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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炼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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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青山突然哈哈一笑,迎面拦住去路,指着右面架住罗牧右臂的大汉叫道:“好啊!你这骗棍可让我碰上了,我以为你已经远走高飞了呢。”
大汉一怔,止步问道:“书虫!你胡说八道,你我见过么?”
柏青山哼了一声,怪叫道:“你这贼骨头还想装糊涂?大前天骗走了我八十两银子,就不认帐了?官司你打定了,随我至衙门理论去,走!”
声落,衣袖一掳,走近伸手劈胸便抓。
秀才动武,确是少见。大汉勃然大怒,放了罗牧伸手一抄,便扣住了他的腕门一带,怒叫道:“你这贼东西……”
“哎唷……”柏青山狂叫,向下一蹲。
突变倏生,他在一蹲之下,一手抓住了罗牧的腰带向后一带。
扣住他左手腕门的大汉,突然狂叫一声,飞跌丈外。
同一瞬间,他一脚踹在架住罗牧左手的大汉右膝,大汉也惊叫一声,仰面便倒。
周宏大骇,一声怒叫,扑上袖底短匕倏然吐出,刺向他的胸口。
他左手一闪,便扣住了周宏持刀的右手脉门,笑道:“你是这些人中最坏的一个,跪下!”
周宏浑身发麻,脸色苍白如纸,冷汗直冒,眼中涌起恐怖的光芒,张口结舌跪下了,毫无反抗之力。
他一掌搭在周宏的左肩上,笑道:“你等一等,在下尚未决定如何发落你呢。”又转向怔在一旁的罗牧叫:“你的右臂脱了臼,过来。”
罗牧如受催眠般走近。两名跌倒的大汉,没命般飞逃,急似漏网之鱼。
………………………………………………
第十章 荒坟鬼影
柏青山伸手扶住罗牧,替罗牧接上了肩关节,笑问:“兄台贵姓?这是怎么回事?”
罗牧屈身下拜,惨然地道:“恩公,一言难尽……”
“请起,慢慢说。此非说话之所,咱们先将人带走。我叫柏青山。”
“小的叫罗牧,家住瑞峰山罗家村。”
“咱们一面走一面谈。”柏青山说,一起拖起周宏,在对方肩上拍了一掌:“姓周的,也许你并不姓周。你给我乖乖地在前领路,不然在下要用你裤带,拴着你的脖子拖着走。”
周宏怎敢不走?心惊胆跳地道:“你不要得意,我劝你不要淌入这一窝子浑水。”
柏青山冷冷一笑,向罗牧道:“你拾起他的刀,先敲下他几颗狗牙来,看他还敢不敢逞口舌之快?”
罗牧刚拾起刀,周宏便狂叫道:“我……我不说了,听……听候吩咐。”
“这还差不多。罗兄,往何处走?”
“往南。”罗牧说。
“好,往南,姓周的,听见没有。”
周宏打了一个冷战,赶忙答道:“是,往南,往南。”
“到铁狮山弥陀岩。”罗牧大声说。
“到弥陀岩,到弥陀岩。”周宏战栗着接口。
铁狮山,在大溪的东岸,诸山势如猛虎出林,而溪西诸山像一群羊。因此,便在这座山铸一座铁狮以镇猛虎,称为铁狮山,俗称镇山,是本城的名胜区,有弥陀岩,定光岩,石龟池,宾月井诸胜。春秋之际,游客甚多。这时已是晚秋,不再有游山的人了,府城八奇游客稀少。
沿山麓小径疾趋开元寺,这座古寺位于茂林之中,红墙映掩,松柏森森,从江边向上走,便可看到一览亭。
距宏伟的寺门尚有百十步,迎面来了两个中年人,瞥了周宏一眼,看到了周宏愁眉苦脸的神情,脚下一慢,但并未多加注视,随即匆匆走了。
柏青山并未在意,向罗牧问道:“罗兄,到弥陀岩有何贵干?”
罗牧将有人强买祖茔的事一一说了,最后道:“目下寒舍已被孤立,外援已绝,唯一可以相助的人,只有家父的师叔成君豪,或可解此倒悬之急。”
“令尊的师叔是否已经出家了?如果出家,你恐怕请他不动,出家人斩情灭性,不可靠。”柏青山忧形于色地在说。
“师祖叔并未出家,他住在弥陀岩附近的一栋小茅屋中修心养性。”罗牧说,语气中有一丝不安的感觉流露。
周宏冷冷一笑接口道:“八臂金刚成君豪已经是个入土大半的老废物,快三十年不曾在江湖上走动,武林中人早已将这人忘怀,一个老废物,何苦拉下水送死?即使他年轻三十岁,老实说,同样会送命。”
柏青山淡淡一笑道:“你们又请来些什么大名鼎鼎的人物?”
“在下不知道,只知周某只算是供奔走的小跑腿而已。”
“呵呵!你老兄倒是自甘菲薄的人哩!”
“这是事实!”
“阁下的主子是谁?”
“恕难奉告。”
“如果在下迫供,阁下是否肯说?”
“阁下永无机会了。”周宏说,突然向寺门飞奔。
柏青山不急于追赶,笑道:“阁下慢走,你已被制了经脉,半个时辰之后,便会手脚僵死。如果不想死,等会儿在弥陀岩下来找我,再见,不送了。”
周宏不听,发狂般奔入了寺门。
罗牧向柏青山苦笑道:“柏兄,我们该先向他迫供的。”
柏青山摇摇头,泰然地说:“他一个小跑腿,能招出多少供?何况他敢不敢招,仍在未知之数。再说,他们今后绝不至于罢手,还怕找不出他们的主子来?”
“看来,他们人多势众……”
“尊府位于城郊,他们难道明火执仗打不成?慢慢来,在下愿助令尊一臂之力。”柏青山慨然地说。
罗牧大喜,欣然地道:“能获恩公援手,罗家存殁均感……”
“不要说这种话,兄弟既然碰上了,自然不能袖手。对方既然处心积虑要谋夺墓地,能孤立尊府截击外援,必定早有准备,人手众多。咱们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快走吧,但愿令师祖叔能出来主持公道,八臂金刚的名号应该还有份量。你们这件事已闹了许久,何以八臂金刚不敢出面?怪事。”
罗牧眉心深锁地道:“他老人家在弥陀岩隐修,不问外事,不许人前来打扰他的安静,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这种祸事呢。家父不许我前来,我还不知道这次前来是否错了。”
“既然来了,且看情形再决走好了。”
“是的,我会留意的。”
谈说间,领先的罗牧岔入了一条小径,道:“右面是弥陀岩,左面隐可见的山坡梅林,便是敝师祖叔的隐居之所。”
“唔!住处倒还脱俗,但愿他在家。”
“他老人家一定会在家的。”
“谁伺候他的起居?”
“一名老仆,我称他为吴伯。”
“他两人有多大年纪了?”
“都是古稀高龄了。”
“还有没有亲人?”
“从没听说过他老人家有亲人。据我所知,我共来了五次,从不见有别人在内。”
进入梅林深处,茅屋在望,周围静悄悄,好一处幽僻的处所。
柴门虚掩,柏青山低声道:“有外人在旁,反而不便。你进去求他,我在外面等候。”
罗牧点头同意,独自上前叩门。不久,里面有人问:“谁呀?门没上闩。”
“徒侄孙罗牧。”
“吱呀”两声,柴门徐开,一名仆人打扮的古稀老人当门而立,老态龙钟,手点山藤杖,眯着昏花老眼打量着罗牧,微笑道:“原来是罗小少爷,请进。”
罗牧长揖为礼道:“吴伯你好,小侄已两年没向你老人家问好了。师祖叔他老人家在家么?”
堂上的竹椅上,端坐着一个白发苍苍,但依然老眼明亮的人,但坐在那儿像是一堆骨架,手脚老皮包着一把骨头,瘦得不成人形。一双老眼茫然注视着门外,不知是否能看得见景物?眼球虽明亮,但与常人不同,像是患了青光眼。身材高,因此显得更瘦,更像一匹瘦马。
吴伯闪在一旁,说道:“瞧,堂上坐着的就是他老人家。”
罗牧急步而入,跪倒行礼叩拜,拜罢说道:“徒侄孙罗牧,叩请师祖叔金安。”
八臂金刚的目光仍然落在门外,颊肉略为牵动,久久方冷冷地道:“起来,你来做什么?”
罗牧再拜而起,肃立一旁欠身道:“侄孙家中出了横祸,特来请师祖叔作主。”
“你父亲不知老夫多久不问外事了?”
“侄孙知道……”
“你走吧。”
“师祖叔……”
“我已经告诉你快走了。”
“侄孙是走投无路……”
“那是你们的事。”
“上月……”
“老夫不听俗务,天掉下来也与我无关。吴方,叫他走。”
罗牧只觉悲从中来,跪下泣拜道:“师祖叔,请听徒侄孙……”
“你还不走?”
老仆吴方上前相扶,低声道:“少爷,你走吧,他老人家已近八十高龄,你还忍心将一些俗务来打扰他?”
门外突出现柏青山高大飘逸的身影,微笑着道:“罗兄,老人有的话确是在情在理,让成老前辈在此安度余年吧。其实,这些动刀动枪的事,是不宜让老一辈的人逞筋骨之能的。”
八臂金刚须眉俱动,冷冷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姓柏,刚才在路上碰见罗牧兄被人擒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了罗兄,陪同他前来打扰的。”
“你走吧。”
“是的,本来在下有话要说,只是不好启齿。”
“老夫生于斯,将死于斯,数十年不问世事,你说了也等于白说。”
“在下所以不说。与一个斩情灭性的人说情义,白费辱舌。”
罗牧仍不死心,洒泪道:“师祖叔,千不念,万不念,念在师祖爷临终托……”
“住口!当年如不是我那师兄弟不念兄弟情义,临危弃我而去,我何至于有今日?你父亲也明白,你师祖爷并未死,他假死逃下大藏峰,目下仍在江湖上逍遥自在。你们目下有困难,为何不去找他?”
“这……”
“快走!不要在此打扰我的清净了。”
罗牧仍不肯走,柏青山说:“罗兄,走吧,亲友无情,要亲友何用?你就断了这条心吧,哭死了也是枉然,他连听都不想听,你哀求有何用处?”
八臂金刚毫不动容,冷冷地说:“除了等你师祖返家了结这场三十年的恩怨之外,任何人出来也无能为力。”
“师祖叔,这事与祖师爷无关,而是一件极平常的……”
“表面上看来,任何事也看似平常。”
“这是……”
“这是夺墓平常事么?你就大错特错了。”
罗牧吃了一惊,骇然问,“师祖叔已知道这件事了?”
“不久你也可知道这件事的底细了。”
“这是……”
“这是武夷山大藏峰旧事重演,但已没有我的事了……”
门外突飞人一把小飞剑,银虹破空射入,变生不测,谁也来不及应变,剑贯入八臂金刚的胸口,连人带椅向后栽。
老仆吴方一声悲啸,疯虎似的冲出门外。
罗牧大骇,也扭头向外冲。
柏青山眼明手快,猛地扑上,将罗牧扑倒在地叫道:“小心……”
两人同时滚倒,门外射入一丛灰蓝色的针雨,射在壁上像是雨打芭蕉。两人如果慢了一刹那,很可能被射成刺猬。
“啊……”门外传来吴方的惨叫声,显然已遭了毒手。
罗牧惊破了胆,爬起便向屋后逃。
“你怎么了?”柏青山再次将罗牧拖倒问。
“从屋后出去。”罗牧心惊胆跳地说。
“屋子已被包围,屋后最为危险。”
“那……”
“我冲出去。”柏青山说,随手抓起屋角的一座茶几,向外一抛。
针雨再现,柏青山贴地滚出门外去了。
一个灰影从右侧疾掠而来,像头大豹般扑上。
柏青山突然破空上升,上了屋顶。
灰影一扑落空,立以“一鹤冲天”身法扶摇上升,半空中左手一扬,又发出一丛针雨,洒向刚上了屋顶的柏青山。
他无名火起,也左手一扬,仰面躺倒,向屋右疾滑而下。
灰影的针雨落空,“满天花雨”手法居然失效,却碰上了柏青山也用“满天花雨”手法回敬的一把豆粒,打在身上势如暴雨,颗颗嵌入肉中。
“哎……”灰影猛叫,双脚一沾屋顶的茅草,突然滑倒,向下飞坠,“嘭”一声大震,起不来了。
柏青山落地便向壁角一贴,四周不见有人。他绕出屋前,只有老仆吴方的尸体,蜷缩成一团,已是死去。
灰影也寂然不动,面朝下仆倒在地,不知是否死了。
他一纵而上,伸手去拔灰影背上的长剑。
对面屋角人影乍现,来势如电。
他来不及拔剑,一声冷叱,一掌拍出。
“啪”一声暴响,掌风四散,人影乍分,两人接了一掌。
是个青衣中年人,被震退了八尺,手抬不起来了。
他掌力极为浑厚,占了优势,双脚未动分毫,立即伸手抓灰影的剑。
“放手!”身后暴叱震耳。
他向下一仆,抓住灰影急滚,只将灰影扳转在上,三把小飞剑已经到了,“嗤嗤嗤”三声轻响,三把小飞剑同时贯入上面灰影的身躯。
他拔出剑,将中剑的灰衣人一脚踹飞,砸向飞扑而来,发小飞剑袭击的蓝影。
扑来的蓝影百忙中向侧一闪,让过灰影。
他飞射而至,剑已先一步掷出,半分不差,计算得极为准确,剑虹一闪,便贯入蓝衣人的小腹。
“啊……”蓝衣人狂嚎,向下屈腰扭转着掼倒,手中跌出三把小飞剑,每把剑的剑尖皆泛着寸长的蓝芒,一看便知是淬毒的玩意。
柏青山本想取回剑,但临时折回,斜掠而去,窜出两丈外,闪在一株梅树后。
蓝衣人的怀中“嘭”一声闷响,爆起一阵蓝烟,袅袅飞散出两丈方圆,方徐徐飘散。
“好险!”他心中暗叫。
他警觉地打量四周,用目光搜寻敌踪。
梅林中野草蔓生,潜伏在内不易发现,但只要留心,仍可发觉五六丈以内的人,从草梢头便可发觉有异。
果然不错,他看到右后方四五丈处,野草有中分的异像。
“唔!那儿好像潜伏了两个人。”他想,便向侧徐徐绕出。
野草簌簌作响,草梢摇摇,潜伏的人贴地爬行,迎向他绕出的方向。
他一怔,青天白日之下相距如此之近,蛇行术用得着么?
他折了两段树枝,每段约五六寸长。在他来说,摘叶飞花皆可伤人,两段小树枝,比两把小飞剑的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来吧!老兄。”他心中暗叫。
接近至三丈左右,他发觉不对了,不像是人呢,人的体积不可能这般窄小。他猛地一长身,跃上树枝,不由大吃一惊。那是一条锦鳞大蟒,足有三围粗细。
他犯不着与蟒蛇纠缠,两起落便到了屋前,低叫道:“罗兄,走!”
罗牧一闪而出,浑身尚在发抖,脸色苍白地道:“柏兄,我……我们……”
“从屋后走,前面有一条三丈余长的巨蟒,走!”他断然地说。
他领先而行,钻入屋后的密林,一面走一面说:“今天来的人无一庸手,全是可怕的人物,不知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咱们仍然处身在危境中。”
“我……我们怎办?”
“敌暗我明,唯一的机会便是远离险地。”
钻出密林,前面是向东倾斜的山坡,野草丛生,怪石罗布其间。除非往山上爬,不然便得向下走。山上空旷,山下方有人烟。必须到了有人的地方,对方或者不敢公然行凶。
“下山。”罗牧叫。
“他们如有党羽,必定在下面拦截。”
“但……我们总得下去的,必须冒险。”
“好吧,你敢冒险,在下奉陪就是,走!”
他领先向山下急走,罗牧紧随在后亦步亦趋。
下降百十步,左侧怪石丛中突然传出一声怪笑,声如鬼哭,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两人悚然转身,不由心中一紧。怪石顶端,不知何时安坐着一个三角脸斗鸡眼的中年老道,正用令人生厌的目光,冷笑着注视着他俩,佩着的桃木剑鞘上,贴满了符箓,胸前的大革囊画了奇形怪状的图案。
他向罗牧挥手示意,道:“你先走,我来对付他。”
侧方一声怪笑,有人叫:“阿弥陀佛!施主们不必走了。”
那是一个胖大的和尚,佩了一把大戒刀,从草丛中站起,三角眼厉光闪闪。
柏青山不走了,抱肘而立怪笑道:“哈哈!有僧有道,今天释道儒三教会面,盛会,盛会。”
老道安坐石上,桀桀怪笑道:“娃娃,你能代表儒教?”
“马马虎虎也就算了,何必苛求?在下虽不是满腹经纶,至少穿了这身儒衫,这年头,只重衣冠不重人,冲这身儒衫份上,你能说在下是草包不成?”
胖和尚呵呵笑道:“施主的话有道理,以我和尚来说,在开元寺挂单一月,明里守清规,做功课,吃斋念经,暗地里酒色俱全,五戒皆犯。但穿上这身僧袍,谁又敢说区区不是和尚?”
“哈哈!只怪这位老道太过挑剔,大惊小怪。”柏青山豪笑着说。
老道拈须怪笑道:“好吧,不再挑剔,就算你是儒教的人好了。贵姓?”
“姓柏,两位如何称呼?”
“贫道紫虚。”
“贫僧法明。”
“久仰久仰。”
“你好像并未听说过咱们的名号呢。”老道怪腔怪调地说。
“真抱歉,在下孤陋寡闻,确是未曾听说过两位名号。”
“那就算了。”
“哈哈!道长,如果不算,又待如何?”
“这个么?等会再谈。”
“哈哈!反正在下有的是时间,等会并无不可。”
胖和尚法明似乎不耐,叫道:“牛鼻子老道。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客气什么?”
“嘿!你这秃驴急什么?”老道紫虚慢条斯理地说。
“你不说,我可要说了。”
“好吧,你就说吧,贫道少说几句,你可多保些元气。”
法明怪眼一翻,大声问道:“小子,你把延平双煞怎样了?”
“谁是延平双熬?”柏青山泰然问。
“跟踪你们至八臂金刚住处的那两人。”
“一个用毒针,一个用毒剑……”
“正是他们。”
“你们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
“来得及替他们收尸。”
一僧一道大骇,老道急问:“你把他们都杀了?抑或是成老狗下的毒手?”
“在下送他们去见阎王爷了。”
“凭你一个黄口小儿?”
“信不信由你。”
法明大踏步而上,大声说道:“佛爷当然不信,倒要看你这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凭什么夸海口,打!”
说打便打,相距八尺便一拳捣出。
柏青山不敢大意,向侧一跳,笑道:“百步神拳,好利害!”
拳风掠过身侧,衣袂无风自摇,隐隐可听啸风之声,及膝茅草如被拳风所刮,猎猎有声。
和尚一拳落空,被柏青山神定气闲的神情所震撼,先是一怔,接着无名火起,大吼一声,抢进再次出拳。
柏青山这次不走了,立下门户叫道:“利害!绝招‘渔阳三挝’出手了,来得好。”
他身形左右扭动,双手左挥右引,身侧罡风怒号,走石飞沙,三记可在丈外裂石开碑的百步神拳,皆被他用阴柔的引力术引出两侧。只见他大袖飘飘,身形如迎风摆柳,飘逸柔和像在舞蹈,不但未被拳风迫退,反而向前飘进。
双方齐进,接触了。
和尚的第四拳尚未攻出,他已像闪电般欺进,大喝一声,伸手便抓。
和尚立即变招,上盘手一擒一拨,用上了擒龙手擒拿。
快!快逾电光石火,“噗”一声响,柏青山收手出腿,一腿扫在和尚的左胁下,如击败革。
“哎……”和尚大叫,斜跌出丈外,骨碌碌地向下滚。
“你还有机会,和尚。”柏青山点手叫。
老道脸色一变,站起来了。
和尚狼狈地站起,一声怒吼,伸手急拔戒刀。
“啪”一声响,一段树枝击在刀把上,随即炸裂,碎枝震得和尚五指发麻。
“不许用刀,咱们赤手空拳相搏。”柏青山亮声叱喝,已欺近至八尺内。
和尚不听,急抓刀把。
“啪”一声,第二段树枝击中和尚的脉门。
“哎唷!”和尚怪叫,手软了,向后踉跄急退。
老道站在高处,急叫道:“这小子艺臻化境,和尚,你不是敌手,让贫道收拾他,快退!”和尚一跃三丈,到了石下。
老道拔出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一声暴喝,剑一引口中喷出一道火流。
云生西北,雾起东南,蓦地天昏地黑,日色无光,罡风怒号,雷声殷殷。
柏青山大惊,今天没带辟邪剑,偏偏遇上妖术,大事不妙。
“哎呀……”身后不远处的罗牧大叫,撒腿狂奔。
他不怕妖术,回身便走,一把拉住罗牧叫道:“沉住气,妖术伤不了人。”
蓦地一声霹雳,黑雾中突然电光一闪,一只硕大无朋,金光闪闪地约一丈的大手,从无限远处伸将过来,五指箕张像个网般抓到。
“老天……哪……”罗牧狂叫,拼命挣扎。
他不得不应变,一掌拍昏罗牧,向前一窜,落荒而走。
金色的大手追来了,速度奇快。
“嘭”一声响,他撞在一座大石上,便不假思索地向下一伏,挟着罗牧滚到石后去了。
“克勒……”金色巨手抓在石上,碎石纷飞,好险。
他将罗牧塞在石根下,自己向侧身处探索,金色大怪手不会折向,连抓三次便缓缓退入雾影中不见。
他定神,忖道:“我要脱身,妖术不会令整个地区变色,我不信老妖道追来能比我快,妖术出现时吓不倒我,他已失败了一半。”
蓦地,一道流雾而至,热流袭到。
他向后飞窜,一手在前一手向下,像瞎子狂奔,事急矣!他用上了全力,展开绝顶轻功如飞而遁,跌跌撞撞摔倒了二次,但灵台仍然清明,而且心神不乱,毫不慌张失措的,沉着地狂掠而走。
窜出三四十丈外进入密林。怪,红日当头,一切又回复原状,扭头一看,下面仍然是黑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他向下一伏,心说:“好妖道,我在等机会给你致命一击。”
他曾经亲见王敕施术,因此不胆怯,糟的是手上没有兵刃,无法反击,未将辟邪剑带在身旁他自感失策。
只片刻间,下面黑雾便完全散去。他看到远处有人移动,原来是和尚与老道,正向弥陀岩方向移动,和尚还将罗牧扛在肩上呢。
他一咬牙,心说:“好啊,咱们拼上了。”
他一侧一窜绕道向前面赶。
距八臂金刚的茅屋尚有半里地,一僧一道穿林越野而走。老道神色凛然,向和尚慎重地说:“贫道一生中,第一次碰上对神术无动于衷的人。这小狗胆气之壮,宇内无双,逃走之快,骇人听闻。日后遇上这人,咱们将有一番凶险的恶斗。”
“他真逃走了,未被吓死?”和尚问。
“真的逃走了。和尚,贫道无妨,你却要特别小心了。”
“下次贫僧要出其不意给他两记百步神拳。”
“但愿你有出拳的机会。”
两人并肩而行,和尚正想发话,突觉脊梁一震,“嘭”一声响,肩上的罗牧突然掉下来了。
“咦!和尚……”老道讶然叫。
话未完,只觉喉头一紧,被一条铁臂锁住了。
柏青山勒昏了老道,先卸了老道的肩关节,方开始将罗牧弄醒。
罗牧已被吓昏了,神智一清便叫:“这……这是阴……阴曹地府么?”
“啪啪”两声,柏青山给了他两耳光,叫道:“你没死,真没出息。”
“你……”
“起来看看,妖道与和尚都被我放平了。”
罗牧急急爬起,虚弱地道:“我……我果然没死。”
“站在一旁,看我治一治这个妖道。”
“他……他没死?”罗牧叫问,悚然后退。
柏青山不理他,将老道的桃木剑与大革囊丢入草丛,然后将老道剥去道袍,只留下亵衣裤,彻底弄清妖道无法弄鬼身无长物,方将妖道弄醒。
紫虚老道神智渐清,等完全清醒,发觉自己躺在林下的草丛中,不由大骇,猛地一滚而起,讶然叫道:“哎呀!我的衣裤呢,我的……”
“衣裤都丢了。”身后有人接口。
老道大惊,火速转身,骇然道:“你……”
“砰噗砰噗噗……”暴响声似连珠,刚看清人影,便感到拳头着肉的疼痛直迫肺腑,一连十余拳,最后“嗯”了一声,仰面跌了个五岳朝天。
刚倒下,又被抓起,接着是一连串的重击再次光临,浑身的骨头像是全散开了,眼前发黑,只感到天旋地转,不知人间何世,最后喉间一甜,仰面便倒,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再次被抓起时,凶狠的打击也接踵而至。
最后,他支持不住了,昏昏沉沉地叫道:“我……我要死……死了……”
“你不能死,在下要口供。”柏青山沉喝,将他一把抓起,抵在树枝上挟牢,双脚悬空,只有任人摆布了。
柏青正待迫供,罗牧突然惊叫道:“老天!大蟒!大蟒……”
柏青山应声看去,不由大骇。先前在八臂金刚茅屋前所看到的巨蟒,正昂首吐舌飞快地破草窜来。
远处出现一个灰影,头上缠住一条五尺长的赤链蛇,手点打狗棍,胁下挟了一只蛇笼,正飞掠而来。
“原来是蛇郎君游清海。”罗牧叫,扭头撒腿狂奔。
蛇郎君游清海年约半百,人倒生得清秀,正飞步掠来。
锦鳞大蟒到了,腥风扑鼻,向柏青山冲来。
柏青山骇然,这种毒蟒如无实刀实剑,拳掌击中根本毫无用处。目下他赤手空拳,怎能与毒蟒周旋,当机立断急追,架起罗牧便走道:“蟒不会比人快,放心啦!走!”
他全力飞掠,去势如电射星飞。后追的蛇郎君吃了一惊,骇然止步道:“老天,这是什么人呢?他……会缩地术!”
追不上柏青山两人,蛇郎君的注意力落在和尚与老道身上,召回大蟒,到了两人身旁。老道已陷入昏迷境地,被搁在树枝上迷迷糊糊。
蛇郎君并不知双方的冲突经过,也不曾看见双方交手,以为柏青山被巨蟒所惊,丢下同伴逃命,把和尚与老道看成柏青山的党羽,不问情由,立即将两人反绑在树上,一切停当,方将两人弄醒。
老道首先醒来,第一眼便看到了盘在一旁,首昂五尺的锦鳞大蟒,海碗大的巨头恰在胸前,黑色的分叉长信,直在嘴前伸缩不定,腥风触鼻,令人感到头晕目眩。他惊得魂飞天外,一声狂叫,撒腿便想跑。
可是,哪能跑得动?手脚不能移动,方觉自己被绑在树干上。
“老天爷保佑!”他心胆俱裂地叫,浑身一软,几乎昏厥。
阴森森的语音,直薄耳膜:“老天爷不会保佑你的,你给我清醒清醒。”
他听到人声,心神一定,方看到坐在侧方的蛇郎君,也看到盘绕在蛇郎君身上的可怕赤链蛇。
他打了一个冷战,悚然地叫:“游施主,快……快将毒蟒唤……唤开……”
“你认识我?”蛇郎君问。
“你……你不是摇岭隘蛇山的蛇……蛇郎君么?”
“正是区区。”
“贫道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好说好说。”
“贫道紫虚。”
“哦!原来是福州白莲会秘坛的坛主移山倒海紫虚妖道,失敬失敬。”
“施主请将贫道解下,有话好说……”
“闭嘴!你这该死的妖道!”
“施主……”
“八臂金刚是在下的早年知交,这次在下前来拜会他,晚来了一步,主仆两人皆死于非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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