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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炼狱-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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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外刻了三个字:霹雳丹。
这是一种助气血运行极为霸道的虎狼之药,体弱与精力衰竭的人服了,如不用其他的保元药物相引,又不用调息保住气机,一颗便足以致命,精力过于旺盛的人不慎误服,半颗之量便可令人五脏崩裂而死,所以称为“霹雳丹。”
侍女不识字,事急乱投药。
珠姐以为柏青山即将气绝,一颗丹丸可能无效,一发狠,取了三颗丹丸,捏碎腊衣,两人取水将三颗丹丸灌入柏青山的腹中。
只片刻间,柏青山的手脚开始痉挛,气息转旺,三个针孔中鲜血流速加快。
两侍女心中一宽,珠姐说:“有救了,谢谢天!”
“老天爷保佑,不要让他在小姐回来之前断气。”另一名侍女也合掌向天祷告。
她们的欣喜表现得太早了些,接着便坠入绝望的深渊,突变乍起。
“嘭”一声响,柏青山突然滚倒在床下。
接着,是一阵可怕的翻滚、吼叫、呻吟、喘息。
两侍女惊得顶门上走了真魂,绝望地阻止柏青山发疯,三人滚成一团,衣衫凌落,狼狈万分。她们制不住柏青山,一阵子扭打滚转,房中的家具一塌糊涂。
闹了许久,蓦地,柏青山大叫一声,手脚一松。
珠姐狼狈地爬起,一扪柏青山的鼻息,突然脸色灰败,惊怖地叫:“天哪!他……他死了。”
确是死了,气息全无啦!
珠姐一蹦而起,向房门冲去。
另一名侍女一把将她抓住,颤抖着问:“珠姐,你要往何处去?”
“我要逃。”珠姐颤栗着吐出三个简单的字。
“逃?怎样逃?”
“乘乱从秘道口出谷。”
“这……”
“反正是死,不如冒险死中求活。”
“恐……恐怕……”
“没有恐怕,非走不可,你不走我走,走不了便自杀,你知道小姐处死人的手段是多么可怕吗?”
“我知道。”
“知道你还不走?”
“好,走,走不了我们自尽。”侍女说。
珠姐再次探索柏青山的脉息,柏青山的肌体已开始变冷,不由抽口凉气说:“脉息已绝,身子已开始变冷了,快走。”
午正已过了。
从鬼母尾峰降下的群雄,经过千难万难,逐一向下降落谷底,先降下的人,在下面准备应付突变。
降至第二十一个人,三名炼狱寨的巡哨,突从南端的半里外崖角转出,一眼便看到有物在峭壁的矮草丛中向下急滑。
相距仅半里地,看得真切,下降的人身上披了草,仓促间不易分辨是人是物,但那两根缒绳却看得一清二楚,那还不明白?
为首的人大惊失色,这不可能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多少年来,妄想入谷寻仇的人为数不少,但从没有人能从前后谷口以外的地方侵入。
从没有人想到有人敢冒万险从山上侵入,数百丈高峰无法飞越,人兽绝迹,失足掉下不粉身碎骨才是奇迹,从来没有人敢于尝试。
但今天,终于发生了有人从上面降下入侵的重大事故。
三名巡哨大骇,一名巡哨发出了警讯,同时向来人下降处扑去。
下降的人距谷底尚有五六十丈,巡哨已飞扑而来,一名巡哨大叫:“山上有人侵入,快传讯号。”
距寨只有两里左右,叫声很快地传到,把守寨四周的人闻声细察,果然发现有人。
不再是一个人,峰顶的人发现行藏已露,不再守秘,开始鱼贯急速下降了。
姓费的黑脸小后生不甘人后,等不及跟随,连忙取来了遗留在峰顶的大量缒绳,三人合力迅速将绳下放,两人在上,先将姓费的小后生向下缒降。
三名巡哨不知崖下已有二十人潜伏,狂风似的奔到,叫啸着向崖下冲,在下面等候上面那人降下截击。
相距尚有百十步,乱石丛中闪电似的跃出无尘居士皇甫云深,大喝一声,长剑如经天长虹,剑到如穿鱼,贯穿了巡哨首领的咽喉。
大悲僧也从矮树下暴起,双掌齐出,大喝道:“我佛慈悲!打!”
“嘭”一声响,一名巡哨的身子飞起三尺高,摔飞出两丈外去了。
无尘居士剑取最后一名巡哨,叫道:“和尚,不能慈悲,走脱一个妖孽,日后又将有不少无辜的人遭殃。”
“铮”一声暴响,巡哨的剑齐锷而折。
无尘居上的剑疾探而入,贯入巡哨的胸口。
终南隐叟在警锣声中现身,叫道:“按计行事,接应谷口的人。”
六名高手应声向谷口飞赶,奋勇向谷口方向疾冲。
峰上方的人急剧下降,行藏已经暴露,用不着偷偷摸摸了,不久便全部安全降落谷底。
炼狱谷的上百名男女,也潮水似的涌来。
二十六条好汉只有二十三人列阵,黑脸姓费的三位小后生向侧方悄然溜走,绕道奔向炼狱寨,他带了那怪异的布囊断后,两位同伴双剑在前开道。
三人借草木掩身,悄然避开了两处警哨,不久便到了一处距寨门不足半里的第十八重炼狱侧方,那是一处怪石如林的数亩大平地,腥臭触鼻,可看到牌坊上的字:“天灯炼狱。”
每座怪石皆大有丈余,最高的有三丈,最矮的也有一丈上下,在六座石顶上,各绑了一具死尸,以草绳缠住全身只露出头部,浇上了油与蜡,放火焚烧,这就是天灯。
六盏天灯早已熄灭,尸体已成了焦黑的炭状物,烧破了的肚腹肝肠仍未干,引来了大群虫蚁,焦味与尸臭中人欲呕。
三位小后生可能并不知道炼狱寨的情形,并不知石顶上的黑炭状物体是人,嗅到了尸臭,一位小后生以手掩鼻,禁不住恶心发呕,脱口叫:“老天!这是什么臭?”
这一叫叫坏了,暴露了形迹,不远处一座大石后窜出四名手执钢叉佩了单刀的狰狞大汉,大吼道:“这是天灯炼狱,石顶上的是死尸,是本寨从外面带回的违抗本寨旨意的死囚,放在此点天灯处死,你们是什么人?来到本炼狱,使得受点天灯刑罚。”
领先的小后生目眦欲裂,厉声道:“想不到世间居然真有你们这种凶残恶毒的人,你们该死,杀!”
“要两个活的。”姓费的小后生叫。
两位小后生飞跃而上,势如狂风。
两把钢叉势沉力猛,在厉吼声中,叉影漫天,接住了两名小后生,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
另两名大汉从两侧抄出,猛扑姓费的小后生。
小后生一手挟住布囊,一手拔剑出鞘,冷哼一声道:“如果不杀你们,惨死石上的人必定不会瞑目。”
双叉俱合,暴叱似沉雷,叉尖冷电四射,来势如山崩地裂。
剑虹似电,突从漫天叉影中透过。
剑虹倏止,人影乍合乍分。
两大汉急冲而过,直冲出三丈外方止住冲势。
“砰!”一名大汉倒了。
另一名大汉徐徐转身,暴眼中厉光闪闪,徐徐举叉,张口说:“通名……号……”
话未完,身形突然向前一栽,手脚一松。
姓费的小后生一跃而上,抓起最先倒地的人,叫道:“我留了一个活口。”
“啊……”惨号声震耳,与两位小后生恶斗的两名大汉倒了一个。
不远处,另一名小后生一把抓住了对方的钢叉,剑抵在对方的胸口上,叱道:“跪下,丢兵刃。”
姓费的小后生将人向这面拖,冷不防草丛中飞出一枚细小的青色绣花针,在她身后一闪即没,无声无息地射入左肋背。
“咦!”他发觉有异,丢下俘虏迅速转身。
草丛中跃出程玉环与两个女人,程玉环狂笑道:“你已中了我的淬毒针,千万不可运气行功或忿怒出手,不然奇毒立即行走百脉,浑身麻痹任我宰割,解剑投降,跪下。”
姓费的小后生不信邪,拔剑冷笑道:“你这鬼女人吓不倒我的,你是不是无盐魔女?”
“你还不配与本寨的寨主见面呢!”
“嘿!”小后生叫,挥剑直上。
身形刚冲出,便突然摔倒在地。
程玉环向前走,冷笑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哼!”
不远处,两名小后生大骇,飞掠而来。
两名中年女人同声娇叱,急迎而上。
程玉环刚赶到姓费的小后生身前,好奇地俯身拾取长包裹,想看里面盛了些什么怪物。
蓦地,右肘突被身后伸来的一只大手捉住了,她大吃一惊,猛地扭身出左肘后攻。
身形转过,一肘虽无功,但已脱出对方的控制,右肘已恢复了自由,侥天之幸。
可是,她发觉手中的剑已经失了踪。
身后,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高年老道,轻拂着原属于她的长剑,左手伸在她身前,咧嘴一笑道:“女施主,拿来。”
“拿什么来?”她惊疑地问。
“解药。”
“你……你是他们的人?”
“不是。”
“你……”
“呵呵!别多问好不好?”
“你……你是怎样进来的?”
“贫道从你们那条秘道进来的。”
“你……”
“女施主,到底你肯不肯给……”
她乘机疾冲而上,要切入反击,淬毒绣花针再飞。
老道的剑,突然点在她的胸口上,大袖一拂,三枚淬毒绣花针蓦尔失踪。
“女施主,这一剑递出,啧啧!岂不可惜?一个活生生的美娇娘,死在剑锋下未免便宜了这把剑。”老道笑嘻嘻地说。
程玉环知道大势已去,乖乖地从百宝囊中取出一只小玉瓶。
老道呵呵笑,接着说:“劳驾,你的百宝囊中有吸铁石,一客不烦二主,劳驾你替那位小姑娘起针。”
说完,左手虚空向她的鸠尾大穴一指。
程玉环浑身一震,打一个冷战。
老道将剑丢出三丈外,说:“贫道已制住你鸠尾大穴,保证你走不出七步,必将经脉崩裂而死,你如果不尽心将那位小姑娘彻底救治,奇…书…网不如乖乖离开,免得多费手脚。”
“你说那黑小子是姑娘?”程玉环反问。
“我猜是。”
“你并不知道她?”
“不知道,贫道独自一人前来贵谷,找修真胜境,遇上了不能不管,快动手救人。”
老道避至一旁,任由程玉环替姓费的小后生取针服解药,神色泰然,似已断定程玉环不敢弄鬼。
小后生并未失去知觉,仅四肢麻痹而已,解开衣衫,果然是个女的。
她是费心兰姑娘,赶上了这场热闹。
不远处,侍女小琴小剑,正与两个中年女人恶斗不休,双方半斤八两谁也未能主辛全局。
远处山峰下,杀声震天,似乎已向炼狱寨移动,入侵的人似已占了上风。
谷口方向,隐隐传来了惨号厉叫声,关中群豪里应外合夹攻,已攻入谷口天险了。
老道始终不理会其他的事,对双方的搏杀无动于衷。
程玉环刚将针吸出,药力已经行开,费心兰突然挺身而起,一掌便将程玉环打倒,正待下手揍人。
老道本来背转向不远处一无动静的炼狱寨观望,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叫道:“喏喏喏!不许动手,小姑娘,贫道要她救你,不是要你打她的,放她走。”
费心兰余怒未消,叫道:“道长,你看到她们所做的伤天害理没人性的事吗?饶她不得。”
“算了,下次贫道不管,反正这次你不能杀她。”
费心兰只好罢休,切齿道:“下次碰上你,我必走杀你,滚!”
程玉环浑身是软的,无力反抗,爬起踉跄向老道走去,一面扭头咬牙叫:“下次本姑娘要射你一百针,你记住了。”
“本姑娘一时大意,被你偷袭得手,哼!不会有下次了,你的毒针会替你带来杀身之祸,本姑娘定然给你有发射毒针的机会,免得你死不瞑目。”费心兰恨恨地说。
程玉环不再多说,向老道叫:“道长,该替我解穴了吧?”
老道转过身来,大笑道:“哈哈!贫道要杀你,不过举手之劳,何必制你的穴道?你走罢。”
“你……你制了我的鸠尾……”
“贫道只虚点一指,并未制你的穴道。”
“但我浑身发软……”
“疑心生暗鬼,那是你自己心虚,不信你何不运气试试?贫道刚才吓唬你而已。”
程玉环先是不相信,试行运气行动,果然毫无异样,发出一声咒骂,扭头便跑,奔出五丈外发声招呼同伴快撤。
两名中年女人立即摆脱小琴小剑的纠缠,向寨门方向急撤。
费心兰过来向老道行礼,苦笑道:“谢谢道长援手之德,不敢或忘。”
“呵呵!好说,好说,你们三个人,便想入寨?老天!不要命了?”
“晚辈不得不进去,有同伴陷身在内,请问道长号如何称呼?晚辈姓费。”
“贫道大风,今早发现入谷秘道,一时好奇进来看看,你们的事与贫道无关,好自为之,后会有期。”
声落人影疾射,两起落便隐没在乱石丛中不见。
小琴小剑奔近,小琴急问:“小姐,怎么了?”
“倒霉,被一个女人从背后打了一枚毒针……伏下,有人来了。”费心兰急急地说,抓起盛琴盒的布囊,闪在一座大石后。
前面人影急窜,珠姐与另一名侍女飞掠而来。
费心兰闪出拦住去路,伸剑叫:“来得好,有话问你。”
珠姐太惊,惶然叫:“我……我们两人是被掳来的,正要逃走……”
“我问你,有一位叫柏青山的年轻人目下在何处?”
“柏青山?”
“是的,你……”
“他……他他……”珠姐脸无人色地说。
“他怎么了?”
“他死了,死在寨主的酷刑下……”
“天哪!”费心兰叫,突然摔倒在地。
杀声渐近,炼狱寨出寨截击的人正向寨中溃退。
炼狱寨的寨墙两侧倚绝壁,不可能飞渡。前后的寨墙高有四丈,任何轻功高手也无法跃上。天下间能跃上三丈的高手,屈指可数。
三丈,是轻功的极限,再高一寸,可能得花上十年岁月,方可增高这区区之数,是否能增高在未定之天,四丈,那是不可能的事。
整座寨静悄悄,寨门大开不见人影。这一来,反而显得阴风惨惨,杀气腾腾。任何胆大包天的人,也不敢冒失地进入。
………………………………………………
第二十一章 猛虎出柙
寨中心建了一座六丈高,以巨石垒成的敌楼,上面不见有人,仅飘扬着三面大旗。
中间那面旗,是炼狱寨在江湖亮万的标记图案:一个青蓝色的鬼头,下面交叉着两把三股托天叉。
左首一面,是白底红字大旗,上面绣的是:炼狱寨。
右首一面,黄底红字,是个斗大的“程”字。
费心兰主婢拦住了珠姐两侍女,听说柏青山已死在寨主的酷刑下,她只觉如被五雷轰顶,浑身冰冷,像是一跤跌在冰窖内,只叫了一声天,便蓦尔晕倒。
小琴小剑大骇,急急上前抢救。
珠姐一看不对,火速开溜。
小剑一蹦而起,大喝道:“站住!说清楚再走。”
小琴则拍着费心兰的双颊急叫:“小姐醒醒,醒醒……”
费心兰悠悠而醒,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掩面哀号:“天哪!你……你何其残忍?你……”
珠姐走不了,只好将柏青山入谷的经过一一说了。
费心兰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蹦而起凄厉地问:“你说他被中州双奇用风雷神掌击散他的气功?”
“我……我没说……”珠姐惶然叫。
“该死,你说了的,你……”
“那是柏青山说的,他被擒时确已成了个废人。”
“我不信!”费心兰尖叫。
“寨主曾详加检查过,确是被击中背部,需百日功夫用药医治,方可痊愈,因此寨主想……想留他在寨中做……做……”
“别说了。”费心兰凄厉地叫。
“我……我说的都……都是实话。”
“上刑时你们是帮凶。”
“这……我们是不……不得已。”
费心兰银牙紧咬,久久方迸出了一个字:“杀!”
珠姐两侍女悚然跪下了,哀叫道:“这件事与我们无关,饶了我们,请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都是被魔寨的高手掳来执役的奴婢……”
“小姐,放他们一条生路吧。”小琴凄然地说。
费心兰一面解开琴囊,一面冷厉地说:“好,叫她们走。”
珠姐两女侍慌忙磕头,一溜烟逃掉了。
“小姐,我们怎办?”小剑泪下如雨颤声问。
“先找中州双奇。”费心兰斩钉截铁地说。
炼狱寨的人以强弓断后,潮水似的退入了寨门,寨门闭上了,片刻间全寨沉寂,如同死寨一般声息全无。
由于谷道狭小,群雄无法抵挡强弓的攒射,未能紧迫追逐,眼睁睁让恶贼们进入寨内,追之不及。
群雄不再穷追,在半里外等候。不久,从前谷攻入的群雄到了,共有六十余名高手到达。
不久,近百名高手分为三拨,砍木为盾,开始向寨门迫进,来势如潮。天空中,一只金鹰已到达寨上空盘旋。
距寨门还有一箭之地,路旁的一座六七丈高的山崖上,出现了费心兰主婢三人的身影。
费心兰坐在石上,膝前置了她那张可怕的雷琴,神色肃穆宝相庄严,但她的凤目中杀机怒涌冷电四射,死盯着渐来渐近的人丛,不言不动。
小琴小剑站在她后面,左右并立,剑隐肘后神情阴冷,屹立不动如同化石。
第一批群雄已接近至三十步内,近了。
小琴踏出一步,厉叱道:“来人止步,叫中州双奇上前回话。”
人丛中出来了终南隐叟,讶然问:“咦!小老弟,你们怎么了?”他还认为小琴是男的。
“叫中州双奇上前回话。”小琴再叫。
“小老弟,你们……”
“终南隐叟姓祝的,没有你的事。”
小琴的话相当无礼,立即引起一名中年人的不满,大踏步上前说:“祝前辈,晚辈早猜出他们靠不住,果然是替魔女助拳的人,待晚辈去迫她们下来毙了。”
不管终南隐叟是不是应允,这位仁兄傲然向崖下大踏步接近。
“站住!再走一步有死无生。”小琴沉声叫。
中年人哼了一声,脚下一紧。
一声弦响,天宇下突然跳动着两声散乱的音符,异象发生了。
“哎……”中年人狂叫,猛地向上一蹦,一跳八尺高,“嘭”一声大震,摔倒地面手脚一阵抽搐,再也起不来了。
“谁敢再试?”小琴大叫。
群雄大骇,感到莫名其妙。
“叫中州双奇出来。”小琴再叫。
一名豹头环眼大汉不信邪,一声虎吼,举木盾障身,一跃三丈。
音符跳动,琴声再起。
大汉的脚刚沾地,“嘭”一声摔倒,木盾丢出丈外,人翻了两匝方寂然不动。
“好吧,你们既然自寻死路,那就一起上好了。”小琴大叫。
人在三二十丈外自行倒地,既没箭射来,也不见三人发射暗器,怎么出去的人自行倒了?
群雄悚然而惊,不敢再进。
终南隐叟若有所思,老眉深锁地扭头道:“诸位不可妄动,老朽上前试试。琴音有古怪,千万不可鲁莽再试。”
说完,亮声道:“小兄弟,老朽双目不盲,绝不相信你们是替炼狱谷助拳的人,可否当面商谈?”
“与你无关,叫中州双奇来。”
“他两人在后队,老朽先与你们商谈,不管你们与中州双奇有何过节,老朽希望能替你们双方化解。”
“不许过来。”
“老朽请见费老弟。”终南隐叟亮声叫,徐徐举步向前走,一步一踏实,运气行功全力戒备了。
琴声乍起,音符跳动,每一个单音,皆如利斧般斫劈人的脑门,也如利镞般直贯心坎,令人感到心向下沉,气血欲散,毛发森立,肌肤发紧。
终南隐叟脚下一顿,打一冷战,深深吸入一口气,再运功护体,沉静地向前举步。
琴音渐急,刺耳的弦声激越地飞扬。
群雄中修为稍差的人,纷纷向后退。
终南隐叟仍然向前走,可是脚下渐慢,趔趄难进,脚下不稳了,每迈出一步,似乎耗尽一分精力。额上膏筋跳动,脸色逐渐变青。
第五步,第六步,第七步……他身形一晃。
四海游龙脸色大变,急叫道:“怡老,快退!”
终南隐叟不听,第八步迈出了。
小琴哼了一声,退回原位。
琴声突变,征弦爆出了一阵刺耳的音符。
终南隐叟迈出的脚一软,几乎挫倒。
琴声转急,声如雨打残荷。
终南隐叟终于坐下了,运功相抗显然不支。
琴音倏止,小琴叫:“退回去!不然将枉送性命。”
中队群雄赶到,有人叫:“是琴魔费廉,大家快退。”
小琴又踏前一步,大叫道:“叫中州双奇出来,不然一曲风雷引奏出,你们将互相残杀,死而后已。”
终南隐叟急急退回,神色灰败,像是突然间苍老了十年,满脸冷汗,骇然向众人道:“大事不妙,今天咱们将前功尽弃。”
“咱们抢了三张弓,射他下来。”有人低叫。
一名花甲老人抢出,冷笑道:“你的箭如果射出,咱们都完了,琴魔的雷琴可降龙伏虎,里外可令人入迷,三五百步同样可致人于死,千万不可妄动。”
云中鹰王接口道:“老朽命金鹰将火器向他们投下。”
花甲老人摇头道:“琴音可裂石穿云,金鹰无能为力。”
“那……咱们眼看功败垂成,就此罢手吗?”
“等双奇前来再行计议。”
第三人拨到了,有人将信息传到,中州双奇急急上前,不知前面到底发生了何种意外。
高崖上的小琴已看到了大悲佛,叫道:“中州双奇,你两人上前,免得连累同伴,如果你们两人不出来,将玉石俱焚。”
大悲佛一怔,急步越众而出。
终南隐叟拉住大悲佛,苦笑道:“大师不可逞能,老朽已经栽了,不如暂退。”
大悲佛摇头道:”他们既然指名叫贫僧出去,不出去不行的。”
“这……”
“施主不必管,贫僧非出去不可。”
华山二老联袂而出,四海游龙沉静地说:“咱们华山二老,伴同两位前往一行。”
终南隐叟领先便走,说:“老朽也陪你们走一遭,咱们握手度真元,也许可抗阻琴音,走。”
五人挽手而行,迈步而进。
小琴冷笑一声,用原来的女性嗓音叫道:“既然你们五人同来,休怪我家小姐下毒手了。”
终南隐叟一怔,叫道:“姑娘们,且慢动手,可否给老朽一次解说的机会?你们如果志在中州双奇,在山颠你们有的是机会下手,但那时老朽看不出丝毫敌意,请问是何缘故?”
大悲佛也高叫道:“贫僧远在中州苦修,不曾与施主们结怨……”
“住口!”
“这……”
“你认识一个叫柏青山的人?”
大悲佛心中一跳,硬着头皮说:“贫僧不认识,但确知其人。”
“昨晚你们中州双奇,同时出手偷袭,以你们的成名绝学风雷神掌将他击散气功,而他却是见义勇为救助你们那些濒死同伴的人,你们恩将仇报,对不对?”
“这是一件误会……”
“误会?柏爷因你们恩将仇报的一击,而落在无盐魔女手中,身受炙针刺十二经脉酷刑,惨死炼狱寨中。你们说吧,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大悲佛心中暗暗叫苦,冷汗彻体,悚然地说:“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中误会……”
“你还说是误会?”
“这……贫僧无心之失,绝非有意将柏施主……”
“住口!”
“这……诸位姑娘与柏施主有何渊源?”
“他是我家小姐的夫婿。”小剑不假思索地叫。
“我家小姐刚才已获得了柏爷的死讯。”小琴咬牙切齿地说。
众人只听得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终南隐叟深深吸入一口气,高叫道:“那晚的情势,确也不能完全怪罪大悲佛与无尘居士,那时……”
“住口!难道该怪我家姑爷吗?”小琴厉声问。
“柏老弟并无错处,错在老朽一时不察,急怒之下铸下大错。”无尘居士朗声说,放开与众人握住的手,又道:“这件事是老朽失手之过,与大悲佛无关。好汉做事好汉当,姑娘意欲如何尚请明示。”
“你无尘居士在江湖声誉甚隆颇有侠名,依你看该如何处理?难道说,就此道歉便罢了不成吗?”
无尘居士一咬牙,说:“大错已铸,老朽无话可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一命还一命,老朽以自尽相偿,如何?”
大悲佛一挺胸膛,说:“阿弥陀佛!老衲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柏施主当时离开,看不出有何异状,至少贫僧认为他的死,并非贫僧两个人必须负责。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姑娘将过失诿于贫僧两人身上,是不公平的。”
和尚的话不无道理,可是,身受其痛的费心兰,感受却又不同,登时火起,仇恨的火焰骤然上升,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是罪魁祸首,居然不肯认罪,死的人不能白死,本姑娘也不打算与你们讲理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声落,琴音乍起,首先是一阵令人沉闷的音符跳跃,像是风雨在酝酿中,压迫感浪潮似的君临,令人烦躁不安,心浮气躁难以压抑。
四海游龙一惊,暴躁地叫:“咱们快上,先发制人,岂能让一个小女人,误了咱们的大事?”
声落,猛地向前飞掠。
琴音骤变,暴风雨提前光临,声势骤壮,一阵以滚拂指法揉出的音符,宛如疾风迅雷般光临,骤雨声像排山倒海似的传到。
疾风,迅雷,骤雨,震撼着下面的江湖群雄。
“嘿!”黑衫客怒吼,也向前疾冲。
终南隐叟发出一声长啸,想压制令人发疯的琴音。
大悲佛不住念佛号,用上了佛门禅定收敛心神。
人群大乱,有人向后急退。
烈风迅雷之声,主宰了所有的一切,雷琴秉天地灵气的魔音,任何声浪也无法制压。
“嘭”一声响,四海游龙奋力腾跃,摔倒在地蓦尔昏厥。
黑衫客感到头脑似要炸裂,大叫一声,双手抱头滚倒,像是发疯。
终南隐叟突然坐倒在地,脸色苍白,浑身在颤栗。
大悲佛也颓然坐倒,口中仍在吃力地念佛号,但声音渐低,看来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无尘居士坐倒在一座大石下,仍然合掌低念佛号,居士是在家修行的佛门弟子,对禅定下过不少工夫,但仍然挡不住琴音的袭击。
琴音渐紧,排山倒海似的君临宇宙。
正危急中,对面山崖下突然传出一阵悦耳的歌声:“身在深山不纪年,红尘冷落日未央……”
琴声乍止,费心兰缓缓站起,凤目中冷电四射,盯视着转过崖角长歌而来的一位高年老道,沉声问:“老道,你要用万古云霄太清玄音与我一拼?”
老道脚下如行云流水,飘然而至,呵呵大笑道:“俗语说:丝不如竹,竹不如肉,雷琴属丝,贫道的太清玄音属肉,在先天上,女施主便占不了先。”
“好吧,我们来试试。”
“且慢,女施主何其残忍,这一试不打紧,试死了百十条人命,贫道罪过。”老道微笑着说道。
“他们本就该死。”
“为了何事,能见告吗?贫道不才,愿作鲁仲连。”
“无可奉告。”
“女施主请冲贫道薄面,暂息雷霆。”
“我不认识你。”
“贫道三元极真之天西玄洞天炼气士,请问琴魔费廉是施主的什么人?”
费心兰一怔,讶然问:“你……你是家父在戴云山结识的西玄仙长。”
“正是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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