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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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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穗儿和浣娘虽然也一夜没睡,但一来年轻,二来物品都已准备妥当也无需劳碌,倒是没什么,于是一番梳洗再吃了些点心,便听着外边闹哄哄的一群人来到府门外,原来是前来送行的人到了。
众人收拾停当,苏锦叫来杨小四吩咐几句,又站在小院中环视一圈,这才一挥手道:“出发。”
一群人熙熙攘攘簇拥着苏锦一路出了东门,一直送到十里长亭,按照礼节,李重等人在长亭内摆下酒菜,举杯预祝苏锦学有所成,来年科举高中。
苏锦举杯笑饮,眼光逡巡之际始终没有发现那紫色的人影,当下一咬牙,将所有思绪抛开,跟诸位殷殷话别,连干数杯之后,苏锦应不住众人的要求,命浣娘将行囊中的琵琶取出,拨弦三两声,高声唱道: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唱罢洒泪与李重、柔娘、以及各位大掌柜作别,登上骡车;鞭声响处,三辆骡车扬起尘埃碌碌朝东北方向而去,不一会便在柔娘的泪眼中失去了踪影。
……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连天碧绿的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树林边缘,一名紫衣女子站在马车边朝前眺望,眼见三辆骡车都已消失成三个黑点,那紫衣女子兀自不动,宛如大理石雕成的望夫之石,也不管晨风吹散发髻,更不顾露珠浸湿绣鞋。
“小姐,咱们回吧,昨夜你都咳嗽了大半夜,可不能在这吹风了。”小娴儿拉着晏碧云的胳膊道。
晏碧云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用丝帕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点头登车而去。
晏碧云主仆回到和丰楼前,忽见苏锦的小厮杨小四正拉着一匹大白马站在楼前等酒楼开张,晏碧云忙命小娴儿下车去问,杨小四道:“我家公子要我给晏东家传话。”
小娴儿忙带了他过来过来,晏碧云掀帘道:“有劳小哥了,你家公子要说什么?”
杨小四伸手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来,道:“这是我家公子送给晏东家之物,还有这匹白马,公子言道:无功不受禄,这白马与己身份不符,断不敢收,还有那日大牢前晏东家破费的百两白银,我家公子奉上黄金五十两,一来归还晏东家破费之银,二来感谢晏东家相助之德;另外公子爷还要小人将这个物事交还给晏东家,说此物无用,完璧归赵。”
说罢又递过来白绢裹着的一块东西来,晏碧云脸色雪白,伸手接过,颤抖着打开白绢,只见赫然是那亲自结璎珞的大三元玉佩。
杨小四见晏东家脸色不善,嗫嚅着不敢言,晏碧云扬起雪白的脸,咬着下唇道:“你家公子还说什么没有?”
杨小四点头道:“我家公子还说了一句话要我转告晏东家。”
“他说什么?”晏碧云下唇快要咬出血来。
“我家公子言道:山盟海誓犹可忘,海枯石烂亦空殇,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晏碧云听完这句话,脸色变得白如素锦,无一丝血色;半晌只轻轻道:“有劳小哥了,娴儿看赏。”
说罢抬脚下车,捏着那块大三元玉佩低头朝内堂疾走,小娴儿跟在后面连叫道:“小姐慢点,脚还没好利索,仔细脚底下摔着。”
晏碧云浑如不觉,很快消失不见;小娴儿跺跺脚,转头朝杨小四骂道:“你们苏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负心薄幸之人,我家小姐算是瞎眼了。”
说罢匆匆追着去了,留下杨小四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二卷 书院桃花分外红
第117章 客栈
七月初六晚间,苏锦几人风尘仆仆来到应天府西门外,眼见天色已晚,便在城门外五六里地的一个小集镇暂且安顿,人困骡乏,需要休整一番,明日再进城去。
正常来说庐州距应天府四天行程,因为还需在应天府找房舍安顿,苏锦一行不得不日夜兼程,只花了三天时间便到了陪都应天府境内。
几人要了五间挨在一起的客房,吩咐店小二准备热水洗浴一番,连日的奔波辛苦,几人身上已经灰尘满面,路上虽然也在客栈打尖,但是却因疲劳未曾正正经经的洗过一回澡;这回到了地头,已经无需担心行程耽搁,自然要好好沐浴一番。
几人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衫,一个个就像变了个人,显得神清气爽,容光焕发。
浣娘和小穗儿过来帮苏锦束发整理了半天,苏锦换了一身淡青儒衫,头上紫带束发,更是臭屁的拿了一把折扇在手中附庸风雅,一伙人稀稀拉拉的来到大堂用饭。
掌柜的见苏锦器宇不凡,亲自上来招呼道:“这位小官人,可是远道而来?想要吃点什么?”
苏锦随便点了些菜式之后,笑道:“掌柜的好眼力,怎地看出来我们是外地过来的呢?”
那掌柜笑道:“公子爷风尘仆仆而来,说话又带着南方口音,老朽便是眼瞎了也能猜得到。”
苏锦哈哈大笑,那掌柜地笑道:“更何况,咱们应天府书院开学在即,往来学子络绎不绝,小官人想必也是来书院读书的吧。”
苏锦佩服了,挑指笑道:“掌柜的一双鹰隼之眼啊,识人入骨,这都能被你猜到。”
那掌柜居然面带一丝羞涩之意,好像头一回被人夸赞一样,指着大堂角落里的几个人道:“那边也是来读书的,只不过是京城来的,老朽是根据他们的身份这才猜到你也是来书院学习的。”
苏锦转头看去,只见角落里确有一名衣饰华贵的瘦小身影背对自己坐着,几名伴当仆役模样的人侧着身子坐在凳子上埋头吃饭。
苏锦笑道:“怎地京城之人还来这里读书?汴梁城学府上百,文人博士众多,难道非要到这应天书院来么?”
掌柜的正色道:“小官人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咱们应天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普天之下有多少人想到这里来沾沾鸿运,更何况是你们这样的学子们,来应天府读书应是天下读书人之众望。”
小穗儿撅着嘴巴翻了翻眼道:“吹牛……!”
掌柜的急了,转向她道:“小娘子别不信啊,我钱四通什么时候说过瞎话呢?小娘子有所不知,这里边是有原因的。”
苏锦兴趣上来了,笑着问道:“什么原因?老丈若是事务不忙的话可否说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钱四通掌柜四下看看,整个大堂就两三桌在吃饭,柜上两名伙计已经足够应付了,他也是个爱聊天的主儿,索性坐了下来摇头晃脑道:“你们可知道本朝太祖爷便是发迹于应天,当时此地名为宋州,太祖爷曾为归德军节度使,治所便是在宋州。后来太祖爷得了天下,群臣给太祖爷上尊号为‘应天广运仁圣文武至德皇帝’,里边有个应天两字,所以先皇便将此地改名为应天府。”
苏锦精神一振,道:“哦?还有这等典故?”
钱四通笑道:“小官人恐怕是日日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这龙潜之地的应天府可是鸿运之地,小官人既是要去咱们应天书院去读书,理应知道这里边的缘故呢。”
苏锦道:“在下孤陋寡闻,倒教掌柜的见笑了。”
钱四通来了劲头,用手点着桌子道:“小官人虽不知道应天府的由来,但来这里读书这条路算是走对了,这应天书院可是大大的有名,借着太祖爷的鸿运之气,很是出了不少人呢。”
小穗儿再撇撇嘴道:“又吹上了。”
钱四通急道:“怎么是吹呢,咱们应天府出了不少状元郎探花郎,远的不说,就说本朝,天圣年间出了状元郎王尧臣、探花郎赵鰖、再往后还有范希文,张方平、富弼、孙复、石介等朝廷重臣当代大儒,别的不说,范希文范公你们当知晓吧?”
小穗儿摇头道:“不知。”
小柱子摇头道:“不知。”
钱掌柜大翻白眼道:“你们怎地……难道不是我大宋朝人士么?”
苏锦见这掌柜的掌故熟悉,言语和蔼,不忍他着急,笑道:“不就是范仲淹范大人么?”
“对对对,正是他,正是范大人,小官人不愧是读书人,若是连范大人都不知道,那可真是笑煞旁人了。”
小穗儿不乐意了,瞪着大眼道:“你是说本姑娘很可笑?”
掌柜的没想到言语不当,动辄得咎忙拱手道歉道:“老朽失言,失言,小娘子莫怪。”
小穗儿奚落道:“你懂得多有什么用?还不是在这开店卖酒,也没见比我好多少。”
“是是是,老朽得罪。”掌柜的倒不愧是做生意的,认错态度较好。
苏锦和浣娘相视而嘻,这小穗儿从来不是好惹的主儿,眼见着掌柜的被整的脸红脖子粗,忙笑道:“老丈莫怪,我家小婢就是这个脾气,说话跟放刀子似的,快些帮我等催上酒菜,在下肚子都快饿瘪了。”
钱四通如奉纶旨,赶忙抽身而去,一面催着厨下赶紧上酒菜,一面将小穗儿指给小伙计们看,要他们小心应付,那小娘子可不是好惹的。
几人也确实是饿了,酒菜上来,苏锦破例允许小柱子等三名车夫饮点酒,这一路上他们其实最辛苦,苏锦等人还能在车厢里打个盹儿,三个赶车的只能在烈日酷暑下挥汗如雨的赶大车了。
小穗儿只吃了一口便伸着舌头道:“这菜烧得也太一般了,就这手艺还开店,也不知一年中又几个人来吃。”
钱四通听得真真切切,但假装算账,将算盘珠子打得啪啪直响,连头都不敢抬,心中默念:“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苏锦尝了一口,确实不怎样,除了满嘴麻辣味便什么都品不出来了,小柱子和其他两个赶车小厮以及王朝马汉等四大护卫倒是吃的蛮香,嘴巴吧嗒的山响。
小穗儿皱眉道:“你们几个是猪么?这个难吃的菜你们也吧嗒嘴。”
小柱子将满嘴的羊肉嚼碎,艰难的咽下,这才陪笑道:“穗儿姐姐,我觉得就很不错了,这可是在外边,比起和丰楼的酒菜是差了不止千万里,但比起饿肚子这可是美味佳肴了。”
苏锦听他说起和丰楼三个字,心头一颤,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晏碧云端丽的面庞来,不由得脸色一黯。
其他人谁也没注意到苏锦面部表情的变化,只有浣娘秀眉微蹙,担心地看了苏锦一眼。
菜式倒人胃口,言语触及痛处,苏锦一下子没了胃口,于是叫小穗儿叫了三碗银丝面,特意强调不要辣椒,不要花椒,不要羊汤,只是清水挂面一碗便成。
掌柜的照着吩咐做了,心头大惑不解,暗想:辣椒多好吃,多开胃啊,羊肉汤多鲜美啊,这些公子哥儿显然是平日锦衣玉食吃叼了嘴,清水挂面喂狗都不吃,这小官人和两位水灵的小娘子倒是吃的蛮香甜,真是奇怪。
最开心的莫过于小柱子和张龙赵虎等人了,满桌子的酒菜都归他们几人所有,这下敞开了肚皮吃喝,一路上的疲惫和辛苦就在这大吃大喝之中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118章 雄雌
吃喝已毕,天色尚早,小穗儿催促着吃的直打饱嗝的小厮和护卫们去院子里的车厢内将被褥垫单凉席全部拿出来往客房里搬,苏锦纳闷地问:“干嘛呢?放车上便是,怕偷儿么?出了事客栈不赔么?”
小穗儿指着客栈床上的被子和席子道:“你看看这被褥,脏的跟灰堆里掏出来的一般,又没熏过香,一股子怪味儿,怎么能睡人?公子爷先去院子里转转消消食去,小婢将这些统统换成自家带来的被褥,免得晚上你睡不安生。”
苏锦哑然失笑,道:“不用忙活了吧,一晚上而已,对付一下得了。”
小穗儿推着他往外走道:“爷可不知道,这些被褥看起来就黑不溜秋的不干净,也不知多少人睡过,万一要是不小心染上疥癣之疾,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锦无奈,只得迈着步子下楼朝大堂外边的院子里走,身后传来小穗儿一迭声地叫声:“伙计!伙计!把你们家这些破烂玩意搬走,臭烘烘的也不知道勤洗勤晒。”
伙计们早得到掌柜的提点,都加着小心,听到这位小娘子的喊叫声便急忙跑去房中,将一大堆胡乱丢在地上的被子席子统统抱走,连大气爷不敢喘一口。
苏锦摇着折扇缓步步出大堂,来到外边的小院中,这店家的小院倒也还规整洁净,洒扫的清清爽爽的硬土地上还带着扫帚的划痕,空气中弥漫着洒水压尘之后的淡淡泥土气息;右手一溜低矮的牲口棚,拴着几头骡子和两匹马儿,骡子自然是自家的,屁股上面打着自家的烙印,那两匹马儿应该是一起投店的那位汴梁来的学子的,看来来头不小。
苏锦沿着院子中间的石子路缓步前行,夕阳坠落,酷暑正在消散,偶尔一阵温热的风穿堂而过,吹得院内两颗大叶柳一阵哗啦啦作响,落下许多半黄的叶片和蜕皮的虫壳来。
浣娘捧着一杯茶来到苏锦身后,默默地跟着他,苏锦负手缓缓踱步,若有所思。
两人走过到院门口,忽听院外的树后传来说话声。
“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样真的不好,万一被人揭穿了,老爷还不气死。”一个稚嫩的声音焦急地说道。
“要回去你回去,本……公子……可不回去,成天闷在家中,都快要憋死了,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偷跑出来,这回说什么也要玩个够。”另一个清亮的有些故意压抑的声音道。
“那怎么成,小……公子,老爷要是派人来可怎么办?小婢要被打死的。”
“不会的,爹爹可下不了狠手,再说一切有我;你放心,只要你帮我掩饰,我在这里玩个一两个月自然会回去,爹爹就我这么一个……孩儿,他不会怎样的,再说我不是留书给他,说要出门玩几天么?”
“玩,你也别到书院来玩儿啊,这里可都是公子爷们来的地方,天下名山大川多的是,你去哪小婢都跟着伺候,犯不着拿着老爷的名头去弄个书院的名额来这里读书吧。”
“这你就不懂了,我自有道理。”
“可是……”那小婢还待劝说。
“别可是啦……就这么办吧,你要再啰嗦,我便要撵你走了。”那公子言语中已有些怒意。
苏锦听到这里,忙抽身便走,他可不想听到别人的什么小秘密;没料到刚想转身,树后便闪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来,正是刚才在店堂角落用餐的应天书院未来的校友,一身白色儒袍,头戴方巾,眉目清秀身材瘦小,俊则俊矣,只是感觉有些娘儿气。
苏锦躲之不及,再转身显得欲盖弥彰,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那公子从树后出来猛然见到有人在一边,顿时两弯淡淡的眉毛渐渐竖起,俊俏的鼻子也皱了起来,又见苏锦行动犹疑,眼光飘忽,更是坐实了自己的判断,当下站在道边盯着苏锦猛瞧。
苏锦头皮发麻,人家行注目礼,自己也不好目中无人,于是折扇一收拱手为礼道:“这位公子好,你也出来透透气啊,这里的空气真好,景色也美,夕阳西下几时回,好景色,好景色。”
那公子回了一礼,嘴角带着讥诮之意道:“夕阳美景确实好,只不过本公子是来欣赏的,而你恐怕不是来欣赏的吧。”
苏锦心道:老子躺着中枪,只不过随步漫行,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
但做这样的争执毫无意义,当下佯作听不懂,笑了笑举步便行。
那公子怒道:“你这人忒也无理,偷听也就罢了,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这难道是读书人应该干的事么?”
苏锦见他黏住自己不放了,大为头疼,拱手道:“这位公子,在下只是出来透气散步而已,根本无心偷听你们的谈话,你们说的什么我一句都没听见,请公子勿要胡乱怪罪与人。”
那公子双目圆睁怒道:“我怪罪你?我怪罪你么?刚才若不是我从树后走出,你还不知道要听到什么时候呢,你这人就是存心窥探他人隐私,这里空地那么多,散步为何要散到我这边来,还说不是存心么?”
苏锦头皮发麻,怎么遇到这么个不讲理的人,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压住心中怒气微笑道:“这位公子,客栈内外可不是你家宅第内堂,大宋律例可没规定只许你走不许我走,要说我偷听你们谈话的话,这错恐怕怪不到我的头上。”
那公子道:“难道怪我不成?”
苏锦微笑道:“你该在此竖立一个告示牌,上写:本公子在此聊天叙话,方圆百步之内禁止进入,违者以偷听他人之罪论处。这样岂不一了百了么?”
“竖告示牌?这是什么馊主意。”那公子疑惑道,旋即明白这是苏锦在揶揄自己,顿时大怒道:“好你个臭秀才,居然消遣本公子,偷听了别人的隐私居然还如此嚣张,我要……我要……”
‘我要’了半天却什么也美说出来,只是气得浑身发抖,浣娘看着不忍,走上前去福了一幅轻声解释道:“这位公子,您实在是误会我家公子了,我们刚出院门一会,就遇到公子您从树后出来,我们什么也没听到。”
那公子眨巴着眼道:“当真么?”
浣娘道:“当真如此,何必骗你,出门在外谁干这惹是生非的事儿。”
那公子怒气稍歇,嘟囔道:“没听见就好,这人也不解释清楚,真是个窝囊废。”说完‘哼’了一声转身带着那小婢女昂着头钻进客栈内。
苏锦哭笑不得,今儿真够倒霉的,遇到这么个纠缠不清的主儿,不问青红皂白一顿狂训,到了儿还被安上个窝囊废的称呼,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
浣娘看着苏锦苏锦尴尬的模样噗嗤一笑,上前举起茶盅道:“公子爷消消气,犯不着跟无干之人置气,喝口茶压压。”
苏锦被她软语轻言一开导,心里的气消了大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听浣娘轻轻地道:“公子爷看出来了么?”
苏锦诧异道:“看出来什么?”
浣娘道:“这位公子是个女子呢。”
苏锦一个趔趄,差点把茶杯掉在地上,连忙稳住身子,吹着被烫到的手指道:“你怎么知道?”
浣娘捂嘴笑道:“他装得倒是很像,声音也压粗了,只是耳朵上的耳朵眼儿却没办法掩盖,一边两个耳朵眼,听说北方胡人男子才扎耳朵眼,咱大宋除了女子,谁来扎耳朵眼呢,定时一位平日带着耳环的女子啦。”
苏锦愣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浣娘也跟着笑,却听苏锦幸灾乐祸道:“这下好了,应天书院混进去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哈哈,这下好玩了。”
第119章 赵虎的故事
次日清晨,众人收拾停当,结算帐钱离开客栈,小穗儿倒也大方,另赏了几十文给几个被她呼来喝去的店伙计;店伙们感恩戴德,连声道谢,心中对小穗儿的评价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本背地里叫她小母虎、女夜叉,这会子一下子变成了直爽、阔绰、大方等等赞誉之词。
出门之际,苏锦有意朝院内牲口棚中看了看,那两匹骏马早已不在,显然是一早便结账离开了。
三辆骡车缓缓驶向应天府西城门,由于相聚甚近,只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到了城门外,除了女眷,进入城门之时均需下车步行,苏锦走下车来,游目四顾,但见熙熙攘攘四面八方的百姓均从各乡各寨涌往城内去参加早市,有的抬筐、有的负薪、有的担箩、有的推车,城门口更有华贵车辆出入其中,显得异常的忙碌。
苏锦暗自唏嘘,看这架势便比庐州城繁华了不止一倍,关于应天府苏锦还是有所耳闻的,后世对于应天府所在地的商丘,苏锦很是熟悉,原因很简单,苏锦狂追四年的系花美眉便是商丘市人,为了追她到手,苏锦倒是下了不少的功夫,意中人的出生地当然也要做一番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这商丘城自古便被称为三商之地,名字中有个商字,一说乃是商朝建都于此,一说是华商发源之地,商业商人商品这三商之源便在商丘;苏锦比较相信后一种说法,据他的推测,商丘地处南北通衢东西交汇之所,境内湖泊河流四通八达,几乎无需多大气力便可将南北商品联通运输,故而成为商业发达之地也不足为奇。
进城之后,但见街道宽阔,人烟浩闹,道路两旁商铺林立,来往小商小贩川流不息,沿街的的铺子里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小茶馆内馒头花卷等吃食冒着腾腾的香味夹杂在喧闹的人声中扑面而来。
众人看得目不暇给,小穗儿等人本来以为应天府没有庐州城繁华,此时一看,顿时目瞪口呆;苏锦暗自好笑,那钱四通刚说的很清楚了,这里可是龙潜之地,又被升格为陪都,连名字都是皇帝亲赐的‘应天’二字,能不繁华么?
虽然街市繁华似锦,但现在显然没这个时间去逛街,首先也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在大街上乱逛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乎苏锦便当街打听应天书院的位置,想找个离书院比较近的地方租下一套宅院安置众人。
一名匆匆而过的路人一听苏锦要去应天书院,嗤笑道:“笑死俺了,嫩去应天书院,咋跑到西城来了呢,嫩难道不知道书院在南门外南湖么?”
苏锦心道:麻痹我不认识应天书院有那么可笑么?老子不知道的地方多了去了,要笑还不笑死你丫的,这应天府的小市民还真他妈奇葩。
无奈只得一路问路一路往南城赶,路上有遇到几波官府老爷们出门的仪仗耽搁了不少时间,直到太阳烤的人晕晕乎乎,这才来到南城,眼见四周熙熙攘攘,无一熟识之人,苏锦也傻了眼了,悔不该没有提前派人来安排房舍住处,这要一下子找个落脚点还真不太容易。
一行人热的够呛,又到了吃饭时间,不得已进了一家酒楼,点上饭菜先慢慢吃着,躲过这午间毒辣辣的太阳再说。
吃饭间,贴身保镖赵虎忽然戆兮兮的来了句:“俺总算是又回老家呢。”
苏锦诧异道:“你又不是应天府人,这怎么是你老家啊。”
赵虎撕咬着羊排嚼了几下便囫囵咽下,两只油乎乎的大手乱挥,惹得小穗儿皱眉直躲。
“俺是登封县人,但是俺爹是应天府人呢,公子爷,俺和你们说实话,你们可别乱说出去啊。”赵虎神秘地道。
小柱子早就看他一个人吃了大半盘烤羊排心里不满了,伸手将羊排端到自己面前,不耐烦的道:“爱说不说,谁耐烦管你爹的事。”
苏锦翻翻白眼,吩咐浣娘去叫掌柜的加盘烤羊排,这才道:“要是涉及隐私,就不必说了,我等可不是窥探他人隐私之人。”
赵虎道:“不隐私不隐私,只要大伙不说出去就不隐私。”
苏锦拿他没办法,都叫人别说出去了,还说不是隐私,见赵虎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好像不说不快的样子,左右无事,听听他说些什么聊解烦闷,于是道:“那你说说看,咱们不说出去便罢。”
王朝、马汉、张龙以及小柱子等人连声点头答应,他们巴不得他说话没空吃羊排,这货吃起来简直太厉害,厚嘴巴揪着羊排根部只是这么一扯,一根烤排便只剩下一根棍子了,他没空吃,大伙刚好可以多吃点。
赵虎神秘地低声道:“当年俺爹应天府那可是人人知道,四城谁也不敢惹咱爹。”
张龙提醒道:“是你爹,可不是咱爹。”
赵虎诧异道:“可不就是我爹么?什么时候成你爹了?”
众人愕然,苏锦见这么纠缠下去不是个了局,皱眉道:“你要是不说咱就抓紧吃饭,当下还要找屋子租住呢,太阳下山前要是找不到,晚上又要投客栈,可没时间跟你在这闲扯。”
赵虎忙道:“公子爷莫恼,俺是说俺爹当年威风的紧,只是在这应天府犯了案子这才逃到登封山里头躲了起来不敢露头,后来在登封县碰见了俺娘,再后来便有了俺。”
苏锦道:“就这?这也叫我们赌咒发誓别说出去?”
赵虎急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那个……这个……”
小穗儿骂道:“什么这个那个的,不就是你爹犯了事逃到登封县么?后来就在登封县安了家,所以你祖籍便是在应天府么?这有什么呀。”
赵虎道:“俺嘴笨,俺是说……”
浣娘忽然轻声道:“你是不是想说,你爹这里有亲戚,或许咱们可以请你家亲戚帮忙找个院子租下来,是么?”
赵虎如释重负,连连点头道:“对对对,俺就是这个意思,俺们这里不熟,找宅院那可不容易,俺有个姑姑就在应天府,俺们可以找她去。”
苏锦心口一畅,这倒是个好法子,有熟人在这里别说租住宅院,便是日后办事过日子也有个问处,当下一拍赵虎的肩膀道:“好法子,难为你想着这事,事不宜迟,快吃饭,吃完咱们就去拜访你家姑姑去。”
赵虎得了夸奖嘿嘿憨笑,探出大手一把将仅剩的一根羊排抓在手里,大嚼起来。
小穗儿不放心地问道:“你姑姑家住在哪儿啊?你来过么?认识路么?”
赵虎头都不抬,道:“来过,认识,俺十岁那年俺爷爷过世,俺跟俺娘来奔过丧。”
众人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十岁那年,这也八九年过去了,恐怕人烟渺渺,无处去找了。
小穗儿泛着白眼,恨不得把赵虎正吧嗒着的厚嘴唇给封上,苏锦也郁闷了:这货除了一身武艺一身板肉外简直就是花岗岩的脑子,但事已至此,说不得也只能去碰碰运气,哎……!
……
老天总算没有作弄人,赵虎七歪八扭抓耳挠腮的带错了数次道路,终于在南城城门不远处的一处市口找到了赵大姑的家。
赵大姑和她丈夫开着一家点心铺子,午间生意清淡,两口子正靠在店内摇着蒲扇歇息,门口三辆大车忽然停下,下来男男女女七八个气势汹汹的往里走,领头的一个大汉边走还边嚷嚷:“就是这,就是这,我记得他们的长相,绝对跑不了。”
两口子差点没吓死,这是打劫的还是来收盘子费的?昨儿个南城地痞头子朱癞子不才来收的盘子费么?一吊大钱就这么喂狗了,夫妻两心疼的昨晚一夜没睡,咋今儿个又来了呢。
但见那彪形大汉张着膀子便朝自家的浑家而去,店掌柜老蒋鼓足勇气迎上前来,口中大喝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光天化日的,还有没有王法了?”
赵大姑也豁出去了,抄着火钳便往上扑来,口中叫道:“这帮天杀的,俺跟你们拼了。”
赵虎愕然停下脚步道:“姑姑,姑父,你们要跟俺拼什么?不喜欢见到俺就直说嘛,一家人何必拼个你死我活呢。”
老蒋和赵大姑都傻眼了,忙仔细打量面前这个壮汉,八九年没见面,还是十年前在一起呆过几天,赵虎这几年长得高高壮壮,和昔日怯怯的瘦小子简直天壤之别,如何能认得出来。
“这位小官人是?”赵大姑迟疑地问道。
“姑姑,你连俺都不记得了啊,俺是赵虎啊。”赵虎跺着脚道。
“赵虎?”赵大姑更迷糊了。
苏锦见此状赶忙走上前来先施一礼道:“两位哥哥嫂嫂,你面前之人是赵大郎,现在叫赵虎。”
赵大姑这才猛然醒悟,细看之下果然轮廓中有一丝小时候的影子,这才放声大叫,上前一把抱住赵虎道:“大郎啊,原来是大郎啊,长这么高大了,姑姑都认不出来了。”
老蒋这才放下心事,喜笑颜开,赵虎赶紧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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