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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佣兵-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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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问题还没完呢!”太史昆又道:“可为什么哪怕是面对一场必胜的战斗,作为一个最前线的小兵已是乞求着不要开战呢?”
艾虎听了这一正一反两个问题,摇头道:“哼哼,你小子话里有话,必定是要讲什么道理!既然我答对答错都免不了被你说教,说以我根本懒得回答你!”
太史昆捏了捏鼻子,无奈说道:“当统治者的,发动战争送掉的是别人的命,一场战争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赌博,他的赌注是士兵与粮草,而奖品是土地、财物甚至是女人,只要奖品足够诱人,统治者即使有很大风险赔掉赌注,说不得也要冒险试一试。而对于最前线的士兵呢,他们的赌注是生命,奖品是再进行下一场搏命,所以,全天下最热爱和平的人恰恰是刀口舔血的底层士兵。”
“我,好像是明白一些了。”艾虎道:“你是……想制伏服种师道一个人,从而挽救十万炮灰?”
“不,我没这么伟大。”太史昆歪着脑袋,道:“我就是抓他来吃顿饭,什么都不说再将他送回去。我就是想让他知道,与我太史昆开赌局的代价,第一笔赌注就是赌徒本人的性命。”
六十九 吃斋
听了太史昆这番理由,艾虎道:“管你是赌命也好,救人也好,求我的这番事既然不是伤天害理的,我便能够做得。只是有一样,你你小子两手空空,届时怎么给我两万贯的佣金?”
太史昆道:“此事乃公务,因而佣金由天京城支付。我天京城的财力想必前辈也知晓,莫说两万贯,即便是拿出两千万贯现银,亦非难事。而买酒解渴乃是私事,却是只能用自己笼袖里的钱钞,动不得天京城的公银了。”
艾虎听罢,啧啧称奇道:“整个天京城不就是你的么?居然还分公银私银!为了不给我钱,为了糊弄我给你办事,你所想的托词着实太过匪夷所思!罢了罢了,管你小子怎么解释,等明儿我将种师道捉来,你遵守约定将钱给我便好!”
太史昆耸耸肩膀,自嘲笑了两声,也不再多费唇舌解释何谓公何为私。他向艾虎问道:“对了,前辈想托我照顾的弟子呢?何时请来与我一见?”
艾虎叹了口气,道:“我呢,喜欢喝酒赌博管闲事,浑身上下写满了‘讨人厌’三个字,委实没有一点当师傅的样子,因而我的弟子,从不带在身边管教。我托你照顾的这个孩子目前正在赶往天京城的路上,约莫着武林大会开幕的时候,他便能感到了。到时候,他自会来寻你的。”
“只是一个人么?”太史昆道:“前辈的徒子徒孙不是遍天下吗?听丁豪说,您的这些徒儿不乏讨饭扛活打短工的,混得好的却寥寥无几。这些徒儿您尽可以都打发到我这儿来,怎的只托我照顾一个?”
“唉,我教授弟子,一般是扔下本秘籍扭头就走,其中不是很有个性的,早就连姓名模样都忘了,你叫我怎的照顾过来?”艾虎挠头道:“只是如今托付你照顾的这一个,与我渊源颇深,是无论如何不能不管不顾的。”
“哦?”太史昆挑眉道:“是何渊源呢?”
艾虎道:“我前半生的经历你可曾听说?仁宗年间,我随着恩师、义父等一众豪侠,跟随包公做了许多大事情!当年的豪侠们皆功成名就,却只有一人半路遇难,令人惋惜。”
太史昆道:“前辈所说之人,莫非……是陷空岛五义中的锦毛鼠白玉堂?”
艾虎叹气道:“没错,正是我这白玉堂叔父。自白五叔故去后,白家又有白云生、白春龙等子侄接连丧命余江湖。于是白氏族长索性命令族人不得习武闯荡江湖,而是习文读书。不曾想,即便是如此,白家子弟仍是不断遭受厄运。我那日追杀段铁猡,也是因为他无缘无故将我上京科考的白家子侄杀死的缘故。几代人下去,曾经兴盛的白氏一族,居然门前凋零,只剩了一根独苗。事已至此,说明即便是习文弃武远避江湖也无法避免厄运的发生,所以我索性将白家这根独苗收为亲传弟子,将一身武功悉数倾传,如此即便是厄运降临,他也有反抗的能力不是?”
太史昆道:“前辈托我照料的,原来正是这白氏独苗!只是……我也是凡夫俗子,亦没有排解厄运的能力啊?”
艾虎道:“厄运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谁能有本事排解呢?我将他托付与你,并不是让你排解他的厄运,而是给他场富贵。如此一来,即便是他将来遭受了厄运,也算是享受过一番,没白活一场不是?”
太史昆道:“白氏也算个大家族吧!怎的就剩了这一个独苗,还享受不到富贵?”
艾虎道:“何谓门前凋零?自是树倒猢狲散了才算是门前凋零!几代人了,白家的男儿皆横死,女婿却一个个龙虎精神,他白氏一门的祖产早已被众女婿瓜分,我这个独苗徒弟……唉,是个从小在客栈里跑堂的小二!”
“客栈里?跑堂?有绝世武功?姓白?”太史昆惊疑道:“莫非,他叫白……”
“嗯,没错,就是白达,想必丁豪给你说起过他了吧!”艾虎摇头道:“都怪娃儿的奶奶小时给他起了个‘霄儿’的乳名,结果倒好,整日里霄儿霄儿的喊,长大果然做了小二!”
“白搭?呼~~”太史昆笑道:“送人富贵这等事,我最在行了!瞧瞧我这些兄弟,哪个没有几十万贯的家私?行,咱俩的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我得赶紧去拜访拜访周侗、净月师太两位前辈了!咱爷儿们回见啦!”
艾虎皱眉道:“我什么事儿办不了?你还去见那两个老厌物作何?”
太史昆拍着肚子道:“混饭啊!我兜里空空,怎么吃饭还是问题呢!那两位前辈的地处一定有宴席伺候,我得去将早饭午饭一块儿吃出来!”
“好你个混小子,太不仗义了!”艾虎伸手将太史昆的耳朵揪住,叫喊道:“那两个老东西来有宴席伺候,我来了怎的就没这个待遇?”
太史昆叫喊的更大声:“这还不是怪你自己没出息!人家周侗那边有卢俊义宴请,师太那边有李巧盼宴请,你呢?你呢?莫不成要去你徒弟要饭的碗里夺食吃么?”
“你你你!你在混同江那山坳子里说的啥来着?不是要给我养老的么?瞧你这惧内的嘴脸,怕是自己家的亲爹亲娘都孝敬不成,还有脸笑话我不会教徒弟呢!呸!明儿早准备好两万贯,我先去赌场里吃一顿免费茶点去!”艾虎丢开太史昆,悻悻说道:“你准备先去拜访谁呢?”
太史昆揉了揉耳朵,想也没想便回应道:“当然是去漱玉宫见净月师太!”
艾虎道:“为何呢?有什么讲究没?”
太史昆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有啊!净月师太一定是要吃斋饭的嘛!如今还是清早时刻,混早饭么,当然要挑个清淡的去处咯!”
……
漱玉宫,在天京城中绝对算的上一个异类。其独特之处,不仅仅是深藏在旅游景点民族风情园内的那一抹景色,还有其异于天京城的人文环境。
大宋在中国的历史上,应算得上是文化发展最辉煌的一个朝代,而文化氛围愈是浓厚的朝代,愈是注重礼仪。太史昆的言行举止,在大宋上流人士的眼中,应当是礼节不周,甚至是有些粗鄙的。不过这些上流人士早期都是拿太史昆当绿林好汉、江湖粗人看待的,从而不以为许不问其失礼之责罢了。之后太史昆势力扩大、地位高涨后,这些上流人士又将太史昆这种作风视为魏晋风范,视为行事洒脱,太史昆礼节方面的缺失,反倒成为率真自然的标志性特色了。能有这番待遇的,不过是太史昆罢了,倘若是一个世家子弟如同太史昆这般待人待事,恐怕早已惹起众怒了。
天京城的其它好汉,多行以武人礼节,在大宋以文人为主的社会中,这等武人礼节多半是不入流的。况且,天京城的汉人绝大部分是在契丹人统治下成长的,其遵守的礼节,亦是被视为末等。
不管怎么说,太史昆一伙人在诗文、艺术方面的确是欠缺的不是一点半点。由此,漱玉宫李巧盼与一众女孩儿跟着太史昆厮混,似乎应当是一彪江湖女侠的风范才对,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狡黠、泼辣,只是李巧盼为生存戴上的面具,事实上,她是一位婉约的江南才女子。她姓李,李煜的李,她身上流淌这多愁善感的血液,她生来,就应当是个精通文艺的小清新。在这个年代,她身上还有另外一个标签——曾经的王族,这意味着,她必须像她的贵族身份那样举止优雅,她必须,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掌握了琴棋书画,就掌握了烙印在每一位贵族心灵深处的礼仪。
她,是天京城最高贵的一朵奇葩,天京城的每一位女子都愿意聚集在她身旁,模仿着她的一举一动,钻研她的一言一行。甚至连金莲、柳叶儿这等身份的人,都甘愿鞠身于她的身前,就更不要说自幼被她抚养的曾经的小尼姑们了。
只是,李巧盼的影响力,在太史昆面前就冰消云散了。
太史昆是一个相当有感染力的人,他身上具备的特质不是号召,而是感召。
除了画大饼的时候,太史昆从不用嘴巴鼓动别人去做事,他总是身体力行第一个去做,并且能够将一件苦差事干的其乐融融。看了太史昆做事做得这样开心有趣,旁观者会不由自主的加入做事的队伍,一面傻笑,一面自发的做各种苦差,甚至是荒唐事。而对太史昆感召力最没有抵抗能力的,正是漱玉宫里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们。
用一个场景来形容,在佣兵大厅临开业前抓紧装饰的那段时光里,漱玉宫里所有的少女都自发前来帮忙,她们抹石灰、搬桌椅、甚至铺地面,她们娇艳的脸庞上满是污渍,她们芊芊玉手被磨得粗粝,但是,她们与太史昆一起,每天笑得没心没肺,活脱脱的变成了一个个大傻妞。
但一旦她们离开太史昆身旁,回到漱玉宫李巧盼身边,她们又会变成一个个安静的淑女,就好像是,千古画卷中那些翩翩仕女。这一幕,太史昆本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七十 诸女风姿
不过,今儿太史昆算是见识了。
漱玉宫乃是儿戏般的南唐小朝廷所在,所以它的主厅原本按照着朝堂的格局布置的。这地方太史昆原本也是熟知,只是今天这座厅堂的布局发生了改变。
凤辇、团扇、帷帐、红毯等装饰都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大毯,一方小几,一席蒲团。看似简单的布置实则大费周章过,因为,这儿实在是干净,干净的令人心烦意乱。
干净怎么还能惹人烦呢?要知道,若是一片头屑掉到地上都会被刺目的彰显出来,这种洁净等级就会令人感到约束拘谨了。这种环境下,太史昆端坐于蒲团上,屏气凝神,着实感到浑身压抑。
又有人说了,再干净的环境也是给人享用的,到了干净的地方浑身不自在,乃是信心不足的表现。若是个英雄人物,就当一切如常,平日怎的洒脱如今还是怎的洒脱,便是将厅堂弄脏了,又能怎样?殊不知,这种以自己为中心的洒脱,是一种对待客者的不尊重,恰好,太史昆从来都认为李巧盼是一位值得尊重的朋友。况且,令太史昆浑身不自在的,不仅仅是环境,还有两个人,两个熟人,一左一右两个侍酒的熟人。
李妙香、李妙玉,两个在太史昆眼中乐天派的傻小妞,她们写得一手娟秀好字,平日在佣兵协会帮忙时,专门负责记录太史昆发布的命令,就等同与两位机灵的小秘书,她们青春靓丽,她们活泼好动,但是此刻,她们却是如同瓷娃娃一样安静端庄。
妆画得极为精致,胭脂腮红涂得细腻无比,一点颗粒都没有,仿佛原本就是生在面皮上的;衣衫着的极为整洁,顶尖儿的丝绸将少女衬托的玲珑毕现,一尘不染的洁白几近刺目。更要命的是,这俩丫头除了倒酒时皓腕微摇,浑身上下其它地方居然一动不动,甚至是眉梢眼角都不带颤一颤的。
这可都是平日里打闹惯了的妞啊!如今可好,任凭太史昆挤眉弄眼做鬼脸,两个丫头依然端庄的要死,搞得太史昆几乎想要轻薄二人几下,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不会动。
太史昆正在打着坏主意,忽闻丝竹之音声声响起,有二十几个少女舞娘身着色泽艳丽的胡裙,手持各色精美乐器,边演奏边起舞,旋身而出。细细打量过去,这些舞娘也都是平日在佣兵协会帮忙的傻妞们,如今她们换上衣衫玩起文艺,居然身段技艺皆为上上等,看得太史昆一愣一愣,连称想不到。
忽而乐声变得悠扬舒缓,舞娘们停止舞蹈,退在两旁,各自摆了一个秀美造型,专心致志演奏各自乐器。大厅尽头扬起一阵阵花瓣,却是在两位撒花少女的引导下,十几位女官推了一张长长的红毯出来,铺就在厅堂正中。
两位撒花的少女,不是师师、瓶儿是谁?瞧这阵势,今天的正主儿就要登场了。不过,观此景,太史昆的眉头却是皱了一皱。
原来,仅仅是热个场,诸女神态已是这般拘谨,若是那神尼净月师太出场,女孩们还不得立刻跪倒叩拜?我天京城的姐妹,凭什么要对一女秃这般下贱?
正主出场的时刻马上来临,正在这个当口,太史昆却是打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一拍桌子,高叫道:“怎的还没搞完排场?半个时辰了,请客之人怎的还不现身?酒已吃过,我太史某人公务缠身,没这等闲空等候,告辞了!”
话罢,太史昆把脚就走。他这一走,却惊呆了一厅的少女。诧异间,听得后堂李巧盼大喊道:“给我拦住他!”
一种女孩拿捏了半天的架子顿时破了。妙香、妙玉两个丫头丢了酒壶,大呼小叫的率先缠住了太史昆的身子,其余女孩亦是吱吱嘤嘤上前,挺胸翘臀将太史昆挤在了中央。困在淋淋香汗之间,太史昆好不快活,正当他想趁乱吃几口豆腐的当口,见那厅堂尽头,李巧盼寒着脸,陪伴着正主儿露面了。
太史昆见了正主儿,却是木然惊呆了。原来这位传闻中年近百岁的净月师太,却是保养的极佳,一眼望过去,至多也就是四十岁的年纪。她肤如雪、面若樱,风骚……不,风姿卓越,鬓发乌黑!
没错,果真是鬓发乌黑!原来这赫赫有名的神尼,还是个带发修行的!
注视了这半天,即便是放在道德沦丧的现代也是失礼的行为了,更莫要说注重礼节的大宋了。太史昆干咳两声做了做掩饰,挤出娇躯粉团,拱手朗朗道:“天京太史昆,见过净月师太。”
李巧盼杏目圆瞪刚想开口,却被师太摆手阻止。那师太上下打量着围着太史昆转了两圈,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师太你个大头鬼!我哪里像个姑子了?”
“!!!不是净月师太?”太史昆浑身暴汗,拍额叫道:“大姐!原来你不是师太!我说呢,那净月师太快一百了,哪能看上去依然四十许人的模样呢!罪过罪过!”
这女子哼哼冷笑一声,横眉瞪眼道:“我今年不过三十九岁半的年纪,你口中说的那四十许人,是哪个?”
“呃……嘿嘿……”太史昆一阵干笑,连忙又是说道:“恕罪则个!方才小生是想说二八佳人来着!哎……喂……,大姐,你干嘛老是围着我打转?活像丈母娘看女婿一样,哈哈!”
女子听了太史昆这番话,从横眉瞪眼立刻升华成了竖眉眯眼,一股子杀气顿时弥漫开来。这个光景,却听得巧盼轻柔似水的低语道:“太史小相公,这位夫人呢,姓高名揽星,哼哼哼,你不妨仔细看看的她的面目,再好生想想,她的女儿应当叫做什么呢?”
听了高揽星这个名字,太史昆不由得咕咚一声吞咽了好大一口唾液。人家的面目是不用仔细看了,因为这个世上叫做高揽星的女子,闻名的只有那么一个——雪月斋头号大东主,福建高氏族母。另外,雪月斋大东主的女儿,太史昆好像也只认得一个——高月柔。
也不怪方才人家高揽星生气,原来太史昆张口一句调笑,不偏不倚正好点中了痛处。说实在的,对于雪月斋大东主或是高氏族母这两个身份,未必镇得住太史昆,他毕竟是收了赵佶做小弟的人,试问这天下,还有谁的名号比皇帝老子还有震慑力呢?但是,高揽星还拥有高月柔娘亲这个头衔呢!单凭这一项,足矣令太史昆矮上半截了。
太史昆满脸尴尬的神情,期期艾艾道:“不说是神尼有请吗?哪曾想,竟是冲撞了丈母……嗯……阿姨……嗯……伯母……哎……”
听了这一串匪夷所思的称呼,高揽星的脸色眼见着由红转绿。一旁李巧盼掩住小口吃吃笑了一阵,这才幽幽说道:“太史昆,是哪个告诉你,今日是神尼有请的?”
“这……”太史昆不由的愣了。师师一大早是来投递帖子不错,可无论师师也好请帖也好,的确是从未提及神尼二字,所谓神尼有请,完全是太史昆瞎猜与艾虎误导所致。
李巧盼见太史昆吃了瘪,笑得愈发开心,又是调笑道:“称呼方面有何为难的?方才那声大姐喊得就很亲切啊!继续这么喊就成嘛!”
平常人等,别说是年近四旬的女子了,便是八十老太,太史昆照样乐呵呵的喊大姐。可是今天面前这位若是用大姐称呼了,今后再见了月柔岂非得喊侄女了?这等称呼,还怎的下手吃豆腐?
纵使太史昆能言善辩,今儿这憋业已吃足了。他涨红着面皮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了。
不料太史昆语塞,高揽星这边却是脸色缓缓放柔和。她轻轻吁了口气,道:“罢了,太史城主并未礼聘小女,倒也不用改口胡乱称呼。若是哪天城主想要当我家上门女婿了,我高揽星欢迎之至,可既然城主没这想法,还是称我一声夫人吧!若城主想要称呼的随意一些,直接唤我的名字亦可。”
高揽星放缓态度,分明是怕太史昆受激不过散了今日这场聚会。这也就意味着,高揽星此行的目的并不是儿女私事,而是雪月斋与天京城之间的公事。雪月斋乃是天下商号中的翘楚,天京城是这个世界上新晋升的新贵,两方顶尖儿首脑会晤,可以改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从这个角度看去,今日的会面竟是一件极有意义的大事。
太史昆看明白这一层,面色神情一整,与高揽星重新见礼。此番礼节,乃是两方势力头领应有的态势,随着两人这番重新见礼,漱玉宫内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李巧盼拍拍手,一众女官上前,将厅堂重新布置了。太史昆、高揽星一人占据一张小几,对席而坐;李巧盼率领诸女退下至少五丈,重新奏响乐器。
这番布置,是有讲究的。原来贵族主人论事时无人伺候感觉不美,而招人伺候呢,又怕谈话内容被下人听去。有了这番布置,丝竹乐曲声不影响主人近距离交谈,却可以扰乱下人听力,使其不能听去主人私谈内容,而主人想要人服侍时,只需一个手势,便可享受到下人的服务。这个安排,却是比密室会谈来的惬意。
两人坐定,太史昆微微一笑,道:“夫人如有差遣,使人来邀我过去便是,何必舟车劳顿亲赴天京城?”
高揽星道:“福建路远,我接到东京情报,立即就动身前来寻你,仍是到了这个光景才与你说上话。若是遣使将你邀到福建,你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有此会晤。”
太史昆淡淡说道:“该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你我早一日见面晚一日见面都已无法改变,夫人又何必匆忙呢?”
高揽星自嘲一笑,道:“事关我两千万贯交钞的着落,你说我应不应该匆忙呢?”
七十一 终结孤单
“两千万贯?”听了这个数额,太史昆不由得吃了一惊。
两千万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额,像是辽、夏等国一年的生产总值不过也就是这个数额。也就是说,数千万计的辽夏百姓玩上一年命,也弄不出这么多钱来。
太史昆眉头一挑,道:“夫人所说的这两千万贯是何来路?如何与开封府新旧皇帝的交替攀上关系的?”
“这两千万贯,是我福建路、广南东路两地二十七家大海商辛辛苦苦赚来的。”高揽星淡淡说道:“不过,这笔款子却是被大宋朝廷借去多年了。不只是我们这些跑海路的商号,以宝仁号为首的、蜀荆那边的土财主们,亦是被朝廷借去了一千七百万贯。”
太史昆道:“大宋朝廷税收丰厚,再加上铁、盐、茶、酒皆为官卖,怎的还要向民间借贷?”
高揽星嗤鼻道:“伐夏、币改,哪个不需要钱?朝廷来借钱,又有哪个敢多问的?钱这东西,借出去容易,想要回来就麻烦了。不瞒城主说,蜀中成都府第一号大财主,宝仁号的大东主也到了天京城附近了,八成,也在想着法子见你呢。”
太史昆摇头道:“夫人,大宋朝廷向你借的钱,你来天京城找我作甚?莫非要发个任务让佣兵帮你要债?”
高揽星冷笑一声,道:“这感情好,哪个佣兵能给我要回两千万金银来,我情愿出一半谢他!大宋的官员个个肥的流油,可是大宋的国库,却是处处蛀洞,连一百万贯都难以寻觅,何来两千万贯?”
太史昆叹息道:“事已至此,夫人不如就认栽吧!只是把朝廷打的白条收好,待到朝廷再次借钱时,拿出来搪塞就是了。”
高揽星冷笑一声,道:“眼下的问题是,白条都快没用了!每一代新皇上任时,须得在这白条上封一封印记,算是认账。我手上的白条,赵佶的印记是有了,可如今呢?赵佶并未昭告天下说是退位,怎的赵似又称帝继位了?这兄弟俩谁是皇帝都扯不清,我这两千万贯的账目找谁要去?”
太史昆哑然失笑,道:“夫人的意思,是让他兄弟二人碰个面,当面交接一下谁来认账么?”
高揽星道:“如此最好!”
太史昆道:“夫人,你觉得他们兄弟两人还有见面的机会吗?你能想象一下,他们俩见面应是个什么情景么?”
高揽星道:“兄弟间交替皇位的,自古都是阴阳两隔,哪有见面的?如今这光景,即便是他二人见面,也须得分出个胜负尊卑来才是。”
太史昆道:“我站在赵佶的身后,夫人认为他兄弟二人谁胜谁负呢?”
高揽星浅笑道:“所有见识过你们天京城武力的人都告诫我,一定要赌你胜。”
太史昆微笑道:“既然最后胜出的是赵佶,那么夫人手中白条上的印记就不必更改,夫人的烦心事,也应当解除了吧!”
高揽星微微摇头,道:“如果你太史昆向天下表态,你会支持赵佶复位,我当然就会解忧!而且,我还会站在你这一边,出钱,出粮,出力来帮助你呢!”
太史昆耸耸肩膀,道:“想不想复位,赵佶本人说了算。他不想复位,我何必勉强呢?”
高揽星眉头舒展,轻笑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太史昆很想帮赵佶复位?”
太史昆摸了摸鼻尖,自嘲道:“夫人这样理解我么?好像我是个无事献殷勤的奸诈之徒呢!”
高揽星:“这句话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需要一个正义的借口才可以挥师开封府?这个借口最好是什么?赵似勾结番邦?章惇暗结邪教?”
太史昆挠了挠头,兀自感叹道:“唉!夫人若是年轻二十岁,倒是可以引为红颜知己呢!”
话一出口,席间立刻变得尴尬。太史昆谈的投入,竟是忘了对方丈母娘的身份,顺嘴口花花起来。这刻回过神来,打内心里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太史昆慌忙掩饰道:“夫人,话说回来,赵似不见得就会赖账呀?毕竟朝廷借款这码子事儿知情者甚众,他根本赖无可赖!仅仅是为了一张白条,构不成你雪月斋支持赵佶的缘由呢!”
高揽星淡淡一笑,道:“我,雪月斋,相信你的能力,拥立赵佶成功之后,你摄政是必然的。到那个时候,我只要几个官职:广州、泉州市舶司提举,以及福建路、广南东路四司使。”
太史昆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我太史昆如今不过只有一城之地,哪能做的了两路之主?再者说了,市舶司以及福建、广东两地给了你,大宋海上贸易可不就没有朝廷的份了么?哪个皇帝会答应你这种请求呢?”
高揽星表情肃穆,道:“海上贸易?海上贸易官商利益的平衡已被打破!官与商之间的关系,朝廷利益什么的都是无影之事,两者真正的关系,乃是商人供养官员,官员给商人提供方便,共同从国家、百姓手中夺取利益。拿市舶司说例,三年任期下来,市舶司的提举可捞取几十万贯的孝敬,终生受用不尽,而他所要做的,就是闭上两只眼睛,任由商人们自行发展便可。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高揽星看了看太史昆似笑非笑事不关己的事情,吐了口恶气,继续说道:“现在,官员已经成了只会玩命吸血的存在了。他们将手中每一分每一毫权利都调动起来,从商人身上吸食血液!闭上两只眼睛的做法都已成为过去,现在的市舶司提举,凡是进了港口的船只每艘必查,每查必定找出茬来,每茬必定动用罚没重刑,莫名其妙的一点小事,就将整艘船扣下,船主不缴纳重金就要失去赖以糊口的船只!
现在外来的船只不敢在港口停泊,本地的船只多被罚没,开不出港口,这等釜底抽薪呃做法,泉州、广州两地市场大幅缩水,交易连年滑坡,照这样下去,大宋的海上贸易必然会毁灭!大宋财政素来倚重商业,若是最赚钱的航海业都倒了,那大宋的政权还会稳固吗?”
“惯的,都是你们这些商人娇惯的!”太史昆摇头叹道:“新官上任,必定拿上一任官员捞到的财产相比较,须得捞得比上一任多,才算是有能耐!长年累月下去,官员要求的钱财早晚会超出商人的底线,到了那个时候,你们也不要怪官员自己动手囊取你们的财富啦!”
“这话是没错的。当年官员收钱的时候,还知道这是贿赂,受了钱财之后还知道要照顾商人一二;到了后来,这钱变成了孝敬,谁要是不交,谁就是忤逆;而到了现在,这钱已经变成私律,谁要是不交,包管叫谁家破人亡!”高揽星咬牙切齿道:“太史昆,今年来泉州广州有不少破落户投奔你们天京城吧!他们破产的缘由,想必你也早有耳闻吧!”
这些破落户皆是被官员罚的倾家荡产,过不下去了才会背井离乡来到新兴港口天京城寻求发展的。作为天京城的城主,太史昆对此当然知晓。当下太史昆叹道:“你就算是拿了几个空空的官衔又有什么用呢?那些官员蛇鼠一窝,早已将地方黑恶势力窜同一气,你要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又岂会善罢甘休?”
“我雪月佣兵团的本事,你难道不曾看见?”高揽星道:“我起程的同时,我雪月斋的船队同时也从泉州起航。船队携带的,皆是你们天京城最需要的货物,还有价值百万贯的银两。待船队到了,我还要与你见面做交易,届时我需要购买的,是一条军火生产线。”
太史昆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喃喃道:“乖乖哩个咚!民营企业被逼疯啦!”
高揽星意气风发,手指沾了些茶水,边在小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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