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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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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怒道:“难道朝廷中便无人察觉么?皇上对这事便不闻不问么?”
晏碧云微笑道:“傻郎君,万事讲证据,应天府上下已经被滕王经营的如铁桶一般,何处寻觅证据?再说了,皇上即便得知,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还能主动来查不成?这可是关系到皇家的脸面呢。”
苏锦默然不语,心中愤怒,却又感到一阵阵的无力。
第183章 内幕(下)
苏锦呆坐了一会,从怀中掏出朱癞子的那张字据,道:“原本打算将这一纸证据交由你保管,但现在看来这样会给你带来祸端,哎,都怪我小聪明,硬是要叫那朱癞子写下这么一张字据,此刻脱手不得了,便是我销毁了,他们也必不能信。”
晏碧云想了想道:“当时那种情况下,为了控制局面你这样做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只是你不知道事情会牵扯这么大罢了。”
苏锦点头道:“牵扯到滕王的身上,自然是个大麻烦,我乃一介草民,还不至于自不量力到如此地步,硬抗是绝对抗不过去的,而且这一纸证据只能治那朱癞子的罪名,朱癞子只是个小跑腿的,扳倒他毫无作用,这张字据的价值实在有限,怎生想个办法将这烫手的山芋给扔了,而且又让他们知道我已经将这证据毁了,这样或许会安生一段时间,我只求能挨到明年科举。”
晏碧云见苏锦垂头丧气,心里好笑,能把这惫懒的家伙愁到这个模样的事还真不多,先前打抱不平,现在又急于脱身,这可不符合这家伙的性格。
看苏锦犯愁,晏碧云也无计可施,这事现在完全陷入被动,对方随时暗地里会来找茬,那伙人都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苏锦一干人确确实实处在危险之中,而这张字据更是导火索,也许原本这只是个朱癞子气不过来报复的简单事件,现在既闹出了人命,又弄了这张字据,便显得与众不同起来。
正想着,忽见苏锦一拍大腿道:“有了。”
晏碧云吓了一跳,问道:“有办法了?”
苏锦点头轻轻在晏碧云耳边道:“示敌以弱,先麻痹他们。”
晏碧云不明就里,眨巴着大眼道:“什么示敌以弱,不明不白的。”
苏锦微笑道:“这事可不能就这么了了,只是我目前无力与之抗衡,所以暂且放下,你若以为我被他们吓的屁股尿流那可就错了。”
晏碧云啐道:“什么屁……啊什么的,满嘴脏话,奴家还能不知道你的脾气么?若不是怕连累其他人,你断然不会妥协,肯定会将这字据捅上去,现在你做事能考虑到方方面面,倒是颇有进步呢。”
苏锦正色长鞠到地,道:“知我者碧云也,你说碰见老蒋夫妇被打该不该管?”
“自然该管。”
“但是现在扯上这么一大串子惹不得的浑身带刺的豪猪,该不该避其锋芒?硬上岂不是自找倒霉么?”
晏碧云见他比喻的形象,不由一笑道:“自然要虚与委蛇才是。”
苏锦道:“那就是了,所以咱们一方面要将此事报于晏大人得知,另一方面又不能胡乱硬来,初十是滕王殿下爱妃生辰,他邀了我,本来我不想去,但现在这一趟必须要去了。”
晏碧云道:“你是说……”说着比划了个双手奉上的手势。
苏锦笑道:“晏小娘子聪明睿智,这一下子便猜到了。”
晏碧云想了想道:“计策倒是可行,既摆脱了干系,又可以自保无虞,不过你真心想这么干么?”
苏锦道:“我不想也没法子,怕是不得不为之了。”
晏碧云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苏锦一眼,蹙眉思索了片刻,叹了口气,随即催促着苏锦快些去进学,言道在这已经盘桓了半个时辰,再不动身怕是又要迟到吃戒尺了。
苏锦经她提醒,并没有特别在意晏碧云那种奇怪的眼神,只是赶忙出门上车,临行前还特意跟小娴儿调笑两句,把尚自郁闷的小丫头逗得花枝乱颤,这才急吼吼的去了。
苏锦心中其实还有一个巨大的疑问,没有在晏碧云面前提出来,因为那个问题太过敏感,说出来怕增加晏碧云的不安。
苏锦一直有些疑惑,若说滕王仅仅是为了钱才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去捞,这就有些说不通了,滕王的食邑虽不大,但食邑上的收入和自身的俸禄绝对可以保证他几辈子衣食无忧,就算家中开销再大也不需要这样捞钱。
再说他收罗这些市面上的黑恶势力于自身的名声损害甚大,即便是保密措施再好,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有心人一打听便可知晓,譬如自己和晏碧云只是稍微一打听,便知道他是后台,而那些地痞们也都嘴上不把关,那小胡昨夜不就神在在的问自己知不知道他是谁的人么?
如此便产生了巨大的谜团,滕王为了钱便不顾皇家体面和自家清明和黑恶势力搅到一起么?他愿意给这些杀人放火的恶徒做后台仅仅是图财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这便是苏锦所困惑的。
易地而处,苏锦设想自己是个王爷,会不会因为钱便不顾一切不择手段,答案很快被否定了;然则为了什么?
苏锦细细的梳理开去,当今世上,芸芸众生熙攘往来无非为那几样东西而已,女子还罢了,男子无非便是权钱色,身为尊贵的滕王,钱不缺,女人不缺,恰恰缺的便是这个‘权’字。
本朝皇家子侄封王封爵的不少,但自太宗以来,便只是尊贵的身份象征,太宗爷本身便曾权知开封府尹,经营京城数十年,最终京中势力全部掌控在手,苏锦虽不学历史,但也曾知道太宗的皇位来的不明不白,民间也诸多传说,‘烛影斧声’大雪纷飞之夜,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太宗能快速掌控局面,不得不归功于他掌握实权时候的经营和构建,最后才顺利登上权力巅峰。
当然这些都是苏锦根据历史传闻的揣度,而实际上自太宗即位始,便下令亲王贵爵不掌实权,却又坐实了苏锦的判断,太宗极有可能是怕自己的手段为后世子侄所效仿,造成基业的动荡不安。
滕王缺的便是权利,即便表面再荣光,再尊贵,也只是个空壳子而已,话说回来,他甚至连个州官的权利都没有,那日酒楼上相遇,苏锦怎么看也不能将滕王跟安分守己、安于现状、平庸无能这些词联系到一起,那日滕王喜怒无常,却又表现的谦恭有礼,活脱脱便是一个表里不一之人。
国人向来不惮以恶意阴谋度人,苏锦也不能免俗,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一些不该想的东西上去,敛财、养匪,这是要干什么?
车子一顿,已经到了书院外,苏锦收拾心情将这些揣度抛之脑后,他不愿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难怪李重和晏殊都曾告诫自己不要和滕王走的太近,此刻联系目前的推断,其中定然是蹊跷颇多。
无论如何,书还是要读的,苏锦比任何时候都迫切的渴望入仕了,这个世道似乎太过艰险,越了解的深,便越多一份担心,没什么比这种胆战心惊的感觉更折磨人了。
……
连续数日风平浪静,苏锦不敢掉以轻心,连上街的厨娘都吩咐人保护左右,到初十日早晨,苏锦告了一天假,将精心挑选的礼物带着,上了车,直奔滕王府而来。
今日便是要来行那示敌以弱之计,希望可以麻痹混淆滕王等人神经,此举若成,便无需跟那滕王撕破脸皮,若是不成,苏锦也打算不顾一切的抗争到底,绝不做刀下的羔羊任人宰割。
第184章 滕王府邸
滕王府坐落在南四街和东六街的交叉处,应天府四城中东城最为繁华,南城次之,在东城集中了各色饭庄酒楼以及青楼勾栏等饮食娱乐之地,在东城正经的居民住宅都毗邻城墙一带,稍往里的路段上都被商家所占据。
但滕王府便是坐落在这些商家聚集之地,若是单以地段价值而论,光是对着东六街的王府大门便占据了十几间旺铺的范围,苏锦看到这样的格局不由的恶意的想:要是砸了这大门改成十几间布庄和成衣铺,一年最少要赚他个十万贯。
苏锦没有自知之明,居然命小柱子将骡车赶到王府大门前才停车下来,翻着白眼的小青骡子在王府前熙攘的高头大马之中显得鸡立鹤群独具一格,惹得正熙攘而进的众贺客侧目而视。
苏锦没考虑那些,整整衣冠迈步走上高高的台阶,边走边四下打量,暗自赞叹滕王府的气派辉煌,高逾一丈的两扇朱漆大门,上面遍布黄澄澄锃亮的铜钉,厚达半尺,这样的门怕是开启关闭也需得三五名健仆方能办到;大门两边的瑞兽也和一般王府前的不同,并非‘猛以示心,仁而能驯’的石狮子,而是两只高逾三尺的巨大麒麟兽。
苏锦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段晦涩的古文来:含仁怀义,音中律吕,行步中规,折旋中矩,择土而后践,位平然而后处,不群居,不旅行,纷兮其质文也,幽问循循如也。
这是自己占据的这个小官人的肉身曾经的记忆,这段话便是说瑞兽麒麟的,意思便是说麒麟有一种仁厚君子的谦谦风度;主要是因为麒麟性情温善,不覆生虫,不折生草,头上有角,角上有肉,设武备而不用,所以素有‘仁兽’之称。
苏锦暗自好笑,连门口的装饰物也花心思来这般标榜自己,这位滕王殿下还真是煞费苦心,这种把戏也不知做给谁看的。
其实苏锦根本不懂古代的一切隐秘之事,古人很多时候喜欢晦涩的表达自己,穿戴打扮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有着其用意,切莫以为这些事无人细究,恰恰相反,更多的人是通过这些细节来推断这个人的品行和意图,特别是玩政治的那些家伙们。
举例来说,战国时赵国名将廉颇曾以武勇冠绝诸侯,秦国进攻赵国时,赵王想重新启用他抵御秦兵,但彼时廉颇已经老迈,又不太放心;所以便派使者去偷偷观察廉颇的日常起居情况,结果那使者回来禀报说:“廉颇将军虽老,尚善饭,然与臣坐,顷之三遗矢(屎)矣”赵王大失所望,遂不用廉颇。
吃的虽多,但拉得也多,赵王自然以为是身体不好,排除郭开在其中的诡计不谈,这件事便是典型的细究行为判断对方的例子,其他诸如装疯卖傻、诸如沉迷酒色,诸如巨贪却穿着破衣服的例子不胜枚举,看来这位滕王殿下深得其中三昧,迷惑的自然是大宋皇帝和天下人的眼球了。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一人在台阶上高声道:“那不是苏公子么?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苏锦抬头一看,正是一袭银色锦衣,头扎金冠,笑容满面的在门口迎客的滕王赵宗旦,赵宗旦甩下众人抱拳迎上前来,居然将一干前来道贺的官员们甩到了一旁。
众人纷纷侧目,窃窃相问:“这位小官人是什么人?怎地王爷如此看重。”
问了半天居然无人识得苏锦,门口一位黑衣老者笑眯眯的看着众人道:“说起来吓你们一跳,这位苏公子只是个应天府学子而已,家里是做生意的商贾而已。”说罢嘿嘿而笑。
众人听出老者话中的讥诮之意,又得知苏锦只是草民一介,出身是个低贱的商贾之身,顿时相互挑眉挤眼,窃笑不已,刚才被滕王的冷落也瞬间抛到九霄云外,王爷这是在作秀给别人看呢。
“恭贺王爷,草民苏锦给尊夫人道贺来了。”苏锦连忙行个大礼,高声道。
“何必多礼,本王就是想借这个机会和诸好友一聚,难得苏公子赏脸,本王甚慰;不是说不能来么?”赵宗旦似笑非笑问道。
苏锦再施一礼道:“王妃华诞,焉能不来,上月末,在下已回庐州老家一趟,将事情提前给办妥了,今日无论如何也是要来贺喜的。”
“哈哈哈,好好,请进府内叙话。”赵宗旦满面春风,转身招呼众人入内,留下那黑衣老者一人在门口迎宾。
一行人穿过硕大的庭院,踩着彩石铺就的宽阔过道一路往正厅行去,苏锦举目四顾,不禁大为赞叹;这王府已经不能用豪华、富丽等词来形容了,若是一定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只能用雄伟、辉煌抑或是恢弘来代替,但这样的词语仍显得苍白无力。
但见庭院深深,层穹叠嶂,屋似华宇,楼如高台,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红顶绿漫,金光夺目;更有那来往长廊曲蛔,仆从使女奔走如云,绿树红花灿如烟霞,假山楼阁精如图画。
也不能说苏锦没见过世面,后世的高大精美的建筑见过不知凡几,但这王府之中的景致却和那些建筑不同,大气是大气到辉煌绚烂的地步,精致却又精致到细微方寸之间,苏锦整个一个刘姥姥进大观园,傻了眼了。
众人似乎是常客,并不如苏锦这般的惊讶到下巴快合不拢,倒是一个个饶有趣味的欣赏这苏锦傻愣愣的模样儿,把他当笑话看了。
赵宗旦微微一笑,拉着苏锦的胳膊道:“苏公子,要参观本王宅邸,稍后派人带你转一圈便是,上次本王便邀你来住,你不肯,咱家这宅邸可还配得上苏公子的大驾么?”
苏锦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二逼,表现的这般小气模样,岂不教那些人看笑话,定定神笑道:“王爷说哪里话来,这样的宅邸便是住上一天在下也心满意足了,只是若在下住进来,岂不是破坏了这大好的景致么?古人形容女子‘多一分则太肥,少一分则太瘦。’王爷这府邸便好似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儿,我若往里一住,这美人儿便有了瑕疵了,在下岂敢破坏了这绝世的美景呢。”
赵宗旦一愣,哈哈大笑起来道:“苏兄好口才啊,拒绝本王便是了,偏偏找出这么个堂皇的理由来,教本王想生气也没办法生气,真有你的。”
苏锦呵呵笑道:“王爷谬赞,王爷请。”
赵宗旦哈哈笑着,昂首阔步带着众人来到宫殿一般的正厅中,那正厅中廊柱全是汉白玉雕就,地下一水的云南青石铺就,打磨的光可鉴人,中间七八丈见方铺就驼绒黄毯,踩上去轻巧无声,柔软舒适。
众人按座次落座,能进的厅来的都是品级颇高的官员,像王安石之父,虞城县令王损之等虽为一县之长,但也只能在偏厅落座,由幕僚管家招呼着喝茶,这也正是众人感到疑惑之处,苏锦一介草民,却被拉进正厅中,座次安排在应天仓司旬大人之后,当真是一件令人奇怪之事。
赵宗旦待仆役上茶已毕,笑盈盈的道:“今日内人生辰,本不欲劳顿诸位,但本王想借着这个机会跟诸位聚一聚,所以便向诸位下了帖子,诸位终日为大宋操劳,就当这是休闲半日,张弛有道方能更好的处理公事,本王无官一身轻,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儿,也帮不上诸位什么忙,这一日清闲便当本王送给诸位的一点心意了吧。”
众人起身施礼道:“王爷抬爱,多谢王爷体恤。”
“王爷真心为我等着想,连我等的疲乏劳苦都记于心中,真令我等铭记于心五类具感,我等定不负王爷期待,为大宋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唐介大声道。
“对对对,定不负王爷之恩。”众人附和道。
苏锦夹在其中,附和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这帮人溜须拍马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这些话说出口居然脸不红心不跳,滕王也够无耻的,夫人生辰又非整岁生辰,偏偏大发请帖,说聚会也许不假,只怕主要是敛财联络,加强勾结罢了。
第185章 笼中鸟
滕王笑眯眯的拱手道:“诸位错爱,本王深表感谢,我也不要大家来对本王表示什么感恩之意,只求诸位能恪尽职守勤政爱民,永葆我大宋江山社稷传承万万年,然则本王便平安喜乐了。”
这句冠冕堂皇的话一出口,顿时博得满堂喝彩,众人高挑大指,称赞滕王殿下胸怀社稷情系百姓,实乃亘古至今少有的贤王。
苏锦也伸着大拇指跟着起哄,虽然他很想将朝上的大指头来个翻转朝下,但此时此地可不是自己耍性子显傲骨的时候。
滕王双手下压,止住众人的赞誉之声,笑道:“今日既是休闲,本王安排了几个小节目,让诸位也好生缓缓脑子,稍后早茶用后,王府西花园内搭了戏台,本王重金请了汴梁城红伶来给诸位唱些词牌演些杂剧逗逗乐儿,诸位今日可有耳福眼福了,你道本王请来的是谁么?”
众人伸着脖子道:“是谁?”
滕王笑而不答,只把着《“文》那雨过天《“人》青的青花杯《“书》子端起来嘟《“屋》着嘴轻轻吹着,直吹得茶杯中碧水翻腾,茶叶芽儿上下翻滚。
“莫不是……莫不是那陈师师么?”一命黑须中年人抖着嗓子问。
众人一听这陈师师之名,顿时轰然炸开了锅,纷纷将期待的眼神看着滕王。
滕王哈哈大笑,放下茶盅,指着那中年黑须官员道:“还是郝大人会猜,一猜即中,想来郝大人定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了。”
众人哈哈大笑,那郝大人红着脸还自谦道:“比不上王爷,比不上王爷。”
唐介笑的打跌,用扇子指着郝大人道:“郝同知,你是说聪明才智比不上王爷,还是说风月场上比不上王爷啊?”
郝同知红着脸道:“都比不上,都比不上。”
众人一阵爆笑,滕王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点着唐介的鼻子道:“唐大人就是会欺负人,同知大人平日在衙门内肯定没少受你的闲气。”
唐介一本正经地道:“王爷这可冤枉我了,我和郝大人同衙为官,平日里相待如兄弟,可不能乱说。”
一人插嘴道:“唐大人和郝大人怕是举案齐眉吧。”
众人又是一阵爆笑起来。笑声未歇,应天提学司罗通便问道:“王爷难道真的将那陈师师请来了么?”
滕王笑道:“怎么?本王这么点薄面她还不给么?”
罗通道:“非也非也,王爷请她是她的荣幸,只是下官听闻这陈师师已年过三十,和那填词的柳耆卿打得火热,近来早已不再应人之约唱词演戏了,这回可是为了王爷破了例了。”
滕王呵呵一笑道:“她不应召,拿什么养活那位三变先生?柳三变忒也没长进,词坛泰斗却要几个妓女来养活,丢了天下文人的脸。”
唐介附和道:“就是,丢尽了天下读书人的脸,反倒自命风流自鸣得意,每日三餐也不知怎么咽得下去。”
众人的口风自然跟着这两位关键人物转,不一会便将柳永贬的体无完肤,苏锦眼看着一代词坛泰斗,风流不羁的大名士转眼变成绿帽王、吃软饭、没骨气、不要脸的一个瘪三,心里暗自吃惊,众口铄金,这伙人这嘴巴可真是歹毒,远在千里之外汴梁城的柳永尚自不知在应天府已经有一帮人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了,想必喷嚏已经打了一大箩筐了。
滕王挥手止住众人的挖苦和鄙视道:“柳三变咱们就不谈了,烂泥扶不上墙,说起作词,我大宋倒也不缺他一位,大宋才华横溢者不胜枚举,譬如在场的众人中便有一位才俊在此,他的词本王以为比柳三变更胜一筹。”
众人诧异的四顾茫然,能得到滕王这么高的评价,看来此人非同小可,有几位平日喜欢捣鼓诗词,也曾献词给滕王过目的官员不由自主的想:滕王殿下这是在说我么?难道我的词作已经达到如此高的水准了么?
滕王赵宗旦继续道:“今日的演出里,本王亲自为他的词作谱了新曲一首,稍后便命那陈师师唱来诸位欣赏一番。”
出了唐介,众人已经惊讶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了,这人这么大面子,殿下亲自谱曲,可谓是推崇之至,好奇心促使之下纷纷问道:“不知殿下说的是在座的哪一位呢?”
滕王笑道:“堂上就这么二十余人,你们倒是猜猜看?猜出来有赏。”
众人七嘴八舌的猜测起来:“是唐大人么?唐大人那首浣溪沙倒是脍炙人口,可称上上之作,‘沙上不闻鸿雁信,竹间时听鹧鸪啼。’意境神韵已臻化境也。”
滕王笑道:“唐大人此词虽好,但却不是他。”
“是司刑郭大人么?‘郎意浓,妾意浓。油壁车轻郎马骢,相逢九里松’缠绵悱恻郎情妾意呀。”
提刑司郭大人赶紧摆手道:“莫要取笑我,本人自知词作上不得台面,不过涂鸦玩玩罢了。”
滕王笑道:“想不到郭大人相貌威武,写起词来倒是十分的小意。”
郭大人笑道:“王爷见笑了。”滕王这么一说便是将郭大人排除了。
众人猜了一圈,将众官猜了个便,滕王只是微笑摇头,提学孙大人摊手道:“座上就这么二十几位大人,猜了个遍都不是,这可真是难倒我等了。”
滕王笑道:“你们那,就是眼里无人,明明还有一名青年才俊在此,你们硬是视而不见,岂不闻俊杰出蓬蒿,才子出少年么?本王所言的便是这位苏锦苏公子。”
众人吃惊的转头向着苏锦,苏锦早就知道滕王说的是自己,见诸人猜来猜去又搬出些糟糕之极的词作来佐证,早就已经百无聊赖,只眼巴巴的看着堂下两只鸟笼里的一对金丝雀而隔笼相望,互相鸣叫不停,心里计较着这滕王干嘛不把这一对雌雄鸟儿关在一个笼子里,也好成人美事,猛然间感到众人的眼光齐刷刷朝自己射来,登时吓了一跳。
滕王笑盈盈的走到苏锦身边,挽着他的袖子道:“本王说的便是这位才子,诸位定然不信,但我和唐大人拜读过他的词作,惊为天人所做,稍后那陈师师唱词之时,诸位可细听品鉴一番,看看本王是否言语浮夸不实。”
众人虽口头表示王爷的眼光不会错,但眼中的怀疑却暴露了他们的内心,苏锦当然不会蠢到跟他们证明些什么,抱拳道:“王爷错爱,在下何以敢当。”
赵宗旦笑道:“当得起,当得起,苏公子是否觉得这等场面很无聊呢?”
苏锦道:“王爷这话何从说起。”
赵宗旦道:“适才我见你盯着廊前鸟笼看,想是这里的话题引不起苏公子的兴趣了。”
“苏公子才高八斗,富有诗书,自然不会跟我等同流合污了。”唐介阴阳怪气地道。
众人纷纷对苏锦报以鄙夷的眼光,苏锦能肯定,只要赵宗旦再补上一句对自己不利的话,自己就是今天的第二个柳三变,瞬间被踩进泥里,再踏上一只脚。
“王爷恕罪,在下确实有些走神,在下只是在想,这两只金丝雀儿一公一母,为何不合笼而养,这样岂不是一桩美事么?”
赵宗旦哈哈大笑道:“原来苏公子是在想这件事,也难怪,苏公子年纪轻,才十六岁而已,不免对花草鸟兽的兴趣比对人大的多;我来告诉你本王为何要将这两只鸟儿分笼而养。”
赵宗旦负手走到廊下,用竹签伸进去拨弄着雀儿的小嘴,道:“金丝雀儿不但外形娇俏可爱,叫声也是婉转悦耳,若是将它们合在一个笼子里,固然是一件美事,但是万事顺遂之后,这鸟儿便不爱叫了,分开之后受相思折磨,这一双鸟儿终日相望而不得相聚,自然蹄声如血,婉转悲切,本王也可以物尽其用,既可欣赏它们的身姿,亦可欣赏到它们的啼声,岂不是两全其美么?”
“王爷好办法,我道自家那两只鸟儿总是跟哑巴一般,原来是这个原因,今日回宅之后定然将它们分开喂养。”一名官员发出由衷的赞叹。
苏锦心里一阵阵的发紧,这赵宗旦可真不是个东西,内心的变态歹毒由此可见一斑,一对鸟儿都要动这么多心思,榨干它们身上的价值,还美其名曰物尽其用,其残忍令人发指。
禽兽亦有悲喜,由禽兽度人,苏锦完全相信,在这位滕王殿下眼中,一切皆从功利来,对禽兽如此,对人恐怕也如此了。
第186章 贺词
从进了王府大门的那一刻起,苏锦就在留意滕王的脸色,想从中找出一丝蛛丝马迹来,这几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滕王没理由得不到消息。
滕王手下的姓秦的幕僚可是总管着四城的大盘子,南城那位叫七爷的管事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将这件事捂的严严实实,毕竟这是出了人命的大事,别的不说,官面上的追究还是要靠王府的面子才能推脱,没有了王府的面子,应天府衙门可不会轻易的留下悬案,毕竟影响民心影响朝廷稽核,留下的悬案越多,岂不是表示衙门无能么?
但苏锦却没有看到滕王的任何破绽之处,要说他不知道这件事,那简直就是笑话了,若是知道这件事,却掩饰的天衣无缝,只能说滕王的城府深沉如海,抑或是此人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
苏锦越想越是心惊,暗自叮嘱自己要小心在意,切不可急躁行事,他装不知道,自己便也装着认为他确实不知道,总之一切顺着来,狗皮毛躁的二逼脾气可不能再犯了。
思量间,众人已经归坐饮茶,使女送上差点请众人食用,苏锦索性不再多想,拈着美点往嘴里送,吃的没心没肺。
众人看着苏锦的吃相,都暗中鄙视,王爷口中的才子便是这般吃相,像个狗屁不通的乡下二傻子,除了衣着面相还算凑合之外,行为举止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读书人,若非王爷眷顾于他,这帮人或许早就已经对他无礼的吃相呵斥起来了。
“诸位都用些点心,稍后便去西园看戏,那边准备好了自然会有人来请,不过,在此之前,本王还想宣布一件事情,今日正好是我《双燕社》集会之日,又逢内人生辰,蒙诗会诸位仁兄盛情,都要应景填词奉上祝寿,到时候诸位大人可前去观摩一番。”
众人纷纷道:“那敢情好,王爷领导的《双燕》诗社冠绝大宋,下官等有幸观摩诸位才子填词赋诗,真乃荣幸之事,多谢王爷了。”
滕王微笑点头,显然对这番话极为受用,唐介忽然朝苏锦一拱手开口道:“苏才子可有词作献上呢?”
苏锦嘴里叼着半块桂花糕正自咀嚼,听了这话赶紧快速嚼动数下,端茶将口中糕点冲下肚中,这才道:“王爷有命,在下岂敢不从,不才的祝寿词早已填好,只待稍候拜见王妃祝寿之时便奉上。”
赵宗旦喜道:“哦?苏公子果真乃信人,若是如此,本王都有些迫不及待呢。”
“对对对,何不拿出来让我等先睹为快,王爷您看如何?”唐介巴不得苏锦赶紧将词作拿出来,倒不是因为他对苏锦的词作抱着什么期待的心情,而是在座诸位大人毒舌煌煌,只要这词写的一般,苏锦瞬间便会被评的狗血淋头。
众人纷纷附和道:“拿出来吧,我等也拜读大作,王爷看重的人,词作定是精彩绝伦。”
赵宗旦笑道:“苏公子,你看呢?可有什么不方便么?”
苏锦笑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荣幸之至,请王爷备下纸笔,在下这便录出来,只不过拙作不堪,诸位大人多担待。”
“苏公子过谦,过谦了!”
“苏公子莫不是怕我等鉴赏不出大作的内涵吧。”
“苏公子为王妃华诞作词,定然是字斟句酌,我等坚信。”
众人一顿连拉带捧,便将苏锦捧上高台,苏锦心里明白,下一步便是抽梯子了。
苏锦倒不惧这些,他对自己有信心,不,应该说他对盗版的词作有信心,宋朝到后世一千多年,产生的词作浩如烟海,自己肚子里塞满了各种诗词,应付这样的场面小儿科而已。
滕王连声吩咐上笔墨纸砚,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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