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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炼狱-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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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不由他多想,双方已经接触。
为首的是个年约半百的中年大汉,大马脸,山羊眼,雷公嘴,生了一个大酒糟鼻,一脸的面疱红红黑黑十分难看,是属于令人一见便难以或忘的人,这位仁兄一看清挥剑迎来的是柏青山,吃了一惊,不接招扭身侧窜,一刀后挥阻敌。
另两人却凶猛地扑上,双刀左右齐出。
“杀!”柏青山沉叱,招发“乱洒星罗”,剑芒如潮连续飞点,幻出千道电虹。
柏青山接住了两名大汉,其他的人也赶到了,小剑像幽灵般从柏青山的身后窜出,一声娇叱“咔喳”两声,砍断了一名大汉两条腿。
“啊……”狂叫声乍起,另一人被柏青山一剑刺入右胁。
“杀啊!”小剑大叫,狂叫似的卷向后退的人。
“铮”一声暴响,她崩开了一名大汉的剑,柏青山恰好赶到接应,一剑贯入那人的咽喉。
一照面间,杀了三名,逃走了一名。
其余的人心胆俱寒,呐喊一声,回身逃命,纷纷跃回船中。
山羊眼长面疱的人,已先一步上了船,直着嗓子叫:“开船!开船快走!”
船似劲矢离弦,如飞而去,岸上还有两名赶不及跃上,慌忙向水中一跳,往水下一钻,不见了。
柏青山并不追赶,向飞掠而来的纪少堡主迎去。
纪少堡主与三名爪牙首先进入广场,止步抱拳行礼道:“果然是柏兄,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总会见面的,你好。”
柏青山冷冷一笑,剑眉深锁,并未理会纪少堡主话中的含义,似有所思。
“柏爷,不理他,我们走。”小剑叫。
柏青山虎目中神光倏然,大叫道:“哎呀!我记起来了,那家伙是东海神蛟的贼党,是龙须岛的悍贼,那次数十名海贼围攻时,有他在内,正好找他讨消息。”
他回身追向码头,可是,贼船已早失了踪。
小剑跟在他后面,急问道:“柏爷,有何要事?”
“追那艘船。”他绕湖岸一面追一面答。
纪少堡主先是一怔,不知他为何发疯般撤走,最后神智一清,大喝道:“柏青山,站住,你不想管费姑娘的死活吗?”
柏青山一惊,火速止步扭头回望,尚无折返的举动。
纪少堡主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阁下如果不管费姑娘的死活,你就请吧!”
“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亮声问。
“你知道在下的意思。”纪少堡主冷冷地道。
“在下不知道,你何不干脆说出来?柏某可没有工夫去猜你话中的意义,你不说在下就要走了。”
“费心兰心落在本少堡主手中了。”纪少堡主得意扬扬地说。
“什么?”
“你要本少堡主说第二遍?”
“柏某认为你在痴人说梦。”
“好,给你看一样东西。”纪少堡主说,举手一挥。
一名大汉将一只长布包打开,高举取出的雷琴。
“你认识这具琴吗?”纪少堡主狞笑着问。
柏青山大吃一惊,心中发冷,虎目中冷电乍视,一步步向纪少堡主走去,神色冷厉,显然已怒火上冲。
小剑更是心胆俱裂,花容惨变,一声惊叫,急向前冲。
柏青山一把将她拖住,低喝道:“定下心神,激动必定偾事,冷静些,一切有我。”
他一步步向前迈进,神色肃穆宝相庄严。
纪少堡主十二个人雁翅排开,严阵以待。
万籁无声,寂静如死,只有柏青山与小剑稳健缓慢的脚步声,每一声皆十分沉重。他的目光不时落在雷琴与纪少堡主身上。
终于,双方接近了。
他的嘴角,出现了阴冷的怪笑线条。
接近至一丈左右,他仍向前迈进。
“站住!”纪少堡主沉叱。
他不加理会,听若未闻,迈出了一大步。
纪少堡主打一冷战,身不由己退了一步,吼道:“站住!不然在下……”
他又迈出一步,冷冷一笑,辟邪剑发出了隐隐龙吟。
纪少堡主急退两步,急叫道:“在下先毁雷琴,再下令杀费心兰,站住!”
他哼了一声,又踏进一步。
小剑却心向下沉,情不自禁打一冷战,下意识地站住了。
纪少堡主高举左手,喝道:“准备碎琴。”
柏青山终于失败了,止步屹立,沉声骂道:“你这卑鄙无耻的东西!畜生也比你高尚三分。”
“阁下出口伤人,你将会后悔。”纪少堡主色厉内荏地说。
“说吧,你想要些什么?”柏青山厉声问。
“你是不是不愿费姑娘送命?”纪少堡主反问。
“不错。”
“她就死不了。”
“有何条件?”
“当然有。”
“这条件大概苛得让人难以接受了。”
“正相反,容易得很。”
“你就说吧。”
“在下需要阁下的合作。”
“合作?不是听命于你,接受阁下的驱策?”
“不要说得那么严重,毕竟咱们曾经是朋友。”
“呸!有了你这种朋友,保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活该倒霉,奇怪,你居然厚颜得说‘曾经是朋友’五个字而毫不脸红。”
“哈哈!不管怎样,你就认了吧!”
“说吧,如何合作法?”
“替在下去办一件事,事成,费心兰是你的,不成,你……那就不用说了。”
“在下如果拒绝……”
“你不会拒绝的,因为你爱着费心兰,费心兰也深爱着你。”
“哼!”
“不要哼,世间只有财色两字,能令人奋不顾身,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去争取,甘心为所爱的人牺牲一切,甚至豁出老命而在所不惜。”
“恐怕你看错柏某人了。”
“看错了也无所谓,人总不能不犯错的,即使看错了你,死的是费心兰,本少堡主并无损失,一个情有所钟心已他属的女人,勉强夺来据为己有也毫无意思,费心兰的心中只有你柏青山一个人,杀了她在下可说毫无遗憾。”
“你这无耻……”
“你骂吧,希望你三思。”
“说,要在下办哪一件事?”
“你答应了?”
“在下也有条件。”
纪少堡主桀桀一笑,摇头道:“没有你提条件的份儿,免谈。”
“你……”
“在下等你的回答。”
“好吧,你说说看。”
“三天后,杭州驶来五艘官船,船上有琉球国中山王尚圆的入贡专使,与及浙江布政使进呈朝廷的各地上贡方物。第三艘般中,前舱是中山王的贡品,后舱是布政使的土贡方物,在下要这艘船。”
“什么?你竟打起贡船的主意来了?”
“有何不可?”
“你想抄家灭族?”
“在下所以要劳驾阁下帮忙,因你阁下是一个无家无累的浪子……”
“你休想。”
“好吧,你不答应在下也不好勉强,费心兰大概不值得阁下争取……”
“三天后下手吗?”
柏青山大叫,显然他已经屈服了。
“第三天午间,贡船可抵赤杨湾附近河面,正好前后十余里无村无镇,下手易如反掌,船上有浙江的二十余名顶尖儿高手,阁下是否有把握?”纪少堡主喜不自胜地问。
“独木不成林,在下……”
“本少堡主自然会派人接应。”
柏青山心中一转,冷冷地说:“贡船到手之后,在下要分三成,而且费姑娘须毛发未伤交给在下,不然免谈,今天咱们放手一拼。”
“哼!你……”
“天下间美女多的是,费心兰还不至于令在下颠倒得以生命孤注一掷,你不答应,在下先宰了你再说,然后自己去抢贡船。”
“杀!”小剑大叫,挺剑便待冲出。
纪少堡主举手一挥,十一名爪牙同时撤剑,剑影幻日生光。
柏青山又拉住了小剑,说:“且慢,刚才你我两人双剑合壁,配合得天衣无缝,十分成功。”
“不错,柏爷,千军万马,双剑合壁足以杀他个七进七出,血流成河。”小剑豪壮地说,不像是个黄毛丫头。
“只是,你下手太狠了些。”
“敌众我寡,仁慈足以误了自己的性命。”
“等会儿动手,要几个活的。”柏青山指指点点地说。
“交手刀剑无眼,敌众我寡,柏爷,要活的恐怕很难。”
“必须留下几个人代罪,同时,切不可让他们逃脱。”
“我将尽力而为。”
“你现在已跟在我身边,是否仍以费心兰姑娘为念?”
“我不能一辈子跟在小姐身边。”
“好,俗语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何况主婢?我们杀他个痛快淋漓,上!”
纪少堡主反而有点失措,叫道:“且慢!你们真不以费姑娘的生死为念?”
柏青山冷冷一笑,阴森森地说:“在下已经表示得够明白了,两害相权取其轻,你已迫得在下无路可走,哼!你以为在下闯荡江湖,游踪万里,岂会是个为了女人不惜生命的人吗?在下与费姑娘相识不久,在下不否认肯为她赴汤蹈火,但赴汤蹈火是有条件的,柏某还不至于缚住手脚睁着眼睛往汤火里跳,你们十二个人,哼!一照面之下,能活命的恐怕不足一半,你认为你这十二个人,比在了了庵向柏某围攻的人强?”
“哼!你不会动手的,你对费心兰……”
柏青山突然一声长啸,飞扑而上。
纪少堡主大惊,向后飞退。
剑光一闪,人群大乱。
柏青山退回原处,大笑道:“人多没有用,没有人能接下柏某三五招,哈哈……”
一名大汉突然双膝一软,扭身摔倒,一剑正中心坎,连叫的机会都没有,倒在地上抽搐,气息渐绝。
两名大汉将人扶起,回声惊叫:“剑中心坎,完了……”
柏青山向躲在爪牙后面的纪少堡主叫道:“阁下,你下令碎雷琴杀费姑娘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纪少堡主脸色铁青,厉声道:“姓柏的,你在迫在下走极端。”
“正相反,是你阁下迫柏某走极端,条件太苛,柏某无法接受你单方面的条件。”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柏爷,上啊!”小剑也叫。
纪少堡主一咬牙,说:“在下答应你的条件。”
“好,条件必须双方互惠,你总算不糊涂,阁下决定何时动身赴赤杨湾?”
“明天入暮时分动身。”
“动身之前,在下必须面见费姑娘,当面问清她是否无恙,不然你将后悔莫及。”
“好,给你们安排一次会面,明天入暮时分,就在此地会合,见面后立即乘船动身至赤杨湾去。”
“不,在心园见面。”
纪少堡主冷笑一声,厉声说:“在下已不能再让步,就在此地见面,一言为定,不然免谈。”声落,转身飞掠而走。
十名爪牙带了尸体断后,掩护纪少堡主脱身,直等到纪少堡主去远,方急速撤走,显然他们并不知柏青山不敢追赶。
柏青山确是投鼠忌器不敢追,能争回一些上风,在他来说,已是心中不安冒了不少风险,其实他已经毫无讲条件的本钱,他怎能置费心兰的生死大事于不顾?想不到居然走险吓住了纪少堡主几乎反而占了上风。
他表面上强硬,心中却虚,只要纪少堡主敢断然下令,雷琴击毁,他便完全崩溃任人宰割啦!可惜纪少堡主不够精明,又舍不得毁了武林至宝雷琴,被他行险争到了一些上风,纪少堡主走了,他不敢追,深恐影响费心兰的安全,对方的人完全撤走后,他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侥幸。
至少,在明晚之前,费心兰是安全的。
费心兰为何会落在纪少堡主手中?纪少堡主是不是冯大海一群恶棍的人?那些东海神蛟的海贼,为何在嘉兴的南湖出现?
一连串的谜团,令他悚然而惊。
由那位面熟的海贼,勾起了他的回忆,也生出了无穷希望。
在当时,山东以东向南延伸的海城,称为东海,现在,称渤海,东海神蛟洪淇,是横行东海的海盗巨魁,建窟于龙须岛,拥有艨艟数十,横行海疆号称无敌。
去年初春,他与乃父驾舟出大海觅传说中的三神山,舟泊一座荒岛,三神山没找到,找到了在岛上分赃的海盗群,以东海神蛟为首的数十名海贼,群起而攻,父子俩在生死关头奋起自保,大发神威,把海贼们杀得落花流水,而在激斗中,他不幸碰上一个会洒毒雾的海贼,当时并无感觉,此后即时感昏眩。
他记得,刚才逃走的那位仁兄,正是海贼之一。
东海神蛟已迁离龙须岛,去向不明,山东附近海域,找不到这群海贼的踪影,据说已远至高丽与日本附近抢劫去啦!又说他们已经南下,很可能远漂闽粤纵横七海去了。
在这里碰上了海贼,他的机会来了,也许能问出那位洒毒雾海贼的下落,去找海贼讨解药岂不甚好?不管怎样,他不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可是,费心兰的事他岂能在这紧要关头撒手不管?
目送纪少堡主一群人去远,他感到心乱如麻,焦躁不安。
小剑不知他的心情,惶然地问:“柏爷,你……你真答应他们的条件吗?”
他搓着双手,不安地问:“你想,我能不答应吗?”
“但……他们……”
“他们的调虎离山计成功了,只怪我愚蠢。”
“纪少堡主阴险毒辣……”
“我知道,我替他火中取栗,他不会放过我的。”
“真糟!刚才我们该动手捉住他的。”
“你真傻,要能捉住他,我早就下手了,你不见他一而再退不让咱们近身吗?他那十几个爪牙皆是心腹死党,必定拼死掩护他逃走,那时,咱们便无可挽回,费姑娘危矣!”
“那……你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希望在这两天中有转机,只要我能接近这恶贼至一丈以内,便大事定矣!走,回去看看。”
回到心园,心兰与小琴皆失了踪,但心芝与小珂躲在地下秘室,反而平安无恙,宅中没有任何打斗的遗痕,也没有搜索过的迹象,大概贼人志在心兰主婢,得手后并未入宅搜查。
细察各处的痕迹,他甚感焦躁,心兰主婢绝不是在妆楼被人掳走的,来人堂而皇之从大门而入,人为何被掳,令他百思莫解。
两人皆未想到江怀忠身上,还以为来人必定是可怕的高手,不怕雷琴的声浪袭击,轻而易举地将心兰主婢擒走了。
这一天中,柏青山奔波在城郊各处,马不停蹄穷找线索,却一无所获。
他带了不少金银,向市井地棍收买海盗的消息,但也枉费心机。
他度过了漫长的一夜,心悬费心兰的安危,整夜穷谋对策,心乱如麻。
第二大一早,他再次外出查访,希望未绝,绝不放弃希望,他希望能找到纪少堡主藏匿费心兰的地方。
他准备远起北郊,希望有奇迹发生。
沿运河东岸北行,逐段搜寻,留意南岸旁每一艘可疑的船只,往复探查附近的村落是否有可疑的人逗留,因此极为费时。
直至巳牌末午牌初,仍然毫无音讯,仅搜了北郊附近三里内的三十座村落,找不到任何可疑的线索。
重新回到运河,继续北行,前面柳林深处,出现了一座河旁的三家村。
早上尚未进食呢,饥火中烧,他向三家村走去,忖道:“看来今天又是白费工夫,他们不会将人藏到北郊来的,腹中空空,找地方填饱五脏庙再说。”
两头大黄犬狂吠着迎客,茅舍中出来了一名农夫,困惑地打量着他,他上前抱拳施礼,含笑问:“大叔,在下是游春的人,从城里来,腹中饥饿,可否请大叔方便些儿,弄些食物果腹?当致薄酬,尚请方便。”
他穿了青衫,挽发未戴冠,手持以布囊盛着的辟邪剑,英俊温文仪表不俗,容光照人,自称游春客倒也适合身分。
村夫堆下笑,说:“公子爷如不嫌乡下的粗茶淡饭,小可无任欢迎,请坐,请坐。”一面说一面拖了一张长凳放在树下让客。
他道谢落坐,信口问:“大叔贵姓?在下姓柏,请问此地是何名称?风景倒是极佳哩,大叔真好福气。”
“敝姓吴,在此地已祖居数代了,此地属北乡,北面里首的河湾,叫做死亭湾,再往北便是杉青闸,哦!公子爷不知这地方?”
“不知道,在下是从杭州来访友的人。”
“哦!难怪。”村夫坐下道。
“死亭湾,这地方怎么如此难听?”
村夫淡淡一笑,道:“那是朱买臣的下堂妻,投水而死的地方,这婆娘改嫁杉青闸的守闸吏,后来投水而死,墓在北面十余里,叫羞墓。公子爷听说过马前泼水的故事吧?”
柏青山一怔,说:“那就怪了,朱买臣是会稽人,他的下堂妻怎会在嘉兴投水而死?他的下堂妻改嫁一名农夫,怎又成为杉青闸的闸吏?朱买臣的功业且不必论,他为人刻薄寡恩,得了功名富贵,竟向下堂妻滥施报复予以羞辱,是个不折不扣的心胸狭窄小人,因此不得好死,贵地的人竟如此卑视这位可怜的妇人,是何道理?据在下所知,朱买巨是将那位下堂妻,从她的后夫手中夺回置于后园,这可怜的女人是被迫得走投无路方自缢而死,马前泼水的故事,是靠不住的。”
村夫耸耸肩,苦笑道:“这些事都是故老传闻,谁知道是真是假?反正这里叫做死亭湾,北面十余里有羞墓,城东三里的东塔寺后,且有朱买臣的坟墓,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嘉兴古称由拳,由拳属会稽郡,说嘉兴是会稽也不算错,你们读书人不是说春秋责备贤者吗?责备退位可怜的下堂妇固然有失忠厚,但也因此而显出朱买臣量窄刻薄的本来面目,不是很好吗?”
柏青山又是一怔,肃然道:“大叔是非常人,在下失敬了。”
村夫仍然淡淡一笑,道:“公子爷也是非常人,不是游春客。”
“大叔……”
“公子爷不是冲北亭湾那一群人而来的?”
“咦!大叔……”
“你那布囊中盛的是剑,目朗鬓丰,定是内外兼修的高手,眉梢眼角隐有重忧,杀机上透华盖,定不简单。”
柏青山失惊而起,长揖为礼道:“小可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小可山东柏青山,请教大叔的大名。”
村夫泰然站起回了一礼,笑道:“在下吴允文,老弟真是山东柏青山?”
“咦!大叔像是……”
“这里有一封书信,是给老弟的。”
“什么?有人留给小可一封书信?”他惊问,油然兴起戒心,除了纪少堡主之外,谁知道他柏青山出来查问消息?
吴允文已经入屋而去,不久执一封书信,扬了扬说:“昨天有一位道长经过敝地,说是今天午牌初,老弟必定到来,嘱在下将这封书信面交给老弟拆阅。”
“老道道号如何称呼?他人呢?”
“走了,未留下名号,同时,他留下了话。”
“还留下了话?”
“他说,死亭湾那些人,不是老弟所要找的主儿,但可以利用他们,又说胆大心细,无畏无惧,机警缜密,事必有成。”吴允文说完,将书信递过,笑道:“酒菜准备停当,进去一面进食一面看信,请。”
听口气,是友非敌,他心中一定,沉着地道谢毕,随吴允文入屋,果然不错,八仙桌上酒菜已备,三菜一汤一壶酒,热气蒸腾。
吴允文肃容默座,笑道:“在下到前面干活,者弟自斟自酌,少陪。”
“大叔何不也来喝两杯……”
“别客气,在下确是有事,告罪。”
“那……大叔请自便,小可放肆了。”
他先不急于进食,取出信看,上面龙飞凤舞以行草写着:“柏兄青山大启。”
他一怔,迫不及待取出了信笺,首先察看署名,讶然叫:“哎呀!是他。”
具名是:历城王敕百拜。
王敕,那位卧牛山寺的寄读书生,会神术的奇人,剑术通玄的高手。
在龙山驿,王敕用神术吓走了蝎王,要求他接到手书,赶赴卧牛山寺,他答应了,大丈夫千金一诺,一言九鼎,他必须守信。
他不信在闯荡江湖期间,萍踪无定,间关万里,王敕怎能将书信送到他手中?可是书信竟然送到了,传信人竟然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未免太不可思议啦!
他急不及待展开书笺,上面写道:“青山吾兄如晤:龙山一别,倏忽经年,欣悉吾兄威震苏杭,慰甚,昔承吾兄金诺,允接手书即至卧牛山寺会晤,不知吾兄肯践此约否?
初夏小满节日,弟将届应劫之期,盼吾兄能如期前来援手,如大旱之望云霓,弟之生死存亡,机契皆在吾兄手中,午正吾兄如不能及时赶到,后会无期。
吾兄如念往昔情谈,务请先至江西怀玉山不归谷炼狱寨,找寨主无盐魔女程黛借用灵犀甲一用,如无此甲防身,吾兄即使能及时赶到,亦将徒劳往返,甚至与弟同归于尽,因此吾兄如未能获得犀甲,必须中止返鲁之行,弟不愿吾兄涉此万险。
吾兄之辟邪剑千万不可遗失,此剑乃唯一能助弟之神刃。
此颂旅祺,弟王敕百拜。”
屈指一算,他心中暗暗叫苦,小满是四月十六,为期不足一月,仅二十八日而已,从此地赶返济南,万里迢迢,即使沿途毫无耽搁,一切顺利,也仅勉强可以赶到,再要到怀玉山去借灵犀甲岂不是要老命吗?
怀玉山不归谷炼狱寨,是天下三堡四庄五寨的五寨之首,那位寨主女大王程黛,丑得像个母夜叉,所以号称无盐魔女。
丑似无盐复称魔女,她的为人不问可知,就凭她那住处的称谓,便令人毛骨悚然心惊胆跳了,不归谷已令人心中发毛,炼狱寨三字更是令人不寒而栗,去向这位女魔“借”灵犀甲,老天!这岂不是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吗?真是要命!
炼狱寨其实并非绿林大盗的山寨,仅以寨为名而已,在北方,称寨的村庄平常得很,但在南方,便会令人联想到盗寨与山大王,因此,这位女寨主有人也称她为女大王,令人心惊胆跳。
其实,那是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山中小村,是武林圣地也是江湖朋友闻名色变的禁地,建寨于本朝初群雄逐鹿中原之秋,已有近百年历史,名手辈出高手如云,三年前,无盐魔女程黛方升任寨主,首先便将前来寻仇的江西二十名豪杰埋葬在谷前,接着是追杀黑道大豪黑风帮的帮主地府幽魂公孙云长,从福建追至山西杀虎口,万里追袭大开杀戒,沿途屠杀黑白道高手百余名之多,江湖哗然,武林震动,声誉鹊起,成为武林中令人心惊胆跳的女魔头。
这位女魔头人生得丑陋,混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手中一把七星剑霸道绝伦,剑出鞘不见血绝不归鞘,喜怒无常,心狠手辣。他柏青山与炼狱寨一无亲二无故,凭什么他敢去“借”灵犀甲?
信上的口气极为严重,事关王敕的性命,他能毁约而食言?
灵犀甲如果容易“借”到,这位王敕神术惊人,艺业深不可测,善用奇门遁甲,能知过去未来祸福休咎,为何自己不去借而要假手于他?
去?不去?他进退两难。
他自己的生死存亡,也绝非最近这几天,只要找到那位海贼,他便有希望找到东海神蛟讨到解药,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只能等病发而死,机会稍纵即逝永不再来,岂不冤枉?
“暂且不去想他,我的烦恼与困难已经够多了。”他心烦意乱地想。
心中有事,他有点坐立不安,烦躁已极,一口气喝干了一大壶酒,匆匆食罢,踱出大门向在劈柴的吴允文道:“吴大叔,谢谢你的慷慨,小可已酒足饭饱,请问,那位道爷……”
吴允文放下斧头,抢着说:“老弟,不瞒你说,我确是不知老道的来历,委实无可奉告。”
“哦,这……”
“信上有令老弟为难不安的事吗?”
“没什么,请问死亭湾那些人……”
“往前走百十步,树荫下有一艘小竹排,是附近的人渡河的竹筏,你过河后沿河岸的小径向北走,河湾偏西一面,便是报本禅院的死亭湾下院,对岸可看到巍峨的懒石庵,那几人就藏在报本寺院内,大约有二十五六名高手,你如果前往,必须小心了。”
“吴大叔,能不能助小可一臂之力?”
吴允文摇摇头,苦笑道:“老弟,在下放下屠刀,拿起耕具已经是十年于兹,你能要我重拾屠刀吗?”
他抱拳一礼,也苦笑道:“如此说来,小可不敢请了,谢谢大叔的酒饭,告辞。”
“老弟客气,不送了。”
报本寺下院很好找,是河西岸的一处规模不算小的寺院,距寺院尚有五十步,路旁的草丛中突然跃出一个青影,悄然向他的背部扑来,身法迅捷绝伦,无声无息势如飞隼。
他早怀戒心,已听到了轻微的草动声,便知有强敌偷袭,并不转身回顾,全凭经验判断对方的来势。
快!快得如同电光一闪,对方的指尖则将接触他的脊心背,他侧移,旋身,出招反击,连消带打招出“鬼王拨扇”,一气呵成,无懈可击妙到颠毫。
“啪!”他一掌拍在对方的脑户穴要害上。
青影一声未出,应掌昏厥,“嘭”一声大震,扑倒在地前滑丈余。
他跟上将人抓住,拖至草丛中藏好,掖好衣袂,大踏步奔向寺门。
寺门大开,里面有一名和尚在扫落叶,他一怔,忖道:“中午扫落叶,这和尚未免太勤快了些。”
他运功戒备,踏入了寺门。
扫落叶的僧人并未转身,信口道:“要找人,到西院,佛门清净地,请勿在本寺动刀动剑。”
“又是一个非常人。”他想。
他举步越过僧人的左首,道:“谢谢大师指引,事非得已,恕罪恕罪。”
“施主盛气而来,何不先定心神压下酒意?”僧人连头也不抬地说。
“谢谢指教。”他信口答道。
踏入西院的院门,两名青衣人左右齐出,拦住去路喝道:“姓柏的,不可欺人太甚。”
他困惑地打量对方,讶然道:“朋友,咱们面生得紧。”
“哼!”
“咱们认识吗?”
“咱们认识你。”
“哦!请教两位朋友贵姓大名。”
“哼!”
人影纷现,八名青衣人先后纵出,形成合围。
他看到两名面熟的人,恍然地道:“原来是紫云山庄的好汉,在下找对人了。”
“咱们埋葬了你。”一名大汉怒吼。
他脸一沉,沉声道:“叫你们的庄主出来,叫他将纪少堡主的藏身处招出,不然,到外面出来再说。”
“到外面去?”
“佛门善地,咱们必须尊重,出去剑上见章,你们的血,不能玷污此地。”他厉声说,酒意上涌,声落,人化龙腾,出其不意倒飞上院墙,轻而易举地脱出重围,十名大汉毫无拦截的机会了。
一名大汉左手一扬,三枚外门暗器飞蜈蚣破空而飞,成品字形袭向柏青山的背影,迅疾绝伦。
柏青山脚一沾墙头,似乎并未停留,但也并不向下跳,鬼魅似的向右一滑,三枚飞蜈蚣贴身左而过,他信手一抄,轻轻地拖住了向右一侧飞越的一枚飞蜈蚣。
所谓飞蜈蚣,其实是两头尖,中间有两排倒刺的特制暗器,外形并不完全像蜈蚣,倒刺的排列是精巧似翼,可以折回十分奇妙,并可将接的人手掌割伤,淬有奇毒,皮破毒入,中者如无独门解药,必死无疑。
柏青山接暗器的手法十分巧妙,他不抓不握,掌心摊开,就这样一托一吸,便托住了歹毒的飞蜈蚣。
另两枚飞越两三尺,突然划出一道光弧折向急射,绕向他的身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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