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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雪瓶-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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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姑:“你难道不可以远远地跟着她!”

春雪瓶站在那儿不吭声了。香姑见她不说话,才把态度平和下来,说道:“正因为我太知道你母亲的心性了,所以才更不放心她!这些天来我一直在忧念着:要是她能找到她那亲人就万事大吉,要是落了空,我真担心她会受不了!恐怕……”香姑突然打住了,没把话说下去。

春雪瓶不由一震,心像被人揪着似的,忙说道:“不,母亲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香姑说了句:“但愿如此!”随即把话题拉开了。春雪瓶自从这番和香姑谈叙之后,便感心里似被罩上一层阴云,一想到母亲便坐卧不安,神摇心悸,时生梦魇。

这日中午,她到香姑房里去找莲姑,见哈里木正在和香姑谈议外面的情况。哈里木见她进房来了,便对她说道:“我正想到你房里去找你呢!”

春雪瓶不由一怔:“叔叔找我何事?”

哈里木:“乌伦古湖有人来说,你大伯率领着百余骑弟兄正在庙儿沟一带追击一帮从塔城界外窜来的外寇,我正在为他担心呢!”

春雪瓶:“叔叔担心什么?”

哈里木:“我已得报:田项亦于目前突然派遣乌苏和奎屯军营的官军,兵分两路,在克拉玛依一带巡游。田项心怀叵测,不知他是为追击外寇还是意在谋算你罗大伯?”

春雪瓶:“朝廷钦差玉大人尚在迪化,田项岂能毫无顾忌?!”哈里木冷冷一笑,没说话。

香姑在一旁说道:“玉钦差即使是心向着你罗大伯他们,行事也得按照朝廷的旨意办。”她沉吟了下,又说道:“我看那玉钦差倒是不来的好,他来了兴许反而会坏事!”

春雪瓶不由心里一惊,蓦然想起罗燕姑姑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她虽猜不透这是何故,心里却又浮上了一片阴霾。下午,春雪瓶正独坐房里心绪不宁地忧念着罗大伯和母亲,莲姑进房来邀她去湖边玩雪取乐。春雪瓶称说心里烦闷不想前去。莲姑却说正是知她心情不好才来约她去的。随即便强拉着她一同去到湖边树林里。莲姑兴致勃勃地捧起地上积雪堆捏成各种形状的牲畜,春雪瓶只站在一旁默默驰神,毫未动手。莲姑见她如闷闷不乐,一转念,便对她说道:“来!我二人各自做一个自己心里最喜爱的人,看看各自做的谁?做得像不像?”

春雪瓶一来被她纠缠不过,二来她对莲姑所提的这个玩法也感新奇,于是便也挽起袖口,开始捏塑起来。春雪瓶这时正在想念母亲,她心里最爱的也正是母亲。因此,她毫不迟疑地便开始捏塑起她母亲来。她心里怀满敬爱,充满虔诚,专心致意地捏,凝神注目地塑,一个纤细而又显得十分窈窕的体形立起来了,一会儿头也塑上了。春雪瓶又细细地揉,细细地抹,一张清秀端庄,玉润雅娴的脸亦已展露出来。春雪瓶退后数步,对着她刚塑成的母亲的雪像凝神细看,只见雪像亭亭玉立,雪肤冰肌,纤尘不染,显得拔俗超凡。她从容自若,垂目凝神,似在沉思,又似若欲语。她看着看着,一瞬间竟恍若母亲真已来到她的面前。正在这时,莲姑也走过来了,她举日向雪像一看,不禁立即惊呼起来:“这不是玉姑吗?塑得活灵活现,真是像极了!不仅像,简直就是玉姑了!”她又对着雪像凝望片刻,说道:“要是我母亲走进林来乍一入眼,准会错当玉姑真已回来。”

春雪瓶听她这么直夸,心里也不由感到高兴。也走过去看看莲姑所塑雪像。见立在那儿地上的乃是一个身材粗壮、膀宽脸阔的雪人。看去虽然谁也不像,但从身形上却也能猜出她是塑的达奇。莲姑在一旁紧瞅着她等她发话。春雪瓶笑了笑,说:“达奇。”

莲姑欣然地笑了。她只需此两字便已满足。春雪瓶已觉心情稍好,便和莲姑在树林里闲聊起来,聊着聊着,她忽然瞥见有个人影在林边一晃,随即又转入一丛灌林后面去了。春雪瓶立即警觉起来,忙拉着莲姑向那丛灌林走去。刚转过灌林,便见一人牵着一匹马在那儿东张西望。她一看背影眼熟,正惊异间,那人已察觉身后有人,便忙转过头来。就在这一瞬间,春雪瓶惊呆了!那人也愣住了。紧接着,两人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同样一声:“是你!”

春雪瓶见是铁芳,随着万分惊诧的同时又不禁激起惊喜万分。她赶忙走上前去,问道:“你怎到这儿来了?!”铁芳那惊诧之色尚还一点未退,并不答她所问,只愣愣地问一她:“你怎会在这儿?”

春雪瓶已显得稍稍平静下来:“你来这里何事?”

铁芳嗫嗫嚅嚅地说:“我来找人。”

春雪瓶:“谁?”

铁芳还是嗫嚅地说:“我也说不上来。”

春雪瓶不由十分诧讶地打量着他,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匹青骢马。猛然间,青骢马鞍旁挂着的那只革囊跃入她的眼里,春雪瓶不觉一怔,忙抢步去到鞍旁,仔细一认,认准了,是她母亲之物。她忙指着革囊,问道:“你这革囊是从哪里得来?”

铁芳闷闷地说:“一位前辈的遗物。”

春雪瓶心一缩:“那位前辈是谁?”

铁芳:“就是我曾在京城西郊关帝庙里遇见那人。”

春雪瓶急促地说:“怎说是遗物?”

铁芳:“她死了。”

春雪瓶睁大了眼说:“死了?!谁死了?!”

铁芳:“就是那位前辈。”

春雪瓶哑着声说:“在哪儿?”

铁芳:“在沙漠里。”

春雪瓶张着嘴,睁着眼,停了呼吸,木然不动了!过了一会,才“哇”的一声,转身抱住革囊,伏在鞍上放声痛哭起来。哭呀,哭呀,直哭得湖水兴波,青山失色,树梢积雪也化作满林泪水,直哭得铁芳心碎,莲姑肝裂,青骢马也不禁泪垂。

铁芳在一旁凄惶木立无主无措。他虽也在情不自禁地悲伤流泪,可他却仍不解春雪瓶这般伤痛竟是何故。

莲姑心里已经明白,亦在一旁掩面哀哀,哭得异常悲痛。过了许久许久,莲姑才忍着哀伤走到铁芳面前,哽咽说道:“你说的那位前辈就是我雪瓶姐的母亲。”’铁芳这才恍然憬悟过来。不知为何,他却忽又触到伤心处,也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又过了一会,香姑、哈里木、台奴、达奇等人都已闻讯赶来。香姑一到,立即扑上前去抱住春雪瓶,呼天叫地哭得气断声咽。哈里木站在一旁默默垂泪。台奴跪在地上,一边默默垂泪,一边喃喃祷祝。

达奇站在莲姑身旁,半是为玉娇龙悲伤,半是陪着莲姑落泪。

大家就在林边哭,一直哭到日已落下阿拉山口,哈里木才将香姑和春雪瓶劝住。接着又由香姑和台奴扶着春雪瓶回到屋里。

晚上,香姑、哈里木引着铁芳一同来到春雪瓶房里共商后事。铁芳这才将他如何在洛阳遭人陷害,玉娇龙如何救他,又如何将他带来西疆,以及她是怎样在沙漠中遇到黑风并在黑风中死去的经过、情景一一地讲了出来。大家在听他讲述时又难免引起许多悲痛,春雪瓶更是边听边泣,已是哭得音哑神伤,几至泪已成血。

当铁芳说出玉娇龙在临终时所说的、他仅能听到的那几句断续不连的话语后,香姑不禁反复念道:“铁芳……母亲……艾比湖……雪瓶……愿你俩相亲……香姑会……”她边念边思索推敲,忽然似有所悟,抬起头来看了看春雪瓶,又看了看铁芳,随又给哈里木递去一个表示她已会意的一眼,便把这事暂搁一边去了。

香姑见春雪瓶只顾悲伤,便去拿来玉娇龙遗下的革囊,将囊内遗物一一取出审视。她点着看着,忽从一个包裹很严的布包中取出一本残书,递给春雪瓶,说道:“你看看,这残书好像是二十年前你母亲常常珍藏身边的那本学拳习剑的书。”

春雪瓶忍悲接过书来,凑在灯下一看,书上那些图文刚一入目,她便已认出是九华拳剑法式的抄本来了。只是这时她哪有心情去细细琢磨,只想略翻一下便放回囊里,不料她刚一翻完,页后一行墨迹犹新的字迹忽然跃进眼里。她仔细一看,见是母亲笔迹,上写着:“残篇半卷,留付雪瓶、铁芳珍藏。母字。”很显然地看得出来,“铁芳”二字是后来才添上去的。春雪瓶的心不由一动,感到母亲添上铁芳名字定是别有用意。这用意何在,她把书往铁芳手里一递,说道:“这书你也有份。”随即便转过身去。铁芳接过书,看看后面的那一行字后,拿着书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接着大家又商量去沙漠寻找玉娇龙遗体并将遗体运回安葬的事情。商量决定:铁芳带路,由春雪瓶和香姑一同前往,明日作好一切准备,后日一早便即上路。哈里木本来也要去的,因沙漠附近正有乌苏及奎屯的官军在那里巡逻,香姑怕他去了惹出事来,便让他留在家里备办所需一切。诸事商量已定,哈里木忽然对春雪瓶说道:“应把你母亲已死之事派人告诉你罗大伯才是。”

春雪瓶:“罗大伯正率部在外,行踪无定,到哪里找他去?”

香姑:“我意还是等他回到乌伦古湖后再告知为好。”

铁芳在旁听着,开始虽觉突然,却未便多问,直至听香姑说出“回到乌伦古湖”一句后,才不胜惊奇地问道:“罗大伯是谁?”

哈里木和香姑都没应声。春雪瓶抬起头,毫不迟疑地说道:“半天云罗小虎!我的父亲 ”

香姑先是一怔,随即情不自禁地冲着春雪瓶夸叫了一声:“好样的!” 哈里木点点头:“真不愧是咱们的春雪瓶!”

一旁被惊诧得直发愣的铁芳,这时亦已明白过来,忙接口说道:“我已见到过罗前辈。罗前辈亦已知道这事了。”

春雪瓶不禁十分惊异,忙问道:“你在哪儿见到我父亲?又怎样告诉他的?”

铁芳:“我刚出沙漠,正走到塔岔口附近,忽见罗前辈率领着百余骑人马迎面驰来。他在马上一眼认出我了。便忙停下马来,问我从哪来?到哪去?我说从关内来,到艾比湖去。他问我去艾比湖何事?我说一位和我一道从关内来的女前辈死在沙漠里了,我到艾比湖去报信。他忙问我那女前辈是谁?我说不知她名姓。他忽又问我那女前辈是不是骑的一匹大黑马?我说正是骑的一匹大黑马。他显得很吃惊,脸色都变了,又问我遗体和大黑马现在哪里?我说遗体暂埋在沙漠里,大黑马守在坟旁不肯离开。罗前辈又问了问我埋葬那位女前辈的方位。我告诉了他此去的大约距离和方向,前辈听了后,回头对他身旁的人说了句‘你们先走一程,我去看看后便随即赶来!’随即纵马向沙漠那边驰去。”

哈里木十分不安地问:“你可知他那帮弟兄是向何处去?”

铁芳:“听他们说:他们刚在克拉玛依以南击溃了一股窜来劫扰的外寇,正准备回到乌伦古湖去。”

哈里木想了想,又对春雪瓶说道:“你父亲想是看望你母亲的坟堆去了。他一人去沙漠恐防有失!事不宜迟,你们明天就动身赶去好了。”

第二天一早,春雪瓶、铁芳、香姑三人骑上马,又带上一匹驮运篷帐、用具的牲口;穿过草泽,取道古尔图向沙漠驰去。春雪瓶为不惹人注目,虽未全身戴孝,却也在鬓旁戴上白花,穿着一身素服,腰间系上一条白丝素带,再加上她骑的又是一匹白马,看去也显得楚楚哀凄,给人以肃然生悲之感。三人为了赶路,一路扬鞭纵马,向前夺路飞奔。脚下的野地戈壁,身旁的树木村庄,只都一闪而过,快得无法看清。历时不过三天,三人便已走近沙漠边际,来到一片矮曲的红柳丛前,铁芳停马向东一指,说遭:“从此直向正东走去,马行两日便可到达掩埋前辈遗体处了。”

春雪瓶举目向前望去,只见前面展开一片黄沙,广阔无边,遥遥无际,沙漠上沙丘横亘,断续绵延,极目难尽。春雪瓶暗觉心忧:如此辽阔,走离一步可差百里,此去能否寻得母亲坟堆,她感到茫然一片。

铁芳勒马前行,春雪瓶和香姑跟在他身后,进入沙漠,向正东方向走去。铁芳边走边辨识沿途沙丘,觉得那些沙丘似已大小异位,有些沙坎沙坡,与数日前他经过时所记下的形状似是而非,弄得铁芳也不禁勒马迟疑,踌躇不决。行了两天,计时计程,应已来到掩埋春雪瓶的母亲遗体处了,可三人寻遍周围一带沙地都未见坟堆,也未见大黑马身影。铁芳不觉愧疚于怀,焦急万分。春雪瓶更是心如火燎,悲痛不胜。三人就在那里搭起篷帐,朝寻夜宿,一连寻了两天仍是一无所得。到了第三天,忽在一处沙地上发现了大黑马的尸体,见它趟卧地上,伸着颈项,昂着头,两眼大大张着,浑身毛色还闪着光泽,看去不像是死于饥渴,倒像是死于悲痛。三人在大黑马尸体旁默默地站了一会后,再仔细一看这片沙地的景况,只见在大黑马尸体的近旁乃是一片平地,并无一个沙堆,只在不远处才有一座沙堆,但看去却又不似日前坟堆旁的那座沙丘高大,形状也不甚相似。铁芳正在惊疑,春雪瓶却说:“沙丘乃大风吹成,每一起风都将改变沙丘形状,既然大黑马在此,母亲的遗体也一定在这里。至于坟堆,大风吹平坟上的堆沙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我们就在这一片沙地上掘寻,一定就能找到的。”

三人立即动起手来,先从大黑马身旁周围掘起,掘了一片,未见遗体形迹。又将范围扩大,仍不见有痕影。三人一直将沙丘周围附近的沙地都已掘遍,翻遍,仍是一无所见。三人掘了一天,已感筋疲力竭,失望渐渐变为绝望,绝望又引来惊奇:是寻来时偏离了方向,远离了坟堆那处沙地?可大黑马却又死在这里!是大风移来沙丘,把遗体埋到了大沙丘下面?可为何又把大黑马的尸体远远留在一旁,没有把它和它主人埋在一起?!三人惊奇不解间,铁芳忽然对春雪瓶说道:“会不会是罗前辈已来将你母亲遗体移走?”

春雪瓶摇摇头,说道:“父亲纵然来了,他又不知道坟堆在何处,要想在这千里沙漠上来寻找一个小小的坟堆和一匹孤零零的马岂是易事!父亲若是果然找到此地,并真已移走母亲遗体,大黑马如尚未死岂不随他同去!大黑马如已死去,以我父亲的情性,他岂能不将大黑马掩埋好了才去!”

铁芳觉得春雪瓶说得有理,也就不吭声了。 香姑见大家都猜不透为何找不到玉娇龙遗体,不禁心里突然闪起一个奇怪的念头:“玉小姐一生行事都令人感到神秘莫测,此次她莫非又是借死遁去?!要不,她就是正如京城人们所传,飞升天界成仙去了。”她随即又不禁觉得自己的这些想法好笑,她一直也是相信人死不能复生,更不会成仙的。

春雪瓶凝望着空空荡荡、寂静无声的沙漠,不禁满怀凄楚地说道:“母亲凄凉孤独了一生,哪能让她死后仍留在这比死还要静寂的沙漠里去再受凄凉孤独!”

香姑见春雪瓶为此情伤,不禁触起她对玉娇龙一生处境的悲悯,心里怦然一动,忽然想起玉玑已来西疆和玉娇龙生前曾经给她说过的一番话来。 便对春雪瓶说道:“你母亲生前曾经对我说过:她若死了,要我把她埋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广不用建坟,更不要立碑,不要让她再给世人留下任何影迹!没想到如今竟应了她曾说过的那番话语!我想,这也和你母亲生前的心情和夙愿相合,你也不用过分悲伤,我们也算尽了心了!”

春雪瓶听了香姑这么一说,虽感不以为然,却也不觉心动,又眼看连寻多天也是徒劳,只好掩埋好大黑马,带着万分悲痛和憾恨的心情,离开了那片沙漠,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三人行了两天才走出沙漠。野地上的红柳,羊群,路上的行人,牲口,又给三人带来了一片生气,春雪瓶那悲痛的心情也才略略减轻,话也稍稍多了起来。铁芳见她心情稍好,心里也很高兴,便寻了一些话来和她说说,说的也多是一些闲言碎语。春雪瓶听了虽觉兴味毫无,心里对他却还是充满谢意,她听着听着,忽然问他道:“母亲留下的那卷残书,为何在我的名字旁边也添上了你的名字?”

铁芳愣了片刻才嗫嚅说道:“前辈之意兴许是要你将书上的拳法剑法传授给我。”他停了停又说,“因前辈已经知道我来西疆就是为向你学艺。”

春雪瓶问:“你来西疆就只是为了向我学艺?!”

铁芳又愣了愣才嗫嚅地说道:“也是为了来看你。”

春雪瓶看了他一眼,嘴边虽未能浮出笑容,悲伤的脸上却已露出了一丝儿欣慰之意。她低头沉思片刻,忽又问道:“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后心里是怎么想的?”

铁芳:“我一向对罗前辈心怀钦敬,没想到他竟是你的父亲!我希望我的父亲也是罗前辈这样的一位义勇无双的人!”

春雪瓶情不自禁地笑了!说道:“等天暖雪化,我便随你寻找你的父母。我想你的父母也一定不是平庸之辈。”

三人行至奎屯,天已渐晚,便在路旁找了一家客店住宿下来。晚上,春雪瓶和香姑在房里闲谈,铁芳去村上买了一些食物送进房里来了。他瞥见春雪瓶刚从腰间解下放置桌上的弩弓,便拿在手里看了一看,说道:“你母亲临死时左手里也握一只驽弓,和你这只完全一样。”

春雪瓶不安地问:“你莫非就让我母亲握在手里,也未给她取下? !”

铁芳:“我也曾经试着取过,只因她握得很紧,我不忍用力,便让它留在你母亲手里了。”

香姑略感诧讶地问:“我想那只弩弓若不是她特别心爱之物,也一定与她有其他关联!不然她怎么会在临终时把它紧紧握在手里。

雪瓶不胜伤感地说:“那弩弓原是我父亲送给她的!”

香姑动情地说:“这也可知她对你父亲的情义了!直到临死时,她一心想着的还是你父亲!”

春雪瓶不由又泪满衣襟。

铁芳听了不觉一怔,心里是疑信参半,他不由喃喃自语地说道:“奇怪,她右手里又怎会握着那么一件东西?!”

春雪瓶抬起沮眼忙问他道:“母亲右手里还握着一件什么东西?!”

铁芳迟疑了下才嗫嚅地说:“我藏在怀里的那幅红绸。”

春雪瓶不由一怔,只带着些儿惊疑的神情望着他,没吭声。

香姑在一旁不禁十分诧异地问道:“什么红绸?”

铁芳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未即应话,春雪瓶却代他说道:“原是表记,是别人将他从生身母亲身旁抱走时,从他生身母亲衣上剪下的一幅红绸。”

香姑猛然一下站起身来,张大了眼.嘴唇也颤抖起来,直盯着铁芳,问道:“你被别人抱走那时是多大?”

铁芳:“刚生下地。”

香姑:“你今年多大?”

铁芳:“刚满过十七岁。”

香姑:“你可是腊月二十八日卯时生?”

铁芳惊异万分地答道:“正是。”

香姑:“你那幅红绸子可是桃红色的?”

铁芳:“是的。”

春雪瓶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倾听着,她已由惊异而变成惊骇,不禁突然插口问道:“你那幅红绸又是否也留在我母亲手里了?”

铁芳:“因她握得不甚紧,被我取下了。”

香姑:“快取出给我看看!”

铁芳忙从怀里取出那幅红绸递给香姑。香姑移身灯下,展开红绸细细地看着,又用手比量着它的长宽大小。春雪瓶在一旁张大着眼,不时看看香姑的神色,不时又看看那幅红绸。香姑看着比着,忽然抬起头来望着春雪瓶指着红绸惊喜万分地说道:“没错!这正是从你母亲棉衣襟上剪下的那幅里绸!”随即又指着铁芳:“他就是你母亲要寻找的亲生儿子!”

铁芳愣住了!

春雪瓶惊呆了!

一瞬间,房里突然静了下来,谁也没说话,只听到一阵阵急促的呼吸声。

香姑看他二人都呆呆地站在那儿不说话,又对铁芳说道:“你母亲当时被剪去里绸那件棉衣,她在这次进关前已交给我了。我把它收藏在箱子里,一心只望有一天能有人来对上那幅被剪去里绸,不想这一天终于来了!没有错,不管是年龄、生日和里绸,都对上了!你就是在你怀里死去的这个前辈的亲生儿子!”

铁芳呆住的只是神情,心却在急剧地翻腾着!他和那位前辈在路上相处的情景,那些应该引起他的醒悟而他却未去多加思悟的话语,那些应该引起他的怀疑而他却毫未置疑的行为,都一一闪上心来,又一一地照亮了,看清了!他已经相信了,认定了,死在自己怀里的这位前辈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亲生母亲!而自己却在她临死时竟还一无所知,甚至连叫都未曾叫她一声!铁芳一念及此,不由肝肠痛断,猛然伸出手去,一把抓过那幅红绸紧紧贴在胸前,双膝跪下去哀痛万分地哭泣起来。他哀痛母亲之死,也哀痛自己的不幸!

春雪瓶仍在呆呆地看着铁芳,她这时心里涌起的思绪,真是千头万端,紊乱如麻!铁芳竟会是母亲的亲生儿子!自己又是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是!她心里尽管不禁迅即涌起一股苦涩,甚至掠过一丝惊恐!但只能是!因为她只要闪起一丝儿不是的想法,苦涩便会变为奇耻,惊恐也会变成恐怖!春雪瓶毕竟是春雪瓶,她从来不愿自己欺骗自己!她强自镇住心里的颤栗,紧紧地盯住香姑问道:“母亲是在哪儿生下我的?”

香姑也不由一阵寒颤,望着她,眼里充满疼怜,疼怜中又略带些儿悲悯,默然片刻,说道:“你母亲对你虽比亲生的骨肉还要亲,还更爱,还更疼,但你确不是她亲生女儿。”

春雪瓶几乎是冷冷地问:“那我是从哪儿来的呢?”

香姑:“换来的!别人把你偷偷换给你母亲的!”

春雪瓶最怕知道的事,最怕听到的话,终于知道了,听到了!刹那间,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张虚慈伪善狡态难藏的令人厌恶的脸,猛然从她心上一掠而过!豹二太太!自己的亲生母亲难道是她!羞忿、屈辱,使她如坠污泥,如溺浊水,使她有如遭到从未受过的奇耻大辱!一时间,她真感忿不欲生了。春雪瓶忽又回头看看仍跪地悲泣的铁芳,这个已经潜踞在她心头,她也甘愿为他献出一切的少年,自己是嫉妒还是羡慕?是为他欣庆还是对他怀仇?她只觉爱恨怨怜都一齐交织在心,究竟是何心境,是何感受,她已分辨不清。

香姑见春雪瓶脸色发白,神情也显得异样,还以为她只是陷于惊讶,对自己的身世毫无所知,便又对她说道:“这事不能怪你母亲。有人将你从你母亲怀中换走了铁芳。这也曾使你母亲受到了很深的痛苦和许多不幸。她的病也是从那次不幸中得来。你的生身母亲本姓方,别人都叫她方二太太……”春雪瓶忽然将香姑的话截住:“姑姑别说了!一切我都已知了!”

香姑正在惊疑,春雪瓶忽又自语般地说道:“这个昧心的女人!她害了三个人!我定要找她算账去!”

香姑不觉心里一怔,十分惊讶地望着她。春雪瓶不再吭声了。

铁芳跪地悲泣许久,在香姑的再三劝慰下才收泪站起身来,回到他的房里去了。

春雪瓶满怀悲愤,睡在床上一夜未曾合眼,第二天天刚微亮,便即披衣起床,轻轻走出房门,去马棚牵出大白马,备好马鞍,正要上马,却被早已起床前来饮马的铁芳看见,他忙放下水桶,抢步上前,伸手抓住马缰,十分惊诧地问道:“天刚发亮,霜重路滑,你要到何处去?”

春雪瓶:“到祁连山去。”

铁芳惊疑地问:“去找你母亲?!’

春雪瓶:“我的母亲已经死了!”

铁芳嗫嚅地说:“我说的是你生身母亲。”

春雪瓶:“我只有一个母亲。她已经死了。”

铁芳不安地问:“那你还去祁连山做甚?!”

春雪瓶:“去找豹二太太清算这多年的旧账!”

铁芳情切地说:“春姑娘,别这样!她毕竟是你母亲。”

春雪瓶:“她早已舍弃了我,从未把我当女儿,我岂能认她作母亲!”

铁芳:“她虽不该如此,可你却因此得福,学得一身好武艺,又得到一位爱你甚于亲生之女的母亲,你也不该怨她了。”铁芳看了看春雪瓶,见她似已心动,忙又说道:“真正被她害得最苦的还是母亲。母亲若要找她算账原是易事,可母亲没有这么做。我想母亲是爱屋及乌,念在你的份上才宽恕了她的。母亲尚且这样,你又为何还要耿耿于怀呢?”

春雪瓶:“正因为母亲被她害得最苦,正因为母亲出于对我的恩情才宽恕了她,我就更应去找她清算这笔旧账。为人行事,应是当作便作,恩怨分明。”

铁芳:“要是母亲尚在,她一定不会让你这样去作。”

春雪瓶默然片刻,仍面带激忿地问他道:“你也是被她害得够苦了的呀!前番在肃州大闹她的宅院时,你又为何不找她算账?”

铁芳:“我想:为人处世,还是应当遵照圣人之言,讲点忠恕之道才是。”

春雪瓶不禁露出一丝含讪带讥的神情,说道:“母亲倘若尚在,你一定更能讨得她的欢心!我可不愿去遵照你那些圣人之言,也不想去讲他说的什么忠恕之道!我纵不和她算账,也要找她评评理去!”她随即从铁芳手里夺过马缰,一跃上鞍,催动大白马向东飞驰而去。身后只听到传来铁芳一声声情急的呼劝声。

春雪瓶一路马不停蹄,不多天便已出了西疆进入肃州地界。一日,她因一意赶路错过客店,便到路旁一座寺庙投宿。那寺庙虽在远离村镇的荒野,殿内庙堂神像却葺塑一新,香火也很旺盛,春雪瓶不禁感到有些诧异便问庙里主持:“这里这么荒僻,庙里香火为何如此旺盛?”

主持说:“这庙原已破败不堪,香火更是冷落,一年前肃州城里的豹二太太前来许愿,捐舍千两纹银,将庙堂修整一番,神像也重塑上金,香火才又渐渐旺盛起来。”

春雪瓶更是十分惊异,忙又问道:“豹二太太许愿是为了何事?”

主持:“听说她早年曾在甘州道上丢失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为思念女儿已忧伤成病,曾四处求神拜佛,祈求灵应,保佑她寻回女儿。她来庙里许愿也正是为的这桩心事。”

春雪瓶心里不觉怦然一动,虽并未因此就对她生身之母有了多少好感,却也顿然消去许多郁积在她心中的怨忿。春雪瓶离开寺庙,只驰行一日便已到了肃州城外。因天色已晚,她便策马进城直至西门小街,在“故人来客店”住了下来。刘婆一见春雪瓶来到,不由高兴万分,忙叫伙计打水备饭,显得分外殷勤周到。晚上她又抽空来到春雪瓶房里,陪她闲聊。刘婆问的也多是西疆边情,特别关怀着艾弥尔和他那帮弟兄处境的安危,也十分惦挂着赵窈的近况。春雪瓶听她提起赵窈,不觉心里一动,便若不在意地问道:“那豹二太太眼下是在祁连山中还是住在这肃州城里?”

刘婆:“她眼下既不在祁连山中,也不在肃州城里,她已到阴曹地府去了。”

春雪瓶不由一怔:“她死了?!”

刘婆:“死了。”

春雪瓶凝然不动地出神片刻,才又说道:“姥姥可知她是何时死的?死在哪儿?又是怎样死的?”

刘婆:“她是二月初在她常来城里居住的那家大院里死去的。听说她去年冬天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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