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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炼狱-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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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再退,这次退了六步几乎跌倒,身形未稳,青山又到了,双拳连环疾飞,凶猛地击在骑士的双颊上。

骑士也够狠,也在青山的右胸上擂了一拳。

青山最后仍是出腿,扭身飞踢,“噗”一声正中对方的右腰胁。

“哎……”骑士大叫,身躯斜撞而退。

青山挨得起右胸的打击,一脚得手再次迫进,拳脚齐飞。

骑士开始尚能招架,可是无法应付接踵而来狂风暴雨似的拳脚,挨了十余拳,中了五六脚,便失去了抵抗力了。

青山不留情,拳打脚踢记记沉重。正待将对方放平,蓦地吼声如雷,骑士大哥到了,狂风似的冲到,一掌向他的脊心猛劈而下,力道千钧。

他向侧一闪,大喝一声,避过了一掌,同时一脚将已经昏头转向的骑士踢倒在地。接着是大旋身双手一崩,震开了骑士大哥的一招“双风贯耳”,下一招“窝心腿”向上一登,捷逾电闪,正中骑士大哥的胸口。

骑士大哥连退三步,脸色大变。

被打倒的骑士仰天而躺,无力地扭动想爬起来,却支撑不起上身,扭动着不住呻吟,像是骨头已散。

在茶桶旁被击中的骑士,软弱地蹲在树下,脸色泛青在不住喘息。

骑士大哥被窝心腿击中胸口,虽不曾受伤,却吓出了一身冷汗,一照面便被击中,不由心中骇然。凶焰尽消,不敢冒失冲上,沉声道:“在山东,没有人能一开始便击中我神力天王,你定是外乡人,速通名报姓。”

青山冷冷一笑,说:“你少吹牛,哼!在下走遍天下,手下无三招的对手,昨天在十里外的望鲁店,第一次栽在贵地的人手中。哼!你比起那位汉子来,差得太远了,还敢吹牛说在山东没有人能击中你呢。”

神力天王一怔,悚然地问:“望鲁店那人姓甚名谁?你呢?”

“你不必盘底,在下不在贵地留名。望鲁店那人叫柏青山,可说是天下无双的可怕高手。在下受了狗官的骗,几乎送掉性命。”

神力天王的脸色一变,眼神也在变,略一沉吟,开始套口风:“你与那柏青山交过手了?”

“在下偷袭无功,一照面便挨了两记重击,吐了一口血,如不是见机逃走,这条命便会枉送在山东。”

“你与那柏青山有仇?”

“在下第一次到山东,哪来的仇人?”

“那你……”

“在下接受了东昌一位姓沈名鸿图的退职知府白银二百两,到望鲁店宰那姓柏的家伙。见他娘的大头鬼,原来这是沈狗官借刀杀人的诡计,几乎上了大当。”

“怎么回事?”

“昨晚在下查出,姓柏的是三天前方到达望鲁店的助拳人,而在下受聘是在京师大名府,时间是半月前,岂不可怪?”

“不错,大有可疑。”

“原来那狗官借刀杀人,暗里支持他的内侄谋夺望鲁店的田地开设牧场,暗中却与另一批人准备瓜分望鲁店,暗中请来了姓柏的,要等姓柏的收拾了内侄梁一海的爪牙党羽,再出面善后。这一来,双方死伤殆尽,他出面岂不是名正言顺手到接来么?”

“阁下是不是狗官的内侄请来的人?”

“见鬼!在下是另外请来的,让望鲁村的人相信有不少人前来争夺田地,以显出姓柏的是如何高明如何了得,谁还敢反抗?哼!谁认识那狗宫的内侄是啥玩意?”

“我神力天王不信邪,不信那姓柏的有三头六臂。朋友,你如果想找姓柏的报仇,在下助你一臂之力,咱们交个朋友。”

“哼!你?别开玩笑,凭你也敢说这种话?你如果胜得了在下,或可与姓柏的一条膀子拼;连在下你也落在下风,你去我柏青山找死?交朋友,哼!交个朋友不如我,不如不交。在下不与你们计较,你们快走吧。”

神力天王依然不想认输,沉声叫:“打了在下的兄弟,你就想走?”

青山脸一沉,厉声道:“竖起你的驴耳听了,在下心情不好,你们惹事在先,手下留情不要你们的命,你们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还敢问罪?好吧,你要找死在下成全你就是,上啦!”

他立下门户,向对方招手。

神力天王确是心中有所顾忌,两位兄弟都倒了,自己一照面便挨了一脚,再动手还不是外甥打灯宠,照旧(舅)?

正无法下台,倒地的骑士撑起上身叫:“大哥,小……小弟不……不能拖,要……找地方服药,推……推血过宫,不……不然后患无穷,不易医……医治了……”

神力天王乘机下台,向青山怒叫道:“阁下,咱们这帐,留待以后再算。”

“一句话,哪儿见哪儿算,不拘时地,在下等着你。”

“那你就留下名来。”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在下已栽在你山东地面,无颜留名。反正日后见面,你阁下不认识我,我也不会认识你的。”

“好,我神力天王记下了。”

“记下就好,你最好别忘掉。”青山冷冷地说,向店内走去。

神力天王见他入店,也就一赌气,这顿酒饭不吃了,略替两位同伴推拿活血服下跌打丸,然后上马忿然西上,走得极为狼狈。青山随即返回寄马的小店,取回马匹远远地跟踪,至半途除去易容物换了衣裤,方慢慢跟上了,相距半里地保持目视距离,紧跟不舍。

神力天王三人不在望鲁店停留,匆匆走了。

□□□□□□

东昌府,那是一座颇为雄伟的大城,也是一处军事重镇,有两个卫屯驻此地。东南是平山卫,西南是东昌卫。这是一处匪徒不敢为非作歹的地方。

神力天王在塘官屯被打后的第三天,三更的更鼓声传出,全市黑沉沉,天宇中万里无云,半月西斜,行将西坠,星光朗朗。等半个时辰之后,月落西山,方是夜行人活动的好时光。

城西北丝云亭西面不远的沈宅,十余栋楼房中仍有灯光透出,可知宅中的主人,定是晚睡早起的爷们。

北面的小街中,三个黑影鬼魅似的向南奔,沿途不见有行人,打更的也不走这条小街。街直通沈府的后园,绕园外的围墙向西折,围墙高有丈二,小街的人根本就看不到园中的景物。不论昼夜,墙内皆有家丁巡查,小民百姓谁也不敢爬墙偷窥园内的景物。

三黑影逐渐接近了围墙,每人相距丈余。穿的是灰丝色劲装,各带了一把剑和一只暗器囊。

三黑影之后,另一名穿青紧身的黑影,紧跟不舍,逐段跟进乍起乍停,身法极为轻灵迅疾,前面的人根本不知已被人盯了梢。

领路的黑影对附近的地势十分熟悉。在一处墙柱下止步,向同伴举手示意,向上一跳,双手便扳住了墙头,引体向上徐徐伸上脑袋向里打量。不久,向同伴举手一挥,侧身上升斜滚而过向下飘落,翻落墙内去了。

后面的两同伴分别跟进,一跃而过无声无息。

沈府的花厅后面是暖阁,灯火明亮,有五个人围在矮几四周,神色紧张似地在秘商什么重大要事。

上首那人年约花甲,鹰目薄唇,双耳招风,耳后见腮。他就是沈府的主人,告老致仕的沈知府沈大人。他神色忧虑,向右首一名师爷打扮的人道:“已经四更天了,请的人还没来,怎么回事呢?”

师爷捻着稀疏的山羊须,也忧心忡忡地说:“大概是在路上耽搁了,东翁大可放心,这两天也该到了。”

“急急风碰上慢郎中,真叫人给急死,要是他们不来……”

“东翁但请放心,那些人一言九鼎,他们的规矩是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既然收了东翁的金银,自然会前来报命的。”

“一海,济南方面的神力天王可有消息?”沈大人沈鸿图向下首的人问。

下首这位仁兄,生得头大脚大,相貌是五岳朝天,正是沈鸿图的内侄,从望鲁店逃回来的梁一海。

这家伙双眉深锁,苦着脸道:“金刚与病豹已经死了……”

“我要问活的人。”沈鸿图不耐地抢着说。

“望鲁店仍然毫无动静,不知神力天王为何尚未前往报复。”梁一海无可奈何地说,他确是不知神力天王的消息。

沈鸿图一掌拍在几上,不悦地、焦急地说:“你们这些饭桶,难道你们从来没办过一件好事吗?”

“姑父……”

“闹事的人不去,请来保护的人不来,这……这简直岂有此理。万一那个叫柏青山的人前来寻仇问罪,如何是好?”

左首一名中年人摇摇头,说:“鸿翁,在下早已说过,这些武林人是靠不住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士谦,你又说风凉话了。”沈鸿图苦笑着说。

“鸿公,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那……依你之见……”

“目下善后为先。”

“如何善后?”

“火速用贴子请东昌指挥使,派一队弓弩手一队校刀手前来保护以策安全。”

“这……恐怕不太妥当吧?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

“事急从权,鸿公,顾不得许多了,两害相权取其轻。”

师爷冷笑一声,说:“那位罗指挥可不是东翁一张贴子便可请得动的,说来倒容易。敝下认为,多等两天……”

“好吧,你就等吧。”士谦也冷冷地顶回去。

“鸿老,必须早作决定了。”一名尖嘴缩腮的中年人慢腾腾地说。

沈鸿图一拍短几,大概做官时拍惯了惊堂木,毛病改不了,动不动就拍桌子。拍完一咬牙,断然地说:“好,明天本大人亲自跑一趟,前往拜望罗指挥,请他派兵前来保护……”

话未完,“嘭”一声大震,一座明窗倒下了,三个黑影飞入厅中,三面一分,喝声震耳,直搏耳膜:“不许声张,谁叫唤谁死,派兵也来不及了。”

士谦反应够快,抓起短几向一名夜行人扔去。

“不必慌张,神力天王来了。”梁一海大叫。

但叫晚了,一名夜行人接住短几向侧一推,恰好撞中向外逃的师爷。

“啊……”师爷惨号着倒了,头破血流。

远处一座阁楼上,突传出高叫声:“暖阁的叫号声不对,快鸣锣告警。”

“当当当……”警锣声大鸣。

神力天王一怔,脱口叫:“这人的口音好熟。”

梁一海奔向神力夭王,大叫道:“师傅,这位是沈大人……”

神力天王一声怒吼,一掌抽出叫:“你这畜牲猪狗不如,你……咦!”

原来他这一掌劲道甚重,而梁一海却又毫无防备,正中左耳门,向右后方旋转着栽倒,“噗”一声脑袋栽在另座几角上,几毁头破。即使不撞在几角上,这一掌也足以要了这小子的命,耳后的藏血穴已被击破,整片颊骨向内陷,哪还有救?

神力天王抢近一看,知道完了,大喝道:“杀!杀光再走。”

声落,向前一跃,拔剑出鞘,一剑刺入发呆了的沈鸿图胸口。

另两名夜行人同时撤剑,尚未出手,神力天王已冲近士谦。

“杀!”一名夜行人叫,把最后一名刺倒。

神力天王的剑刺向士谦的胸膛,急如星火。士谦赤手空拳不敢不躲,向右后方纵退,居然相当迅疾。

神力天王变点为挥,抢进追击。“唰”一声轻响,士谦的右脚齐膝而折,“嘭”一声摔倒在窗下。

天王再迫进,一剑刺下。

蓦地人影乍现,剑虹挥到,“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神力天王被震得侧退八尺,虎口发麻,不由大吃一惊。

灯光下,来人赫然是青山,他已恢复本来面目,挡在士谦身前,威风八面屹立如山,虎目中神光似电。

另两名夜行人也吃了一惊,赶快止步回身,放弃杀入内室屠门的念头,三人三面一分,立下门户。

“什么人?”神力天王厉声问,看出青山穿的是青色紧身衣,显然不是沈宅的人,当然更不是塘官屯的死对头。

“柏青山。”青山豪气飞扬地答,嗓音略变。

“你该死!”

“大队兵勇将到,你们才该死,远至东昌府杀人,你神力天王在济南府的巢穴,必被抄得鸡犬不留,看谁该死好了。”

“杀!”神力天王怒吼。

三把剑风雷俱发,剑势狂风暴雨般攻去。

青山必须保护脚下的人,要留一个活口作证,背后是墙,不怕背部被袭,因此,他采守势。剑动风雷乍起,吐出千朵白莲,布下了重重剑网。辟邪剑恍若狂龙舞爪,威风八面。

“铮铮铮铮……”剑鸣震耳,剑气似波涛向外涌,阵阵罡风的撕裂声。四支飞腾着的剑影幻化万道光华,好一场凶猛绝伦的空前激烈恶斗。

大批家丁纷纷赶到,巡夜的官兵也连续赶来,呐喊声雷动,警锣声狂鸣。

有挠钩手破门探入,这种贴地擒人的长家伙讨厌得很。

“捉凶犯!捉凶犯……”呐喊声震雷动。

神力天王心中一紧,叫道:“两位贤弟快撤,愚兄断后。”

两名同伴也看出不妙,应声飞退,撞破了阁内门,急急退走。

神力天王走不掉了,青山开始反攻,一声长笑,剑出“乱洒星罗”,一口气攻了十二剑,凶狠猛烈的冲刺势如排山倒海,把神力天王从这一端迫退至对面的壁角,一面猛攻出剑一面叫:“这个凶手我负责擒住,快救人,不要人助我,人多了反而缚手缚脚。”

抢入厅的家丁火速救人,只有两个活的。一是叫士谦的人,断了一条右腿。另一个是师爷,头破血流,尚有气息,但眼见活不成了,颅骨裂开昏迷不醒。

神力天王心中暗暗叫苦,情急拼命,大喝一声,崩开刺来的一剑,咬牙切齿顺势一剑劈出,剑使刀招“云横秦岭”攻上盘,想迫退青山让出退路。

青山不退让,向下一挫,剑出“虎拒柴门”,也用的是刀招。“铮”一声暴响,神力天王的剑向上扬,空门大开。

“嗤”一声响,辟邪剑的剑尖沸过神力天王的双目,眼珠立破。

“哎……”神力天王狂叫,“砰”一声向后退,背撞在墙上,双目已盲。

青山暴退八尺,向外围的家丁叫:“在下去追那两名凶手。”

声落人已追出。

□□□□□□

东昌府大乱了一夜,沈府共死了十七个人。

原来青山走后,家丁们用挠钩擒捉双目已盲的神力天王,岂知这位神力天王名不虚传,冲入人丛乱挥宝剑,厅窄人多,家丁们连逃都逃不掉,像是虎入羊群,共毙了十三个人,最后才被府衙来的高手巡捕所制住,割断他双手的大筋,方抬回府衙放入大牢。师爷也死了,共是十七条人命。

叫士谦的人幸得不死,他是个活见证。

这个乱子闹大了,府大人赫然震怒。由于这位现任府大人与沈鸿图狼狈为奸,自然不敢迫供,一肚子火全发在神力天王身上,人命关天,十七条人命可能影响知府大人的前程,因此一发狠呈报布政司衙门捉拿神力天王的余党归案。

至于柏青山的事,府大人自有神通,不敢令柏青山出面作证,连夜派人至望鲁店,通知村民速令柏青山离境,不得干预东昌府血案的事,不然便得打官司。

打官司是假,怕柏青山说出谋夺望鲁店的阴谋是真。柏青山深夜出入衙府,亲自与府大人秘密谈判。他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让鲁神医一家迁籍。

第二天他怀了东昌府准予鲁神医一家迁籍登州的文书与路引,雇了两辆大车,大摇大摆地登程,驶向济南府。

神力天王第二天伤重身死狱中。那位叫士谦的人,也因伤重流血过多而逝世。这里面自然另有文章,官场的事如此这般不足为外人道。

在济南府换车,雇了齐鲁车行的两辆大车,向东进发,到登州远着呢。

车发章邱,青山的神色一直就不稳定,两部大车,前一部是客厢车,后一部车是货车,上面搭了凉篷,带了一些家俱。

青山与兆祥自备了坐骑,各乘一匹枣骝,随在车旁照顾。每部车有四匹健骡,两名赶车伙计。他的鞍袋中,准备有一张弓,两袋箭。

济南至登州全程九百二十里,预计沿途如无意外,需时十天左右方可抵达。天气炎热,不宜于行。

大官道直达登州,离开了家家泉水,户户垂扬的济南府,便进入丘陵区,那是泰山的余脉,已没有高大的山岭只有连绵的丘陵土岭,以及数量甚少的孤峰。沿途茂林浓密,满野黛绿。

青山的眉梢眼间,似有隐忧。车行十余里,看到左方不远处的孤峰华不注山。他催马驰近车旁,向车把式叫:“大掌鞭,能不能在半个时辰内到达鲍城?”

大鞭掌摇摇头,苦笑道:“公子爷,赶是赶得到,可是以后就麻烦了。今天启程已经慢了半个时辰,能不能赶到龙川驿大有问题。再在半个时辰内赶二十里,以后牲口的脚力不济……”

“这样好了,尽量赶,是否能在龙山驿打尖,不必计较。”

“这……好吧,小的尽量赶。”

“叭叭叭”鞭声暴响,健骡开始加快,车子辚辚,车行渐疾。

鲁神医从窗口伸出头来,叫道:“贤侄,是不是有事?”

青山尽量压下心中的不安,笑道:“没什么,伯父,小侄只想趁凉快些多赶一程,午间炎热早些安歇而已。”

若华冰雪聪明,她在窗口说:“青山哥,到底为了什么?”

“贤妹别开始疑神疑鬼了,呵呵!”他笑答。

“青山哥,你脸上的神色已经告诉我了。”

“是么?呵呵!想不到若华妹居然会相人之术啦!”他微笑着策马前冲,驰出前面去了。

“他一定心里有事,爹,会不会是路上不好走?”姑娘向乃父问。

鲁神医不住摇头,说:“谁知道呢?这孩子固执得很,心里有事不肯告诉人的。在济南停留的两天中,白天晚上不见人影,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要在半个时辰内赶到鲍城……”

“为父不知东南西北,这一带从来没有来过。”

“女儿猜想,这一带一定有贼。”

“青山贤侄是不会怕贼的。”

青山驰近策马前行的兆祥,说:“大哥,加快些。记住,途中不管遇上任何事,请记住一句话:不要与任何人动手打架。”

“青山弟,怎么回事?”

“我看到了路旁留下的信记。”

“什么信记?”

“泰山贼泰山双雄展武兄弟。”

“泰山贼怎会到此地来了?”

“这两位恶贼上次随神力天玉经过塘官屯,被我略加薄惩,当时我并不知他们的身分,所以手下留情。后来在东昌沈家,他两人弃了神力天王逃走,逃至城郊藏匿,回程时曾在望鲁店附近潜伏侦伺三天之久。我想,他们已经掌握了我们的行踪,我们已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了。”

兆祥大惊,骇然叫:“哎呀!我们……”

“大哥,沉着些。泰山贼不可能离巢太远作案,双雄兄弟必是利用这条路上的匪徒,向我们下手。这附近的贼人,我略有所知,二三十个人小弟对付得了。只是要你们不逞强,贼人不会乱杀不反抗的人,小弟便可专心对付他们了。”

“这……”

“这件事千万不可让伯父知道,切要切要。”

“好。”兆祥硬着头皮说。

“我到前面走走,小心了。”说完,马已疾驰而出。

鲍山下有一座古鲍城,据是春秋时代鲍叔牙的封邑,目前只是个小村寨而已,鲍家的子孙四散,附近找不到鲍姓的宗亲了。

这是到龙山驿的中途站,附近村寨甚多,贼人不敢在此地横行。而且在鲍叔墓附近建了一座哨所,也是护路乡勇的联络站,治安素称良好。

前面是一座山坡,山的那一边,便是鲍城的田野,距鲍山只有五里左右了。山坡上草木葱茏,路两旁古林夹道,人行走其中,顿感暑气全消,精神一振。

青山在车前一里左右探道,驰抵坡下,距预麦赶到鲍城的时刻尚有两刻时辰,眼看可以依限赶到了。他的目光在两旁的树中搜索,坐骑一缓。

“咦!这里没留下信记,难道他们不曾经过此地?不可能的。”他自语。

接着,他心中一凛,贼人既未经过此地,定是已在后面一段路程中布下埋伏了。他立即兜转马头,往回走。

前面车马急驰而来,毫无警兆。他在半里外驻马相候,心中一宽。

首先到达的是兆祥,急急地问:“青山弟,到了何处了?”

“鲍城快到了,我们赶在贼人之前。”他微笑着答,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山那边便是鲍城么?”

“还有五里路,等车来了一同走。”

右首有一条小径在坡下会合,小径上出现了一人一骑。那是一头小叫驴,高不过四尺,驴背上的人,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村夫,岔开双腿挟着一根木杖,慢腾腾地走向会合处,蹄声有节拍地响动,不徐不疾韵律有致。

他的目光落在村夫身上。两条道路得斜合会合,双方相距约在半里左右。他的目力十分锐利,看到了老村夫胁下吊着的一个像鱼篓一般的红色怪囊。

“咦?”他变色叫。

接着树影中人影又现,又出来了一个老村妇打扮的老大娘,弯腰驼背点着一根苍木杖,足有八尺长,杖头有一根黑色穗子,一晃一晃地像有发光的东西跟着晃动,老大娘一步步跟在叫驴后三四丈,一步一颠速度平均,似乎配合着小叫驴的缓慢步度,点着苍木杖埋头赶路。

以目下的车速估计,车当然可以先到达坡下的小径会合处。

车声辚辚,蹄声震耳,两部大车到了。

青山的脸色一片肃杀,突然向车把式叫:“大掌鞭,快!加鞭,贼来了,不冲上岗,咱们都得死,快!”

他一面叫一面取出弓,迅速地扣上弦,系上两袋箭。

车内的鲁神医一家子大吃一惊,脸色大变。

贼拦路抢劫按规矩,是不杀车夫的,除非车夫反抗,因此,车夫根本就不在乎贼人行动,有些车夫甚至与劫贼有交情哩。

大掌鞭不在乎,笑道:“公子爷,别吓人好不好?这条路小的一年少说些,也走上三五十趟,从没听说过济南百里之内闹蟊贼。即使有贼……”

“来的是泰山贼,还有不少江湖凶枭。如果你不怕死,那就死定了。他们是冲我们而来,杀你灭口……”

话未完,泰山贼三字已吓得大掌鞭脸色大变,一声清叱,“叭叭叭”连声鞭响,健骡奋蹄飞驰,十六只蹄翻飞,狂冲而出。

后面后辆车以前车的行动为准,也就长鞭暴响,向前飞驰。

青山向兆祥挥鞭示意,大叫道:“随在车旁,不可乱走。”

右后方传来了号角声,和隐隐传来狂风暴雨般急骤的蹄声。

小叫驴开始急驰,老大娘也脚下加紧。

“叭叭叭叭!”大掌鞭紧张地挥鞭,健骡全力狂驰,车后黄尘滚滚。

小径远处,三十余匹健马出现,风驰电掣而来,骑士们全是青衣悍贼。

青山首先跃马上坡,虎目留心附近的动静。

第一辆大车开始上坡,鞭声震耳。

坡高约三十丈,但长却有半里地,坡度不算陡,官道是斜向而上的,绕过左面岗陵最低处而过,因此右面高左面低,两侧树林太密,谁也不知林内是否有人。

“但愿上面没有埋伏。”他心中暗叫。

上面百十步有人影一闪,他大吃一惊,飞骑急上。首先,他看到了一根巨索,捆在一株大树干上。

健马狂风似的向上急驰,他第一枝箭破空而飞,射向绳索伸入地面的草丛。接着,第二枝箭脱弦。

“啊……”传出了惨号声,草丛中挺起一个人,接着向前一栽,向下滚倒。

丈外跃起另一个青衣人,举刀向巨索砍去。箭破空飞到,贯入那人的小腹。那人惨叫一声,向上一挺,刀失手坠地,人也向前滚倒。

第三名青影出现时,他已射出了五枝箭,阻止任何人走近巨索下伸的树干附近。第六枝箭离弦,他的马已经冲到,挂上缰飞跃而下,第三名奔出的青影已经倒地,第四名青影正向上面飞逃。

他无暇追赶,到了树下松了一口气,有四具尸体,有一具尸体脑门挨了一箭,死在树根下,手仍握住巨索的索头,是被他封锁乱射所无意射中的。

巨树已砍断了五分之四,用巨索捆住。巨索系在另一方一株巨树的树根下,系的是活结,只消奋力一拉,活结便会松开,巨树下坠折断,恰好挡在路上,大车便进退不得,健骡受惊,后果不堪设想。假使他不是以连珠箭不断乱射,绝难阻止伏毙在地的贼人拉开活结。

他抓住索头,向冲上的兆祥叫:“大哥,牵走我的坐骑。”

兆祥策马抢出,带走了他的马。两部大车驶过,他拉开活结,飞步向上追。

一声巨震,枝叶纷飞,巨树倒下拦在路中,车到休想飞越。

小叫驴刚到了坡上,相差百十步,老大娘已超出小叫驴,只差三二十步。

他奔掠如飞,超越了大车,接回缰绳飞身上马,向兆祥说:“上坡顶之后,我在后面阻敌。万一车被拦下,你必须赶赴鲍城求救。”

他在前面十余丈搜寻敌踪,坡下马队被阻,贼人纷纷下马,牵坐骑从上面穿林越过,仍向上狂追,但人马已乱,耽误了宝贵的时间,追不上了。

小叫驴仍然一驴当先,居然逐渐赶上了。

老大娘更快,快追及第二辆大车了。

青山到了坡顶,兜转坐骑驻马相候,心头一块大石落地,总算赶在贼人之前到达,危险已过。

“带着车先走。”他向驰到的兆祥叫。

马车到了,他对车把式叫:“大掌鞭,不要紧了,小心驾车。”

两部大车转过坡顶,老大娘已在百十步内,他冷笑一声,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在当时,神机营全驻扎在边墙与京师一带,威力奇大的火器不曾流入民间,也严禁民间使用,弓箭仍是最可怕,最具威力的兵器,来无影去无踪无声无息,挨上一箭非死即伤。

“啪”一声响,老大娘苍木杖头的发光黑穗突然中箭炸裂,“嘭”一声大震,杖头喷出一阵赤焰,上升三丈,像是火树银花。

“火龙姥姥,留步,不劳远送了。”他大喝。

火龙姥姥吓得一大跳,止步呆看着杖头,杖头只留下一缕青烟,失去效用了,想重新装上火药,大概需半个时辰。

“老娘要活剥了你这小畜生。”火龙姥姥愤怒地叫,起步上冲。

他搭上了第二枝箭说:“第一箭本可将你这老泼妇送入枉死城,箭下留清你居然不知好歹,小心了,这枝箭要射透你这老贼婆的身躯。”

火龙姥姥并不蠢,当然知道利害,脚下一慢,戒备着挺杖向上接近。

蹄声急骤,小叫驴驰近。

青山居高临下,早已打定了主意,直等到小叫驴快接近了火龙姥姥身后,方悄然又取下了一枝箭。

弓弦振鸣,第一枝箭离弦,接着第二枝破空而飞。

火龙姥姥死盯着他,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果然看到了迎面飞来的一颗淡淡寒星,看到箭,已到了三丈以内了,不由大骇,来不及用杖拨,突然向下一伏。

“嗤”一声破空厉啸掠顶而过,老太婆惊出一身冷汗。听啸声看箭势,便知发箭人的臂力与箭术骇人听闻,可怕极了。

老太婆躲过一劫,后面的老村夫却遭了殃,箭不偏不倚恰好贯入小叫驴的额心,叫驴一蹦。

老村夫大惊,脚一沾地双手一推。小叫驴向前砰然倒地,老村夫也落地站稳。

“啪”一声响,红色怪囊绳断盖飞,坠落地面向下滚,洒出一二十条尺长的红色大蝎子,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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