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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如云-第1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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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攸冷声道:“急什么,坐下再说话。”

冯鹿比不得蔡攸这般镇定,毕竟这一夜干系重大,虽有蔡攸和金少文合谋,可是难保不会出了错漏,一旦让沈傲逃了,到时候事情泄露出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冯鹿深吸一口气,才徐徐坐下,俯首对蔡攸道:“蔡大人,这个金少文到底牢靠不牢靠?杂家在苏州,虽然也听说过他,不过他在杭州,杂家和他没什么交情,若是此人出了问题,那可就遭了。”

蔡攸呵呵笑道:“你放心吧,这个金少文,我和他有着十几年的交情,当年他中了进士,如狗儿一般在我爹面前转悠,是蔡家最忠实的一条走狗。虽说后来我和我爹反目,与这金少文再无往来,可是我知道,他对我爹忠心耿耿,只要能为我爹除去对手,他绝不会错过这次邀功受赏的机会。再者说了,沈傲在杭州任县尉时,就曾和金少文有过冲突,金少文吃过暗亏,却不敢声张,这里头早就将沈傲恨之入骨了。这样的人,是再可靠不过的。”

蔡攸想了想,继续道:“不用担心,再过一时半刻,就会来消息。”

冯鹿心神不宁地点了个头,再不多问。

到了子夜,更夫的梆子敲得哒哒作响,四周静籁无声,这时,一阵碎步传过来,越来越急,冯鹿的心也随之跳动,霍然而起:“想必是人来了。”

过不多时,就有个人来禀告道:“蔡大人,冯公公,江南西路提刑使金少文求见。”

“叫他进来!”

金少文踱着方步跨入门槛,紧绷着个脸,只是朝蔡攸点点头,道:“蔡大人,这事儿定了。”

一旁的冯鹿脸色涨红,激动地捏了捏自己的腿儿,就仿佛做梦一样,嘶哑着嗓子道:“沈傲已经被金大人拿住了?”

金少文不去理他,只是看着蔡攸,蔡攸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好,好极了,金大人,这一次辛苦你了,来,快给金大人上好茶。”

金少文不愿意和蔡攸有太多的关系,蔡京父子反目的事他心里头清楚,若是和这位蔡大人走得太近,在蔡京和蔡绦那里都不好交代,淡漠地道:“茶就不必喝了,接下来还有事要处置,就不奉陪了,来这里只是知会蔡大人一声,请蔡大人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蔡攸晒然一笑:“金大人打算怎么个包法?”

金少文道:“刑狱里有的是办法,给他一根草绳,或者推入天井,绝不会有什么后患,谁也查不出来,到时候说他畏罪自杀就是。”

蔡攸眼眸闪烁不定:“刑狱的事我不懂,我只要他死,他活着,我们谁都别想好过,金大人,这个干系,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金少文淡然地笑了笑:“蔡大人,这些话还需要你教我吗。”

蔡攸颌首点头,温和一笑,道:“这就好,咱们各司其职,人死之后,其余的事就包在我的身上,做任何事,都要给自己预留好退路不是?总是不会让金大人吃亏的。”

冯鹿在旁讪讪地道:“对,金大人你只管放心去做,有蔡大人在,保准吃不了你的亏,还有那印绶,金大人切记要收好,沈傲死了,证物可一定要留着。”

金少文淡漠地点头,随即告辞出去。

蔡攸看着金少文离开的背影,不由地冷笑连连,一旁的冯鹿小心翼翼地道:“大人笑什么?”

“笑什么?”蔡攸自问一句,随即道:“我笑这金少文不识时务,哼,以为巴结上了我爹就了不得了,你等着瞧,等这件事抹平了,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冯鹿吓得不敢做声了,这位蔡大人,当真不好伺候,他的心思只有天知道。

……

所谓的关着沈傲的牢房,其实是一间不大的三厢院落,外头有步弓手把守,防卫森严,庭院前有一棵大槐树,正中是个天井,这天井早就枯了,想必这套院子许久没有人住过,只是为了沈傲,才连夜收拾出来的。

沈傲虽是犯官,但是职务还在,没有皇帝的首肯,谁也没有让他入狱的权利。所以他现在只算待罪,既是待罪,至多也只能对他软禁。

沈傲到了这里,倒是一点也不慌张,照样吃睡,就这样过了一天,外头几个禁军要来看他,外头的看守自然不答应,因此外头还引起了冲突,最后是周恒等人骂骂咧咧地离开。

沈傲在里头将他们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听到邓龙说:“沈大人在里头一定吃了许多苦。”之类的话。沈傲听了想笑,吃苦的事好像和他无缘,他的心态好,到了哪里都抱着乐观精神,该吃就吃,该睡就睡,这种环境,只有给他长肉的份。

一到傍晚,看守就送来酒食,这一顿的酒食很是丰盛,酒菜都是从苏州最大的酒楼里定做的,热乎乎地送过来,摆在沈傲的案头上,沈傲抬眸,对那看守问道:“这是不是断头饭?”

看守不答,赶紧走了。

“还是大理寺的看守好啊,看看人家,执法多文明。”沈傲摇了摇头,倒是一点吃断头饭的觉悟都没有,狼吞虎咽,将酒菜吃了个干净,吃完了,便去叫看守拿茶来润润肠胃,那看守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给他泡了茶来。

到了夜里,吃饱喝足的沈傲正要入睡,却听到外头突然传出嘈杂的声音,听到一个看守道:“大人……人还在里面。”

“把门打开。”

豁然间,屋门大张,冷风灌进来,金少文带着几个差役进屋,金少文一脸冷意,犹如正月的寒霜,朝沈傲冷笑,漠然地道:“沈大人似乎过得还不错?”

沈傲和着衣,朝他笑道:“金大人还真会捡时候,偏偏这个时候来,我差点要睡了。”趿上鞋,步下床榻,朝金少文道:“大人这一趟来,是要和我秉烛夜谈呢,还是要请我喝茶?”

金少文哈哈一笑,淡漠地道:“都不是,只是来请沈大人上路的……”

第401章 血债血偿

“臣泣血启奏,悉有苏州造作监造沈傲,搜集前朝印玺,人赃俱获……畏罪自杀……”

一份奏疏起草出来,金少文拿了奏疏,前去造作局与蔡攸、冯鹿相商。冯鹿心里扑通扑通急跳,骇然道:“沈傲当真死了?”

金少文瞥了他一眼,道:“这还有假的?实话说了吧,这个干系,我担不起,诸位和联名上奏吧,奏疏我已带来了,请冯公公签个名。”

冯鹿如被马蜂蛰了一下,道:“我是督造,签什么名?金大人说笑了。”

金少文看向蔡攸,蔡攸悠悠然地道:“人既然已经死了,金大人还怕什么?这个沈傲,充其量不过是陛下的一条走狗,他既是畏罪自杀,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若这样吧,冯鹿,你好歹是沈傲的上官,他既死了,你上一份请罪奏疏也是应当的事,不但你要上,苏州知府,还有推官都要上,法不责众嘛,怕个什么来?”

冯鹿颌首点头:“蔡大人说得对,那杂家只好上疏自辩了,杂家倒是不怕陛下追究,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陛下要查,也查不出什么来。没有实据,金大人这般的大员都不能追究,更何况是杂家?杂家怕的是杨戬杨公公,这沈傲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他为沈傲复仇,杂家好歹也是宫里的人,难保将来不会被杨公公穿个小鞋。”

蔡攸道:“大不了让童公公将你调入边镇,你不必怕,人死如灯灭,杨戬也犯不着为了一个沈傲得罪我和童公公,他和沈傲混在一起,无非是看沈傲得了那么一点儿圣眷罢了,沈傲一死,活着的人不是还要继续活下去吗?他犯不着和我们作对。”

听了蔡攸的话,冯鹿略略放心一些:“好,那杂家也写奏疏吧。这苏州府上下都要请罪。”

十几封奏疏连夜北上,此刻的赵佶已经出了京,登上了一艘大船顺着运河朝苏州而来,官家南巡,自有一番排场,沿途的码头尽皆封锁,所有船只不得下河,数十艘大小船只拱卫着赵佶的坐船,沿途所过的州县,都有官员沿途供奉。每到一处,便有许多礼物和祝词送上。

这一路过来,赵佶看得新鲜,不到半夜不肯回舱去,天天带着杨戬在甲板上看着河岸,兴奋无比。

一路过去,船队到了江宁,却突然遇到了难题,赵佶的人还未到,江宁知府便上了一道奏疏,俱言赵佶扰民,说什么陛下遵从太后懿旨出巡本没有错,错就错在奢靡无度,各地的供奉超出了常规等等。

赵佶看了奏疏,却也不说话,将奏疏丢到一边,也不下旨反驳,自得其乐,只是安嘱到了江宁府不必停船,省得去见那知府。

他心情格外的好,沿着水路既看到连绵大山,又看到寥廓平原,一入江南,便看到如蛛丝般的水网纵横交错,只可惜船上不能作画,心里打算着到了江苏,再和沈傲一起讨论作画事宜。

“只是不知沈傲那个家伙在苏州如何了,这个家伙,但愿不会闹出什么耸人听闻的大事。”赵佶心里想着,站在甲板上,看到远处一帆接驳船朝这边驶来,随即与前方的哨船碰到,哨船打出信号,杨戬对赵佶道:“陛下,有奏疏来了。”

赵佶颌首点头,大船渐渐下锚,稳稳地停在江面上,哨船朝这边驶来,大船上的船工去拉了个人上来,此人乃是殿前司的禁军,手中抱着一大堆奏疏,道:“陛下,苏州府的奏疏。”

赵佶哈哈一笑,道:“或许里头有沈傲的一份也不一定,搬到船舱去,朕现在就要看。”

说是船舱,赵佶所住的,却是三丈高的船楼上,里头一切御用的器具无所不包,楼檐下是一盏盏红灯,待到了夜里将灯儿点亮,更是富丽堂皇。整个楼船内室规模不小于文景阁,三进三出,有卧房、小厅、书房,一方小鼎炉安置在小厅的正中,陈设在红艳的毛毯之上,一缕缕菊花香气飘渺而出,使小厅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赵佶坐定,率先拿起一本奏疏,脸上含笑地道:“先看看这金少文说什么?”

赵佶的话音刚落,脸色已经骤变,眉宇拧起来,目光随即呆滞。

赵佶将金少文的奏疏重重摔下,又捡起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

每一本奏疏所言的都是同一件事。

沈傲死了,畏罪自杀!

赵佶脸上阴云密布,此刻已是愣住了,他想陶陶大哭,可是哭不出来,想装作镇定地晒然一笑,可是那嘴角仿佛僵住了,牵扯不动。

赵佶不动,杨戬吓得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赵佶呆滞地又捡起最后一份奏疏,像是有些不甘心,觉得方才的人都蒙蔽了他,可是最后一份奏疏上那刺眼的畏罪自杀四字仿佛刺痛了他的眼睛,他再次狠狠地摔掉最后一份奏疏。

众口一词。

沈傲谋逆,收藏禁品,软禁之后跳入天井畏罪自杀!

赵佶失魂落魄地坐着,他来不及哭也来不及笑,没有任何表情,幽幽的眼眸空洞又悲戚,可是悲戚却仿佛寻不到宣泄的口子。

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畏罪自杀了呢?

不会,不会的,沈傲绝不是个会自杀的人。

赵佶突然冷笑,笑得可怖极了,犹如半夜婴啼;他倚靠着座椅的后垫,整个人变得愤恨起来。

朕的朋友畏罪自杀,那个书画双绝的才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楞子,那个与自己称兄道弟,却为自己立下功劳的家伙,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不信,朕不信!

赵佶狠狠地咬着牙,顷刻之间像是苍老了许多,眼眸中闪露出一丝混沌,就好像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什么丰亨豫大,什么出巡,突然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摇落秋为气,凄凉多怨情。啼枯湘水竹,哭坏杞梁城。楚歌饶恨曲,南风多死声。眼前一杯酒,谁论身后名……”赵佶一字字地念出一首悼词,才是看向一头雾水的杨戬,无力地道:“沈傲死了!”

“死了?”杨戬一下子没有站稳,扑腾倒地,他骇然地看着赵佶,喉头滚动,全身如麻痹一般,动弹不得。

随即大哭。

杨戬这一哭,连带着赵佶也流出泪来。

怎么就死了呢?几天前还好端端的送了奏疏来啊!

对沈傲,杨戬与他亦亲亦友,他是个阉人,自他入宫起,就一直处在钩心斗角的中心,没有朋友,有的只是巴结,每个人都是敌人,他们注视着你,只等你露出破绽,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撕下面具将你取而代之。

沈傲不同,沈傲虽然做事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他虽然会耍些小心机,会占人小便宜,杨戬却相信他是真诚的。他也愿意去享受那亦亲亦友的温情,可是现在,沈傲死了!

杨戬咬了咬牙,趴伏在地,忍住心中的悲痛,止住泪水,朝赵佶叩头道:“陛下,此事不简单!”

赵佶阴沉着脸道:“朕知道。”

“整个苏州府,没有谁能脱得了干系,不管是金少文,还是造作局,还有苏州府……”

“你说怎么办?”

杨戬明白,造作局和童贯、蔡攸脱不开关系,金少文是蔡京的人,就是那苏州府知府来历也绝不简单。

可是此刻,杨戬一点也不怕这些人,就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他也决心为沈傲报仇雪恨。

“悉数拿捕,彻查!”

以往的杨戬,绝不会向赵佶提出自己的意见,至多只是对赵佶进行引导,可是今日,他鬼使神差地,愤恨地说出这几个字,整个人的面目变得恐怖起来。

赵佶止住悲伤,胸中似有无数的阴郁要发泄出来:“彻查,谁也别想逃掉。”他想了想,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血债血偿!”

杨戬道:“请陛下让奴才亲自去查,奴才亲自为沈傲报仇。”

“好,你去!”

赵佶目光凛然,继续道:“传中旨,广德军入苏州,封锁城门,许进不许出,所有官吏家眷全部控制起来,晋王赵宗连同杨戬入苏州,苏州大小官吏悉数待罪,谁参与者不管是谁……”他深吸了口气:“杀无赦,祸及家小。杨戬,你速去吧,不要耽搁!”

调广德军入苏州,杨戬已经明白,赵佶这是要大开杀戒了,死的绝不可能只是一个金少文,更不可能只是一个造作局督造,但凡参与此事的所有人,都是死罪。

杨戬拜伏于地,狠狠地叩了个头,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给陛下一个交代,陛下节哀!”

赵佶阖上眼,两行清泪不自觉地顺着眼缝流淌下来,沉声道:“你前脚去先将人控制住,朕随后就到,造作局的案子,朕要亲自来审,沈傲死在这个案子上,朕一定为他完成夙愿。此外,这件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安宁,知道吗?”

杨戬悲愤地道:“奴才明白,奴才去了。”

空荡荡的船舱内,只留下赵佶呆滞地坐着,这一坐,浑浑噩噩的,几个内侍见他这副模样,想进来提醒进膳,赵佶目光如刀,恶狠狠地看着来人:“滚!”

内侍连滚带爬地走了,再无人敢进来。

第402章 全城搜捕

广德军知军周邦昌原本还预备着筹备皇帝途径广德军时的供奉,他这个知军地位不比知府低,可是知府掌管数县,而他这个广德军虽然独立,却只掌管广德一县,可是供奉却又不能少,如此一来,倒是让他急得犹如火烧了眉毛。

正是心急火燎之时,衙门前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喝,随即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鹿皮靴子顿在衙前的砖地上,咯咯作响。

周邦昌满腹疑惑,忍不住问一旁的押司:“何人喧哗?”

押司道:“大人,小人去问问。”

话音刚落,已有人闯进衙堂,这人风尘仆仆,戴着一顶范阳帽,腰间挎着钢刀,范阳帽压得很低,只留下一把落腮胡子。

是禁军!

周邦昌立即换上笑容,落下堂去要和他寒暄,这禁军大喝道:“钦命,广德军入苏州!”

“啊?”周邦昌一时愕然,拱手想问为什么,禁军已是冷哼一声:“知军不得过问,立即召集厢军来,三日之内赶不到苏州,以抗旨论处!”

周邦昌吓了一跳,脸色煞白地道:“下官明白,明白,只是不知广德军入苏州做什么?”

“苏州大小官吏人等,尽皆拿捕!”

这一句话,让周邦昌愣了愣,这是史无前例的事,苏州不是小县,是人口数十万户的大邑,城中的衙门多不胜数,大小官员足有数百之多,悉数拿捕,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周邦昌再不敢多言,立即叫来几个都头,召集三千役兵,水陆并进,奔赴苏州。

三日后,苏州各城门出现各队军马,守城的厢军都头刚要出来询问,对方一句道:“奉旨,将此人拿下!”随即便有人蜂拥上去,将人死死按住。

城内只许进,不许出,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连守城的武官都悉数拿了,这件事报到各衙门,一时引起恐慌。

造作局衙门里一切如常,可是在如常的背后,却是有着无数颗忐忑不安的心。

冯鹿连滚带爬地跑到后堂,今日连禀报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冲入蔡攸的寝卧,蔡攸正抱着一个女人呼呼大睡,冯鹿大叫道:“蔡大人,东窗事发了!”

蔡攸被惊醒,大喝道:“叫什么?滚出去!”

冯鹿想出去,却又不甘,看着从榻上起来光着膀子的蔡攸,道:“大人,城门已经全部封锁,突然有外州的兵马声言接了旨意……”

“你不要急,慢慢说。”蔡攸也愣了一下,等冷静下来,一骨碌翻起身,光着膀子下榻道:“旨意?什么旨意?”

“杂家也不知道啊,这事儿蹊跷得很,之前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外州的军马就来了,人数还不少,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一个个凶神恶煞,像要吃人似的。”

蔡攸失魂落魄地道:“这个沈傲,当真有如此大的能耐?不,不可能,便是我死了,陛下也不会如此,陛下的性子,我是最清楚的。”他边是摇了摇头,边是自言自语。

冯鹿道:“大人,不管这事是不是与那沈傲有关,咱们至少也该寻个回旋的余地,否则你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蔡攸摆摆手:“不要慌,不要慌……”他越是这样说,反而心里已经慌张起来了,他的自信来源于皇帝,他的地位也来源于此,可是现在皇帝要深究,还闹出这么大个动静,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个沈傲深得圣眷,甚至超过了任何人。

若真是如此,自己就是有再多的办法,又有什么用?

蔡攸沉吟着,眼眸变幻不定,突然道:“你记住,我没有来过苏州。”

冯鹿听得脸色惨然:“蔡大人……你,你就这样把关系全部推脱个干净?那杂家怎么办?”

蔡攸定下神,好整以暇地负手道:“你和我有什么干系?就算你说我来过苏州,又有谁看见?哼,你能识相自然好,不识相,就别想有你的好果子吃,你在汴京有个侄子,是不是?你们冯家还指望着他传香火呢!”

冯鹿双腿打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突然一下子失去了重心似的,颓然坐地,嘶哑着嗓子道:“蔡大人,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你害苦了我啊。”

可惜任他怎么哭,蔡攸依然无动于衷,只是微微冷哼,坐在榻上死死地盯住他,榻上的那个女人被惊醒了,光着身子又不敢钻出被窝,像是被冯鹿的凄吼传染似的,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前堂发出一阵喧闹的声音,冯鹿不哭了,认真地竖着耳朵听,脸色更是惨白,有人在叫:“冯鹿在哪里?造作局冯鹿……”

蔡攸看着冯鹿,道:“冯督造,快去吧,你逃不出的。”

冯鹿憎恨地看了蔡攸一眼,才慢吞吞地爬起来,万念俱焚地赶到衙堂,却看到不少造作局的官吏被绑了起来,一个穿着碧衣官服的官员正拿着手中的一串名单道:“冯鹿冯督造在哪里?”

冯鹿走过去:“杂家就是。”

“拿下!”

冯鹿还未来得及挣扎,便被如狼似虎的役兵反剪了手,五花大绑起来。

“你……你们要做什么?”冯鹿拿出最后的勇气和侥幸,高声质问:“我是宫里的人,是造作局督造,你们没有王法吗?”

面对质问的,只是一个广德军七品小官,他瞥了冯鹿一眼:“叫什么叫?我们是奉旨拿人!”说罢,又扬起名单,朗声道:“还有个应奉王勇在哪里,快去找出来。”

……

一夜功夫,苏州城上下百名官员纷纷被捕,集中看押,以至于各大衙门的小吏发现,衙门里竟连一个主事官都没有,于是坊间的议论更是稀奇古怪,纷纷不绝。

杨戬是在子夜时到的,他骑着马,与晋王赵宗一并入城,周邦昌守候已久,见到正主来了,立即行礼:“下官见过晋王殿下,见过杨公公。”

杨戬的眼里布满着血丝,只冷哼了一声,并不说话;倒是一向贪玩的赵宗此刻却很是镇静,道:“人都拿了吗?”

“差不多了,还有几个正在搜捕。”

赵宗颌首点头,他的心情也很失落,沈傲和他的关系不浅,平时虽然吵吵闹闹,可是在赵宗看来,这个沈傲很对他的脾气,如今这人说没就没了,让他大是惋惜。

赵宗沉着脸道:“陛下说过,不能放过一人,若有人拘捕,可以格杀。”

周邦昌至今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连忙点头道:“下官明白,这就吩咐下去。”

杨戬突然道:“沈傲的尸体在哪里?”

“尸体?”周邦昌一时呆住。

“杂家问你,沈傲的尸体在哪里?”杨戬不悦地再次追问。

周邦昌期期艾艾地道:“下官去问问。”

“算了,先不用问,等报了仇再说。”杨戬冷哼一声。

周邦昌小心翼翼地道:“杨公公,下官听到了一些流言,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杂家在听。”

周邦昌看了一眼杨戬激动得胀红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下官听说这城里还有一个人。”

“什么人?”

“太傅蔡攸。”

“是他?他不是在边镇吗?”

“这也是从造作局那边问来的,是个小吏交代的,这小吏说督造曾说过,不许慢待了后衙的贵客,那贵客平时很急色,常叫美人去陪他,这几个苏州的名妓,其中一个听了些只言片语,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不必说这么多,杂家只问你,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杨戬突然明白了什么,太傅蔡攸,若没有他居后发号司令,谁敢杀人?

“下官哪里知道,只知道他藏在造作局的后衙,他毕竟是太傅,况且陛下的旨意是拿捕苏州官员,算起来,他并不是苏州官员。”

杨戬冷哼道:“太傅?这个时候就是太师也只有死路一条,立即带人去,拿人!”

赵宗也附和道:“不管是谁,只要是官,尽数拿下,你不必怕,有本王和杨公公为你们撑腰,我们的背后是皇上。”

周邦昌抹了把冷汗,道:“好,下官这就亲自走一趟。”

周邦昌骑上马,立即带着一队人仓促去了。

杨戬冷哼一声,道:“王爷,看来此事和太傅脱不开干系。”

赵宗点点头。

“王爷有什么打算?”

“杨公公认为呢?”

“陛下的旨意是血债血偿,他们都是犯官,先关押起来,一个个的审,不能洗脱干系的,死!”最后一个死字,已表明了杨戬此刻的愤恨,蔡攸亲来又怎么样?杀人偿命,血债血偿!

赵宗若有所思,依然颌首点头道:“就这么办。”

天空一轮圆月高挂,明亮而凄凉,杨戬抬眸,看着月色,忍不住道:“沈傲,杂家为你报仇来了,谁谋害过你,杂家叫他十倍奉还!”

赵宗吁了口气,道:“杨公公,咱们先歇了吧,陛下随后就到,我们养足精神,协助陛下彻查吧。”

第403章 乌呼哀哉

赵佶的船队顺江而下,一路直到苏州,刚刚下岸,一队队禁军出现在街道,让风雨飘摇的苏州更是生出莫名的恐惧。

赵佶最先下了栈桥,这个时候也没有了什么规矩,在码头迎接的并没有多少官员,除了一队队役兵,前首的位置显得光秃秃的,只有赵宗、杨戬寥寥几人。

苏州城上下官员一网打尽,哪里还寻得到迎候的人?

“陛下……”

赵佶无声地叹息了一口气,身形消瘦了不少,摇了摇头,示意赵宗和杨戬不必多礼,开门见山道:“人呢。”

杨戬道:“全部押起来了,就等陛下御审。”

赵佶阴沉着脸点头:“今日先杀人,然后再为沈傲处理后事吧。朕一个个的问,一个个的杀。”

赵佶昂首阔步,满是肃杀,连带着赵宗和杨戬也显得杀气腾腾。

赵佶的这番话,已经很明白。他不相信,冤杀沈傲的事,是一个人做的,金少文没这个胆,冯鹿也没有这个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

堂堂监造,陛下身前的红人,赵佶最信得过的朋友,竟好端端地被人冤杀,还栽赃陷害,此刻的赵佶只有一个念头——宁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赵佶不是一个嗜杀的皇帝,大宋建朝以来,也极少对士大夫开刀,即使是犯下滔天大罪,大多也只是个流放、刺配的结局。这是一种态度,一种与士大夫共享天下的姿态。

可是今日,这个往常沉溺声色,又略带自私的皇帝阴云密布,浑身上下变得冷酷无情。

赵佶本不是个冷酷的人,至始至终,他有无数个缺点,被人指摘,被人谩骂,却有一条,他只是一个活在自己的世界的懦弱皇帝而已,他寄情山水,爱好书画,欣赏珍玩、奇石,希望长生。正因为这些,他才对杀人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一路过来,赵佶整整三天只进了几口稀粥,所以步履有些轻浮,仿佛一脚踩下去,就要跌倒似的。不过他的双手在用劲,攥成了一个拳头,随时准备把他心中的怨恨宣泄出去。

杨戬已经为他备好了轿子,他摇摇头,并不去坐,只是望着天穹,天穹上仿佛可以看到沈傲的音容笑貌,沈傲笑的样子很讨厌,总好像时刻准备算计着任何人,连赵佶也不外如是,可是这个笑容,今后再也看不到了。

赵佶吁了口气,整个胸膛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快要透不过气来;赵佶不忍再去看天穹,固然那天穹处风和日丽,让人身心愉悦,可是每看一眼,赵佶的心就好像被蜜蜂蛰了一下,很痛!

皇帝要走,谁也不敢多言,更遑论是这个时候,所以前面骑马的役兵纷纷落马,身后的杨戬、赵宗还有大长串的禁军亦步亦趋,人流如织,却皆是沉默,连空气都变得寂寞起来。

这一路仿佛没有尽头,偶尔有人传出抑制不住的低咳,春风拂面,烟雨江南,赵佶就好像自己正扶着沈傲的灵柩,给他一路送葬。他突然在想:“朕以后还会有朋友吗?如沈傲那样的?”

赵佶闭上眼,叹了口气,只感觉有些头痛脚轻,太多天没有进食,焦灼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这一路走过去,足足半个时辰,他头晕得厉害,随即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陛下!”无数人被这个景象惊呆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宗和杨戬,二人连忙快步上前去扶住他,可是毕竟迟了一步,这个天子,俯瞰一切的主宰者,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脆弱得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扑通倒地。

禁军和役兵开始涌动,许多人想扑过去,好在周邦昌应变极快,立即道:“不必惊慌,各自待命。”

赵宗已一下将赵佶抱起,看着赵佶只是晕倒,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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