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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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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座苍黄的高山,半山腰里,有一块斜插的断崖突出,这块断崖由下朝上望,形状宛如二只巨大无朋的人足顺置,而脚踵是崖端,在断崖之下恰巧有五块岩石并列,就象是五只脚趾,是的,这个地方就叫“仙足崖”。
现在,太阳正挂在中天,然而阳光却是懒洋洋的,软绵、绵的,黯淡淡的,那股子热力有限得很,时而有沉厚的灰云把阳光遮住,就更使人觉不出这个尚有太阳的天气有些什么明亮敞朗的地下了……。
深秋的季节,在这北地一带,日子便往往是这种样子……“仙足崖”侧面,有一片斜度不太大的坡脊,坡脊上的野草已经全变得枯萎干黄了,但是,越是这样,人头才更有着舒坦安适的感觉,如今,整个坡脊上下,全都或躺或坐的挤满了“铁卫府”属下的人们,他们有的是身着白袍的忠贞儿郎,有的是归顺投诚的青衣弟兄,数目之多,有五六百人,而另有几百匹马则圈聚在坡脊的那一边,由十几个汉子看守着。
君惟明坐在山崖脚下一块石头上,目光默默凝视着自这里通往那边驿道口的一条樵径,而金薇、洪大贤、岳宏远、焦二贵、方青谷、罗昆等人便环坐四周,此刻,洪大贤与罗昆两个正在低声谈论著什么。君惟明吁了口气,打断了他两人的谈话,道:“我们人数增加了不少‘铜城’的老弟兄,可曾全跟出来了?”罗昆忙道:“十之八九全投到我们这边了,‘铁记皮货行’有一百多名旧属,另有一百多名‘大飞帮’的狗头,那些受到蒙蔽与压迫的老弟兄们一见到我们杀到,简直如遇救星,差不多没有什么考虑,在一阵欢呼声里便全反了回来,刀尖子马上就转朝向‘大飞帮’的爪牙们去啦……”焦二贵也插口道:“城里其他几个地方的情形全一样,除了若干战死的弟兄而外,都跟随我们出了城,详细情形,本来在凌晨抵此之际便待向公子禀报,但公子又叫我们大伙先歇息,这一上午就全耗过了。”君惟明笑了笑,道:“当然奔战一夜之后首要之事便须养精蓄锐,恢复疲劳,这些事情早报晚报无甚紧要,反正事实已经成为事实了!”岳宏远轻咳一声,道:“公子,昨晚之战,我们的弟兄损了五十多名,伤的也有三十多名,好在另有一批投归过来的儿郎们补充,如今却竟增加到五百余人了。”君惟明颔首道:“如口此看来,我的确不孤!”岳宏远呵呵一笑,道:“这是自然。”君惟明想起了什么,又道:“赶快设法给他们换上‘白锦衣’,那身青衫我看了不舒服,姓童的倒真懂得改旗易帜这句话。”岳宏远道:“公子放心,我会令他们改装。”凝视这位“九煞”之首,君惟明的唇角轻轻抽搐了一下,本来,他不想再提这件事,可是,他认为还是亲口提比较好,他低沉的,道:“宏远,我想大贤已经告诉了你们潘春的事!”“八煞手”岳宏远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嗓子沙哑的道,“是的,公子。”
环坐在四周的其他几个人也全在这瞬息里将哀愁染上了脸,他们都没有说什么,但那凄苦的眉宇唇角间,却已写满了太多的怅惘酸楚,潘春自裁谢罪的事,在他们大家分批赶达此地以后,洪大贤已经悄悄的转告了他们,虽然潘春是“九煞”中的一员;是他们的拜把子弟兄,他们听到消息之后无比的沉重与凄怆,可是,他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自古以来,叛逆者的下场便是如此,而潘春纵然和他们有金兰之交,除了带给他们心头更多的悲痛与羞惭之外,于事又有何补?潘春的结局早晚也会如此的,他们也知道,对待一个叛逆者,君惟明这样已经是宽厚有加,仁尽义“至了……关于潘春的事,“九煞”都不愿想,更不愿提,因为他们明白,想多了,说多了,只有更加深他们的难过和悲怅,在铁卫府的传统中,已成的错失,除了用惩罚来报复,何尝又有什么其他的变通呢?而既已惩罚,这受罚的对象又是他们的结义兄弟,再怎么说,在情谊之下,总是一件莫大的负累……君惟明沉默默了一下,又道:“为这事,我很遗憾,但我必须去做!”岳宏远急忙再点头,强额笑道:“公子,我们明白你老的苦衷,我们全明白……如果换了我们之中任何一个身处公子今天的地位,我们也会这样做的!”焦工贵冷着一张马险,徐缓的道:“潘春如此抵了罪,公子,是他的便宜。”君惟明喟了一声,道:“他还算知道过失,懂得忏悔,明白自己的不是;见到我,他并没有意图反抗就自行了结了。”岳宏远脸上的麻点突然一红,他狠狠的道:“这小子若胆敢冒犯公子,就算他死了也只怕得不到全尸!”旁边的罗昆叹了口气,道:“不会的,潘春再糊涂,再张狂,也没有冒犯公子的胆量!”岳宏远瞪了罗昆一眼,重重的道:“幸亏他没有!”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金薇忽然道:“君公子,日正中天了,曹敦力那老小子怎么尚未到来?莫不成他会横下了心,反悔前约?”君惟明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我看他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岳宏远也接着道:“我还安排了谭子多带着几个手下留在‘铜城’里等候‘长安’方面的消息,现在也连影子都没见着!”焦二贵亦道:“公子,那姓曹的靠得住么?”君惟明笑了笑,道:“他已受了我“隐穴法”的钳制,生命全操于我手,除非他活够了,我才没有把握。不过,设若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二贵,那他任什么事全能做得出,但姓曹的似乎并不象这种人!”君惟明正说到这里,金薇已急忙站起,伸手指向那边的樵径,低笑道:“说得对,君公子,那不是我们的曹大堂主到啦。”
大家的目光随即移注过去,可不是,在那条通达驿道的小径上,正有一个瘦削的人影,风驰电掣般朝“仙足崖”掠来!凝脖细瞧,君惟明笑道:“嗯,正是曹敦力!”
片刻,身着一身宝蓝夹袍,神色憔淬惶灼不堪的,“冷脸双环”曹敦力已经来至前面,就这三天不到的功夫,他竟已变得这般委顿,苍老乾黄得宛似老上十年了!坝愠ι贰甭蘩タ觳角狼埃瓦车溃骸袄慈丝墒遣芏亓Γ 辈芏亓Υ罂诘拇抛嫫蹄げ话驳亩蹲派ぷ拥溃骸罢遣苣常 甭蘩ビ沂执竽粗赋笠槐龋溃骸肮雍蚣荻嗍绷恕!辈芏氐督挪锦怎淖爬吹骄┟魃肀撸琶κ├瘢溃骸熬┟鞅ПΦ溃骸肮谎远行牛淮怼!辈芏亓Υ⒆牛@鄄豢暗牡溃骸熬┟鞒猿砸恍Γ溃骸吧耸迫绾危俊泵拍峭犯ò椎耐贩ⅲ芏亓κ昧耸煤梗逞频牡溃骸安遥成仙耸苹刮捶饪冢绕渥蟊哒饬礁崭战雍玫睦吖牵且灰贫阃唇诵睦铮医袢杖缭几侠矗堑傲思蟮奈O眨褪俏艺馍碜右彩芰舜笞铮蛑币阉闹俸∪鹕⒘恕本┟魍榈牡愕阃罚溃骸澳盐懔耍芴弥鳎还眯淖苡泻帽ǖ摹!辈芏亓μ湫苑堑奈牌溃骸拔摇业共幌M惺裁春帽ǎ樱业改芄黄桨捕裙舛挝D训娜兆樱H厦簿褪橇恕本┟鞔甏晔郑溃骸吧咸煊幽悖芴弥鳎慊崛缭敢猿サ摹倍倭硕伲汛揭恍Γ纸幼诺溃骸叭绻阋恢焙臀颐钦娉虾献飨氯サ幕啊!辈芏亓μ玖丝谄嘧帕车溃骸熬樱闶侵赖模缃裎也苣橙耸瞥善锘ⅲ徽庋氯ヒ膊怀闪恕本┟魉实拇笮Γ溃骸昂芎茫芴弥鳎颐窍衷诳伎纯茨愕谋硐秩绾巍!毙矗芏亓φ鲎乓凰盅鄣溃骸熬樱忝亲蛲砜墒前盐颐恰恰牡嘏谈戳耍俊本┟鞯溃骸澳愕南⒌购芸欤淮恚侨绱恕!辈芏亓ρ谱派ぷ拥溃骸拔一故墙裉焐衔绺系秸饫锏氖焙蛟诎肼飞吓黾父霭锢锏陌鼙盘较⒌模窍蛭铱匏撸当景铩掀焯谩靥弥饕韵略妓陌倜扇谰涣耍虾靥美锏摹取捕忌チ嗣凵贰舜阂餐炅耍栏毡嗟娜俣嗳司阃读斯ィ景锬芑畛隼吹牟患岸鋈恕本┟髌骄驳模实溃骸澳阍诎肼飞嫌黾恼饧柑趼┩悖忻挥形誓阄裁椿岷鋈桓侠创说兀克亲蛞共舭艿难断⒏貌换嵴饷纯炀痛侥隳抢铩!辈芏亓Ω苫频拿婕粘榇ち艘幌拢林氐牡溃骸拔业比徊换峤兴切沽宋业男凶郏遥揖驮谒羌父鋈嘶刈碜拥氖焙虮阆铝死笔郑饧父龅姑沟亩魅谄搅耍 本┟髑徉白牛溃骸暗比唬浅俗匀系姑梗脖鹞匏盗恕!辈芏亓Ω乓律赖慕罂冢柿丝谕倌溃骸熬樱医裉烀八栏侠矗屑讣⒁蚰愦ā本┟鞯统恋牡溃骸扒胨担阍俏硕吹摹!辈芏亓β砸怀僖桑溃骸澳愕健胗巍仿业氖虑椤本┟魉嘉⒅澹溃骸澳遣皇恰仿摇恰ǜ础辈芏亓γΣ坏牡阃罚Ω目诘溃骸斑溃堑模愕健塾巍ǔ鸬氖虑槲业币挂延龇善锉几妗ぐ病缃瘛ぐ病矫嫔形从谢厥荆菸蚁耄脸僭儆腥欤ぐ病厥揪徒酱铩!本┟魃畛恋牡溃骸澳闶窃趺聪蛲沾ǖ模俊辈芏亓ρ粕溃骸拔抑慌扇讼蛩鞲嬗胁幻魃矸莸那砍鹜蝗幌鳌胗巍俏曳交担纸送銮樾纬率鲆槐椋⑶肭笸占氨景锇镏骰厥居Χ苑椒ā本┟餍α诵Γ溃骸澳忝挥性诟婕笔樾胖醒悦髂乔砍鹗俏颐矗俊辈芏亓σ∫⊥罚溃骸懊挥小!本┟鞯馈?
“很好,说下去。”曹敦力续道:
“据我推断,‘长安’方面接到消息之后,必会立派高手前来助援,并倾力搜寻那袭击者予以制裁,本帮帮主“白虎’刁忌是个性烈如火,狂傲专横之人,这一口冤气,他必然忍不下……”君惟明淡淡的道:“不一定,你不要忘了童刚却是个阴险深沉,行事慎密之辈,只怕他不见得会舍本逐末,弃置‘铁卫府’本身的重要防卫不顾,将实力抽空来援助外地的危难!”曹敦力怔了怔,喃喃的道:“这也对……”他立即又道:“还有,在公子你离开‘鳞游’城不久,恰巧路经该地的‘铁卫府’高手‘四盟剑’潘照才几个人便已闻讯赶到……”君惟明道:“这件事我也晓得,是从两名你们那里派出的信兵口中探明的,曹堂主,‘四盟剑’是武林年青一辈人物中异常杰出的四个能手,他们原属‘凉山派’,怎的会被童刚这厮收买?”曹敦力摇头道:“‘四盟剑’如何会投效童刚,其中详情我也不甚清楚,但我却知道他‘凉山派’全都支持童刚,出面掌理‘铁卫府’……”君惟明哼了一声,目注方青谷,道:“青谷,这些事情你却没有刺探出来,一直蒙在鼓中!”方青谷惶惊的道:“公子恕罪——。”君惟明又问曹敦力道:“曹堂主,我们知道除了你‘大飞帮’助纣为虐,替童则帮凶之外,其他还有‘独龙教’,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凉山派’,请你告诉我,是否仍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曹敦力沉思着,道:“还有……君公子,另外还有‘双头枭’赵品松,‘影子腿’宋寒目,‘九岳头陀’悟果,这三个人是时时跟随童刚左右,寸步不离的,形如他的贴身卫土,此外,还有两个威名赫赫,一代宗匠的人物,其中一个是‘皮口袋’包骧,另一个,就是‘白发银眉’官采!”
听到这五个武林强者的名号,君惟明的双眉不由紧紧皱结在一起了,他自己名震天下,当然也不会不知道另外一些称狠道霸的厉害人物,曹敦力口述的这五个人,任哪一个也是可以独挡一面的高手,任哪一个也是威扬四海的好汉,尤其是“皮口袋”包骧与“白发银眉”官采两人,名声之响亮,功力之精绝,更属顶尖之辈,甚至比起他切齿痛恨的大仇童刚亦不稍逊,如此能手,竟甘心为童刚所用,委实令君惟明感到迷悯与警惕了!毒辣的“八手煞”岳宏远接过来道:“公子,这五个人想公子也必听说过,十二年前,我曾亲眼看见‘影子腿’宋寒目展露过他的功夫,他惯在离敌四五丈之远处便腾空扑击,双腿如飞,强急似矢,只见腿扬,他那十几个对手便纷纷滚地,每人俱是吃他靴尖暗嵌的三角钢尖透入眉心,丝毫不爽!”君惟明平静的道:“你是‘九煞’之中功力最强的一个,宏远,你自认若与宋寒目相斗是否能够获胜?”岳宏远犹豫片刻,老老实实的道:“没有把握,公子,一点把握也没有!”君惟明徐缓的道:“这样说来,我们将要遭遇的厉害对手还真不在少数,日后的境遇也会越加艰辛了!”岳宏远凛烈的道:“公子,我们倾力以赴,舍命相挤,不论成败,至多也只是‘死’字一个罢了!”一拍手,洪大贤道:“对,洒血抛头,以命搏命,这些王八蛋还不也是肉做的!”君惟明深沉的一笑,道:“你们有此决心,我十分欣慰,我想,我们只要肯干,只要有不屈之意,我们就必可报仇雪耻,一统旧日江山!”“八手煞”岳宏远严肃的道:“公子,我们定能达成此愿!”面对曹敦力,君惟明道:“曹堂主,除此五人,是否尚另有高手?”曹敦力摇摇头:“没有了,我知道的也是这些人,君惟明白,能网罗这些顶尖入物,已是颇不容易啦,童刚的邪门还真算高,换了个人,只怕连其中任何一拨也拉拢不住呢……”君惟明冷冷一笑,道:“不错,姓童的邪门还真算高!”说到这里,他又道:“我另有一事相询,曹堂主,还有个得力手下‘红豹’衣彪,被姓童的囚俘在‘长安’‘铁卫府’中,闻说他备受凌虐,历尽酷刑,如今消息如何,是存抑亡?还请你相告!”
君惟明一提起“红豹”衣彪四个字,曹敦力已不由伸出大姆指,重重的喝了一声彩,满脸流露出脸佩钦仰之色!君惟明微微诧异之下,问道:“看曹堂主此等神色,大约你是知道我提起的这个人了?”曹敦力点着头道:“何止知道?我还求过他……”猛然,曹敦力想起了身处何地,他陪自惊悚之下,赶忙解释道:“君公子,你万莫误会,我,我乃是受命而行!”君惟明冷凄凄的一笑,道:“我恕过了。”曹敦力吞了口唾沫,提心吊胆的道:“童刚屡次迫这衣彪降服,又逼他讲出公子属下一干忠、贞弟兄们的隐匿之处,可说是三日一小刑,五日一大刑,或以火炙,或以水灌,或用鞭苔,或用绳吊,另外挨夹棍,受钳指,上老虎凳,吃银脚心等小把戏无日能免,一条生龙活虎似的好汉已经被折磨得不象个人形了。但是,他非但不服不降,不吐露一个字眼,每天还破口大骂童刚人面兽心,禽兽不如……人总是肉做的,这衣彪却这般倔强忠烈,宁死不屈,此等好汉确实少见。我便与他势处敌对,亦不由敬服不已!”君惟明冷冷的道:“希望你不是今天在这里才有这种感觉!”曹敦力老脸一红,急辩道:“公子若是不信,我可以起誓——”一侧,洪大贤骂道:“起个鸟的誓!你们‘大飞帮’拿着起誓还不是当吃白菜?我问你,姓曹的,衣彪关在那里?如今死活?”曹敦力舔舔干裂的嘴唇,忍气吞声的道:“衣彪原先关在‘铁卫府’的‘大圆牢’里,半月之前,已换到‘血牢’去了……。”洪大贤双目暴瞪,怪叫道:“什么?他们这些狗娘养的敢将衣彪囚至‘血牢’?‘血牢’乃是一座污水牢啊,能将人的骨肉全腐蚀光了,连我们也早就弃置五六年不用啦?……”“鱼肠煞”罗昆亦咬牙切齿的道:“好一群丧尽天良的畜生!”君惟明摆摆手,道:“不要吵——。”他脸色是寒厉的,低沉的道:“血债须用血还,童刚那批人给了我们什么,我们亦将以什么加息还报,我们不用急燥,不用焦虑,这一天就会来的——”“血镯煞”拱大贤发梢上指,愤恨的道:“但是,公子,只怕衣彪等不及那一天了啊!”君惟明清澈的眸子里映着湛然的光芒,平静的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我们即将对童刚展开行动,那时间不会太长久。若是另有什么枝节影响了我们的复仇大举,我也会设法先行把衣彪救出。大贤,我知道衣彪支持着活下去的日子太痛苦!”顿了顿,他又道:“若是展开行动或搭救衣彪的前后,尚须要曹堂主预作内应,大力赐助!”曹敦力忙道:“当然,我一定倾力以赴。”“八手煞”岳宏远沉声道:“但却要赶快些了……”君惟明点点头,道:“正是,曹堂主,你何日回转‘长安’?”曹敦力面有难色的道:“公子,我如今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浩劫方过,危机重重,摊子叫你砸得一塌糊涂,尚未收拾干净。在这等节骨眼下,‘长安’方面又怎会召我回去?他们定然将令我坐镇原地,马上把破碎的局面整理起来;以求恢复前状?……”君惟明淡淡的道:“你不全自己找个借口回去么?”曹敦力迟疑的,道:“什么借口呢?一个弄不巧是要掉脑袋的呀……”“八煞手”岳宏远重重一哼,道:“曹堂主,你们那边的情形你比我们明白得多,想个什么法子回‘长安’去预作内应,这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你问我们,叫我们怎么回答?”愁眉苦脸的,曹敦力道:“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难了……也罢,我要先请示一下,公子与各位准备什么时候到‘长安’举事?”君惟明胸有成竹的道:“不会太久,就在这十天之内!”“八煞手”岳宏远又忧虑的道:“公子,十天之期,不象太长么?”君惟明看了岳宏远一眼,低沉的道:“宏远,进袭‘铁卫府’不是易事,姓童的更非泛泛之辈,他定然早已预作防范了,我们有许多事情尚须准备,万不能贪功心切,浮燥行事,否则,一着闪失便要步步受制、了。”岳宏远不敢再说什么,他唯唯喏喏肃立一边,这时,曹敦力道:“那么,公子认为我什么时候回到‘长安’比较合适呢?”君惟明道:“自今天算起,曹堂主,希望就在这十日之内你便须抵达‘长安’‘铁卫府’,先行布署一番!”曹敦力点点头,又道:“你们到了之后,又如何连系?”君惟明淡淡的道:“我们到‘长安’后,自全有人前往通知你,到时候你便知道我们需要你做的事,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曹敦力搓着手,卑谦的道:“如此甚好,不知公子是否尚有其他见示之处?”君惟明温和的一笑,道:“就是这些了,一切请阁下费神劳心,勉为其难了……”曹敦力干涩涩的打了个哈哈,讪讪的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于是,这位受制于人,前途艰危的“大飞帮”“五雷堂”堂主匆匆做了一次罗圈揖,转过身去,步履踉跄的走了。凝视着曹敦力逐渐远去的背影,君惟明感慨的道:“一个人欲在两种敌对的环境中生存,的确是件十分困窘艰险之事,曹敦力可真算苦了……”金薇此刻忽然嫣然一笑,道:“不过,为了生命的延续,这些苦处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君惟明笑了笑,含蓄的道:“但有时候,精神与心灵上的双重负累,往往并不比死亡更好承受,是而天下便有许多人想不开,自绝之事时有所闻,当然,活着总是好的,可是在生命中充满痛苦的阴翳之后,或者也就有人不愿再忍受下去了。”金薇微微一怔,道:“公子之意,是否担心曹敦力会受不住这种无形的压制而自寻绝路了?”君惟明摇摇头,道:“曹敦力看来似不象这种人,但他也是个老奸巨滑的江湖油子了,我们不防他自寻绝路,却须防他将心横了,做出些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恶毒事来!”金薇忙道:“君惟明唇角有一抹嘲弄的微笑浮起,深沉的道:“我对任何事都不完全倍赖,金薇,你该知道我是为什么?”金薇面容有些苍白,垂下头去,幽幽的道:“是的……我知道你是为什么……”这时,洪大贤赶忙朝前一指,低叫道:“公子,谭子多来了!”
断肠花……第三十三章金家群枭
第三十三章金家群枭
樵径上,嗯,谭子多那又瘦又细的身杆儿一阵风也似朝这边奔移过来,君惟明令人将他唤到眼前,沉声道:“子多,可是‘长安’那边的弟兄有消息传报回来了?”谭子多喘着气,忙道:“还没有……公子,不会有这么快……”君惟明道:“那么你急什么?看你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洪大贤牛眼一瞪,笑骂道:“你看,看你谭子多,这付舅子德性!”谭子多干黄的面孔上涌现着赧赤,急道:“公子,我是另有要事传禀,‘大宁河’金家派人来啦,好家伙,就象要去救火似的一股脑冲到城里,兜着街道转圈子,人叱马嘶,惊得那些余悸末消的居民百姓全四散奔逃,关窗闭门……”金薇振奋莫名的欢叫一声,赶忙插嘴问:“现在他们人呢?”谭子名抹了把汗,答道:“已经朝这边来了,我一看是金家的人——他们全是一式黑衣镶着大银扣,头扎黑巾,又把兵器全挂在马屁股上,就象高擎着‘金家’的招牌一样,我马上就晓得是自己人,是而从一边窜上去递了点子,大家一弄明白双方身份,便没有罗嗦,由两名弟兄伴着他们后走,我先来向公子禀告,并请公子指示要怎么招呼……”君惟明看了金薇一眼,道:“我去亲迎——。”金薇忙道:“公子不用劳驾了,我自己去接他们来!”
说罢,也不待君惟明再作表示,金薇已立即掠身而去,形如飞燕越空,刹那间已跃出了老远!君惟明沉声道:“大家随我一起往前去,金姑娘客气,我们却不能失了礼数!”岳宏远、焦二贵、洪大贤、罗昆、方青、r再加上谭子多,一行六人紧随君惟明身后,大踏步顺着樵径朝前迎去,走着,君惟明问道:“子多,金家来了多少人?”赶上两步,谭子多道:“八人八骑!”后面,洪大贤笑了一声道:“娘的,八个毛人济得啥事?”君惟明回头看了洪大贤一眼,冷冷的道:“你不要瞎说,人家即便派一个人来也是情谊,大贤,须记住人在危难之时,有些昔日故交伸伸手都不敢呢?”洪大贤咳了一声,缩着脑袋不敢答应,岳宏远瞪了瞪他这位猛张飞似的老弟,皮笑肉不动的压着嗓门道:“你他妈叫‘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
他们大约定到樵径的一半左右,前头驿道上已是尘头大起,蹄声如雷,一共十人八骑,又急又快的朝这边奔驰过来,金薇早已站到路旁,正在向来骑招手示意,为首两人,是谭子多派去领路的手下,现在,他们已引着金家的来人转折回路而至!君惟明低声道:“我们快上去。”
七个人身形如电,腾跃间已来到樵径与驿道相接之处,樵径狭窄陡斜,不易纵马,金家来人俱已抛镫落地,金薇飞掠向前,嗯,这位名震退远的“红蝎”,如今竟投向金家来人中一个老者的怀里!洪大贤舔舔唇,悄声道:“公子,你老瞧瞧金姑娘——”君惟明淡淡的道:“我看见了。”岳宏远凑近一点,道:“看情形,公子,金家此番遣来相助之人,只怕皆非泛泛……”君惟明笑笑,道:“不够气候的角色,我想他们也不会派来。”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金蔽已陪着金家的众人向这边定了过来,金薇虽说在走着,却将半个娇躯依偎在一位老人的怀里,状至亲切柔憨,那位老人年约六旬左右,五短身材,却是结实精悍无比,满头油亮光润的黑发就那么松松的挽了个髻在脑后,他的面庞有如噀血,浓眉似刀,双目开合如电,悬胆鼻,方嘴,形貌在威武雍容中更透出一股无可言喻的深沉强傲之气!
老人身后半步,是一个大胖子,这个身躯奇宽的人物,一脸横肉,猪眼暴齿,举手投足间见粗犷膘野,在那黑抹似的额头上,令人最为触目的,却是那一道半弯月形的白色疤痕!
紧跟在胖子身后的,一个细眉细眼,阴阳怪气的中年人。另一个则是位强健高大,环目塌鼻的彪汉,再后面,唔,那位仁兄身长不及四尺,瘦小枯干得宛如一阵风就能将他刮起,而且,这人的一支左手已经失掉,只剩下一截黑黝黝光溜溜的手肘,右掌五指则又细又长,看上去活象一只鸡爪子……另外两人,是个极为有趣的对照,一位脸膛泛青,一位脸膛透黄,一个宽横,一个细长,青面孔的,一个缺了左耳,黄面孔的一个少了右耳,但是,两人却一样的在眉字之间流露着狠辣残猛的意韵,而且,那两双眸瞳中,也相似的闪射着鹰鹫般的说厉光芒!
走在前面七个人之后的,哈,竟又是一位千娇百媚,姿容艳丽的少妇,这位年届花信的少妇,体态婀娜,步履轻盈,定起路来,宛如风摆杨柳,摇曳有致,好不叫人心猿意马,恨不得含一口水吞下肚里!
一根肠子通到底的“血镯煞”洪大贤,目光刚刚从第一个金家人转到最后一个身上,在微楞之下不由手扯谭子多的衣角,压着嗓门道:“娘的,谭子多,你怎的在方才不说出还有个女的?”谭子多那双小眼睛朝走在最后的少妇身上一翻,低声道:“洪爷,那个女的同样是一身黑衣黑裤加上黑头巾,模样俏却举止泼辣,也就和个男人差不多了,还用得着特别指出来干啥?”洪大贤吁了口气,道:“扯你娘的蛋,你看人家那等轻柔法儿,呢,就象是一朵荷花在风里摆一样,多么的俏,那象你说的这样!”谭子多着急的,赶快分辩道:“你不信?洪爷,先前我可是亲眼看见过她那凶横模样儿,乖乖,一马鞭子把个挡在路上的行人抽得溜地滚——。”前面立定迎客的君惟明,这时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低叱道:“你们都给我闭嘴!”
说着,君惟明又迅速转脸向前,嗯,金家来人已经在五步之外了!现在,金薇才软绵绵,娇滴滴的从那老人怀中站好了身子,她挽着老人手臂,指了指挺身卓立的君惟明,无限亲热的道:“爹,那位就是‘魔尊’君惟明!”老人神色一肃,表情立时变得严正无比,他踏前两步,重重抱拳道:“久仰大名,如雷震耳,老夫‘大金龙’金魁!”
“大金龙”金魁正是“燕境”“大宁河”金家的当家人,也就是金家的最高掌权者,他的名声非但响澈“燕境”,就是天下的武林各门黑白两道也没有不晓得“大金龙”赫赫威霸的,“大宁河”金家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与声势,可以说全是金魁一手撑起,其力量之雄厚,名望之高超,比起“长安”“铁卫府”的君惟明来,也并不差多少呢!君惟明长揖还礼,边沉稳的道:“金当家,谬誉了,在下君惟明!”金魁豪放的大笑着,道:“好,好一个‘西土有佛,北地出魔’,老夫对你是神交久矣,今日得见,果然丰姿俊朗,气韵高华,是一位大有作为的年青霸主!好,老夫是一看到你便顺心顺眼!”君惟明平静的一笑道:“金当家太过客气,比起当家的一番霸业来,在下这点小小局面,实在是不足比拟了!”金魁又大笑道:“老弟——老夫痴长几岁,便托个大,喊你一声老弟吧,你也甭向老夫脸上贴金,呵呵,不错,老夫并不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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