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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威-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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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二声,”叶梦色和枯木的茶碗也都摔破,两个身子部摇晃起来。

鲁布衣又咕哝地道:“可惜哪,可惜。

鲁布衣笑道:“我不是为他们惋惜,而是替你们惋惜,沾着‘三阳软骨琼浆’的人,渗入血脉,从肌肤到血液、五脏,都是甜的,只四肢酥麻无力,只要把你们弃置荒山,蚂蝗、蝼蚁、蜂蝶都会在你们五官挤进去,甜死了.可舒服多了。

傅晚飞骂道:“还有我在,你少想得逞!

鲁布衣嘿了一声道:“你算是什么?现在又不是在吊桥上,你至多只能算是个箭靶罢了!

张布衣挺身道:“可是你少算了我。

鲁布衣眯着眼睛笑道:“你?你什么都不能算……”

他拍了一下手掌,店后走出三个内厂高手,三把朴刀架在痛哭流涕的三个颈上:一女人,两个孩子。

张布衣脸色倏然大变,失声欲呼,脸肌像一条蚕虫似的蠕动起来,双拳紧握着,像强忍愤怒痛苦。

鲁布衣回望了一眼,倏然笑道:“这次只请了你老婆子女来。我看,也就够了。,张布衣厉声道:“姓鲁的!这是你和我的事,讲点江湖义气!

鲁布衣脸色一沉道:“我是官,你也是捕役,现在是上司对下属的处置,论什么江湖义气!

第三章眉山秀

张布衣汗淋淋滚落,惨然道:“这……这毕竟是你和我的事……你要杀要剐,我无怨言,你放了我家人就是。

鲁布衣嘿嘿笑道:“哪,哪,哪,我刚才不是少算你一一个吗?现在就只剩李布衣了。

李布衣突道:“有一次,一只兀鹰要啄吃一头老虎的尸体,却没有吃着,你猜为什么?

鲁布衣眯着眼睛,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在防范着李布衣会淬然出手,问:“为什么?”

他这句话一说完,突然之间,叶梦色寒玉似的剑,飞鸟电光的斧,枯木霹雳似的长曼,一齐在空中闪耀,只见青虹电舞,银练横空,转眼间,弓折,弦断、箭落,用刀架在张布衣三个家小颈上的内厂高手,已倒在血泊中。

叶梦色冷峻地道:“降者不杀。’

他们在电光石火问,制住了先机,破箭阵而救了三人,鲁布衣没料这三大高手,全未中毒,注意力全集中在李布衣、张布衣身上,待惊觉时大势已去,否则,从叶梦色和枯木飞鸟未曾中毒,他们伤势未愈,也未必能一击得手,毫无损伤。

鲁布衣的笑脸马上绷紧了,双手也搭在扶手上,李布衣道:“我也替你可惜。

鲁布衣心下飞快盘算,却问:“可惜什么?

李布衣道:“你杀人胁持的计划,不是不好,而是总有漏洞。”

鲁布衣故作镇定道:“我到现在还没有想出来。”

张布衣这时走到家人身前,眼中充满歉疚和激动,李布衣问:“不知你想的是什么?

鲁布衣道:“我想不出有什么?”鲁布衣着:“我想不出有什么人能中了‘三阳软骨琼浆’而下倒。

枯木冷冷地道:“那你可以不用想了。”

叶梦色笑道:“我们根本就没有沾着茶碗。”她笑托起桌上茶壶,只见她玉指春葱一般,但指尖离壶身尚有一分半厘。壶身宛如手持,稳稳托住,若不仔细分辨,则易被瞒过。

“我们用内力托住茶碗,那又怎能毒倒我们?”

飞鸟拍肚皮大笑道:“哈!哈!再说,那区区小毒,也毒不倒我飞鸟!

枯木冷然道:“你多喝点蜂蜜拉肚子,多啃几条辣椒也舌头生疮,毒不倒,才怪呢!

飞鸟怒道:“你吃里扒外!

枯木小眼一翻:“谁吃你的!

飞鸟大怒:“你少拆我的台!

鲁布衣道:“杀!

飞鸟以为是枯木说话,便一句顶了回去:“杀你个头——”忽见内厂箭手,“脚夫”全都红着眼睛,掩杀过来。

李布衣怒道:“你别把别人性命来轻贱一一一”话未说完。鲁布衣已催动轮椅,疾冲出去!

鲁布衣趁叶梦色、枯木、飞鸟忙于应敌之时,只求逃命,眼看就要冲出店门,忽人影一闪,拦在店前,腋下红伞伞尖“叮”地露出一截尖刃当胸刺到!

鲁布衣轮椅去势何等之快,张布衣这一刺,无疑是等于两下撞合,迅疾无涛,鲁布衣怪叫一声,一时间,轮倚中不知射出了多少暗器,呼啸旋着激射向张布衣。

暗器射势甚疾,张布衣心知自己伞尖未刺人鲁布衣胸膛,只怕身上已钉了三四十件各类各式的暗器,当下伞势一顿,陡张开伞,伞骨疾旋,护着身子,将袭来暗器四下荡开。

这下大家出手都是极快,鲁布衣轮椅去势依然,眼看要撞上张布衣旋转的伞上,霍然之间,鲁布衣双袖打出数个颗橄榄形的暗器,不是射向张布衣,而是射向在一旁张布衣的一家三口。

张布衣听声辨影,怒吼声中。长身而起。红伞半空兜截,硬生生把鲁布衣射出的橄榄形暗器全兜入伞里。

可是此时两人相距极近,高手当前,张布衣又怎能舍身掠上。不理鲁布衣这等大敌?张布衣身形甫掠,因胸伤未愈,破绽顿现,鲁布衣一低首,后领飞出一柄银刀,“噗”地正中张布衣心窝,直没人柄。

张布衣也没哼出半声,”砰”地倒地面逝,他手上想发出的铃档,也“叮铃铃”的自手中滚落地上。

李布衣大喝一声,“截住他!

鲁布衣一击得手,椅背又射出一蓬橄榄镖,直打李布衣脸门。

李布衣百忙中用袖一遮,力贯于衣,袖坚如铁,暗器尽被反震落地,但李布衣因手足伤痛,行动大打折扣,这一阻碍,眼看鲁布衣已催椅车飞驰而去。

却不料刚出得店门,婀娜的身形一闪,娇叱一声,“啪”地鲁布衣脸上被刮了一记耳光,宣把他括得金星直冒。

鲁布衣定眼一看,只见一个美娇娘气呼呼地站在身前,便是鄂阿凤,鲁布衣一直不知邵阿凤如此身手,所以全没把她放在眼里,而今一出手即叫自己吃了亏,鲁布衣心里直叫苦:

怎么在这关头来了这个煞星!

邵阿凤气的两颊出现了红云:“卑鄙!

鲁布衣佯作昏眩,忽一出手,双手直推邵阿风胸前。

邵阿风几时见过如许无赖的打法,吓了一大跳,退了一步,一反手,“啪“地又括了鲁布衣一巴掌,这一巴掌把他刮得鲁布衣飞出椅外。

鲁布衣的手本就比邵阿风长,明明看见邵阿凤退了一步,正要乘机逃逸之际,不知怎的,邵阿凤一出掌,还是打中了自己,还打得飞离了椅子,直跌出去。

鲁布衣一身暗器,多在轮椅之中,而个人离了椅。自比鱼缺了水,脑中乱哄哄的,抱着双腿大声呻吟了起来。

邵阿凤本来不想对一个残废的人下此重手,但见他出手卑鄙无耻,才下手不容情,而今见鲁布衣跌得晕七八素。抱腿哀吟,见他双腿自膝之下空荡荡的,心中不忍,趋前道:“你怎么了?”

李布衣大喝道:“不可一一一”

话口未完,鲁布衣双掌又陡地击出!

这下邵阿凤退闪不及,但她武功已至收发随心之境界,心头稍着警示,双掌一抬,“啪啪”跟鲁布衣对了两掌。

不料鲁布衣双手袖间,“啸、啸”射出两枚橄榄镖,射向邵阿凤双肋。

李布衣在发声示警的同时,已抓桌上两支筷子在于,“嗤、嗤”二声,后发先至,筷子射中橄榄镖,橄榄镖再“哧、哧”斜斜激飞出去,夺的嵌入柱中。

可是鲁布衣暗器。尚不只此。

他一双断腿,腿断处嵌着两根本头,木端骤然射出两叶细薄的银刀,闪电一般射向邵阿凤。

傅晚飞这时已经扑至。

以他的武功,闪身过去接下双刀自是不能.所以他惟一能做的,便是虎地飞扑而下,迎面抱住邵阿凤,脸贴脸、唇贴唇、身贴身的压跌下去,以他壮硕的身躯.来挡这两柄夺命银刀!

这些变化,都不过是交错收发瞬息之间事,而危机之间何啻一发一微。

在这片刻光景,叶梦色、枯木、飞鸟已把出手的内厂高手全制住了:有的杀了,有的封了穴道。

但等他们想抽身回救时.局面已经来不及了,李布衣也同样鞭长莫及。

如果不是还有一个人,傅晚飞就死定了。

这个人就是浓眉少年土豆子。

土豆子早已抬起铃档捡起了红伞。

他的铃裆及时发出,以一砸二,震飞了机括里发出来的银川。

鲁布衣猛然回首,又惊又怒,但土豆子就在他惊怒方起之际。伞尖利刃全送人他张大的口里。

然后土豆子以一种冷漠得近乎没有感情,坚忍得几乎失去表情的姿态屹立着,问:”我是不是救了你们的人?”

他是问李布衣。

李布衣点头。

这时,鲁布衣还未断气,他拼力挣起了脖子,张大了口,只咯着血,却发不出声来,一手抓住土豆子的腿,五指深深的嵌进股里,另一只手指颤抖着指向土豆子,似有很多话要说,不过鲜血已溢满了他的咽喉。

土豆子仍是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痛楚,他只是举起了脚,往地上滞留一口气的师父胸膛上踩下去,又问李布衣:“我有没有伤害你们任何一人?”

李布衣摇头。

接着。他听到土豆子用力施踏着脚跟在鲁布衣胸骨。上发出清脆碎裂的声音。

不止李布衣听到,其余在场人人都听到,那恐怖的骨骼折裂声,发自鲁布衣的胸骨,虽然人人都想杀鲁布衣而甘心,但此刻俱生了不忍之意。

土豆了脸无表情的道:“我还替你们杀了你们要杀的人。

李布衣望着土豆子那近乎憨直的脸。竟有些个寒而栗,道:“你要怎样?”

士豆子淡淡地道:”三件事,我都不要报答,只要你们答应一句话。

李布衣静下来,他知道土豆子会说下去。

土豆子果然说下去,“放我走。

土豆子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杀他,难道能在你们合击之下逃得了?

他那冷淡的目光宛不似人间的眼睛,淡淡地道:“既然他已失败,又杀了人,难免一死.不如由我来杀了他,来换我不死。

飞鸟这则抑不住吼道:“你一一一…

土豆了只截了一句话:“你们想反悔,赶尽杀绝?

枯木也气灰了鼻子:“像你这种人,杀了又怎样一一一”

李布衣忽道:“你走吧。

他叹了一口气接道:“我们没有理由杀他的。

士豆子看也没看地上死去的鲁布衣一眼,谢也没谢,返身就走出去。

李布衣忽扬声道:“慢着”。

土豆子像突被点了穴似的定住。然后缓缓地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杀人灭口。”

李布衣淡淡笑道:“我们要放你.便一定放,你不必用激将计,你年纪太轻,太工心计.只怕难免反遭所累……”

土豆子等他语气稍稍一顿,即道:“我听到了,还有什么?

李布衣暗叹了一口气,道:“我想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土豆子似没料他有这一问,顿了一顿,才道:“在天祥普渡吊桥前,我不是答过了吗?

李布衣平心静气地道:“那是小飞问的。我没听清楚,你再答一次。

土豆子顿了半晌.轻轻地道:“姚到。说完了就跨步走,刚好踢着了地上的铃裆,在路面格琅格琅的滚过去,在暗红的月色下也清脆也幽异。

李布衣望着土豆子的背影远去,心中百感交集,喃喃地道:“这人的名字在日后的江湖上,一定会响起来。”

但是土豆子姚到的作风使他情怀大受激荡,一个人不择手段。凡对他有利之事皆全力以赴,无疑是较易取得成功,过于重温情守信义的往往难以跨越自己造成的障碍,不过,要是日后武林里的年轻一代,都像士豆子,杀师跨尸,扬长而去,江湖还成什么江湖李布衣思潮澎湃,一时无法回复,耳中只听哀泣之声,张布衣的妻儿都在他遗体旁哭倒,心头就更压有千斤重担,举不起,挥不去,忽听有人细细唤他一声,原来是叶梦色。

叶梦色说:“李大哥,张家妻小,已不宜再返大同,不如先跟我们赴天祥,再回飞鱼塘定居。你看好吗?”

李布衣心里感激叶梦色心细,想唤傅晚飞帮忙劝慰张家嫂子,却见傅晚飞和邵阿凤各站一边,一个捏着指骨,一个搓揉衣角,都不敢相望,脸儿都红得像天边的月亮,李布衣想起傅晚飞刚才情急中救邵阿凤的情景,心情这才舒朗一些,眼光瞥处,只见叶梦色的明眸也看着他们两人,嘴角微微有些笑意,秀眉却像远山般微微皱着,也不知是快乐,抑或是轻愁。

第四部仁心仁术

第一章卖娘救祖

“神医”赖药儿带着傅晚飞和唐果,到了江苏句容一带的须脚城。

赖药儿是为采几种极珍罕的草药一路寻来的,唐果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机警精灵,一向都是由他随师远行,照料起居饮食。

傅晚飞则是给李布衣“赶”了过来的:李布衣仍在天祥养伤,他要傅晚飞趁这段期间跟赖药儿学点“济世救民“的本领。

赖药儿、傅晚飞和店果这一路来到须脚城,正是午牌时分,时近仲秋,天气凉爽,行人往来熙攘,一派繁忙景象。

忽见城楼下,有一个衣服破烂、满面泥污的孩子,双手里拿着两支竹竿,竿上横晾着一面白布,白布上歪歪斜斜写着几个字:

“卖娘救祖。

傅晚飞和唐果脸上都闪过一片狐疑之色:卖儿救父倒还听说过,这孩子却卖亲娘?亲娘是怎么个卖法?卖了亲娘又何以救祖这倒是闻所未闻的事。

赖药儿一声不吭的走过去,只见那孩子比唐果年纪还小一点,泥污的脸上五官却长得十分清秀,鼻孔挂着两行鼻涕。

唐果“啊”了一声;道:“他是青龙帮的。”

傅晚飞常常搞不懂这刁钻的伙伴说话的意思,便问:“什么青龙帮的?”

唐果指指自己的鼻子,“呼”的一声的把两条自鼻孔垂挂下来的“青龙”又吸了回去:

“我就是青龙帮的帮主。“青龙”指的就是他捍不完、拧不掉的“鼻涕”。

傅晚飞登时不再理他,俯身问那小孩:“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子可怜兮兮的抬起头,两只乌灵灵的眼珠眨了眨,却摇了摇头。

傅晚飞又问:“你家住在哪里?

小孩还是摇头。

傅晚飞简直没有办法,只好问:“是谁叫你这样做?

小孩子眨了眨眼睛,好似听不懂他说什么。

唐果用拇指往左鼻翼部位一捏,”唆”地把右边“青龙”全吸了进去,走过去,没好气的向那小孩子喝道:“叫你爹爹来见我!

小孩震了一震,嗫懦道:“我爹……早死了。

唐果没等他哭出来,又老气愤秋的道:“刘老板我昨天还见到他,他欠我四文钱,怎会死了!

小孩子慌张地道:“我爹姓闵……不是姓刘……”

唐果即截道:“哦,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闵……叫闵财福的小孩忙分辨道:“我不是闵财福。我叫闵小牛”

唐果转向傅晚飞,用一很大拇指在右边鼻孔上一捏。“呼”地又把左鼻孔的“青龙”吸了回去,摆出一副看到一个蠢材练写了十天“一”字还不会写一样的神情对傅晚飞说:“他叫闵小牛,你还要问什么?我替你问,包管有问必答。

傅晚飞年纪也不大,二十出头,浓眉大眼,除了壮得像头牛外,他向来都以为自己聪明得像头狐狸。

可是在这个比他还小五、六岁的大孩子唐果面前,他感觉到自己所做的事好像海龟在沙滩严严地埋好了刚生下来的卵,却是全给人看在眼里一般笨拙。

赖药儿这时走了过来,他极高,所以蹲了下来,但蹲下来还比站着的小孩子闵小牛高上两个头。

赖药儿柔声低沉的问:“闵小牛?”

闵小牛有些畏缩的眨了眨眼睛。

赖药儿温和地道:“为什么你要卖掉妈妈?没料到赖药儿一问这句话,闵小牛的眼泪.就往脸上淌,使得泥污的小脸,淌出两道干净的白痕。

赖药儿立刻就说:“我要买你妈妈,快带我去。

闵小牛收起竹竿就走,赖药儿、傅晚飞、唐果跟着闵小牛瘦小伶仃的身影,转过许多街许多巷,转入了一处布满污枫、破漏龌龊的贫民窟。

这贫民窟聚居之所,破烂不堪,有的仅是几块破木板遮挡着便算是“屋子”.有的只有几堆干草,从草堆的裂缝望去可以看见谁家姑娘在洗澡,屋角巷尾零星坐着些蓬头垢脸双眼发呆的人,屋里层外倒是挂满了奇形怪状的东西,大部从街头巷尾拾回来,在这贫民家里仍大有用途;打骂孩子声音不断传了出来,四周弥漫着一股霉味,贫民住的地方,是有钱人蹲在茅坑里也想像不出的情形。

傅晚飞不小心踩了一脚大便。

他“吐”了一声,赖药儿的眉心一皱,正想开口,那小孩子突然停了下来。

他停在一间木板屋前。

这间木板屋在这贫民窟里,算是较“完整”的一家。至少没有什么缝隙可以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形,不过,那茅草铺的“屋顶”。早已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只怕比一张席子盖在上面的用处还要少。

木板门.上贴着一张红纸,红纸上歪歪斜斜写着“五十文”三个字。闵小牛也在此时伸出了手掌。

赖药儿怔了怔,立刻就明白“卖娘”是怎么一回事。

他立刻掏出一角碎银,放在小孩子手心里,这小孩子仿佛没有见过真银,侧了头在看,赖药儿道:“这里不止十个五十文钱了。

然后对唐果与傅晚飞说:“你们在此等一等。

唐果大声说是,傅晚飞却不明白。

赖药儿转身推开了木门,不料门是要向外拉的,这一拉开,便撞到对面那家木屋的墙上,发出“砰”的一响,两屋之隔,至多仅容一人,狭厌情形可想而知。

傅晚飞搔搔头问:“我们为什么不跟赖神医进去?

唐果叉着腰,斜瞪着他好一会,才问:“你是人还是裤子?”

如果唐果间他“是人还是猪”或其他动物,傅晚飞情知对方旨在讽刺自己,一定不会相答,但如今唐果这一问来得古怪。傅晚飞只好答:“当然不是裤子。

唐果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道:“通常这种地方这样子的情形。连身上穿的裤子也不能带进去,你是人,又怎么能跟着进去!”

傅晚飞还是不明白,所以吓了一跳道:“难道里面的人不是人?

“就因为是人;”唐果叹了一口气道:“是女人。

傅晚飞这才开始有些明白了。

赖药儿推开门,走了进去,鼻子皱了皱,因为他嗅到一股怪异的味道。

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穿着白色宽松的袍子,背向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仿佛受惊似的震了震。

赖药儿忽然觉得好静。

其实在这贫民窟附近,狗吠猫叫孩子哭破樽烂罐在敲得登冬响,绝对不会有“静”的感觉。

可是赖药儿一见那女子,便有“柔静”的感觉。

许是屋里的光线并不充足吧,当赖药儿的眼光落在那女子藏在宽松的袍子里柔美的曲线时,视线一直没有转移。

只听那女子极力用一种冷漠的语音道:“钱给了?”

赖药儿不作声,走前去,默默的脱下鞋子,那女子忽道:“这里还不及你鞋底干净。

赖药儿望着那女子黑绒丝缎一般的乌发,心中有一股难以压抑的冲动,奇怪的是连这冲动的感觉都是“柔静”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女子似乎又微微一震。半晌才道:“我不能这样做。又能做什么?”

贫穷能使人变节,能令志士变市侩、好人变好恶、君子变小人。烈女变荡妇;赖药儿叹了一口气:“你不像。

女子幽幽道:“又有谁一生下来就像了?”

赖药儿道:“外面是你的孩子?”

女子点了点头,赖药儿看见她柔美的侧面,瓜子脸。长长的睫毛。

赖药儿又道:“你卖身救父?”

女子低声道:“不,救我公公。

赖药儿盘膝而坐。长长舒了一口气:“哦。是公公?“女子的肩膊像两座雪丘,滑腻柔和,道:“你……你还等什么?

赖药儿徐徐跪起。却没有上前。女子忽颤声道:“你……你嫌我不美么?”说完这句话,她就幽幽转过身来,赖药儿登时顿住了呼吸。

这女子已经是妇人了,但是妇人都没有她充满处于般的清芬纯美,同时少女也没有她那成熟的风韵,她嘴角带着一股仿似讽嘲但却是少女含颦的笑意。这位她看来更慧黠可人。令人一想起她的“职业”.会打从心里惋惜起来。

赖药儿觉得心口一疼。他用手捂住了胸口。

女子也微喧一声。她被赖药儿年轻英俊的脸容吸引.同时也被他满头白眉白发震住。

“你究竟……多大年纪?”

赖药儿脸上痛苦神色一闪面没,道:“未老白头。”

女子乏血色的唇轻启:“你不……喜欢我?

赖药儿的眼光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从这女子身上离开过,他没有回答女子的问题,他只是上前一步,用双手轻轻搭在女子的玉肩上,轻得就像在触摸一瓣脆弱的花朵一般。

但就在他双手触摸到她双肩衣上的时候,女子微微一抖,发出一声轻吟,这弱不胜衣的感觉让赖药儿双手顿住,他的嘴凑近她玉坠一般的耳边,轻轻问了一句:“隔板后那两人是不是你的亲戚朋友?

女子的身子摹然问绷紧了,本能地摇了摇头。

同时间,隔板骤然破了,碎了、四分五裂,一个人双手八剑,另一人一手拿着六件兵器,在刹那间向他下了十二道杀手。

一个人怎能双手八剑?

那是因为他在每一道指缝问夹了一把银光馏烟的薄剑,双手一齐旋舞开来,快得发出尖锐的风声。就像手里绽放着两朵银花一般。

另一个人一手拿着六件兵器,那是因为他拿的是一支丈余长忤,杆端分外六个分叉,镶着:判官笔。阎王挝、天上铜、蛇形剑、破甲链,蜈蚣钩等六样兵器,可怕的是他一招使出,六件兵器一齐发出最大的威力,他一连使了七招杀手,攻向赖药儿。

赖药儿才一站起来。又盘膝坐了下去。

他站起来的时候十分高大,满头白发,状甚威严,但他未站起便又舒然坐下,温和地向那女子说:“不碍事了。他的眼神仍没有离开过女子。

“砰,砰”二声,那两个杀手破板而出,原来就在站起来的刹那间,赖药儿一对袖了陡地卷出,飞击中他们的身子。他们半声未哼便已倒飞而去,破壁而出。

那女子又垂下了睫毛,轻微的颤动着。像清晨的露水滴在牵牛花上一般,是美的颤动,奇异的是她似笑非笑的嗅腮仍有一种令人心醉的慧鳖。

赖药儿道:“那是‘鬼医’诸葛半里的手下,他们怎会在这里?

女子忽一咬嘴唇,突从怀里抽出小剑,闪电一般往赖药儿心窝刺去。

赖药儿似料不到女子会有此举,不及闪躲,他的袖子极长,陡然一收横胸一格,女子觉得自己的怀剑仍是直刺了进去。

在这剃那间,女子也不知道这一剑有没有刺中赖药儿傅晚飞在木屋外面等得很尴尬,他搔头抓腮。走去走来,终于忍个住道:”赖神医他……他真的就在里面……?

唐果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不上睬他。反而好像侧耳细听着什么东西。

傅晚飞忍不住大声道:“不管他是准,这孩子的妈是因贫为娼。他怎能一一一”

唐果从木栅上忽地跳了下来,用手指在鼻梁上一捺,把两条青龙又同时吸了进去,道:

“你以为爹是什么人?…

傅晚飞道:“他一一一…

唐果道:“爹从来不好色、不好酒、不赌钱,他决不会为了……那个嘛才进屋里去的。

傅晚飞看着这个“小大人”,凸着眼珠子问:“那他是为了什么?

唐果道:“我不知道。

他的眼睛里充满着少年人的崇佩:“但我知道他一定为了某些事一一一”

话未说完,“砰砰”二声,二人倒廷了出来,阳光在他们手上漾起一蓬银光。

唐果兴奋的大叫道:“爹送两个人礼给我们。”叫着飞身跃去,一拳打在刚跌在地上双手八剑的大汉左颊上。

那大汉正跌得荤七八素,不及抵抗,已挨了一举,唐果拳头虽小,但拳劲非同小可,大汉挨了一拳,更加金星直冒,“啊呀”一声坐倒,唐果也不理会,七拳八拳如密雨般擂了下去,一面呼道:“你不打么?”

傅晚飞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怎么打?”

唐果气道:“这两人手上兵器,你不认得么?

傅晚飞一怔,道:“不认得。只见那一手六把兵器的大汉已挣扎站起。

唐果这时已把双手八剑的大汉打得昏厥过去,跳过来傍傅晚飞而站,道:“总之两个都是恶人,我们扳倒他之后。再跟你说。

傅晚飞道:“不行。他刚摔倒,我这去打他,岂不趁人之危?”

唐果顿足道:“哎呀你这傻子——”许未说完,“呼”地一声。夹着“唆唆唆唆唆唆唆唆唆”之奇書網電子書响,一招六件兵器,三件攻向唐果,三件攻向傅晚飞。

傅晚飞倏地拔出钢刀,奋力挡开,刀势一卷,反攻过去。

唐果却足尖在木栏上借力一点,翻了出去,双手一扳,身子呼地荡出,落在对面木板屋前,笑道:”喂,傅哥哥,我已放倒了一个,这个留给你,不干我的事。

傅晚飞怒道:“你这——”对方的六道兵器已发出极其凌厉的攻势,傅晚飞登时被逼得手忙脚乱。

唐果笑道:“你才应付一个,我独力应付四个哩。”说着双脚。双子齐齐打出,击在木板上。

这下可谓莫名其妙,不知所谓之至。

只有极其细心而视力又极好的人可以觉察得到:这木板墙上有四个小孔。

本未,贫民窟的木板屋有孔缝,当然不是出奇的事,奇的只是这四个小孔里都露了一截妖蓝色的箭簇。

这四点箭簇,只有箭尖处露出了比米粒大的小截。

唐果这四下,刚好就拍在这四支箭簇上。

在木板屋内的四名大汉,两箭瞄准傅晚飞,两箭瞄准唐果,一触即发之时,突然间,四箭倒飞疾射,箭尾重重撞在四人脸上。

这回个人粹不及防,一个吐血,一个晕倒,一个被撞断了两条肋骨,一个被箭尾嵌入胸部,痛得路地不起。

第二章医神医

唐果一脚踢倒木板,笑骂道:“你们四个兔崽子,设想得倒妙,只要引我爹一开对面那木屋的门,便会撞得你们这板屋‘砰’地一声,你们只要等第二声响,便知道爹爹出来,就想从箭孔暗算爹爹,可惜小爷我的鼻子比狗管用,你们箭上喂的毒药昧太浓。而小爷的耳朵又比兔子还灵,一听便知道有四只小老鼠躲着啦。

傅晚飞一刀拼六件兵器,他江湖格斗经验十分有限,又不知对方是淮,出手留有余地,这一来,以对方凌厉攻势下。更加左支官级。

唐果摇头叹道:“我已做掉五个,这个无论如何归你解决。

傅晚飞道:“我……”却给对方一轮急攻,逼得下面的话说不下去。

唐果倏然道:“江湖中,有黑道白道,白道以‘刀柄会’为首。‘刀柄会’又以‘飞鱼塘’为主。黑道上最无恶不作、势力浩大的、便是“天欲宫’.你总知道吧?

傅晚飞那里分得出心神来应他。

唐果径自说下去:“武林中,有三大名医,一个是我爹爹,一个已经失踪,剩下一个便是‘鬼医人’诸葛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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