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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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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动便自己扯了点布料做了一件样子,让您老一目了然,这可是小人自己出的钱。”
疤脸汉子也不懂这衣服是什么款式,卷吧卷吧揣进背囊中,抬脚出门,临走甩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过几日我再来,给我仔细盯着点。”
秦大郎点头哈腰送走疤脸大汉,待看他走远了,才恨恨的乱骂道:“直娘贼,贼厮鸟,害的老子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转头从枕头下边拎出一袋银子,伸手进去摸了一会,才心情平和了下来,舔着嘴唇道:“今朝有酒今朝醉,这钱不花白不花,老子几年没尝过女人味了,今晚开开荤去。”
……
庐州唐宅一处偏房中,唐东家闭目端坐大椅子上,那疤脸汉子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下首,口中道:“老爷,秦大郎所说的便是这些,衣服我也给您拿来了,老爷可有什么吩咐?”
唐东家闭目不动,也未出片言,烛光闪烁,映的他苍老的消瘦的脸上忽明忽暗,甚是阴沉。
疤脸汉子不敢言语,静静垂手等待吩咐,良久之后唐东家才缓缓开口道:“小黑啊,那秦大郎没有尽心尽力啊,布匹数量不详、花色品种不详、老夫最需要的衣服样式也只是拿了件最普通的儒衫前来搪塞,你自己拿起来看看,这样式除了布料好一点,跟市面上的儒衫有何分别,苏家彩台上展示了十多种衣衫,这秦大郎一件也没有提供出来,这是在戏弄咱们那。”
被唤作黑七的疤脸汉子一惊道:“这贼厮鸟想来是活腻了,看来要给他点苦头吃了,老爷,小的办事欠周到,请老爷责罚。”
唐东家笑道:“责罚便不需要了,只是你要对得起我们唐家对你的照应,当年若不是老夫拼死将你从知府大人的大牢里弄出来,只怕你现在和你那几位干无本生意营生的兄弟已经被砍了头,一晃五年过去了,恐怕你的坟头茅草都一人深了吧;现在你每年从我这得到近五千贯的俸禄,家中娇妻美妾济济一堂,日子舒坦了,活干的可没以前漂亮了……”
疤脸黑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连点头道:“老爷教训的是,我黑七这条命是老爷给的,目前拥有的一切也都是老爷给的,从今日起定当尽心尽力,请老爷放心。”
唐东家捻起桌上的那件衣衫把玩,口中淡淡道:“对你我自然是放心的,我打算将西街的那个铺子送给你,让你从此自己做个堂堂正正的商人,知府大人那里也会帮你改名入籍,只是目前苏记闹得我烦心的很,也没空去办这事。”
疤脸黑七噗通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老爷再造之恩,黑七没齿难忘,苏记这边的事,我会办妥的,您老放心吧。”
唐掌柜挥挥手道:“去吧,先敲打敲打秦大郎,苏记最近动作频频,显得有些神秘,也不知在搞什么鬼,只有从内部才能打探出端倪来,商会下一步的计划不能盲目进行,所以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疤脸黑七磕了个头道:“黑七省得。”起身离去。
五月初十凌晨时分,威胜镖局马总镖头率趟子手将八万钱全部搬上车,苏记四位大掌柜连同十余名伙计跟着镖局的车辆一起浩浩荡荡组成超级考察采购团南下。
苏锦看着被搬空的密室,相当的肉疼。
木箱子里的金锭早已被搬进苏锦卧房藏匿,山大一堆的铜钱竟然在十余日内被自己全部用光,苏锦不知道该自豪还是该大哭一场。
无论怎样,自己和苏记的命运已经密不可分,骨子里虽然不是苏家人,但是苏锦已经不能不承认,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进入角色,自己就是苏家的一份子,未来苏记的命运就在他的手中掌控,上上下下近五百号伙计、使女、账房、掌柜、男佣、厨娘……等等这些人未来的生计便是自己在操控,苏锦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重要过。
在城外长亭送走了众人,苏锦没有坐车,而是缓步步行回城,杨小四和小柱子拉着骡车跟在身后,苏锦负手前行。
破晓时分,薄雾如纱,将周围的一切笼罩其中;烟笼翠碧,雾霭娇花,早晨的美景教人神清气爽。
苏锦踏着青草上的露珠,低头沉思,忽然间前边柳林边影影绰绰的有人影一闪而没,再细看时,却是踪迹全无。
苏锦有些疑惑,忙叫杨小四去看看,杨小四去不片刻便回来了,柳林并无他人,想是苏锦看花了眼。
苏锦心道:才怪,探头探脑的样子,衣服的颜色都真真切切,我会看花眼么?
不再理睬这事,招呼着上车直奔城门而去。
苏锦等人的骡车无影无踪之后,柳林里闪出一个短打扮的布衣汉子,这人朝镖车前进的方向看看,又朝苏锦回城的方向看看,略一思索,快步消失在雾霭之中。
第46章 探察
秦大郎肿着嘴巴进入苏记成衣铺,早来的几名伙计正忙忙碌碌的洒扫擦抹柜台桌椅,整理着布料和半成品的衣服。
引荐秦大郎进入苏记的裁缝大师傅名叫刘大成,秦大郎在庐州举目无亲,刘大成出于朋友间的义气倒对他格外的关注,见到秦大郎肿胀的嘴巴子,他上前指着秦大郎的脸关切问道:“大郎,这是怎么了?脸为何肿成这般模样。”
秦大郎掩着半边脸含糊不清地道:“牙疼……上火……”
“哦……”刘大成有些疑惑,红肿紫胀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牙疼上火的样子,但人家既然不愿说,也不便多问,毕竟只是朋友关系而已。
“开些清热下火的药吃吃,要不要我向赵大掌柜帮你告假两天,调养一番?”
“牙疼算什么病,多谢刘兄了,您自去忙,莫要管我……”秦大郎不愿就这个话题再谈论下去,他说话都牵扯的嘴巴和脖子生疼,实在不愿意多开口。
刘大成疑惑的离开,整理自己的裁缝台板去了,秦大郎闷头来到角落里自己的台板处,心中愤懑不已:“这帮直娘贼下手太重,打人不打脸,可偏偏要扇老子的耳光,扇的老子没法见人。”
一想起昨晚的情形,秦大郎愤恨之余也胆战心惊,刚刚爬上《海棠苑》嫩的滴水的小春香的身上,活生生便被几个大汉从香喷喷的小春香身体上给拉了下来,那帮人拳打脚踢的将他一顿暴打,末了还不顾哀求扇了十几个大嘴巴子;更可气的的是,刚才还‘大爷,大爷’的叫的小婊子春香,在一边笑嘻嘻的看的极为开心。
娘的比,居然在婊子面前丢了脸,今后海棠苑是不能去了;那帮人抽完他的嘴巴子之后狠狠甩下一句话:“疤爷叫我们给你带个话,三日内没有更有价值的消息的话,便切了你胯下的这根祸根,教你从此作太监。”
秦大郎又惊又怒,奸细是那么好做的么?苏记管理甚严,每人只负责做一种衣衫,自己负责的便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绸衫,其他的人做出的衣衫只要成型,立马便被拿到偏房中由学徒进行熨烫、配饰,根本没有机会进行认真的研究,这如何能探听到疤脸人需要的东西呢?
秦大郎思来想去,只有冒险了,在冒险偷窥和保留命根子之间,他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秦大郎连续数日都显得很积极,快手快脚的将自己一天的活干完之后,还积极的帮着库房来回搬运布料,或者积极的帮其他大师傅打下手,以便窥伺其他衣服的制作办法。
他的这番行为引起了赵大掌柜的注意,明明三令五申的强调库房除了那几位有资格进入的,其他人不得进入,秦大郎为何还是要积极的帮着进出库房搬东西;明明每天早晨的训诫中都强调工作时间不得串岗,秦大郎还是要热心肠的帮着其他大师傅打下手。
经历过卧底之祸的苏记各位大掌柜对这方面的惨痛记忆犹新,也正因为如此,苏记才制定了诸如一人一岗、一人一衣型、不得串岗、不许探问于己无关的苏记事务等专门防止内鬼探听消息的机制。
秦大郎的行为可以姑且理解为新来之人对于苏记规矩的不太了解,但是经过明里暗里几次暗示提醒,秦大郎依旧如此,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赵大掌柜暗中叫来引荐人刘大成,侧面探听秦大郎的底细,刘大成也是个聪明人,赵掌柜一开口,他便知道赵掌柜怀疑上秦大郎了;他也是苏记的老人,目前是在新招的裁缝师傅的小小领班,月工钱颇为丰厚。
虽然他没有经历过十年前唐三卧底苏记布庄那桩事情,但是他隐约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也知道了点,特别是那日张荣钦当众揭露这桩往事,更是让他这样的老人对于店规之中的那些奇怪的规定有了深刻的理解。
“赵大掌柜,我懂您的意思,您有话直说,无论如何我刘大成都站在苏记这一边。”刘大成很快的表了态。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大掌柜也不再掩饰,身为两处成衣铺的总掌柜,他的责任巨大,苏锦对他极为倚重,要是自己不加着小心,店里出了漏子,岂不是辜负了少东家一番信任。
“实话跟你说吧,老夫怀疑秦大郎行为不正,近日他的行为颇为教人诧异,所以便来问问你他的底细,老夫知道此事跟你无关,但人是你引荐而来,总要担些责任;少东家对你我可是不薄啊。”
刘大成仔细回想这几天秦大郎的行为,越想越怀疑,于是道:“我和他并非深交,只知道他孑然一身,当年在下曾应人之约去芜湖城孙记成衣铺做工,在那里和他相识;当年我独自一人在外,秦大郎人也热心跟我比较谈的来,也帮了我不少忙,所以便结交了下来;自打我回到庐州城之后已经有大约四年未见,这一次苏记招裁缝师傅,我推荐了他,一来是他的手艺的确不错,二来也是回报他年对我照顾之恩。”
刘大成倒也坦诚,并没有回避对秦大郎有照顾回报之意,言语中颇有些歉疚之意。
“此乃人之常情,刘师傅莫要自责,目前还未能确定秦大郎是何等样人,也不忙着下结论。”赵掌柜安慰道。
“大掌柜,容我暗地里探察一番如何?一来可真正弄清楚秦大郎是否为内鬼,二来也可将功赎罪,释我心头之疚。”
赵大掌柜笑道:“就依你所言,但你不要打草惊蛇,一旦确定他真的是吃里爬外的内鬼切不可声张,此事要报少东家决断。”
刘大成点头道:“小人省得,大掌柜放心,一旦探出端倪,我会即刻禀报大掌柜。”
……
连续数日,刘大成成了兼职衙役,他的心里很矛盾,既不想发现什么,又希望能发现什么,作为自己引荐来的人,他当然希望秦大郎只是出于对店规的不了解,或者是热心肠爱管闲事而已。
连续跟踪了四个晚上,刘大成失望了,除了有一个晚上,秦大郎呆在客栈里睡觉之外,其他三天,秦大郎都去青楼中流连到深夜,这才喷着酒气在莺莺燕燕们的笑骂中出门回家。
秦大郎已经完全变成自己不认识的一个人了,以前自己眼中的老实本分、热心助人的秦大郎已经不存在了;对于单身汉而言,逛逛窑子其实是无可厚非的,但像秦大郎这般夜夜笙歌,这该要多大的家私才能够他挥霍,销金窟里一晚上没个三两贯钱根本别想玩的痛快,难道秦大郎是进去当看客不成?打死也没人信!
问题是,钱从哪来?
秦大郎进苏记前刘大成跟他聊天喝酒时曾经了解到,秦大郎这么多年来并无多少积蓄,连浑家也讨不起的人身家不会超过十贯,普通人家三十贯足可体体面面的办份彩礼,讨个浑家过日子了;秦大郎辛苦半辈子的积蓄大部分消耗在酒桌和赌局上,此人爱喝酒,平日里也玩两把,相对于他微薄的收入来说,这两样足可耗尽他的积蓄。
难道是大发了一笔横财?赌桌上忽然得意,赢了一大笔钱,所以才大肆挥霍么?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所以第五天晚上,为了得到更为真实的判断,刘大成决定现身拜访,傍晚下工之后,他略加收拾之后,拎着一壶酒,在六味斋买了半斤牛肉,赶往城北秦大郎租住的客栈,准备和秦大郎促膝深谈一番。
第47章 偷听
天色摸黑时分,刘大成蹩进客栈中,柜上掌柜正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珠子,盘算着一天的进账;三名伙计擦着前堂的桌子和凳子,看这样子是要打烊。
看见刘大成进来,一名伙计忙迎上来道:“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刘大成道:“小二哥,我是来找人的。”
那伙计道:“找哪位呢?住在几号房?”
刘大成道:“我也不知几号房,他叫做秦大郎,芜湖过来的裁缝师傅。”
那伙计上下打量刘大成几眼道:“看不出来,您看起来本本分分一个人还和这位秦大官人认识啊,秦大爷住在地字四号房,您来的可真巧,平日里他不到半夜不归门,今儿恰好在房里呢。”
刘大成心道:定是秦大郎每日青楼宿醉,这店中小儿都知道他好这一口了,这客栈就在北城,北城正是烟花青楼集结之处,弹丸大小的地方,进窑子嫖妓这类事怎能瞒得了他人。
“他住的几号房,我自去寻他。”刘大成迈步往里进。
店小二急忙拦住他道:“哎哎哎,慢来,谁告诉你就能进去了?那位秦大爷正在会客,吩咐下来,谁也不许打搅,适才我家三哥送了壶水去都被骂得狗血淋头出来了,您来得巧是巧,可是不赶趟儿。”
刘大成心中疑窦丛生,秦大郎在庐州城举目无亲,谁来拜访他呢?还不让人进去打搅,这是什么样的贵客,谈的什么样的重要之事呢?
“小二哥,敢问那客人几时来的?几时离去?要不我便坐在这大堂等他便是。”
“那可不成,我们这都要打烊了,谁来伺候你,一会会客的出门只能从后门出去了,后门那儿倒有个看门打更的老王头,要不您去后门那呆着去,不过,老王头脾气古怪,他可不一定让您进屋,这大黑天的站在黑地里喂蚊子,可不大妥当。”
刘大成低头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您给我开个房,要挨着那地字四号房的,我在隔壁房中等着,客人一走我便知道了,也不需劳动您几位小二哥伺候。”
那伙计道:“这倒是个办法,空房也有,不过咱可把话说到头里,一个时辰也罢,一天也罢,价钱可都是八十文,一分不能少。”
刘大成也不答话,伸手从怀中掏出八十文来交给那伙计道,那伙计拿着钱来到柜台边,掌柜的轻挑大指夸奖他会做生意,将一把钥匙交给他。
“地字六号房,紧挨着,您请……”那伙计被老板夸赞,心情愉悦,说话都带着尾音,悦耳动听。
两人一前一后来后进二楼上,越过地字四号房门口时,刘大成扭头看了看,门缝里透出灯光来,里边看来真的有人。
店小二离开之后,刘大成将房门闩紧,贴在靠近四号房的板壁上仔细倾听,板壁不厚,店家为了马虎了事,只是两层木板隔开,用以增加房间数赚钱,但即便如此,声音也模糊不清,实在听不真切。
刘大成遍寻房中,找到一卷薄薄的书本,卷成喇叭状贴在板壁上,耳朵凑上去之后,这会听得稍微清晰一点,里边两人声音不高,但刘大成一下子就听出了秦大郎的声音。
却听秦大郎道:“小人……尽力了……苏记……管的严……九牛二虎之力……样式……花色。”
断断续续的声音一会听得清晰,一会模糊不清。
另一个声音稍大一些,听得比较清楚,那人道:“别想耍花样,上次提供的苏记内部的消息和衣服样式完全是敷衍我,差点让我下不来台,所以才叫人给你教训,若是在不尽力,就不是扇你耳刮子这么简单了,老子会派人将你阉割了,扒光衣服丢在大街上,我疤脸黑七手下十几条人命,也不在乎多背一条。”
秦大郎道:“定当尽力……不敢欺瞒黑七大爷。”
刘大成脑子里‘嗡’的一声,秦大郎是内鬼已成定局,此人前几日脸上的青肿对自己谎称是牙疼之故,当时自己就觉得不对劲,却原来是提供内部消息不力,被房里的人给教训了一顿,这样看来,秦大郎似是受人胁迫。
房里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休,秦大郎软语赔笑,那自称疤脸黑七的人倒是逼迫甚紧,不断的威胁恐吓;两人又涉及到苏记内部的方方面面,秦大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显然这几天的忙活收获不小。
房中那人似乎也语气柔和了许多,温言宽慰了几句,接着又听到铜钱的哗啦啦响声,想来是那人又给了些钱给了秦大郎;看来秦大郎夜夜笙歌过着糜烂之极的生活,实在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破罐子破摔之举。
刘大成恨秦大郎不将此事告知大掌柜,却为他人所胁迫,当了苏记内部的奸细,哀其不幸,却怒其不争。
事已至此,秦大郎是拉不回来了,此时自己需尽快撇清关系,赶紧将今日所闻告知赵大掌柜,由他来处理。
想到这里,刘大成无心细听,打算即刻回去禀报,刚刚轻轻地拉开房门,却听隔壁房门喀拉一响,一人闪身出来;门廊上灯火昏暗,刘大成从门缝里隐约看到那人身量,此人身材高大,半边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在昏暗的灯笼下依然显得怵目惊心;那人左右看了看四周,这才举步下楼而去。
脚步声渐远,隔壁传来秦大郎低低的咒骂声,不一会门闩栓紧,四下里又悄无声息。
刘大成蹑手蹑脚的轻轻下楼,往后门便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快步走到前堂,值夜的伙计正是刚才接待刘大成的伙计,他正无聊地坐在前堂哼着小曲儿,看见刘大成,忙起身伸手朝后面指指道:“走后门,前门关了。”
刘大成从怀中掏出二十文钱奉上道:“小二哥,劳烦您不要将今日我来寻访他的消息告知秦大官人,在下不想见他了。”
那伙计皱眉道:“这是……?”
刘大成将铜钱往他手里一塞道:“什么都别问,此事事关官府差事,说出去恐对你们客栈无益。”
那伙计吓了一跳,忽然反应过来,吐吐舌头道:“官爷放心,官府办案是不是?”
刘大成道:“告诉你们掌柜的跟那几个伙计,千万别多嘴,也不要对他表现出异样,一切照旧便是,否则祸事临门可别怪我没警告你们。”
伙计伸伸舌头,将铜钱递回来不敢要了,刘大成道:“留着喝茶吃点心,别忘了我的话。”
说罢转身从后门匆匆而去。
那伙计将二十文钱揣进兜里,心道:这年头,官府办差都是暗地里鬼鬼祟祟的,这位秦爷也不知犯了什么案子,难怪这么有钱,天天花天酒地的,看他样子就不像是趁大钱的主儿,想必是偷抢了他人的钱财,此事与己无干,还是闭嘴为妙。
第48章 碟中谍
苏锦习惯晚睡,正拉着几个使女玩跳跳棋,圆形的红木托盘被苏锦用小锤子砸出一个个排列规则的小坑,再涂上红黄蓝白黑五种颜色,配以染成同样颜色的小玻璃球,一副五星跳跳棋便完成了。
苏锦加上柔娘浣娘小穗儿小米儿一起正好五个人,没事便可以杀上一盘,这玩意容易上手,只需眼光精准稍有算计便可以玩的风生水起,所以几个人很快便迷上了这新奇的玩具。
赵大掌柜气喘吁吁的领着刘大成赶到苏府的时候,棋盘上正呈胶着状态,各种颜色的小球缠在中间区域上难解难分。
管家苏福在院外叩门通报,苏锦一听这么晚了赵大掌柜还来见自己,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于是连忙叫请。
几人在书房落定,柔娘送上香茗后便轻轻退出,苏锦问道:“大掌柜、刘师傅,这么晚前来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吧。”
赵大掌柜面有忧色,跟刘大成对望一眼,两人忽然离座拜倒道:“老朽无能,辜负了少东家的信任,请少东家责罚。”
苏锦慌忙拉起两人道:“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赵大掌柜对刘大成道:“把你探听到的事情毫无隐瞒的禀告少东家,请少东家决断。”
刘大成这才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全部一五一十的告诉苏锦,苏锦越听越是心惊,知道会有人暗中耍坏,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也没想到会用曾经对付苏默然的老办法来对付自己,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内部出了内鬼,出阴招简直太容易了,好在发现的及时,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赵掌柜跟刘大成的眼光跟着苏锦的来回踱步的身影转来转去,苏锦沉郁严肃的脸让房中的气氛有些凝固的透不过气来。
猛然间,苏锦停下脚步问道:“此事还有人知晓么?”
赵掌柜道:“除了我们三人,并无他人得知。”
苏锦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神色也开朗起来,赵刘二人一头雾水,少东家这是怒极反笑么?
“这事你们做得很好,发现及时,处置得当,不但不应该责罚,还应加以褒奖才是。”苏锦笑道。
“可是……少东家,那秦大郎是小人……”刘大成有点不适应苏锦的宽宏大量。
苏锦哈哈大笑道:“不必将责任全部拦在自己身上,按照你刚才所说的情形,秦大郎是在进入苏记之后才被胁迫做了内鬼,和你实无半分干系;而且,秦大郎身后之人是有心算无心,即便没有秦大郎,也会有其他人被拉拢胁迫,只不过这个秦大郎是个比较适合的人选而已,在庐州无亲无眷,又是孤身一人,加上穷困潦倒,脾性软弱,正是他们要找的人;说句难听的话,这样的人用完了即便是被灭了口也不会有人问起。”
“什么?会被灭口么?”赵掌柜跟刘大成失声叫道。
苏锦皱眉思索道:“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你说跟秦大郎见面的那人自称叫什么疤脸黑七,庐州城商家中是否有这号人物呢?”
赵掌柜见多识广,但苦苦思索之后道:“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这个名字很熟,熟的很,一时想不起而已。”
苏锦精神一振,启发他道:“是不是,此人曾经在街头上名气很大什么的,才让你有这般印象。”
赵掌柜低着头,眉毛胡子皱到一起了,样子极为痛苦,苏锦见他想不起来便道:“那便不用管这个人是谁了……”
话犹未了,赵掌柜一声大叫道:“是他……”
苏锦忙道:“想起他是谁了么?”
赵掌柜疑惑地道:“不对呀,五年前问斩了数十名大蜀山匪盗,其中就有这么一个叫疤脸黑七的头目,那次在三孝口斩首之时,我们还都去看了热闹,亲眼见到那些匪徒一个个被砍了脑袋的呀,怎么又冒出来个疤脸黑七了。”
苏锦忙问道:“那你们当时看清楚斩首之人的面相了么?”
“都披散着头发,脏兮兮的,口中勒着布条,看不大清楚。”赵掌柜道。
苏锦沉默了,极有可能这是掉包计,但这件事只能猜测而已,这事捅出去便是天大的漏子,自己一个小小的商人,没有真凭实据断不能将这件事泄露。
断案和监斩官往往是两回事,能让御史台任命的监斩官在验明正身之时看不出破绽,只有两种办法。
一便是在验明正身之后掉包,这一点几乎没有可能,因为犯人只在行刑前提出监牢之时才会进行验明,然后便一路在监斩官的眼皮底下,沿街还有成千上万双百姓的眼睛盯着,根本没有机会。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监斩官被收买了;州府有判处死刑之权,但监斩是巡按使之责,原本是朝廷派下来分察百僚、巡按州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监决囚徒的巡按使都能被收买,可见此事绝对说不得。
“此事就此打住,也不必谈及什么疤脸黑七,切记!”苏锦郑重警告。
赵大掌柜人老成精,略一思索便明白苏锦的语义,这样的是别说是说出去,想也不愿意再想第二遍;刘大成完全没弄懂,所以唯唯诺诺的答应,脸上表情倒不似苏锦和赵掌柜那般的凝重。
“少东家,秦大郎之事该如何处理,请少东家明示。”
苏锦道:“不要打草惊蛇,明日起,你们要装作若无其事,那秦大郎再打探消息,别人不要说,你们去告诉他,让他去禀告对方;要养着他,我有大用。”
赵刘两人摸不清苏锦心中所想,发现内鬼不但不揪出来,反而好言以待,他要知道什么反倒知无不言,这可奇了。
“难道真的任由他将苏记的秘密统统传出去么?岂不是中了对方的奸计?谁又知道那幕后之人是不是有其他更为阴险的企图呢?”赵掌柜道。
“当然不能全部告诉他,拣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他知道,总之分寸把握的要好,而且不能太过留痕迹,这事我也教不来,一切靠两位自行把握,但要杜绝秦大郎跟其他伙计的接触,其他人不知情或许会被他套出真正的秘密去。”
“明白了,少东家。”两人齐声应道,他们虽然猜不出苏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从苏锦胸有成竹的神态中,他们的担忧一扫而光。
苏锦脸上再次露出笑容道:“这一次刘师傅处理的很好,只是后来交待那客栈中的伙计闭嘴,并冒充官差办案,有些画蛇添足;这样一来,客栈中人定会以为秦大郎是贼人,看他的眼光即便再掩饰也会有异样,秦大郎做贼心虚,定然对这些细微之处极为敏感,一来二去反而打草惊蛇。”
刘大成羞愧的道:“少东家说的是,小人糊涂了。”
苏锦道:“还能补救,明日一早便安排秦大郎搬出客栈,找一处民房安置,告诉他因为表现出色,苏记将负担他的房租,那民房的隔壁和对面要有跟秦大郎不熟悉的咱们的人来监视,这样秦大郎的一举一动便尽在掌握之中,同时也不虞客栈之人引起怀疑。”
刘大成赞道:“少东家好主意啊,明日一早我便去办,这样的房子多的是。”
苏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两人知趣的告退出门。
苏锦坐在书房中仔细思考了好大一会,小穗儿打着哈欠来催了几趟,方才回房安睡。
第49章 落花
忙忙碌碌中,数日过去;庐西庄园内腾空的粮仓已经准备就绪,闵掌柜去看了一下地方,深为满意;苏锦原本想找的是个隐秘一点的地方,所以选在庄园内一座小山的南坡下的一个大园子,周围恰好有数片小树林,刚好隐藏了庄园的行踪。
庄园南面是一条小河,本是淝水河的小支流,一条小路通往河边的一座小石桥,距离大路尚有数里之遥,平日里,除了农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树林掩映处还有一座院落。
闵掌柜仔细的派人将院落内杂草泥石全部清理干净,平整出一片巨大的场地来,便于粮食的分批晾晒。
苏锦派人整理好的十几间大库房已经无需再挑剔了,厚达五寸的泡桐板铺在地面上,数十道粉刷一新的青砖隔墙将仓库隔成数十道小粮仓,便于分类和堆高。
对于苏锦来说做这些事花了大量的精力,本来这并不是他所擅长的东西,一切都是根据自己的揣摩和后世的经验来完成,相当的累;苏锦迫切希望身边能有数名帮手帮的上自己的忙;幸而杨小四够机灵,很多事一点就透,苏锦这才能够支撑下来。
这天清晨,苏锦早锻炼沐浴之后正西里呼噜的喝着喷香的红枣小米粥,忽见管家苏福匆匆来报,说有位李公子差人送来请柬,请少东家前往逍遥津参加《落花》诗社聚会。
苏锦‘啪’的一拍脑袋,把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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