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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罩我去宅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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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这笑声置之不理,茶盘托举过头顶,敬公婆喝了茶,红包也放进托盘,何家贤在纹桃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这才有空打量方老爷和陈氏。
  方老爷有些微胖,一脸的笑容,和蔼可亲,瞧着何家贤有条不紊的完成仪式,点头却不说话。
  陈氏看起来快四十了,却保养的很好,看着跟徐氏差不多,却又比徐氏有气质,显的雍容华丽,这便是养尊处优的好处了。
  见陈氏说完:“好好与老二过日子”这等平常话,管事妈妈一愣,像是等着什么似的,却见陈氏没有发话,只得接下来引着何家贤围着一屋子人挨个介绍了一圈。
  这是“三老爷和三夫人,四夫人,五老爷和五夫人!”四老爷去世了。
  何家贤方才一门心思在仪态上,此刻瞧着密密麻麻的老爷夫人们,光是主子就有上十位,更遑论背后层层叠叠站着的丫鬟婆子们。
  心里吃了一惊:居然这么多!却没有察觉方其瑞对着一个丫鬟微微摇了摇头。
  坐在下首主位的,是一个明艳的妇人,大方和气,受了何家贤和方其瑞的茶,回了一对镯子。“你大哥因病着,早上睡得迟……没办法出来……你别见怪。”那这就是大嫂周氏了。
  “这是梅姨娘……”
  “这是冯姨娘……”
  “这是沈姨娘……”
  “这是林姨娘……”
  一圈介绍下来,何家贤为了不太失礼,都没细看。
  姨娘们便挨个给她见礼“见过二奶奶。”
  方其瑞就站在一边,听管事妈妈挨个为何家贤介绍,看着这些姨娘按顺序见礼,或是一只珠钗,或是一串项链。梅姨娘给的礼最为贵重,是一套翡翠头面,玳瑁珠钗等一共六只!何家贤却蓦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没带回礼。
  新媳妇的回礼主要是出阁前在屋里给亲眷的针线,徐氏帮她做好叮嘱她头天敬茶就带着的,她早上因为方其瑞给她上妆扰乱了心神,居然全然忘记!
  刚才方老爷和陈氏受她的礼,并给了红包,她就该回礼的,那会儿光顾着打量,又是小辈,一时忘记还不觉得。此刻空着手受了三位姨娘的礼,她地位高些,要打赏她们的,便猛然吓了一跳。
  再加上刚才管事妈妈刻意的等待,她才顿然醒悟,当时是在等她呈上自己做的针线为回礼!
  一时强装出来的淡定和大方,系数瓦解。这样大的纰漏,她怎么圆的回来。
  何家贤脸嗖地就青了,几乎不敢看几位姨娘等待的目光,耳畔不断有强忍着的嬉笑声,她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各种疑惑的、鄙视的、轻蔑的眼神在她头顶上打转。
  可此时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往下走。
  偏有人不放过,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二嫂怎么地不还礼啊?”
  何家贤根本不敢看是谁,而出声的人却丝毫不留情面,冷哼一声,没有收敛的意思:“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连个回礼也不准备,金银咱家不缺,没有就算了,针线也没有一根,寒酸不说,可曾把咱们家放在眼里?不过一个小小的举人……”
  “玉烟!”陈氏皱皱眉头,端丽的脸上有些怒气,可何家贤看着,却觉得她似乎并不怎么生气:“你二嫂兴许是忘记了,哪里就有你说话的份儿!”
  她一呵斥,叫玉烟的小姐不满意了,涨红了脸跺一下脚:“别人的也就罢了,可梅姨娘的礼那样贵重,说起来,又是生养了二哥的,如今娶了二嫂,新媳妇怎么能连个回礼也不准备!”
  原来梅姨娘是方其瑞的母亲,难怪出手这样大方。何家贤瞧了梅姨娘一眼,徐氏曾经担心她名声不好,教养的儿子也不好,如今瞧着穿着打扮规规矩矩,并无不妥之处,眼神也不乱瞟,就算方玉烟点了自己的名,此刻也不说话,只默默的站着,似乎谁也不看,说的话也与她无关,破有一股淡定自若的好气质。
  原来这就是烟花之地出身的女子,方其瑞的亲妈。
  何家贤打量着,发觉她眉眼之间端庄妍丽,并无轻浮之气,反而通身的雍和气派,更像正室,不过到底不是,因此少了当家主母的威严。
  想到方其瑞的俊秀风姿多是传承于她,何家贤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总觉得她鼻尖到人中,至下巴处,很像一个人,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
  何家贤默默瞧着,心里学着。
  “母亲呵斥我干什么,明明是人家没把咱们放在眼里。”那位小姐出声辩解。
  何家贤脸一红,知道此事无从解释,的确是自己犯了错,只能要打要罚悉听尊便,因此低着头一声不吭。
  方其瑞站在一旁,瞧着她低垂的脑袋,简直像只受尽欺负的小猫,弱弱的没有一点反抗力。
  “玉烟,你还说!胡闹。”陈氏呵斥完,因着方老爷在此,不得不说:“一点子回礼罢了,你二嫂没准备,定然是情有可原,毕竟她娘家的情况,都是知道的……你二嫂也是才华名声在外……你们居然光盯着银钱上,眼皮子这样浅……”
  顿一顿又很亲切地对何家贤说道:“家贤,你妹妹跟你玩笑呢,你别介意。”
  沈姨娘此时呵呵笑了起来,她长着一张圆脸,大大的眼睛很是喜庆,而且年纪很轻,约莫二十出头,顺着陈氏的话就说开了:“谁说不是呢。二奶奶听说自小饱读诗书的,肯定是个明白人,知道她即便是送了,咱们也是用不上的,索性就省了这一点,两边都轻省……”
  何家贤饶是再不懂,也听明白沈姨娘话里讥讽她寒酸之意,因着困窘而涨青的脸色顿时变得紫红,一双拳头紧紧握住,指甲掐在手心。
  她自己被人嘲讽也就算了,左右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情,可绝对不能容忍徐氏一腔心血被人这样诋毁——那可是母亲省吃俭用熬了多少个月费劲心神绣出来的。

  ☆、三十二章 体贴

  方其瑞见她嘴唇咬得发白,极力隐忍,心中有些不忍,正待对纹桃使眼色,却见何家贤全身松弛下来,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呼吸也绵长了些,只一瞬间,她的声音响亮而清脆:“沈姨娘说的极是,我自小饱读诗书,自然是明白的。”她看一眼沈姨娘,眼里带着愤怒,几乎要将沈姨娘烧起来,转而面对方老爷:“儿媳自然是带了回礼,这是嫁人的礼数,定然不敢废,即便是入不得眼,也是儿媳花了心思诚心诚意孝敬的。只因今日人多,因此备得礼也多,儿媳给公婆敬茶,便想着实在不方便将那么多回礼带着,有碍观瞻。只想着等回到院子里……”
  “老爷夫人,都是奴婢的错。”何家贤的话因着纹桃出来请罪,被打断了卡在口中,剩下的那句:“儿媳想着,等回房了,再挨个拜见长辈与兄弟姐妹,一一赠礼,既全了礼数,又显得尊重,还能亲近些,这会子看来,是儿媳想岔了……请父亲母亲责罚”就收了回去。
  反而是纹桃直接跪在大堂中间,托着装满礼物的托盘,接着何家贤的话说:“二奶奶早上说她带着礼敬茶实在不礼貌,这府里也没个相熟的人,不知道带过来了托付给谁方便,因此便叮嘱奴婢带着……奴婢方才一时走神,忘记了跟在二奶奶身旁回礼。”
  沈姨娘方才被何家贤瞪得心里发毛,立刻发作:“你既然带着回礼,为何不好好服侍主子左右?瞎走神什么?偏害我差点儿冤枉了二奶奶。二奶奶也真是个实诚人,明明派了纹桃带着回礼呢,她走神了,您可没走神,怎么也不紧盯着吩咐,闹出这样一个笑话来……”
  纹桃受方其瑞的指派给何家贤解围,本就不太高兴——她还等着看这位新入门的二奶奶的笑话呢。只是主子有令,不能违拗,便借着沈姨娘发作她,也露出一点儿惶恐来:“姨娘不知,二奶奶并未带陪嫁的丫头,屋里实在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奴婢本在书房伺候,临时被叫了来……二奶奶偏又瞧不上奴婢……又没有哪位主子指了别的奴婢去伺候,。二奶奶在娘家没有人服侍,习惯了有事情自己动手,只怕是不习惯吩咐婢子们……奴婢是习惯了伺候二少爷的,一时还转不过弯来……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请夫人责罚……”
  果然,她这话一出,又引起旁边一阵嗤笑。
  方其瑞皱着眉头看一眼纹桃,抿着薄唇,眼神有些不悦。
  何家贤本只是不想徐氏的心血被人诋毁,纹桃这些话是事实,被人知道并遭到嘲讽是迟早的事情——昨儿个夜里她就领教了。因此更不较真,只按照徐氏的安排,就着纹桃的托盘,一件一件的将包好的回礼淡定送过去。
  “这是给父亲做的鞋……”
  “这是给母亲和大嫂做的小衣……”
  “这是给几位姨娘绣的手帕……”只是沈姨娘接回礼的手抖了一下。
  “这是给妹妹们做的荷包和袜子……”几个姐妹们都行礼拜见二嫂,只是不甚恭敬。
  “给弟弟的衣帽……”
  一一送过去,何家贤并不直视她们的目光,不用看也知道是瞧不起,她还是何然然的时候,早已经看得多了,此刻无视,也是驾轻就熟。至于恭敬与否,更是不在乎。
  “啧啧啧,这手艺真是没话说,这帕子我可舍不得用……”她刚把给大哥的毡帽送到大嫂手中,侧面响起一个温柔却坚定的声音:“你们看这绣工,绣阁的于绣娘,只怕也不过如此……二奶奶真是费了心思的……”
  方老爷也瞟了一眼身后妈妈们捧着的鞋,上面一只猛虎,绣的栩栩如生,针脚匀密整齐,纹路对称,便不由自主点点头:“的确是好绣工。”
  他一发话,陈氏面上便笑开了花:“好孩子,你可是委屈了,分明是下人的错,倒让你捱了一顿编排,你别怪沈姨娘,她那个嘴就是不饶人的,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她那样的人……”
  何家贤得了这个台阶,自然是肯下的:“母亲说的哪里话,是儿媳疏忽了,还望父亲母亲勿怪。”
  一时间婆谦媳让,很是和睦。陈氏见方老爷听她说话知书达理,频频点头,像是对这个媳妇很满意,便话音一转:“纹桃说你没带服侍的丫鬟?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家里没银子,请不起下人呗……”一小声嘀咕接话,虽然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大厅里人人可闻。
  “方玉静!”方老爷立刻点名:“怎么学的礼?大人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
  一位黑黑胖胖的小姐便低头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何家贤从昨晚上就受了不少鄙夷,早已习惯,也不想来虚的,直接接话道:“玉静妹妹说的是。”
  在场的人谁不是脸面比性命都要紧,何曾想何家贤会坦白承认家境不佳,都呆住了一时无话。
  就连陈氏也愣了一会儿,才笑着道:“我竟不知道,是我的错才是。”
  方老爷就点点头,看了那鞋子一眼:“夫人的确是疏忽了。”
  陈氏脸色就不好看了,缓了面色才继续说:“昨晚上怎么也不提一句,受了委屈也不说,若是我知道了,定然不叫你受这种委屈的。”又冲纹桃她们说道:“你们也是,既然知道有这事,为何不赶紧来回禀了我,也好早做安排……罚三个月的月钱。”
  纹桃面上一愣,露出点委屈的神色。她是院子里的大丫鬟,昨儿个明明回禀过夫人,夫人说不要紧,随意指派丫头先伺候着,她听出来夫人的敷衍之意,便回复说有个**杏的末等丫头在旁伺候,夫人还说可以的。
  何家贤一愣,并没有从她语气中听出任何自责,反而指责她的意思是明白的,纹桃是替罪的,陈氏主要还是在怪她,连累了陈氏受方老爷的批评。
  因此解释说道:“纹桃照顾着呢,并没有受委屈。”
  纹桃一向是个乖觉的,立刻就接话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只想着伺候好二奶奶,天色又晚了,一时没想到去回话,奴婢是夫人指给二少爷用的,汀兰院里的事情,自然会用心伺候,不敢教二奶奶受委屈。”
  这话就帮陈氏扳回一局,她眼含赞许地看看纹桃,不经意点点头:“你在二少爷房里,我自然是放心的。”便不欲多说,只看着方老爷:“既然有纹桃伺候着,那想来没受什么委屈,现在咱们也知道了,老爷您看,我把咱们院里管事的胡妈妈送过去,再挑一个伶俐的大丫鬟,余下的就从二等丫鬟里面挑些过去伺候可好,也看看老二媳妇有没有喜欢的丫头,提一两个在她身边?”
  方老爷点点头:“按着少奶奶的份例就是,别让人说我们苛待儿媳妇。”

  ☆、三十三章 孽障

  陈氏笑盈盈的点头:“让老爷操心了。”
  此事便告一段落,只一个妈妈进来,站在一旁小声对着陈氏说了几句,她脸色又变了,有些微红的对着方老爷轻语。
  方老爷一听勃然大怒,冲着方其瑞怒道:“孽障!”
  方其瑞走出来,与何家贤并肩站着,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却也不看方老爷,只双眼放空,似乎谁都不在他眼里:“又怎么了,你们这一出接一出的,演得累不累?”
  “逆子!”方老爷一直是面带微笑和蔼可亲得端坐在上头,像极一位睿智大度的一家之主,却被方其瑞三言两语破了功,气得脸红手抖:“你昨晚滚到哪里去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却又不得不说:“……连合卺酒都没喝……”
  “哦,你说这个。”方其瑞却吊儿郎当浑不在乎:“昨晚上我不想睡她,自己睡了。”他漫不经心的一句,将何家贤踩到地狱:“穷门小户的柴火妞,面黄肌瘦的,抱着硌手!”
  何家贤觉得一早上虽然风波不断,到底只是虚的,没放在心上。可此时却真正难堪,新郎将新娘扔下不完成婚礼仪式……到什么时候都是笑柄。她重新将拳头握起来,红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后根,低头定定的看着绣花鞋尖上,那黄色丝线纷繁复杂,层层叠叠,像一张密密的网。
  众位姨娘没成想他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睡”这个字,顿时面红耳赤,纷纷用帕子捂嘴。
  “噗嗤!”先前发言的方玉静忍不住大笑起来,方老爷和陈氏没想到他竟然就当着没出阁妹妹们的面说出这样没羞没躁的话,两个人像炸雷一样从椅子上蹦起来,方老爷大叫:“方富,把这个逆子给我捆起来关到柴房去!”
  陈氏则是微微提高音量:“胡妈妈,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小姐们带下去,这些话她们怎么能听!”
  一时之间偌大的厅堂内乱成一团,小姐们一共四位,还有个小少爷,肥肥壮壮的,估摸才五六岁,眼珠子提溜一转,瞧着很是机灵,拍着手开心的大叫:“要打二哥喽,父亲要打二哥喽,二哥不听话,打得好,打得好……”一旁的妈妈急忙捂住他的嘴下去。
  四个大的中除了方玉静大大方方的不住地笑,其余的都羞红了脸低头快步走了。
  方富犹豫着不敢动手,早有小厮拿来了绳子,方老爷见状,劈手夺过来,就往方其瑞身上抽去。
  这一鞭子用足了力气,结结实实抽在方其瑞胳膊上,他痛得一吸气,却强忍住不吭声。
  方老爷见他不避不让,也不求饶,越发来气,又是一鞭子抽过去,正打在那道伤口上,立即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蓝色绸衫。
  纹桃在一旁就急了,突然冲到前面跪下:“老爷您消消气,不是二少爷不喝合卺酒,实在是……”她停顿一下,终究还是将眼光投向何家贤:“礼还没成,二奶奶吩咐喜娘出去……自己去了净房洗了半天,又到隔壁房吃东西去了,二爷喝了太多酒,不胜酒力等不住先睡着了。”
  明明是方其瑞先睡着我才决定不回去的。何家贤知道今天应该看她的贞洁帕子,只怕那位妈妈没找到,因此过来禀告。
  冷不丁又捱了纹桃这一记冷刀子,瞧着梅姨娘、方老爷、陈氏的眼神都看过来。方其瑞只顾忍着痛,不言不语,而那些刀子一样的眼神,就都落在她身上。
  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方其瑞虽然渣,耐不住有人帮他说话,看来这个黑锅只能背上了。因此何家贤胳膊一拦就挡在前面:“是媳妇的错,昨晚上媳妇太累了,趴在桌上就睡着了,没能伺候好相公……”
  瞧着陈氏的冷笑,她敏感的心有个念头闪过,却捕捉不住,只能凭本能一往直前:“都是媳妇不懂规矩,请父亲母亲责罚。”
  咬咬牙,兜头就跪了下来。
  陈氏冷眼瞧着她,并不作声,只方老爷打了两缏子受了累,此刻正歇着喘气,梅姨娘急忙上前喂他一口茶喝,帮他顺着后背,满脸担忧望着儿子,却不说话。
  方老爷停了手,瞧着新儿媳妇战战兢兢满是愧疚的脸,气顺了些:“把二少爷拖下去上药,再不许他出府。”对何家贤倒是和颜悦色,也不知道是信了她的话还是不信,面子却是给了:“你初来乍到,有些规矩不懂也是自然,只好好学一学就是了。也下去休息,有什么需要只管跟你母亲说。”
  何家贤没料到他就这样轻松放过,不由得大是感激,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一个头:“多谢父亲宽宥儿媳。”
  方老爷很是欣慰她这个大礼,毫不推辞的受了,对着何家贤点点头。
  方其瑞却冷笑着:“不出府就不出府,明日一早可别求着爷出去。”
  明日是三朝回门,新姑爷要去何家拜会。
  方老爷被他这句话一噎,气得咳嗽起来,颤抖着指头指着他半天才怒道:“要是敢不去,老子打断你的腿,以后就再不用出门了!”
  梅姨娘顺势就扶着方老爷往后面走出去。陈氏瞧着方老爷并没有抗拒,只斜着眼瞟着梅姨娘婀娜的背影。
  她扶了扶额头:“就按老爷说的办吧。胡妈妈,你去二少爷院子里当差,选一个伶俐的大丫鬟贴身服侍二奶奶,再选几个稳重的婆子丫鬟伺候。”
  胡妈妈称是。
  先前上来跟陈氏耳语报信的妈妈上前,扶着陈氏回房休息。
  人群一散,何家贤这才起身,扶住方其瑞,看也不敢看他的伤口,直皱着眉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方才的嫌恶之情快准狠地伤了她的心,刺伤了她的脸面,撕下了她的尊严,她讨厌他讨厌的要死。
  可到底是夫妻,不护着说不过去。
  更何况,早上他给她画眉的温馨,记得把回礼带着解燃眉之急的体贴,这恩情不还她说不过去。
  没想到的是,方老爷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了她?按刚才的阵势,她貌似犯的也不是小错,该是风雨欲来的雷鸣闪电啊。
  想不通就算了。
  这么大一家子人,各个打扮的珠光宝气,一水儿的丫鬟妈妈婆子小厮,光是这份阔气与富贵,都够她消化好几天了。
  换句话来说,她这也算嫁入豪门。
  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院子,何家贤才发觉有个牌匾,叫“汀兰院”,取岸芷汀兰的意思,十分文雅。
  何家贤瞧着方其瑞宽阔结实的后背,人高马大的身形,又觉得文雅归文雅,就是和主人不怎么相配,形象还大相径庭。

  ☆、三十四章 纹桃

  纹桃已经熟门熟路的拿出药来给方其瑞涂抹,衣衫打烂了用剪刀剪开替换。
  方其瑞皱着眉头推开纹桃,对刚才回去拿回礼的丫鬟说道:“你来。”
  那丫鬟名叫雪梨,唇红齿白的,乖巧的过去听命。
  纹桃气得背过脸去咬着嘴唇,自大夫人将她给了二少爷,二少爷对她一向和气关爱,从没有不给她脸面,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
  二奶奶也就罢了,偏还有几个二等丫鬟,这可真丢脸。
  上药肯定是疼的,何家贤瞧着方其瑞脸色都煞白了,却偏忍着一声不吭,她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只呆呆的立在一旁想心思。
  房里的气氛一时便有些尴尬,除了雪梨轻声细语:“二爷你忍着些……”声音说不出的柔美婉转。
  纹桃愈发恨了,低声对何家贤说道:“二奶奶也累了吧,奴婢服侍您净面。”
  大户人家的女眷将仪态妆容看得极重,刚才闹了一场不小的风波,何家贤面上也有倦容,却不想洗脸,只想睡觉,便轻轻摇头:“不必了。”
  “去洗。”方其瑞又丢过来两个字。何家贤不想与他起冲突,便径直去了净房,纹桃急忙跟了出去。
  待将脂粉都清洁干净,这边方其瑞也包扎完伤口,到底只是皮外伤,他皮糙肉厚的习惯了,不以为意的换了衣衫,脚步一迈就要出去。
  何家贤坐在矮榻上,瞧见他伤口面积挺大,好心唤道:“父亲不是不让你出去吗?”
  方其瑞回过头,和颜悦色的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走近几步,用手撑着矮榻上的小方桌,俯下身来,凑近了何家贤,深吸一口气:“嗯?你在留我?”
  又贪婪的闻了几下,灼热的鼻息喷在她面容上,吓得何家贤急忙往后躲,却因为空间狭窄,躲无可躲,只能将头扭向一边,避免碰到他的俊脸。
  说起来,方其瑞长得还真好看。她虽然从来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但是目光时不时扫过之处,丰神俊朗还是有的,有些像……恩,像她念书时,闺蜜花痴的那个李易峰,她看过海报,还挺帅气的。
  方其瑞“呵呵”轻声笑起来,放过了她,起身走出去。
  何家贤想要开口提醒他,又发觉方才说过了他却并没有在意,估计平时忤逆方老爷习惯了,劝也不会听,索性闭嘴不言。
  百无聊赖的看了一会儿从家里带来的书,纹桃过来说胡妈妈来了,何家贤赶紧正襟危坐。
  胡妈妈带着两个丫鬟并两个婆子一起过来,给何家贤请了安,又介绍了一番。
  两个丫鬟中年纪大一些的那个是宣竹,长得一般,皮肤倒是水润细腻,眼睛细长,嘴角带笑。
  小一些的也不是十分小,看着也有十五岁往上了,叫红果,怯生生的,不敢看人。
  两个婆子一个姓张,一个姓袁,都是粗使婆子,干些力气活。
  何家贤听完,有很多疑惑,却不发问——她方才在大厅上受的嘲笑和奚落还少吗?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她再怎么不懂,也不会当着胡妈妈这样老成的下人问出来。
  只微微点头:“我什么都不懂,胡妈妈多费心了。”
  胡妈妈没成想只一瞬间,她就能稳得住,微微有些诧异,却也没多说什么,分配了宣竹在屋里服侍,红果去外院当差,就对纹桃说道:“这边安排妥当了,姑娘可以回去书房给二少爷当差了。”
  何家贤才知道,原来纹桃和雪梨她们三个是贴身服侍方其瑞的丫鬟。早晚在房间里伺候更衣梳洗,外出时便打理院子,方其瑞读书时,就跟着在书房伺候笔墨茶水。
  纹桃是一等大丫鬟,也是方其瑞唯一的通房,雪梨并另外一个叫梦梨的,是二等大丫鬟。昨晚上因方其瑞成亲要回汀兰院,她们几个才待在房内,顺道伺候了一下何家贤。
  胡妈妈等她们走出去,才又对何家贤说道:“二奶奶该有两个大丫鬟伺候的,如今我只带了宣竹一个,另有一个缺,是大夫人特意留给二奶奶的,瞧着哪个丫头好,就提上来便是。”
  何家贤一愣,她本来觉得这些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还没齐全,只一时叫她去哪里弄人,索性实话实说:“我瞧着已经够用了,先空着吧。”
  胡妈妈已经意料之中的点点头,“夫人也是这么说。”便出去院子里上上下下盘点张罗起来。
  何家贤郁结:那说的留一个位置给她自己安排,只是个客套话?还不如直接吩咐来的痛快呢。这个夫人有些虚伪啊!
  宣竹话并不多,只是瞧着何家贤一脸书呆子气,心里不由得有些雀跃和欢欣,试探问道:“二奶奶,快到正午了,要不要传饭?”
  何家贤这才听见肚子咕咕直叫,早上化完妆随便吃了一点儿就去磕头了,加上有方其瑞同桌,她根本头也不敢抬,连桌上有什么都不知道,胡乱喝了面前一碗清粥。
  顿时觉得宣竹很是伶俐,面上就带了笑:“好呀。”
  宣竹见她答的自然简短,愣了一下,瞧着她一无所知的模样,才又小心翼翼问道:“要不要派人去告诉二爷一声,他要是回来吃,就传二位主子的饭,要是不回来吃……”
  何家贤这才记起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还有一位夫君,连他吃饭都不管,哪里像是人家娘子?顿时脸窘得红彤彤:“……好的呀。”
  “叫人摆饭。”正说着方其瑞回来了,头也不回的吩咐。纹桃跟在后面应了一声。
  瞧着宣竹在房里,方其瑞有些不悦,对着外间道:“叫胡妈妈进来。”
  梦梨应了一声。
  胡妈妈搓着手从外院进来,笑着问道:“二少爷有何吩咐。”
  方其瑞站在屏风里面,头也不回:“把人都带回去,我这儿用不着。”
  胡妈妈一愣,没想到她忙活了半响,刚树立点权威,就劈头得了这么一句,片刻后辩解说:“这是大夫人安排的,老奴做不得主。”
  方其瑞声音拔高:“叫你带回去,就说是我说的。”
  胡妈妈听他声音里的寒霜,知道这位爷不好惹,对着宣竹使个眼色,宣竹便悄悄朝着陈氏住的鹤寿堂去。
花三娘说
  对不起各位,早上出门办事去了。现在才更新。以后争取每日八点左右更新。谢谢各位,求票求收藏。额,么么哒,爱你们!

  ☆、三十五章 回门

  胡妈妈有了这层依仗,便杵在原地:“老奴不敢……”
  屏风里面突然飞出来一本书,带着风就凌厉打在胡妈妈脸上,一点情面不留:“滚!”
  胡妈妈捱了这一下,脸颊生疼,颜面尽失,却仍旧坚持,只由站着改为躬身:“老奴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惹二少爷生这么大的气。这些丫鬟是夫人赏了服侍二奶奶的……老奴可不敢擅自带回去……”
  她话说完后身子直挺挺朝着何家贤:“这些人既然是给二奶奶的,二奶奶也不说句话……”
  何家贤本能不喜欢她看人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只是瞧着皱纹密布的老脸上红红的被打的一个印子,想到家里对自己极好的黄婶,加上现代社会从小被灌输的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是夫人给的,她也做不了主……”
  方其瑞暴躁得从屏风后面闪身出来,也不看何家贤,也不看胡妈妈,只是怒道:“蠢货!”
  眼睛虽没看她,何家贤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无比尴尬。
  胡妈妈却丝毫不退让,似乎刚才何家贤说了就算数,径直对着何家贤:“既然二奶奶这么说,那老奴出去当差了。”
  顿一顿又道:“今日的事,少不得要回禀夫人知道,老奴不敢隐瞒。”眼里隐约有耀武扬威的气势,丝毫没有顾忌何家贤刚才解围的善心。
  何家贤恨死了自己,要是告知老夫人,只怕方老爷和方夫人对方其瑞又是一阵怒火。可又不好对着下人出尔反尔,她突然觉得刚才那句“蠢货”,是名副其实的。
  方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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