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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云-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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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不禁道:“这幕后的主人是他?”

李邦彦颌首点头道:“正是,这商行有船两百艘,雇佣的水手居然都是大越人,还有船坞三处,其中一处甚至接了水师的船单。你可知道,他图谋的是什么?”

周先生道:“莫非是泉州?”

李邦彦淡淡道:“正是如此,单凭一个蔡攸,也绝不可能建立如此大的家业,在蔡攸背后,还有大越国国王李公蕴。这李公蕴乃是雄阔之主,十年前曾率军连败大理,向北向西北扩张,侵吞大片国土,甚至与我大宋甲峒族首领甲承贵联姻,大有尽取我大宋邕、钦二州之势。这样的人,会甘心割出土地,受沈傲的驱使吗?”

周先生道:“听说此人原是越国的臣子,后来篡夺了王位,也算是一代开国之主,其人狡诈无比,又野心勃勃,自然不肯受人驱使。学生在广南路远游时也听说过他的事迹,他即位不久,多次征伐,非但令大理不敢当其锋芒,就是周边各国也都屡屡割地求和。”

李邦彦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这李公蕴毕竟还是化外之民,成不了什么大事,可是有了蔡攸就不同了,大越国不缺雄兵,可是要拿下泉州,唯独缺少水师,也正是如此,蔡攸在大越,才饱受李公蕴的器重。”李邦彦沉默了一下,又道:“老夫打算今日就让家眷们且去泉州,若是一旦有变,可让他们立即渡海去寻蔡攸,也不求他能显达,只求能够苟且求生也就无憾了。”

周先生眼眸掠过一丝了然,道:“大人莫非是让学生沿途护送?”

李邦彦无故说了这么多话,当然不止是发泄这么简单,他淡淡一笑,道:“老夫拜托先生了。”

周先生没有犹豫,道:“学生敢不从命。”

李邦彦道:“既是去投诚,总要送些见面礼去。”李邦彦道:“李家略有一些浮财,请先生一并带走吧。”他站起来,闪露出毅然之色,道:“现在,老夫可以放心地去放手一搏了。”

周先生站起来道:“大人珍重。”

李邦彦快步走出厅去,隐入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之下,突然打起了两盏灯笼,将李邦彦脚下照亮,李邦彦先去卧房换了朝服,才精神奕奕地走出府,坐上软轿,深深地看了府上那李府的烫金匾额一眼,放下轿帘淡淡道:“进宫!”

……

赵桓的马车早就出发了,车轱辘在空旷的街道上发着闷响,两侧有十几名护卫骑马并行警戒,坐在马车里不止赵桓,还有程江。

车厢很宽大,下头铺了羊绒的毯子,四壁用厚厚的牛皮蒙住,靠着车帘挂着一盏小巧的宫纱灯,赵桓倚靠在舒适的软垫上,眼眸一张一合,与程江都陷入了沉默。

程江显得要拘谨得多,他坐在靠车帘的位置,脑勺差点要顶到宫纱灯,不得不弓着腰,尽量给予赵桓更宽阔的空间,欠身坐在一方小凳上,随着车厢的轻微摇晃整个人也起伏不定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赵桓终于打破了沉默,他淡淡道:“都准备好了吗?”

程江道:“殿下放心,只是不知李门下准备得如何了。”

赵桓显得有些焦躁地道:“李门下昨夜并没有联络本宫,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程江安慰赵桓道:“殿下不必焦心,依下官看,李门下虽然不太牢靠,可是办事还是牢靠的。”

赵桓听出程江的话外音,道:“李门下不太牢靠?”

程江淡淡笑道:“他不过被平西王逼得太紧,不得不寻个靠山,事急从权才依托在太子殿下下头寻求庇护,殿下认为,一旦除掉了平西王,以他门下令的身份,就真的愿意为殿下马首是瞻吗?”

赵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你说的没有错,不过眼下李邦彦要依靠本宫,本宫也要用他,当务之急,还是今日的朝议,至于其他的事,都等这件事定了之后再说。”

车厢里又陷入沉默,赵桓的手中抱着一个暖炉,良久才道:“越是到这个时候,本宫就越心慌得厉害,程大人,你来说说看,我们到底有几成的把握?”

程江自信满满地道:“至少有八成,只要能逼得陛下下不来台,又证据确凿,当着天下人的面,平西王翻不了身。”他觑了赵桓一眼,继续道:“殿下是储君,又有何可惧的?那平西王所依仗的不过是陛下的势力,若是连陛下都不能保全他,殿下又何必要害怕一只没牙的老虎。”

赵桓口里道:“对,对,你说的对,本宫不怕,不怕……”

马车到了一处街角停住,程江弓着身子对赵桓作了个偮,道:“殿下,下官暂先告辞,到了讲武殿再见吧。”他从车中出来,就在这街角的一条巷子里,一顶轿子早已等候多时,程江走过去,身后的马车继续动了,程江坐上了轿子,在轿中压低声音道:“再等一刻工夫,等殿下的车驾去远了再动身。”

第734章 父与子

到了卯时三刻的时候,曙光不见,整个天空反而更加阴霾起来,凉风习习吹拂,接着几点雨丝落下来,经过了几日的艳阳高照,这春雨中终于姗姗来迟,雨丝自阴霾的天空洒落,让正德门外守候多时的文武朝臣都淋了一身。

沈傲是打马过来的,这一次他没有准备蓑衣,这天气说变就变,哪里想到拂晓的时候会来一场雨?牵了马到了正德门这边,干脆寻了位大人的轿子坐进去。

结果这位大人在外头淋雨,沈傲在这轿子里歇息,眼看越来越多的人汇拢过来,已经有不少来向沈傲恭贺定亲之喜了,沈傲掀开轿帘一个个地打招呼。

宫门终于开了,朝臣们鱼贯而入,最先的是太子赵桓,赵桓穿着尨服,脸上波澜不惊,只是淡淡地看了宫门之后幽深的殿宇一眼。赵桓进去之后,所有的文武官员居然没一个尾随,都在门口这边候着,有的故意与人言笑,有的咬着唇想着心事。

直到沈傲慢吞吞地从轿子里钻出来,冒着霏霏细雨进去,大家才像是想起了该要进宫一样,鱼贯而入。

通往讲武殿的九十九级台阶上已经滴滴答答的淌了不少的积水,有不少内侍冒雨在这里清扫,每一级玉阶左右都站了殿前卫,虎背熊腰,湿漉漉的一动不动。

赵桓已经进了殿,沈傲却还在磨蹭,走到半途上,突然抬眼去看天气,忍不住道:“好大的雨!”

后头的文武官员只好止步,这么一来,身后就拥堵了许多人。

沈傲再往前走几步,大家又跟上来,沈傲突然又停住脚,道:“这雨看来要越来越大了,不知家里的衣衫收了没有。”

许多人露出苦笑,站在沈傲身后的李邦彦这时候已经忍耐不住了,沉声道:“朝议不可延误,殿下磨磨蹭蹭做什么?”

沈傲回眸看了落汤鸡似的李邦彦一眼,微微一笑,道:“李门下若是着急,可以先行一步嘛。”

李邦彦不禁吹胡子瞪眼,想先走,却又觉得在众目睽睽之下有点儿逾越,朝臣们入宫都是有规矩的,按资排辈地来,太子当然是头一个,放眼朝廷,还有谁能和平西王争夺第二?李邦彦上了一辈子朝,这样的规矩早已墨守惯,这习惯改不了。

沈傲见李邦彦不动身,索性抱着手,呵呵笑道:“怎么?李门下不先行一步?看来李门下也是不急了,这样正好,难得你我有这样的雅兴,那不如我们多站一会儿?李老兄,吃过早饭了吗?”

李邦彦将脸撇到一边去,不去理他。

沈傲淡淡道:“李门下若是还没有吃就太可惜了,说不准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李邦彦感觉脸上的肌肉不由地抽搐了一下,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可是整个人在这雨中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连身躯都佝偻起来,有一口痰梗在猴头,想反唇相讥,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讲武殿里,赵佶早已到了,冕服正冠,危襟正坐,一双眼眸半张半阖,脸上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他的目光在空旷的殿中扫过,抿了抿嘴,手靠在御案上,沉默而又带有一种俯瞰天下的威严。

赵桓跨入殿来,才发现有些异样,抬眸看到金殿上的赵佶,心里不禁想,平日父皇都是姗姗来迟,今日怎的来得这么的早?

身后的文武官员居然现在还没有看到影子,赵桓只好硬着头皮,孤零零地走到殿中,双膝跪下,三跪九叩之后,朗声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安康延年。”

赵佶坐在龙塌上,什么都没有说,一双眼眸似刀一样落在赵桓身上,紧紧地盯着赵桓,一动不动。

赵桓不敢起身,不敢抬头,被赵佶冰冷的目光压得透不过气来,五体几乎是匍匐在金砖上,额头上的冷汗如注。

这是怎么了?往常这个时候,父皇都该叫自己平身的,难道……

赵桓不由地有着做贼心虚的感觉,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样,一双眼眸闪烁,又不敢抬头直视,这样的感觉实在有些如坐针毡。

赵佶沉默了良久,突然道:“朕自然安康,还能多活几年。”

赵桓吓了一跳,又磕了个头,道:“儿臣只盼父皇能享国万年,与天地同寿。”

赵佶脸上带着嘲弄,太子对天子说这句话,历朝历代又有几个是真心诚意的?赵佶淡淡道:“朕若是享国万年,又何必要设立储君?”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句话朝奉意味十足,赵桓怎么听不出?他一时哑然,一个字都不敢吐露。

赵佶的语气突然缓和下来,道:“太子近来读书了吗?”

赵桓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遵照父皇的吩咐,儿臣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

赵佶道:“看的是什么?”

赵桓道:“诗经。”

赵佶皱眉道:“是秦少游的注解吗?”

赵桓这时候松了一口气,轻轻抬眼看了殿上的赵佶一眼,只是这一眼实在有点模糊,仍旧琢磨不出赵佶的心意,他颌首点头:“宣德郎的注解简言意骇,儿臣读的就是这一版。”

赵佶道:“那朕就此考校一下你。”

赵桓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哪有在这廷议在即的时候考校学问的?自从自己成年,父皇也从来未考校过,这时候硬着头皮道:“请父皇示教。”

赵佶淡淡道:“诗经里其为父子兄弟足法怎么说?”

赵桓道:“《诗》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教国人。《诗》云:“其仪不忒,正是四国。”其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此谓治国在齐其家。”

赵佶看着他,冷冷地道:“你继续说。”

赵桓只好将秦少游的注释一句句拆解出来,最后道:“父子、兄弟各安其职,各守其道,则这些行为就成为“足法”,即标准法则,然后就可以让百姓们去学习、效法、遵守。治国就是如此。唯有自身修德修身,侍奉自己的父亲,善待自己的兄弟,才能以礼法教国人,治理国家。”

赵佶嗯了一声,不知道对这样的回答是不是满意,他沉默了良久,突然道:“太子是这样做的吗?可小心侍奉了自己的父亲?善待了自己的兄弟?修身养德,这一些,东宫认为呢?”

赵佶的话字字诛心,赵桓冷汗淋漓,已经有些慌神了,期期艾艾地道:“父……父皇……儿臣尽心竭力这样做,父皇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儿臣一定改正……”

赵佶淡淡道:“朕并没有说你错了,你失魂落魄的做什么?平身吧,好好做你的太子。”

赵桓站起来,脸色铁青,心中想,莫非是父皇警告我今日不要闹事?可是……赵桓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要煽动容易,可是要制止,哪有这般轻易?

正在赵桓胡思乱想的功夫,以沈傲为首的文武百官鱼贯进去讲武殿,一齐朝赵佶行礼:“吾皇万岁。”接着分班站定,目光都落在金殿之上,等候赵佶开言。

赵佶扫视了殿中一眼,手抚着御案,慢悠悠地道:“朕方才与太子论起了诗经,先贤流传下来的书籍,便是天下人白首穷经也未必能参透,朕常听人说人心不古,这句话,朕深以为然,三皇五帝时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可谓大治。可是现在,人心已经崩坏了,做臣子的欺蒙自己的君主,做儿子的觊觎自己的父亲,做兄弟的骨肉相残,这是什么缘故?”

赵桓的脸色骤变,想要跪下,可是又发觉颇有不打自招之嫌,只是两条腿有些酸软,一时间脑子嗡嗡作响。

李邦彦的目光幽幽地看向赵桓,心里也不禁打起了突突,陛下怎么会突然说这番话,是无心之言还是另有用意?他猜不透!

见殿中无人回答,赵佶哂然一笑,道:“世风坏了,这又是什么缘故?难道衮衮诸公们学的不是圣人言教,读的不是圣人之书?就比如那文仙芝,学问是极好的,却又为什么会做出这么多蠢事?难道圣人的言教在有些人的眼里,只是拿来敷衍朕的?”

赵佶言罢,双目一合,靠在龙塌上继续道:“朕不过是有感而发,诸卿不必记在心上,今日廷议议的是什么?李爱卿,你来起个头吧。”

李邦彦硬着头皮站出来,悠悠道:“陛下,自海政厘清之后,下海的商贾多如过江之鲫,不过各路府也有奏疏递上来埋怨,说是自从苏杭、泉州开了新的局面,大量的百姓不思耕种,许多人抛了田地去泉州、苏杭做工行商,以至于多处田地荒芜。”他顿了顿,继续道:“就比如永和二年的时候,江南路钱塘县征收的粮食是九万石,可是到了永和三年户部结算,却只剩下了七万石,当地衙门非但不鼓励农耕,反而大肆招徕客商,以此为政绩,这样下去,丰年倒也罢了,可是一遇荒年,只怕要出大事,请陛下圣裁独断。”

赵佶听到泉州二字,也不禁忧心忡忡地看向沈傲,道:“沈爱卿,这海政是你主持的,你怎么说?”

沈傲站出来,道:“陛下,李大人说的并没有错,非但是一个钱塘,便是整个江南路都是如此,而且大量的佃户抛弃了土地,使得乡间的佃租不得不大跌,永和二年的时候,佃户租种十亩土地要交粮四十石,而到了永和三年,锐减到了二十石,不少拥有大量田地的乡绅大户收益剧减,也有不少人卖了土地去行商的。这样下去,只怕苏杭、福建几处地方再没有肯去耕种粮食了。”沈傲淡淡道:“不过话说回来,虽然粮产减少,更有不少人将良田拿去种桑结丝,可是我大宋的商队也从海外带来了不少的粮食,比如去年一年,商队带回来的粮食就有九百四十万石,足够补掉这个亏空。况且商人们又从海外带来了许多稻谷的粮种,微臣已经责令海政衙门试种,苏杭、福建路这边虽然粮产锐减,可是天下各路的粮产还能再增产一些,也足够解决粮食问题了。”

李邦彦冷冷笑道:“平西王只怕言过了吧,莫非化外之地的粮种就这么稀罕?还能增产不成?”

沈傲郑重道:“是李门下自己孤陋寡闻,其实早在真宗先帝在的时候,我大宋便引进了占城稻,这种稻种比之我大宋的稻种更加优良,穗长而无芒,粒差又小,不择地而生,同样一亩田地,用我大宋的稻种若只能收获十石,可是耕种的是占城稻,至少能收获到十二石。李门下五谷不分,岂会知道稻种与粮产的关系。”

第735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傲一句话戳中了李邦彦的软肋,他是市井出身,不分五谷,这时候和沈傲争辩这个,不啻是自己挖个坑往里头栽。好在他这人圆滑无比,转瞬之间便转了话音,淡淡笑道:“这么说,殿下是要推广这什么占城稻,以此来弥补苏杭、福建路的抛荒了?”

沈傲道:“这是当然,推广良种,足以遏制住眼下的困局,除此之外,泉州、苏杭各口岸早已颁布了法令,出海的商船若是回程时携带了满仓的稻米回来,则不用缴纳上岸的税费,那成千数万的商船带着我大宋的货物出海,回程时或多或少都会载着一些粮食回来,福建路虽然抛荒严重,可是粮食却是充裕的很,大量的人口往泉州这边涌,泉州也没见向朝廷要过一斤粮是不是?这是第二种办法,叫以商养商。”

李邦彦道:“那么敢问殿下,这粮种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推广开?”

沈傲撇撇嘴,道:“要推广立即就可以时兴,不过海政衙门这边,暂时还要先实种一下,若是能培育的更加精良,到时再铺开来不迟。”沈傲朝赵佶作偮道:“微臣敢以性命作保,苏杭、福建路甚至是广南路的各处口岸绝对不会耽误了我大宋的大局,各地向朝廷该纳的粮一粒都不会少,请陛下明察。”

赵佶颌首点头道:“李爱卿。”

李邦彦连忙躬身道:“臣在。”

赵佶风淡云轻地点了点御案,道:“平西王作保,李爱卿可满意吗?”

李邦彦只好道:“既然如此,这抛荒之事只能再议了,且先看看平西王实施出来的成效再做定夺。”

赵佶颌首点头,道:“那么今日这事儿就暂时搁下,还有什么事要议?”

李邦彦看了太子一眼,赵桓却是伫立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程江这时候冷哼一声,站出来道:“微臣倒是有一件事提请陛下议一议。”

赵佶看到了程江,脸上浮出一丝不可捉摸的嘲笑,不过他高高坐在金殿上,又有珠冠遮挡,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赵佶淡淡道:“程爱卿要说什么?”

程江道:“老臣要说的也是海政的事。”他朝沈傲看了一眼,从容道:“老臣也是福建路人,福建路如今成了什么样子,朝中上下诸公,还有谁知道?”

程江冷哼一声,怒气冲冲的道:“老夫听说,从前虽然海路上虽有匪患,可是海商从我大宋运输货物出海,获利颇丰,一只瓷瓶儿,到了占城等地,能卖七八两银子也是常事。可是自从殿下鼓励各处口岸出海,运到南洋等地的货物越来越多,这瓷瓶儿反而越来越不值钱了,现在一个瓷瓶,连一两银子都卖不到,虽说流入我大宋的白银日渐增多,可是相比起来,又徒费了我大宋多少货物?泉州那边为了制丝、陶瓷、铁器等货物去南洋发卖,招募了不知多少工匠,这些人抛弃了田地,却为南洋人制造器具,我大宋天朝上国,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敢问殿下,你这海政到底是怎么个厘清之法?”

程江这句话立即引起了哗然,堂堂吏部尚书,突然向平西王发难暂且不说。这海政之策是平西王的命根子,现在程江抓住海政来说事,这是要做什么?

其实泉州的许多事早已让能滋生出了不满,只是平西王权势滔天,无人敢招惹罢了。程江方才的一番话一语中的,恰好抓住了海政的软肋之处,同样一个瓷瓶儿,从前是七八两银子拿出去卖,现在却只卖一两不到的银子,正是因为这般没有节制的鼓励商人出海才导致的。这般贱卖倒也不说,可是因为价格低,海商们就不得不疯狂的将大宋的货物运出去,货物是人造出来的,于是各地采集粘土、种植桑树,建立工坊,招募工匠,整个东南一带,与出海息息相关的人就超过了数百万之多,于是耕地的人没有了,许多人一夜暴富,伦理道德丧尽的也不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如今回头想一想,却发觉不对了。

从前卖一万个瓷瓶儿能赚十万贯,只要几千个工匠也就成了。可是现在呢?现在是卖出十万百万个瓷瓶儿,可是赚来的银钱也不过百万而已,可是要卖这瓷瓶儿,就要有人去挖粘土,要有人去制陶,要有人去运输,有人要去码头搬运货物,还有船只、水手出海,费了这么大的周折,结果却让南洋人捡了大便宜,感情南洋人都成了老爷,咱们天朝上国的人却都成了苦力。

程江怒气冲冲的指着沈傲,道:“海政之策误国误民,殿下承认吗?”

沈傲淡淡地道:“不承认。”

“还要狡辩!”程江攥着拳头,眼中要喷出火来,朗声道:“商人逐利,不知礼仪德法,自殿下在泉州署理海政之后,泉州上下,铜臭熏天,人人只言利益,而摒弃礼法,这就是平西王的海政吗?”他朝赵佶拱拱手,道:“请陛下废黜海政之策,正本清源。”

赵佶沉眉,似乎也觉得程江的话冠冕堂皇,颇有几分道理。

谁知沈傲淡淡道:“要废黜也简单,不过苏杭、泉州有工匠百万之多,这么多人若是失去了生业,不知程大人如何安置。”

程江不由地愕然了一下,道:“这……就算如此,那也是你的海政弄出来的,出了事,也是你平西王担着干系,再者说,他们本就是耕农,将他们打发回去种地也就是了。”

沈傲呵呵一笑,道:“程大人说得轻巧,若是现在朝廷打发程大人回去种地,程大人愿意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海政干系着数百万人的饭碗,一个不好,就是祸乱的开端,程大人巧舌如簧,可曾知道,正是因为海政,让不少百姓多了一条生路,可以让他们不再去做佃户,也足够他们养家糊口,还能略有盈余。也正是因为海政,让许多人生活改善,现在你说废黜就废黜,一旦废黜,上百人聚在一处,若是有人闹起来,你程江承担起这个干系吗?”

程江冷笑道:“殿下这是裹挟这些抛荒的工匠来威胁朝廷了?”

沈傲冷笑道:“本王威胁的就是你!”

程江怒不可遏,手指着沈傲,道:“平西王在御前就是这样说话的?”

沈傲不阴不阳地道:“莫非只有程大人可以在这御前说话?”

好端端的议政居然成了口舌之争,若是换做其他的皇帝,早就把二人拿下去做人棍了,偏偏赵佶这时候只是冷着眼,饶有兴趣地看着下头的胡闹场景,并不表态。

满朝文武见陛下不管,自然也不敢出来说话,都是静静地看着。

……

宫城之外,开始有人聚集起来,结果聚来的人越来越多,像是约好了一样。

殿前卫兵眼见如此,也是吓了一跳,好端端的突然来了这么多人,里头还是朝议,这是做什么?于是连忙向值守的殿前卫将虞侯禀报,这将虞侯立即带着一队殿前卫从正德门出去,怒道:“是什么人敢在御前聚众闹事?可知道这是抄家灭族的罪过吗?来人,都打散了,若是再有人聚众,立即拿下送京兆府拿办。”

御前卫一起应诺一声,已经纷纷抽出了腰刀。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吼:“我们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是来向陛下陈情的!”

殿前卫们一时愣住了,都向那将虞侯看过去,将虞侯皱起眉,读书人……这就有些不妥了,大宋对读书人一向优渥,若是真闹起了冲突,他这将虞侯只怕还担不起。

踟蹰了一下,将虞侯按着刀道:“你们谁是带头的?到这里来说话。”

这时候宫前已经聚集了上千人,有人回应他道:“学生人等并没有人带头,只是不约而同,要来这里尽一尽人臣之道。”

这些话将虞侯听不懂,见没人敢站出来领头,便觉得有些棘手了,心里正权衡是不是该去通报一下,可是陛下在朝议,这个时候去通报只怕不妥当,正在危难之际,他只好道:“叫个内侍来,让他去给杨公公传个口信,让杨公公来处置吧。”

讲武殿里,杨戬对赵佶耳语了两句,随即悄悄从金殿上退出来,他扬着拂尘,还未到正德门,将虞侯已经心急火燎地赶过来,道:“杨公公……”

第736章 无间道

杨戬迎上去,淡然地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宫外这般喧哗?”

将虞侯拱手行礼,道:“来了许多读书人,说是要向宫里陈情,杨公公看看,是撵走还是……”

杨戬呵呵一笑,道:“走,先去看看再说。”说罢走到正德门,身后一队队御前卫汹涌如潮地涌出来,杨戬穿着大红的朝服,扶了扶头顶的梁冠,虽是个内宦,这时候却也表现出了几分男儿气概。他虎目扫了这宫外乱哄哄的场面一眼,负着手,淡淡地道:“是谁要滋事?”

外头的人见来的是个宦官,言语也不甚客气,许多人起哄道:“原来来的是个阉货,这厮莫非就是平西王的那个干岳父?哈哈,一个阉货,一个逆贼,二人倒是般配得很。”

莫看这些读书人独身一人时胆小如鼠,可是一旦混到了人堆里,什么尖酸恶毒的话都敢出口,有人开了头,接着便是叫骂一片,杨戬气得脸色也不禁变得铁青起来,拼命压住怒火,道:“他们要陈情,就要有胆子叫个人进宫里去说;不敢?没这胆子还敢来这儿吗?再鼓噪的,直接赶走。”

将虞侯也觉得这样僵下去没办法,便将杨戬的话传达过去,读书人这边倒是一时安静了,谁都知道,要‘诽谤’平西王,尤其是在御前去‘诽谤’,确实是一件需要胆色的事,说不准陛下龙颜大怒,这一辈子的前程也就没了,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了方才的鼓噪劲头。

这细雨漫天都是,飘飘洒洒地浇在人的头上,让许多人都清醒了几分。突然,一个读书人慨然站出来,道:“咱们读了这么多圣贤书,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难道还怕去御前与平西王对质吗?你们若是不肯去,那么学生就领了这个头吧。”

说话的人眉清目秀,身子显得有些瘦弱,可是脸上却带着几分倨傲之气。他身上的儒衫已经被雨水打得湿透了,眉眼上也沾了水滴,嘲讽地看了方才鼓噪得最厉害的几个名士一眼。

“这位莫不是泉州来的朱相公?此人倒是有几分风骨。”

“就是他,在咨议局里大骂海政之策的也是他。”

许多人窃窃私语,这朱相公什么都不说,背着手冒雨排众出来,一步步走近正德门,到了杨戬身前,朗声道:“学生朱静,公公既然要我们去君前奏对,那么学生就做这个代表,如何?”

杨戬朝他冷冷笑道:“好,有胆色,那就随杂家来,杂家带你入宫。”

二人一起进了宫门,眼前豁然开阔,整个宫城因为下了雨,显得格外的冷清,讲武殿正对着正德门,沿着中轴线向前五百步即到,二人一前一后都没有说话,走了两百步,这朱静突然低声道:“学生见过杨公公,方才有无礼的地方,还请杨公公见谅。”

杨戬的眼中闪出一丝狐疑,侧目去看了朱静一眼,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朱静淡淡笑道:“学生是泉州人,早就受了平西王的吩咐,助平西王一臂之力。”

杨戬不禁失笑起来,道:“你一个读书人,能有什么助益?来吧,随杂家来。”语气缓和了许多,一直领着朱静到了讲武殿,杨戬径直入殿通报,这时候殿中还是闹哄哄的,沈傲和程江相互攻讦,居然是不分上下。

杨戬走到殿中拜倒,正色道:“陛下,宫外有许多士人聚众,要向陛下陈情,如今这些士人已经推举了一名代表,就在殿外候命。”

赵佶已经被这乱哄哄的场面搅得不耐烦了,听到外头有人聚众,心里不禁勃然大怒,压抑着火气道:“叫进来。”

程江见状,心里也松了口气,他与沈傲胡搅蛮缠,为的就是等这个机会,朝太子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轻轻点了下头,便退回班中去。

程江不吵,沈傲自然也没兴致去乘胜追击,也退回班中,等到朱静一步步走进来,沈傲与他目光相对,各自露出微笑。

“学生朱静,见过陛下,吾皇万岁。”朱静拜倒在殿中。

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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