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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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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搞成这幅模样?看看头发乱的,衣服也扯破了多处,跟人打架了么?”晏碧云问道。

苏锦挠着头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晏碧云等三人捂嘴笑个不停。

“你们选的这家客栈还真是严实,这三条看门狗,比真狗儿还诚实,瞧瞧我这一身,好不容易才让王朝给我弄的这身破棉袄,这下子连老棉都给拽出来了。”

“不要这么说他们,他们也是按照我的吩咐做事,严实点不好么?也省的他人风言风语。”晏碧云笑道:“娴儿,给公子爷梳理好头发,咱们不是给他带着衣服么?拿出来换上,怎么看着像个小老头似的。”

小娴儿忍住笑,拿起木梳子将苏锦按在凳子上坐下,打散他乱糟糟的发髻帮苏锦梳理起来,柔娘从软椅上起身在屋角的箱笼里翻找出一件宝蓝色的棉长衫出来让苏锦给换上。

收拾停当,晏碧云道:“苏大专使不忙你的大事,怎么地有空乔装打扮来奴家们这里坐坐?事儿办的还顺利么?”

苏锦端起案上不知是谁喝了一半的残茶吸溜了一口,道:“别提了,棘手的很。”忽然伸舌咂嘴道:“这茶什么味?”

晏碧云红了脸,道:“娴儿帮苏公子沏杯茶来,怎地端起来就乱喝,那茶是奴家喝的,是药茶,自然有些药味。”

苏锦忙道:“药茶?你生病了?”

小娴儿端着茶杯走来,接口道:“公子爷不关心我家小姐,这都三天了,也没过来看一眼,小姐的喘症一到寒冬腊月便犯,这不,拿了药丸泡茶喝,调理调理的。”

苏锦忙起身道:“该死……我可真的不知道碧云有此症,不过什么药能和茶混着吃,这不药效全被茶给中和了去么?”

晏碧云道:“中和?”

苏锦道:“我的意思是说,听说茶水和药一起吃会将药性冲淡,效果不好。”

晏碧云微笑道:“无妨,这药丸是伯父大人遍访名医寻得,本身便是清肺之物,须得以茶为引,可不同于一般的药,你就别操心了,说说你的差事如何,怎么个一言难尽。”

苏锦走过去凑在晏碧云的脸颊边看看是否有不正常的红晕,有探头将耳朵贴在她的后背上听听她的喘气声,基本排除了是肺结核的可能,大概就是普通的支气管炎之类的病症,到了冬天的时候就会发作,这种病后世也没有良药,只能调养,好在倒也不是什么非常严重的病症,这才放了心。

回身坐下,将上午去北口三里胡同的一番际遇统统说了出来,当然香艳的情节一带而过,总不能在三女面前将自己跟白牡丹的一番飙戏给全部说出来,徒惹麻烦。

晏碧云蹙眉道:“如此说来,这扬州也和庐州一样,官商之间早有默契,相互勾结起来牟利?”

苏锦摇头道:“倒也有些不同,庐州的是官商勾结,而这里的却是控制官员,你想想,扬州官员入那富贵楼中一定如我这般遭遇相同,我是运气好洞悉了其中的陷阱,而那些官员被冯老虎以捉奸之名反咬一口,又被逼立下字据,今后为了保全自己还不是像个木偶一般的任人摆布么?这冯老虎当真刁滑,这些官员即便是落入陷阱,也绝对不会以此来提醒其他官员,因为那便等同于承认自己曾入此富贵楼中。”

晏碧云点头道:“是这么个理,你打算怎么办?”

苏锦揉揉额头,长叹一声道:“处处泥潭,我都快没信心了,大宋何时变得这般的腐朽糜烂,照这样下去,积重难返,怕是安宁的日子不会太长了。”

柔娘走过来,揉着苏锦的肩膀轻声道:“爷您可别泄气,做事哪有一帆风顺的,这半年多你碰到的事儿还少么?还不是全部趟过来了么?奴家相信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公子爷的。”

小娴儿也道:“是啊,再说那白牡丹也怪可怜的,你都答应了人家要救她出来,怎么能泄气啊。”

苏锦心头一暖,本来确实有些烦躁的心中顿时有了一丝力量,面对身边人的崇敬和信任,身为男人,没有理由,也绝不可以放弃,而且对于苏锦而言,这件差事打一开始便隐含着阴谋的影子,现在军粮也动了,龙真也拿了,土匪也剿了,这个时候根本没有后路可言。

苏锦轻轻拍拍柔娘的小手道:“放心,你家公子爷可不是有始无终之人,我来这里是要跟晏姐姐商量商量,目前在扬州府我谁也不信,只能来听听自家人的意见。”

晏碧云爱怜横溢的看了苏锦一眼,道:“奴家岂有办法,你要是问我商道,奴家倒还能指点一二。”

苏锦道:“商道官道权谋之道,万道终有规律,其本质也是相差无几,无非逐利谋权罢了,也许你旁观者清,能给我启发。”

晏碧云道:“那奴家便试着胡言几句,你可不许笑话奴家。”

苏锦移到对面软椅上挨着晏碧云坐下,晏碧云脸上一红,心道:这家伙越来越不避讳人了,和自己之间益发的亲密,好在小娴儿和柔娘都已司空见惯,倒也不敢随便调笑。

“你说那富贵楼的匾额都是宋知府题字,是否是怀疑宋知府也入其陷阱,对冯老虎屯粮之事知而不言呢?”

苏锦摇头道:“我并不这么看,宋知府虽然迂腐,但我看他还是个至诚君子,在大事上绝不会和这种人同流合污;就拿开仓之事来说,他的表现彻头彻尾的是个只会按照朝廷教条办事之人,或者说是忠心耿耿之人,若说他不顾名节跟冯老虎这等恶霸结交,沆瀣一气,我实在是不敢相信。”

晏碧云点头道:“奴家和你的看法相若,宋知府原是书香门第出身,几年前也曾官至副宰相之职,也正是由于他的性格迂腐不懂变通,这才被贬谪此地做了一方知府;伯父大人也曾对他有所谈及,对他的为政之能不甚了了,但对其人品才学均极为推崇,曾言‘宋公序人品刚正,大节不亏,才学斗量,今人富于其者寥寥;唯不能婉转变通,此其大弊,若非为政,而修撰史书,当成一代大家……’,总体而言,伯父大人对宋知府还是赞赏的。”

苏锦心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认为此人去当太学山长和撰修史籍比较妥当,没想到晏殊也这么看。

晏碧云续道:“其实题个匾额并不能说明二者有干系,宋知府喜好笔墨,有人若是别有用心欺瞒他,求他题个字也不是难事,宋知府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被用在冯老虎的楼上,根据这一点判断宋知府和冯老虎有勾结,实在站不住脚。”

苏锦道:“说得很对,我看宋知府怕是为人所利用,他那样的人被人卖了怕是还要替人数钱,不过即便宋知府和冯老虎没有勾结,扬州府中的属官恐怕也大多为冯老虎所腐蚀,这便是个棘手的问题了。”

晏碧云道:“孤掌难鸣,你必须要有助力,扬州的官员现在还不知道事情已经泄露,若是知道了,怕是会集体发难,奴家现在担心的是,你开仓之事怕是冯老虎已经知道了,这样他便随时可能以此来要挟你,那便是个麻烦事了。”

苏锦猛然想起那日宋知府召集众属官要他们禁止说出开仓之事,那些官员中定然有冯老虎控制的人,然则这便等同于告诉冯老虎是自己动了官仓了。

苏锦心头一阵烦躁,这个宋庠,简直糊涂透顶,当日自己便觉得不妥,但这是扬州府的内政,自己也不能多加插手,再者当时也不知道冯老虎有这么大的本事,没想到平白留下一个尾巴攥在他人手中;现在唯一能期盼的便是,宋庠没有说出那官仓中是军粮之事,官仓是官仓,军粮是军粮,这两者的差别可太大了。

第372章 试探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为何不以开仓为把柄来要挟我,反倒多此一举以美色诱我入陷阱之中,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又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动的是军粮。”苏锦聊以自慰的道。

晏碧云叹道:“但愿如此,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要弄清楚宋庠的态度,另外还要想方设法的知道究竟有哪些人已经在冯老虎的掌握之中。”

苏锦道:“白牡丹给了我七个名字,但这不是全部,冯老虎投其所好,养了数名美艳女子,针对官员的不同的喜好让其入陷阱,人数定然不在少处。”

小娴儿咬牙骂道:“这个腌臜的贼子,竟然想的出这么多肮脏的主意,公子爷,这回您可不能饶了他。”

苏锦笑道:“放心吧,这种祸害,怎么也要收拾的干干净净。”

转头对晏碧云道:“白牡丹说,但凡落入他掌握之中的官员都会被逼着写下字据承认入室奸淫冯老虎义女之事,冯老虎攥着这些字据便等于拿住了要害,如果我能将这些字据拿到手,一来可以解除官员们的后患,二来也可凭此让这些家伙为我所用,乖乖听我的。”

晏碧云道:“你可不能胡来,存放这些字据的地方定然是冯老虎的重点防范之地,万不能以身犯险;而且你即便拿到这些证据也不能凭此来要挟他人,否则和冯老虎岂不是走了一条路了么?”

苏锦哈哈笑道:“晏姐姐你多虑了,我只是在;理清思路而已,可不是马上便要去做,那冯老虎双掌可以抵住两匹骏马,让马儿不动分毫,是个武技高手,我不会傻到跟他硬碰硬的。”

晏碧云道:“你知道就好,本来现在就麻烦事很多,你要是再乱来,叫我们该怎么办,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苏锦笑着起身道:“知道了,我也该回去了,先去找宋糊涂探探口风,时间不等人,这都腊月了,一个小小的扬州都没搞定,其他的州府怕是已经火烧眉毛了,不能在耽搁了。”

晏碧云道:“吃了中饭再走吧,好久没和你一起同桌了,老掌柜带着杨小四和马汉上街去了,你不等他们回来?”

苏锦摸摸她的脸蛋道:“等办好了这一切,咱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中午本来就和宋知府说好了共进午餐,那龙真被宋知府给放了,我还要找他算账呢。老掌柜的回来这些事不要告诉他,明儿一早我来送他出城,庐州家里的事儿可耽误不得,这回柔娘跟着回去,扬州的事儿一了,我便回庐州见见母亲。”

说罢俯身不顾晏碧云的反抗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又搂着柔娘和小娴儿每人来个嘴儿,脱下身上的新衣服,换上破破烂烂的旧棉袄下楼而去。

晏碧云听着他的足音减远,轻声叹道:“真不知道伯父让你走这条路是对是错,这般身如转蓬,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儿,其实当日在庐州的日子,奴家反倒更喜欢。”

小娴儿和柔娘若有所思,摸着被苏锦亲过的嘴唇怔怔的出神。

……

扬州衙门内堂,宋庠笑容满面的殷勤劝酒,桌子上倒是有几盘好菜,看来宋庠是破例为了苏锦这个专使大人加了菜。

“苏专使请用,这是五芳斋的梅花鸭,他们刚刚恢复开业,本府特地叫人去照顾生意,同时也让苏专使尝尝咱们扬州的特产。”

苏锦笑眯眯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嚼了几嚼只觉馥香满口,不由赞道:“果真是名不虚传,肥而不腻,入口芳香,皮脆骨松,肉味鲜美,好吃好吃。”

宋庠呵呵笑道:“不错吧,本府也是第一次尝,说起来倒是借了专使大人的光了。”

苏锦道:“知府大人这般节俭,传到皇上耳里定然是大加赞赏,那日我进宫面见皇上,皇上赐给我的莲子汤里居然只有区区数颗莲子,皇上节俭的厉害,知府大人和皇上到是想到一起了。”

宋庠停箸不食,叹道:“吾辈臣子无能,竟然让皇上如此,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苏锦道:“无能的非是我等,再雄伟坚固的长堤之上,鼠蚁之辈凿穴开洞,也不免溃于旦夕,鼠蚁之辈不除,何来安定繁荣。”

宋庠道:“谈何容易,吏治乃牵一发而动全身之事,岂是说说则可。”

苏锦微笑道:“有那么难么?从全局而观之确然纷繁复杂让人望而却步,其实若是依在下拙见,每一部门,每一路,每一州府乃至每一县主官只要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肃清吏治,则大局必清;譬如你这扬州知府,可知道自己的属下们是否有贪腐,是否有枉私,是否有舞弊勾连牟利之事么?若是连你都不知,又怎能怪吏治糜烂,皇上只怕还是要过些清贫日子了。”

宋庠一惊,放下酒盅道:“专使大人似乎对我扬州吏治有所不满的样子,我扬州各衙运转正常,有司稽核也并未发现有何枉法之处啊。”

苏锦举杯道:“大人何必多心,本使不过以扬州为例随口一说罢了,今日本是要问大人龙真之事,我临去八公山之时曾下令将龙真绑在衙门广场的灯柱之上,粮食夺不回来,绝不准放他,不知是否是府尊大人将其释放,这叫我如何跟手下人交代?今后我还能调动手下之人么?”

宋庠拱手道:“苏专使,这事确实是本府下的命令,你去八公山十余日,按照你的命令,这般寒夜里绑在外边,慢说是十日,便是三日也挨不过去,龙真毕竟是禁军将领,若是冻死了他呢如何向枢密院交代,本府也是出于对你的好意才下此命令的。”

苏锦冷声道:“这么说我倒要感谢知府大人的好意喽?龙真临阵脱逃,办差不利,死有余辜,便是冻死了他也是活该,皇上派他来协助我办差,他之生死已经交予我手,我又怎么会怕了什么枢密院,真真是笑话。”

宋庠为难的道:“话虽如此,可是活活冻死他也不好吧,交予有司论罪刑处才是正途,专使以为然否?”

苏锦道:“可是我听说这事儿好像不是你干的,而是你手下之人偷偷的放了他,而且此人现在并未收监,而是在某个地方喝酒吃肉舒坦的很呢,我算是回来的及时,否则,怕是他早就脱身遁去了。”

宋庠忙道:“怎会有此事?提刑司沈得章是告诉本府要将其收监关押,等专使回来定夺,以免冻毙街头招来枢密院责难,本府一听是这么个理儿,于是便同意了,难道他并未将龙真收押么?”

苏锦冷笑道:“收押倒是收押了,不过可不在你扬州大狱之中,而是在小石桥附近租了个小院,派些捕快看守,每日大鱼大肉的伺候;我率人在八公山浴血之时,此罪魁祸首倒是逍遥快活。”

宋庠一惊道:“真有此事?”

苏锦道:“要不要本使带您去瞧瞧?若非我派人探听扬州屯粮奸商之事无意得知,倒还蒙在鼓里呢。”

宋庠大怒,高声朝外边叫道:“来人,唤沈提刑来见,本府要亲自责问他。”

苏锦一把拉住道:“且慢,本使还有话要说。”

这沈德章的名字赫然便是白牡丹提供的七人之一,苏锦岂容宋庠打草惊蛇,他还要进一步的弄清楚宋庠到底和这些事有无瓜葛,再做下一步打算。

宋庠脸色阴沉,着实的生气,沈德章居然背着他这么做,实在是太没道理,说到底龙真也是罪囚,居然把他当做座上宾来伺候,换做自己是苏锦,也会生气;他的罪过导致粮食被劫,苏锦差点丢了性命才率人浴血抢回,可是龙真倒是没事人一般的躺在独门小院里舒坦,真是岂有此理。

“你放心,专使大人,此事本府定给你一个说法,这沈德章到底意欲何为?本府一定要问个明白。”宋庠信誓旦旦的道。

第373章 旁敲侧击

苏锦挥手叫闻讯赶来的两名衙役散去,拉着宋庠坐下道:“府尊大人,本使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本使只是提醒你,你的扬州城中怕是不像你所说的运转正常,人人廉洁奉公,有些人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样一心为公呢。”

宋庠叹息道:“本府并没抱着让众人都和我一样过着清贫生活的奢望,本府只是希望他们能于公不愧圣上隆恩,于私保持品行端正不要作奸犯科便行了,一样米食百样人,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也是正常之事,只是你担心本府下属作奸犯科,却是多余。”

苏锦道:“眼前就有一个沈德章,不知道的还不知有多少呢,府尊大人怎敢如此断言。”

宋庠道:“沈德章这事本府并未查实,适才要去叫他来问话你又阻拦,本府未目见之事断不能凭你一句话便信了的。”

苏锦气的够呛,自己阻拦他传唤沈德章倒成了他怀疑自己捏造的理由了。

想了想,不能这么直接询问,此人脾气臭硬,须得迂回进击方可有收获,于是道:“府尊大人,非是我阻拦你传唤沈德章便是心中有鬼,而是我实在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让府尊大人没有台阶下,况且我已命人监视那庭院,府尊大人若是有心可派人私服暗访,不信我,你总该信你派出去的人吧;只要那龙真不走脱,一切都不是问题。”

宋庠道:“本府明白,本府也不是在怪你,只是本府对自己的属下有信心而已。”

苏锦暗骂一声‘措大’,端起酒杯笑道:“还是不谈这些为好,好不容易扬州稳定下来,咱们该好好喘口气才是,来,干一杯。”

宋庠点头道:“就是这个话,说起来扬州的事情倒还是仰仗专使大人的机灵,虽然有些出格,毕竟算是稳定住了,这一杯本府敬专使大人。”

苏锦含笑谦逊一番,喝光杯中酒。

宋庠道:“不过有一事本府要提醒你,你今日去那冯敬尧的私宅闹腾去了是么?人家可是告状告到我这里了,说你带着马军差点拆了人家房子,还差点闹出人命;扬州城好不容易有安定的环境,专使大人做事可要加着小心,别弄得天怒人怨,那便不好了。”

苏锦没想到这么快便有人告状到宋庠这里,忙笑道:“莫听他们乱说,拽塌了一扇铁栅栏门而已,手下都有分寸,断不会出了人命;午后我命人送些钱银去赔偿便是,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宋庠道:“对,赔些钱银,叫去的人说几句好话也就罢了,那冯敬尧可是扬州城大大有名的绅士,而且据本官所知,其人乐善好施,有贤达之名;本府上任之初,扬州府官道难行,这位冯老爷还曾出巨资协助本府将东门外官道修葺一新,在东门柳叶渡运河边还花巨资修建了码头,本府对他倒是有些感激,你查存粮归查存粮,但是可莫忘了人家的功绩。”

苏锦心里一惊,这宋庠言语中透着对冯老虎的回护,是否说明宋庠真的是和冯老虎勾结到了一起了呢?

“府尊大人怎么不早说,早说的话本使今日也不会去为难他,这么个大善人我要是得罪了他,岂不是惹人非议。”苏锦开始小心翼翼的试探。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是办差,职责所在不得不为为之,扬州府中的大户都需要查一遍,可不能因为冯敬尧出资修路搭桥,修了码头,方便了百姓和漕运便不查他,知人难知心,清者自清,查一下证明清白岂非更好么?”

苏锦迷糊了,这宋庠说的是真心话还是面子话,自己倒还真的不好判断了,看他脸色不似是言不由衷,这事当真是一笔糊涂账。

两人推杯换盏又喝了几轮酒,吃了些菜,苏锦将嘴巴一抹道:“今日便到此为止吧,本使回住处歇息,酒有些上头。”

宋庠酒量不小,尚未尽兴,笑道:“本府还要喝几杯,专使大人若是不甚酒力便请自便。”

苏锦拱手离座,忽然转身装作不经意的道:“差点忘了,在下有件事想求府尊大人帮忙。”

宋庠道:“何事?但说无妨,只要能帮上,一定帮。”

苏锦笑道:“本使老家是庐州商贾出身,大人想必知道吧。”

宋庠道:“商贾出身又怎样?英雄莫问出处,本府可没嫌弃你的出身。”

苏锦没想到宋庠如此开明,倒有些意外,笑道:“谢府尊大人理解,本人家中开着生意,家母不愿在城中居住,嫌吵闹,于是在下便命人在庐州城郊外的庄子里起了一座宅院,如今宅子起好了,里边的一桩小楼就差一个匾额,押解家中粮食来救急的张老掌柜昨日跟我提及此事,要我给那楼题个匾额带回去装裱;府尊大人知道,我那字简直上不得台面,若是堂而皇之的挂上去,岂不贻笑大方么?所以思来想去,知道宋府尊墨宝乃世人争抢欲据有之物,便想请府尊大人……”

“要本府给你家老夫住的楼题个匾额是么?”宋庠笑道。

苏锦嘿嘿笑道:“正是正是,在下唐突,不知府尊大人可否赐予墨宝呢?”

宋庠呵呵笑道:“为母建宅造楼,一片孝意拳拳,本府岂能不鼓励?专使大人岁数不大,但总体而言,礼数上确是值得人敬佩的,不像当今世上时常耳闻之儿大弃母、娶媳妇忘娘的丧尽天良之事,简直是有违孝道。”

苏锦翻翻白眼,居然把我跟这些人比较,草!

“这么说府尊大人是答应了?”

“自然要答应,何时需要?”

“府尊大人要是方便的话便在此时题字如何?正好明日一早,我家老掌柜回庐州一并将墨宝带走,岂非正好?”

“也好,随我来书房,老夫这便题了便是。”宋庠点头道。

两人起身来到宋庠书房中,苏锦亲自磨墨,宋庠摊开一张白纸,轻轻提起一只毛头如鸡蛋般大小的大毛笔,在清水中化开,歪头问道:“题个什么字呢?”

苏锦笑道:“就题上‘富贵楼’三字如何?”

宋庠一愣道:“富贵楼?这名字太过俗气,况用者颇多,虽寓意好,但不适合老夫人住处之意吧。”

苏锦偷偷观察他脸色,不动声色的道:“这名字用的多么?怎地我在扬州府没见到有人用这个名字呢?”

宋庠道:“本府依稀记得似乎帮人题过此匾额,也是富贵楼三字。”

苏锦装作无意随口问道:“是谁请府尊大人题的?倒是和我想的名字一样。”

宋庠皱眉思索,忽然一拍桌子道:“是了,时间久远倒有些淡忘了,你这一提本府倒是想起来了,我扬州通判郭大人曾说他一个亲戚贵宅落成,请本府帮他题字,也是题的‘富贵楼’三字。”

苏锦静静道:“通判郭大人?郭品超大人么?”

“是他,怎地,你们熟识么?”

苏锦道:“不熟,只是知道他的名字罢了。”心道:白牡丹的纸条上若是没有这个郭品超,老子知道他个吊毛。

“我看令堂大人居住之所就题个‘寿懿楼’如何?图个长寿懿德之意。”宋庠道。

“甚好甚好,还是大人有品位。”苏锦摆手道,脸上却殊无笑意,直到此时,苏锦大致做了个判断,宋庠看来貌似跟冯老虎并无关系。

虽然似乎有些冒险,但苏锦还是决定跟宋庠摊牌,时间不等人,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第374章 糊里糊涂

宋庠挥毫泼墨,提笔写下寿懿楼三字,有小心翼翼换上小笔题上落款,盖上自己的书法专用的刻有‘伯庠’两字的私印,放下毛笔边擦手边歪着头端详墨迹森森的字迹;笑问道:“苏专使看,可还使得?”

苏锦看那字迹骨架端正,格局得体,字中颇显风骨,由衷赞道:“宋府尊真是一笔好书法,难怪那么多人趋之若鹜欲得府尊大人墨宝为荣。”

宋庠捋着胡子哈哈笑道:“读书之人,诗书为中,字乃为形,形外中内,缺一不可啊,否则岂能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苏锦微笑道:“惭愧,在下一无是处。”

宋庠道:“你不同,你尚未入仕,还算不得正经读书人;不过这只不过是老夫的一家之言,苏专使的文采本府早有耳闻,日后稍有闲暇,还想跟专使讨论一番呢。”

苏锦看他得意的样子,心道:读书人了不起么?瞧你那德行,被人蒙蔽尚不自知,还沾沾自喜,瞧老子踩破你这牛皮,看你还高兴的起来么?

墨迹干透还需盏茶时间,苏锦走过去将书房门口伺候的小厮打发走,关了书房门走到宋庠面前。

宋庠有些纳闷,这小子鬼鬼祟祟又不知道有什么话说。

“府尊大人,我这里有件大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苏锦迟疑道。

宋庠道:“苏专使有话就说,何时变得这般矜持了。”

“非是我矜持,我只怕说出来坏了府尊大人的好兴致,故而有些迟疑罢了。”

“但说无妨,是否搜索屯粮之事?此事是不容易,不过在此事上本府倒确实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若是要找熟悉情况之人,本府命人叫扬州常平仓司范大人来听你调配问讯便是”

苏锦笑道:“这个不忙,我要说的乃是关于府尊大人声誉的一件事,也是今日方才得知,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宋庠讶异道:“关于我?本府一向洁身自好,会有什么声誉上的事?”

苏锦道:“本人且为大人说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但求大人实事求是,因为这确实干系到大人的声誉,本使不得不慎重其事。”

宋庠见苏锦说的郑重,点头道:“专使大人莫要卖关子,但说便是。”

苏锦道:“适才我向大人求字,大人曾说帮通判郭大人题过一副‘富贵楼’的字副是么?除此之外可曾帮其他人题过相同的字?”

宋庠道:“老夫虽于书法之道不甚精通,墨字也难与大家相媲美,但亦是敝帚自珍,等闲人等求我题字却是不允的,似‘富贵楼’这等俗不可耐之匾额,非实在抹不开脸面,岂肯随便题赠?便是专使大人,本府也是因苏专使解我扬州之困,感恩于心,故而一口应允。”

苏锦点头道:“多谢宋府尊给在下面子,但是我却在扬州一处私人楼阁之上看到了大人亲笔题赠的‘富贵楼’匾额,这却又作何解释呢?”

宋庠惊讶道:“私人楼阁?扬州府中的么?”

苏锦微笑点头。

“绝无可能,本府题赠匾额自己岂有不知,郭品超索字乃是他的一位亲眷私宅,其宅远在大名府,在扬州岂会有第二家。”

苏锦道:“可是本人亲眼所见,那宅中主人也亲口说是府尊大人所赠匾额,这可奇了。”

宋庠道:“谁家宅院?本府自己题字难道自己不知么?”

“那宅院的主人便是大人口中的乐善好施铺路搭桥造福扬州的冯敬尧冯老爷,这回大人该想起来了吧。”

宋庠一脸迷惘,皱眉道:“我和他素未来往,冯敬尧倒是托人邀约我几次,但我不喜与商贾大户结交,均予以拒绝,年节中冯敬尧也曾备了礼物送到我这里,但本府岂能要他的礼物,也一一退回,并不曾跟他深交,何来题字相赠之说?”

苏锦细细观察宋庠的面孔,想从神态上找到宋庠说谎的佐证,但宋庠表情无辜,好像真的是疑惑不解的样子,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位宋知府怕是被人给利用了。

“如此倒也怪了,宋府尊给通判郭大人题过‘富贵楼’匾额,除此之外别无第二次,这匾额怎么跑到冯敬尧的私宅门楣上去了?难道冯敬尧便是郭大人的亲眷?这字便是为他而求?”

“断无可能,郭大人乃岭南化州人氏,而冯敬尧据称是西京人氏,两地相隔万里,如何成为亲眷?况且本府就任扬州知府之时那冯敬尧早已在扬州定居十余年,郭大人乃是朝廷从化州属县县令任上调来与我同僚,两人之前根本没见过面,绝不可能是亲眷关系。”

“这样啊……”苏锦假作思索道:“有没有可能,郭通判私自将你所赠之字转赠冯敬尧呢?或许他二人关系甚笃,冯敬尧又巴结不上知府大人您,所以通过这一手来充充脸面,让众人得知他和知府大人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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