眼睛乌黑青肿,身上满是瘀伤,也顾不得斯文,毕竟总还算是老油条,用手护住了要害,正在这时候,有人大叫:“差役来了,差役来了。”

也幸亏近来京兆府这边做事勤恳,把差役都放出去日夜巡视,这边动静这么大,立即有十几个差役从四面八方过来,这些打人的还有人望风,一看到缁衣的差役提刀拿着戒尺过来,便大叫一声,这些人听了,也不逗留,鸟兽作散,一下子混入了人群不见了踪影。

等到差役近前了,才吓得魂不附体,被打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首辅,于是一面去叫医生,一面将杨真抬去京兆府,又一面去追逐凶手。

杨真也不说什么,到了京兆府,直接治伤,叫轿夫先去门下省知会一声,让他们正常署理公务,才见急急赶来的京兆府府尹、判官。

当值的周判官真是吓飞了三魂七魄,今日他当值,本来还心里不满没有什么案子让他忙活,谁知自己竟撞到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案子,门下令被人当街打了,这还了得?到时候追究,第一个就是京兆府,是他周判官。

周判官乖乖地请了罪,那府尹也是苦笑不已,说了许多话,心里却在想,堂堂一个门下令,也不多带几个人上街,这汴京上下想打你杨大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今日倒是令我们为难了。

杨真脸色严肃,虽然已经敷了药,可是浑身上下仍然疼的厉害,连坐一坐都腰酸背痛,他年纪毕竟大了,骤然被人打一顿哪里吃得消,可是这时候,他反而意识到了什么,杨真这样的臭石头能做到堂堂礼部尚书的位置,若说没有一点政治智慧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杨真意识到,一个机会来了。

他抿了抿嘴,正色道:“这事不怪你们,不过天子脚下,有人居然敢对老夫逞凶,可见这汴京的治安糜烂到了什么地步,从即日起,京兆府的差役全部散出去,给老夫四处打探,是谁唆使,谁动的手,谁也别想逃脱干系。老夫给你们三日为限,三日之后,若是再没有音信……”

“明白,明白……下官明白……”这府尹心里也叫苦,这事儿太大,杨大人压他这府尹,他只能压下头的判官,判官再压都头,不管如何,一定要缉拿到真凶不可。

杨真颌首点头,便就地在这里休憩片刻,可是这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立即引起了整个汴京的哗然。

有人拍手叫好,觉得大是解恨,也有人意识到要出事,这事儿肯定不会小,还有人隔岸观火,一副漠然的态度,当然也有一些心急如焚的,不过这样的人少之又少罢了。

宫里已经得到了消息,陛下龙颜大怒,杨真是刚刚从宫里出去的,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这还了得?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自然是下旨意严查,责令刑部、大理寺协助云云。

倒是平西王这边,消息也听到了,最先来报信的是刘胜,刘胜一听到消息,立即觉得这事儿和沈傲肯定会有关系,立即去通报。

沈傲不禁苦笑:“人查出来了吗?”

刘胜道:“还没有,不过看这样子,整个汴京动静这么大,查出来也是迟早的事,那杨大人也真是的,偏偏得罪这么多人,如今挨了打,只望他将来能收敛一点,这么大的年岁,和人怄气做什么?”

连刘胜都觉得杨真所作所为傻乎乎的,沈傲不禁失笑,道:“依我看,这人未必能查出来,你等着瞧。”说罢又道:“去,备一份礼物送到杨府去,蓁蓁不是和杨夫人关系不错吗?让蓁蓁代表咱们王府去。”

刘胜道:“王爷不去?”

沈傲摇摇头,想了想,惬意地坐在椅上道:“现在还不是你家王爷出马的时候,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才是。”

刘胜满脸狐疑,立即去了。

第743章 背后的谜团

杨真的案子一时受人瞩目,京兆府不敢拖延,立即开始着手查起。

可是三天过去之后,京兆府的上下官员还是沉默。这种沉默像是早有默契了一样,不止是官员闭口不语,便是下头的差役也突然消停下来。

门下省虽然下了条子来查问,可是府尹只是回禀说无迹可寻,再宽容些时日。这府尹突然一下子变得大胆起来,居然连得罪杨真的后果都可以不再顾忌,连回话的语气都有那么点儿深意。

京兆府不来办,就去问刑部、大理寺,刑部、大理寺也是这般,先是敲锣打鼓,很是热闹了一番,随后,又销声匿迹,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杨大人被打,到现在居然连凶手都拿不住,这对京察来说,不啻是一次严重的打击。做事就和行军打仗一样,先要鼓舞士气,士气如虹,再势如破竹。可是现在,杨大人倒是势如破竹了,就在要顺势将这竹子一下子劈成两半的时候,锋芒却撞到了一根竹节,硬生生地挡了回来。

流言开始四起,不少好事的本就在等着杨真的笑话,这时候鼓噪的更有劲,平素不敢说的话,在这个时候居然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来,什么杨大人也不过是欺负欺负咱们这些寻常人,什么这老家伙早晚要横死云云。

这一次当街痛打,给了反对者不小的胆气,京察在各个衙门居然一下子没了威慑力,甚至京察去吏部调集功考的档案,从前唯唯诺诺的吏部居然也冷言冷语了许多,要嘛是丢失了,要嘛就是这个得找某侍郎。等到寻了某侍郎,又如踢皮球一样提到司里去,许多人突然预感到,这一次声势浩大的京察,只怕要维持不下去了。之所以一开始被杨真耍得团团转,是这杨真架势实在太唬人,再加上一下子仓促不及,被打懵了,现在大家知道这杨真也不过如此,几个泼皮便可以收拾,反而胆子开始大了起来。从前各部堂提及这位新门下,语气都带着畏惧,如今却都是痛恨和不屑。

京察官如今已经成了没头苍蝇,四处碰壁,各部堂居然又固态萌发,甚至门下传达出来的政令,送到了尚书省,有时候尚书省都驳回去。三省之中门下最贵,门下令与一国首辅差不多,这是大宋不成文的规矩。可是按规矩来说,尚书省确实可以对门下省一些荒唐的政令驳回,驳回的奏疏再送回中书省,从新核实。规矩虽然是规矩,可是大宋立国百年,尚书省一向是不会封驳政令的,这是第一次。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杨真已经是威严扫地,一个人没有了威信,便是权势滔天,结果下头阳奉阴违,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事到如今,若是再不能严惩凶手,只怕杨真只能选择致仕。

杨真的伤痛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照例到门下这边署理公务,他先坐了一会儿,看了各地送来的奏疏,一直到了晌午,才放下奏疏,叫来个胥吏,问他:“京兆府有动静吗?”

“没有。”

“那刑部呢。”

“回大人,也没有。”

“大理寺那边没回话?”

“问过了,什么消息都没有。”

杨真阖着眼睛,感觉有点儿孤独萧索,能让刑部、大理寺、京兆府一起保持缄默,那背后的人绝不简单。

杨真捋着须,淡淡地道:“下条子,去武备学堂。”

武备学堂已经是杨真最后的希望,这件事若没有平西王出头,只怕他这门下令最终也逃不过一个黯然收场,事情做到一半,说没就没了,杨真岂肯干休?他虽然外表平静,可是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一双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

平西王府,这个时候沈傲一般都在书房看书,回到汴京,沈傲的作息变得规矩了许多,该吃饭的时候吃饭,吃完了饭小憩一下,便去书房,其余时间偶尔也会陪王妃去踏踏青,或是说说话,风雨不动,只两三个月功夫,沈傲的脸色变得出奇的好起来。

外头一名博士行色匆匆过来,禀告之后,进入书房,低声道:“王爷,门下省递来了条子。”

沈傲淡淡道:“拿来看看。”

接过条子只看了一眼,沈傲便直接将条子揉成一团丢入脚下的炭盆,随即道:“吩咐一下,武备学堂做好准备,刑部不行,大理寺不行,京兆府不行,那就本王出马。”他霍然站起来,道:“本王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厉害的手段;来人,备马。”

打马带着十几个护卫出去,沈傲没有去武备学堂,也没有去京兆府,而是直接往大理寺过去。

到了大理寺这边,外头的胥吏立即进去通报,姜敏便带着大理寺上下人等出来相迎,沈傲下了马,若无其事的和姜敏闲聊了几句,到了大理寺的寺堂,话锋一转,径直道:“姜大人,你和我说句实话,大理寺当真一点消息都没有查到?”

姜敏言语闪烁,吱吱唔唔地道:“大理寺还在查……”

沈傲打断他,悠悠然地喝了口茶,笑道:“哎,姜大人骗人都不会,哪有骗人时脸红的?我就直说了吧,那些人既然敢当街殴打杨大人,定是有人唆使,唆使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那些革退的官员头上,这些人里头,有这能耐的,至多不会超过五人,对不对?”

姜敏默然无语。

沈傲站起来,道:“可是又能让大理寺、刑部、京兆府集体缄默的,只怕连一个人都没有,除非……”

沈傲淡淡地继续道:“除非是有人借势……”

姜敏苦笑摇头道:“殿下何必趟这趟浑水?眼下全天下的官都恨杨真,平西王为他出头,最后岂不是引火烧身?”

沈傲沉默起来,抿着嘴坐下,良久才道:“我之所以趟这趟浑水,是因为我发现,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纯粹的人,这样的人一百年也未必出一个,我希望他好好地把要做的事做完,也算是一次良心发现。”

姜敏吁了口气,似是有感而发:“想当初,老夫也曾和杨大人想的一样,可是如今……”他摇摇头,满是唏嘘。

沈傲道:“做一辈子的好人难,可是姜大人就不肯做片刻的好人?”

姜敏苦笑道:“老夫这也是为了殿下好。”

沈傲不屑地道:“天下间除了陛下,本王还未必怕过谁,你说便是。”

姜敏只好道:“大理寺按图索骥,四处打探,确实听到了些消息,甚至还拿了一个当时动手的泼皮,殿下可知道,那人招供了什么?”

沈傲鼓励他继续说下去,道:“姜大人继续说。”

姜敏目光幽幽,笔直地坐着,打起了精神道:“户部郎中张鸣这个人,殿下认得吗?”

沈傲摇头:“不认得。”

姜敏道:“就是他家的一个主事叫的人,每人五十贯,打一顿就走,安排他们出了汴京。不过那个泼皮出了城,后来不放心家小又转了回来,因为行踪可疑,才会被寺里拿了来问,原以为只是一个蟊贼,谁知道却担着这么大的干系。”

沈傲苦笑道:“姜大人能不能捡重要的说。”

姜敏继续道:“原本呢,既然有了线索,大理寺这边当然也不能懈怠,毕竟这事儿干系着首辅,一个户部侍郎算个什么?可是后来大理寺纠集了十几个差役去张家拿了那主事,那主事也是供认不讳,说是他家老爷的吩咐。这件案子,按理说也尘埃落地了,一个革职的平头百姓,拿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再者说证据确凿,要拿,不过是差役们的事。可是后来去寻张鸣,才知道张鸣做客去了。”

沈傲道:“谁家做客?”

姜敏吁了口气,道:“秦国公,陛下的幼子,后来才知道,原来这张鸣与秦国公是姻亲。大理寺倒是叫了个人去秦国公府一次,可是府里的人压根不理会,说没有张鸣这个人,直接将我们打发了回来。”

年幼的皇子,此时也不过十六七岁,再过几年,说不准就要册封亲王,再者说这位皇子的生母乃是恭贵妃,恭贵妃是四夫人之一,地位倒也不低。更何况恭贵妃育有四子,这秦国公上头还有三个兄长,两个封了王,一个过两年也是亲王。这样的人,大理寺敢管吗?人家说张鸣不在府里,难道你敢冲进去?

姜敏苦笑道:“这种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案子查到这里,就完全断了,查不到也不能声张,牵扯了秦国公进去,就要牵涉到宫里去,事情已经够大了,再闹又是天大的事。所以这件事只能偃旗息鼓,再不能横生什么枝节。杨大人被人打了,那也是他活该,若不是把人逼到绝路,那张鸣又何至于作出这等事?大宋立国以来,殴打首辅的事是闻所未闻,为什么别人都不打,偏偏打的是他杨真?”

沈傲沉默了起来,秦国公这个人沈傲还真没有听说过,皇子什么的他倒是不怕,可是眼下这局面,已经闹到了要嘛杨真黯然下台,要嘛总要有人倒霉的地步。自己为一个杨真,难道真值得和皇子反目?

他阖着眼,整个开始沉思起来,难得做一件好事,谁知这好人好事这么难做。

秦国公上头还有两个亲王和公爵,更有个贵妃,四个皇子的联姻对象自不必说,肯定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碰一碰,说不准又要招惹一个敌人。

沈傲想了想,随即长身而起,朝姜敏道:“姜大人,告辞了。”

姜敏也站起来,要送他出去,道:“殿下这就打算回府?”

沈傲摇摇头,淡淡道:“去武备学堂。”

姜敏尴尬一笑,道:“去武备学堂做什么?”

沈傲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去武备学堂当然是操家伙,难道还吟诗作画不成?”

第744章 告诉你;本王是什么东西

武备学堂,刀枪出库,旌旗猎猎,一队队校尉集结完毕,教头们在队前修葺了队伍,随即默默地退到队伍中去。

烈日炎炎,校尉的脑门上已经淌出一滴滴汗水,顺着鼻尖、耳垂滴落,衣襟上已经湿了一片。

足足候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所有人都没有动,像是一尊尊石像,鲜活而又麻木。

沈傲打着马出现,他手里扬着马鞭,脸上带着寒霜,与平时嘻嘻哈哈的姿态全然不同,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杀伐之气。

校尉之中,大多都是最新一期的校尉,他们与沈傲素未谋面,可是当看到沈傲出现时,心里免不了荡漾起来。关于这个人的传说实在太多,武备学堂的创始者,不败的神话,女真人的克星,一个拥有许多妻子的男人,位极人臣,杀伐果断,又同时拥有极大的艺术造诣,天下第一大才子。

如此多炫目的头衔,每一样都使人梦寐以求,可是偏偏,这些光环都集合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很年轻,英俊的脸庞显露出几分与众不同的骄傲,这骄傲并非是那种傲慢不可一世,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自豪感。

他的眉宇微微下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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