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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四大名捕之定海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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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也算是京师里的旧识,当下在这照日山庄的密室里,竟突然缔结了另外一种纠葛不清的同盟关系。“世上的事的确千变万化,无人可以提前预知!”舒自卷缓步向密室门外走去时,忍不住低声哀叹。有时候,没的选择或许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舒自卷有了人质在手,陡然间精神一振,一扫方才的疲累之态。陆青眉望着他的脸,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舒自卷的另外一面。她印象里的舒自卷是儒雅大度、风度翩翩的,仁义理智信五美齐备——她爱的是那时的舒自卷,他是她全部少女时代无可救药的迷梦。她跟舒自卷从来未曾有过肌肤之亲,她的爱是建立在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上的……“他……可现在的他……”陆青眉见舒自卷脸上带着狰狞的笑、不可一世。
“舒大人,你的立场变化得倒是极快!”叶踢狗知道自己上了当,那锦帕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忘情水”。她没有防住苏晚顾的暗袭,心里大是后悔。“你背信弃义骗我在先,我自然也不必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了……”舒自卷咬牙切齿地道,他现在遍身是血,甚至脸上手上全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已经失去了一方豪杰的冷静跟沉稳。
范大师在苏晚顾身后负手而立,他在看叶踢狗,眼神复杂多变。他在柳生将军门下时,叶踢狗才十几岁的年纪,活泼可爱。他还曾经教过叶踢狗几招武功……“一转眼,白衣苍狗,一切全都变了!”范大师轻轻哀叹。他现在最盼望的是,叶踢狗跟苏晚顾能尽释前嫌,联手重整柳生将军旧部,杀回扶桑去,恢复柳生一族的声威。当年千秀氏将苏晚顾托付给他的时候,说的便是要两姐妹团结携手的话。“这一点能够做到么?”
“她能给你的,我加十倍给你!”叶踢狗脸上犹带着镇定的笑。她的父亲柳生将军曾经教过她:“做大事,不拘小节,能屈能伸,方为真豪杰!”这句话反过来讲,其含意便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无论是坑骗还是欺诈,甚至厚颜无耻地昧着良心——她已经做到了!
“十倍?”舒自卷摇头,他已经取得了场面上的控制权,也就有了好整以暇来谈条件的资本。“怎么?十倍还少?她该不会许诺要将扶桑岛全部藏宝都拱手送给你吧?”叶踢狗的笑更轻松,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找机会反击舒自卷。
舒自卷仰面大笑:“藏宝?没有‘忘情水’,何谈什么藏宝?”他对叶踢狗也暗藏了一手,派属下老拳小曲去跟踪叶踢狗手下的铜琴先生跟铁剑先生两个人。他这一招虽目光长远,却无意中把自己置于孤军奋战之境,是险招,也可以说是一个败招。
苏晚顾也没有“忘情水”的消息。她虽然已经把京师里这一段时间围绕着“忘情水”发生的所有事、所有线索都仔细梳理过,最后一无所获。重点毫无疑问是自失势颓败之后的青瓦台转移向蝶衣堂,可“忘情水”真的就在蝶衣堂么?断了的线索从谁身上重新整起?
她面色一迟疑,叶踢狗早察言观色找到焦点所在,认真地道:“舒大人,咱们联手,你有‘定海神针’,我有‘忘情水’的线索,必定能够珠联璧合,做一番大事业。这一点,除了我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助你了!”舒自卷还没有回答,冶艳陡然失望地叹息:“小叶子,你变了!你变了!”她们刚结识之时,都是心地纯洁的女孩子,对京师里的勾心斗角、对人心丑恶世态炎凉都是一直痛恨唾弃的。可现在呢?自扶桑重回中原的叶踢狗已经不复昨日的纯净……
“我也无奈……”这是叶踢狗最后回答冶艳的话。为了延续父亲柳生将军的事业,她不得不用丑恶的铠甲把自己伪装起来。“要对付世界上丑恶、卑鄙的人,就只能把自己变得比他们更丑恶、卑鄙一百倍!”这已经成了她的人生信条。
“哦?”叶踢狗的话打动了舒自卷的心,他不知不觉放松了对叶踢狗的掌控。毕竟,在扶桑岛,叶踢狗的名气对于柳生将军旧部还是能够起一部分作用的。他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最需要的是一呼百应的援助力量,毫无疑问,在这一点上,叶踢狗要比形单影只的苏晚顾对自己更有用。
“哼,你的话的确能够打动他,可是……我还有最后一招棋……”苏晚顾的话顿住,范大师口中尖利地打了个呼哨,随着一阵拖沓沉重的脚步声,密室里又走出两个人。舒自卷惊呆了,因为他想不到苏晚顾还埋伏了后手在这密室里。“孙兄弟?薛兄弟?”孙傲树、薛骄树是他的兄弟,他们夜探范大师小院一行也是出于自己的安排。
这“打草惊蛇”的一步棋,自有舒自卷的深意在。“忘情水”的踪迹藏得太深,他找不到线索,就把所有跟它有关的势力调动、挑拨起来,大家纷乱出手,他便能审时度势,找出“忘情水”的踪迹。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范大师跟苏晚顾反过来控制了孙傲树和薛骄树两人,也以此为线索一路跟随而来。
“你再看看他们身后背的是谁?”苏晚顾冷笑,她知道自己最后一步棋对于舒自卷来说有石破天惊的震撼力。“刺刺”两声,范大师以指风解了伏在孙傲树跟薛骄树背上的女人跟孩子的昏睡穴。那个女人满脸惊愕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油光光的胖脸。她脸上的脂粉给数日来的奔波弄得一片狼藉,益发面目可憎。她缓缓地将四面的环境跟站着的人打量一遍之后,目光停留在舒自卷脸上,眼睛不停地眨动。舒自卷脸上惊愕的表情比这女人还要重上数倍,四目相对,他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爹……”薛骄树背上那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叫了起来,并且张开双手向着舒自卷:“爹爹,救救我,救救我!”声音凄厉,带着哭腔。“啊?”最先惊叫出声的是陆青眉:“什么?什么……你叫他‘爹爹’?”她向前迈了两步,用力瞪着那个扁着嘴哭叫的男孩子,“wωw奇Qìsuu書còm网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发现这个男孩子脸形虽还未完全发育成熟,却真的已经有几分舒自卷的味道。她曾经在黑夜的闺中无数次想念过舒自卷的脸,每一道细碎的皱纹、每一根洒脱的胡须,她都能仔仔细细地描摹清楚。如今看这男孩子的脸,完全是舒自卷脸部轮廓缩小一圈的模样。
“果然没错!”范大师现在知道孙傲树的话一点都不假,而自己挟持隋舞腰的计划也正好击中舒自卷的软肋。“他们是谁?自卷,他们是谁?”陆青眉语气凄凉地道,目光直逼舒自卷。舒自卷无言,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自己该解释什么。
“这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七十二旗’裘弓幻的女人隋舞腰,真正嫁的人是舒自卷。而且,他们还偷偷生养了这么大的孩子,果然、果然……”苏晚顾接不下去,她发现在“果然”后面实在无法说出恭维还是感叹,抑或是佩服之类的词汇。平生第一次,她哑口无言。
“自卷、自卷,我要你解释给我听!”陆青眉更加凄厉地大叫。她在这一瞬间,感受到的不仅仅是失望,更有愤怒至极后的疯狂,“原来,沈镜花是第一个牺牲品,我呢?是第二个……自卷,你竟然骗我们如此之深?”她跟沈镜花都未曾跟舒自卷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可她们两个都把自己毕生的感情献给了他。一个女孩子对一个男人的爱恋到了最高境界,身体的归属与否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她们的心,全部是属于舒自卷的,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一个角落,留一条退路。
“自卷……”陆青眉的声音喑哑了下去,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得到回答。文师扇的心也一直在绞痛当中,他虽然不明白舒自卷到底背着所有的人做了什么,可他始终当舒自卷是自己的好师兄,永远都不会改变。“可青眉呢?青眉怎么办?”他茫然不解。
“自卷,救救我!”伏在孙傲树背上那女人嘶哑着叫了起来。范大师跟苏晚顾手里掌控着舒自卷的女人跟私生子,以为必可令舒自卷有所顾忌而束手听命。叶踢狗也看到了这一点,冷笑道:“如果为了这个女人跟孩子,他就肯俯首拜倒的话,他也就不是舒自卷了……”她话里有话,众人都屏住呼吸听她往下讲,都想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来。
在这种场合下,真正袖手旁观的只有冶艳跟十一郎两个。一个惊变连着一个惊变,他们两个的神经都快给繁杂的事态变化折磨得失去耐性了。“舒自卷,到底还有什么样的秘密瞒着大家?”冶艳知道,即便是诸葛先生亲身到场,经历如此变化无常的怪事恐怕也得目瞪口呆。
“这两个人对于舒大人只不过是红尘过往中的一个小小插曲……”叶踢狗的声音里充满了讥讽,“他会看重这个胖女人跟这个孩子?笑话!西雁荡山万红谷中,还有六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跟她们所生的共九个孩子都在盼着舒大人这个好丈夫、好爹爹归去呢……”
“哈哈哈哈……呵呵呵呵……”舒自卷干笑起来。他虚压在叶踢狗颈上的剑往下沉了沉喝道:“这个秘密,你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已经伤了他们?”他此举无疑承认叶踢狗所言非虚。
陆青眉实在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里听进去的话,她更不愿意让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污了自己纯洁的耳朵,掩面向大门口跑去,一路踉踉跄跄,不辨路径。她已经哭不出来,眼泪哽在喉咙里,重重地哽着,几乎令她无法呼吸。她的确深爱舒自卷,这份爱已经升华到只谈奉献、不论收获的境界。她知道京师里青瓦台有沈镜花存在,更知道舒自卷和沈镜花两情相悦,两两相惜……可她从来没有嫉妒过、怨恨过。在她心里,沈镜花是个能独挡一面、落落大方的女中豪杰,也是舒自卷的红颜知己。“那样的女孩子真的能配得上自卷!将来如果有一天大家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时,我甘愿跟镜花姐姐同时陪伴自卷!”这些话,她已经对自己说了无数遍,甚至幻想有朝一日去京师里青瓦台拜会沈镜花……
谁想突然多出来数个女子和孩子,而且都是舒自卷至亲至近的人……“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说爱镜花姐姐,这些话,你是不是也同样对这些甘心为你生儿育女的女子说过?”一想到自己跟这些莫名其妙的女子共同分享舒自卷的爱怜,陆青眉恶心万分,突然张口吐了出来,淋漓着在近旁枯萎的花枝上。“青眉……”文师扇脱口叫了出来,也跟在后面追下去。陆青眉是无辜受伤者,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文师扇终生都不会良心得安。
“我怎么会忍心伤害他们?”叶踢狗的脸色变了,“我只是跟晚顾妹妹这般派了人去好好保护他们,并且准备随时送他们渡海去扶桑,过最自由自在的生活。”舒自卷脸色蓦地苍白下来,他的秘密被叶踢狗跟苏晚顾同时揭开,再也遮掩不住。“到底该站在哪一边?是叶踢狗还是苏晚顾?”他的手颤抖着,内心也极度矛盾。
范大师的口哨又尖利地响了起来。孙傲树手腕一翻,抓住背上的女人的头发拖倒在地上,那个女人立刻杀猪一般大叫起来。“舒大人,你还顾不顾惜她的性命?”苏晚顾冷漠地问,她的手举在半空,只要一挥手,孙傲树就会动手杀人。
“我……”舒自卷摇头。他恨受人要挟,可这一段路上,他一直被要挟、被打击,刚刚脱离了权相的控制,转眼间又被这两个扶桑女子所胁迫。他的胸口里似乎有一头不甘心被胁迫的怪兽正要澎湃爆发出来……
“自卷,救我啊自卷……”胖女人隋舞腰的叫声急促地惊起。“吱……”“刺!”孙傲树的手掌像一把匕首般随着范大师的哨声插入隋舞腰的胸膛。血,无声飞溅。孙傲树放手,隋舞腰就软软地倒下。像她那样庞大的女人,倒下去时像一个被人刺中的水泡,迅速破裂干瘪。
“住手!”冶艳大喝。她是捕快,决不允许有人杀害无辜,可场中有两个人正在受到胁迫,无论哪一方都不会为了她的插入而暂停。所以,她只能苦笑着停步。“我再问你一遍,如果得不到回答,你的私生子恐怕就……”苏晚顾走近去,轻轻抚摸着钿儿又黄又软的头发。“啊……”钿儿惊恐地缩了缩脖子,要避开苏晚顾冰冷的手。“我已经擒住叶踢狗,得了‘定海神针’,你还要我怎么做?”舒自卷望着钿儿的神情是温柔而关爱的,从这个眼神里已经看出他对这孩子的感情。
“你做得还不够好,我要你杀了她,彻底跟我们合作!”“杀了她?”舒自卷缓缓地重复道。他的确还没做好杀叶踢狗的准备,毕竟西雁荡山万红谷还有许多人等待他的拯救。是救眼前这个还是救万红谷里更多的人,是个该好好权衡的难题。
“杀了我,万红谷里的血恐怕就真的要让整个山谷全部染红了……”叶踢狗的声音虽轻,但话里傲视一切的杀机却汹涌澎湃地扑面而来。“嘿!一……”苏晚顾的手扬了起来,“我只数到三。机会已经给你,怎么做全看你的了,二……”她一朝掌握了斗场中的决断权,气势逼人,隐忍京师十年的孤傲全部释放出来。毕竟,她是柳生将军的亲生女儿,霸气天成。
舒自卷惨然一笑道:“钿儿,你怕不怕死?”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无比温柔,只有做父亲的人才能体会到他话里千般无奈,万般为难。“怕死,怕死,爹爹你快救我啊爹爹……”钿儿还只是个孩子,还不想死。“可是,这一次,爹爹实在无能为力救你!”舒自卷字字句句都清晰无比,每个字都带着痛楚的寒意。
“爹,救我……”钿儿的眼神开始变得绝望。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是对未来充满憧憬与盼望的年龄,他真的不想死。这种绝望的眼神令每个人都开始变得心惊胆寒,如芒在背。“三……”“吱……”苏晚顾的话音落下,范大师的口哨响起。舒自卷突然发动袭击,但他攻击的方向并不是范大师或者是苏晚顾中任何一个。他的“碧血照丹青”剑影霍霍,直扑向痴痴呆呆地立着的薛骄树。薛骄树被范大师的口哨控制,刚刚揪住了钿儿的胳膊,要把他自背上拖下来,舒自卷的剑光已经到了——一阵漫天血雨过后,薛骄树跟钿儿两个的身体被舒自卷的剑光绞得粉碎,乱纷纷地落下。
围观的庄丁里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蹲下呕吐,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父亲竟然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残忍绞杀!舒自卷脸上突然有了凄惶的笑容,向苏晚顾振臂喝道:“这一次,你还能拿什么要挟我?”他屡次被人要挟管制,耐性已经被折磨到了崩溃的边缘。当然,他想到过杀薛骄树救钿儿,可范大师跟苏晚顾的武功深不可测,必定能够重新在他手里夺回孩子,继续做为要挟他的把柄。“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为任何人的话低头!”他举着血淋淋的剑,仰面大叫着,状如疯魔。
叶踢狗脱困,揉了揉颈后已经失去知觉的穴道,暗叹了一声:“好险!”她是做大事的人,可不愿意像诸葛孔明一般“出师未捷身先死”。苏晚顾跟范大师交换了一个疑问的眼神,范大师蓦地飞跃起来,如一只巨大的苍鹰直扑舒自卷。他在空中出指,指如画笔,正是名动京师内外的“大写意、小山水、远留白、近泼墨”笔法。指与剑瞬息间交手二十七招,范大师身在半空,犹来不及落下。自交手开始,舒自卷便一直在后退,以退的方式躲避范大师指上杀机。
二十七招,舒自卷便退了二十七步,所过之处,一步一个深重的脚印,入地三分。二十七招一过,范大师呼地退了回来,轻飘飘地落回原处,憔悴的脸上也有了苍凉之意。舒自卷又顾自摇摇晃晃向后连退了四步,叮地一声抛了剑……接下来,他突然做出了谁都没有料到的动作,陡然飞起,越过了围攻庄丁的头顶,向庄外飞速逃遁。
“留步……”刚刚脱困的叶踢狗身形急起直追。舒自卷身上带着“定海神针”,她不能任他逃走。“嘿!”苏晚顾也紧追在叶踢狗身后,以指为笔,笔法凌乱无度,间不容发地向她攻了七招,硬生生把她截了下来。
正文
尾声 同穴范大师以为已经彻底将舒自卷击溃,所以起步再追时,舒自卷已经远远地逃了出去。至于冶艳跟十一郎,对于这场血淋淋的战斗已经失去了兴趣,根本懒得去追。“针!他带走了针!”叶踢狗不甘心,可她势必得停步应付苏晚顾迫人的笔法。她们两个人,一个为了取得扶桑宝藏、光大柳生将军的威名而不惜一切,一个为了报仇、为了报复母亲所受的凌辱而机关算尽。范大师仰面叹息,他是柳生将军的旧臣,无论站在哪一边,到了结局来临的那天,都会心存遗憾。
“如果可以化解你们两个的矛盾,我愿意抛去自己这条性命!”昔年在扶桑之时,他暗恋苏晚顾的母亲千秀氏,却从没有对她说过。女人,天生对感情敏感,无论是对自己爱的人还是爱自己的人。千秀氏能感受到他的那种情感,所以到了自己弥留之际,放心将女儿托付给他:“保护她,就像……就像保护我……”范大师回想到当年千秀氏脸上的无奈跟期盼,再看看正衣发飘飞地跟叶踢狗激战的苏晚顾……“我该如何处之?”
“嘿……”叶踢狗跟苏晚顾激斗的身形蓦地向两侧一分,都气喘吁吁地站住,一言不发。两个人的美丽容颜真的有几分相似之处,可神情却大不相同。叶踢狗满脸忧色和抑郁,她牵挂着已经逃走的舒自卷和他身上带着的“定海神针”——她不想跟苏晚顾动手,如果能够化敌为友,则对光复柳生家族的事业大有裨益。苏晚顾脸上只有仇恨,对昔日尾原氏的仇恨。“尾原氏已经死了,这种仇恨,只能在你身上讨还……”她有“土盾”为依靠,武功已经跟叶踢狗不相上下。
范大师、冶艳、十一郎都在沉思中,都在为如何才能将苏晚顾心里的暴戾仇恨化解。可惜,世间有些事本已天定,又岂是人力所能改变?
照日山庄东南五里的丘陵,有一处直径二十丈余的天然石坑。所有的石头都是焦黑色,并且带着浓重的烧灼味道。石坑深不见底,并且自下面不断地冒上氤氲的雾气来。当地曾经有很多大胆的年轻人结队下去探险,却从没有一个人再次爬上来。他们永远地消失在石坑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人们把这个石坑便起名作“生死同穴”,其含意便是“无论是谁到了这里,不管生死,都会把自己的过去跟未来都永远地埋葬进这个地穴里去”。
朝阳刚刚升起的时候,“生死同穴”旁边已经站了五个人:范大师、叶踢狗、苏晚顾、十一郎,还有一个便是名捕冶艳。
“你们两个,一决生死,剩余的那个是当之无愧的柳生将军的传人。由她召集柳生家族旧部,杀回扶桑,重振柳生一派的声威。”范大师的方法或许是最无奈的选择——他逃到中原这十年日子,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重新回到扶桑岛去,毕竟那里是他的生息之地。人行千里,叶落归根,扶桑岛带着鱼腥味的潮湿气息才是最值得他深深眷恋的。
叶踢狗沉思着看看苏晚顾,这是她唯一的妹妹,她们的血脉里流淌的是同一个父亲的血液。“妹妹,如果我死了,记得回到扶桑时在我母亲坟头上替我加一捧土……”将军夫人尾原氏虽然秉性恶劣,但那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跟感情,她永远是叶踢狗心目中的好母亲。
“好!”苏晚顾的脸上笼着一层阴云。她用力整了整背后的墨色包袱,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我死了,希望你也同样做。只可惜,我母亲的坟茔恐怕早就没有踪迹可寻了!”千秀氏身世可怜,即使是嫁给了万人景仰的柳生将军之后,也从来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其实,阿姨去世后,父亲他非常难过……”叶踢狗低声说道,她知道此生欠苏晚顾太多,单凭言辞是无法还报清楚的。
朝阳正渐渐升起,阳光洒了她们全身,也照亮了苏晚顾身后背着的“土盾”。那件武器是昔日柳生将军送给千秀氏的定情信物,也是故去的母亲留给苏晚顾的唯一礼物。“楚人一炬,可怜焦土”,谁都无法解开“土盾”里的秘密,苏晚顾也不能;她永远背负着“土盾”,也就永远不能把仇恨忘掉。
“阳光,多好啊……”苏晚顾突然低声感叹道。她有限的生命岁月都在仇恨与愤怒里度过,心灵一直没有得到片刻的宁静。她唯一的精神倚靠便是放浪形骸的范大师,甚至可以说她已经爱上了范大师,把范大师当做了除去仇恨之外的唯一牵挂。活在仇恨中的人,是看不到外面欢愉的阳光的。苏晚顾外表虽美,其内心却当真苍白无力。
“阳光,的确很好……”叶踢狗伸出了双手,任阳光在她十指间放肆地穿透过去。
冶艳迟疑地向范大师道:“大师,这一场无妄的拼斗是否可以避免掉?即使无法避免,又能否稍微拖后,待她们两个重整柳生家族之后再重新进行?”她曾经是叶踢狗的朋友,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失去生命。可苏晚顾比叶踢狗更年轻,这条无辜的年轻生命岂不更是死得可惜?单单为了这个问题,她已经整夜没有合眼。
范大师有些迟疑,他化解不了苏晚顾心中暴戾,也就平息不了柳生姐妹之间的恩恩怨怨。只是,系下这个结的人早就长眠于地下,谁还能化解横亘在苏晚顾心中的矛盾?
“上一代的仇恨为什么非要年轻一代来偿还?”冶艳哀叹。她感觉这一次的东海之行,是所有六扇门生涯里最失败的一次行动。高丽王派来的使者还没有露面,叶踢狗跟苏晚顾已经要双双火并。她该如何回京向诸葛先生汇报?在整个有关扶桑岛柳生将军传人的案件里,她始终无能为力。她已经发现自己并不了解曾经朝夕相处、并肩作战过的叶踢狗。这世界人心险恶,到处充满了狡诈和欺骗……
不过,在冶艳的人生信条里,“一朝是朋友,终生是朋友”,即便叶踢狗有万般罪过,还得需要大理寺三堂会审才能决定。没有人可以随意掠走别人的性命,苏晚顾不能,叶踢狗更不能。
“上一代的仇恨如果不是由年轻一代来清算,那又能交给谁来做?”苏晚顾的话渐渐冷漠如冰:“死者已矣,若不能把她们心中不能忘的仇恨了结掉,她们,又如何能安然长眠于地下?”
“铮……”苏晚顾拔笔,笔长一尺四寸,笔锋修长如剑,笔尖如雪。“哗……”叶踢狗双腿自膝盖之下一声脆响,周边弹出八支雪亮的短剑,皆不盈寸。
范大师黯然长叹了一声:“开始吧!”剑、笔交错,叶踢狗跟苏晚顾两人一路飞跃着向坑底烟雾弥漫处冲去。“迷雾散尽之后,这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便会有一个永远地埋葬在这里了。”范大师想到柳生家族二百年来,每一代都会发生为争君主之位而兄弟相残的人间惨剧。“这一次,竟然换成了两个女孩子之争……”
“十一郎、冶艳姑娘,我也去了……”范大师后背上的包裹里携带着笔墨纸砚,他要把叶踢狗跟苏晚顾决斗的场面全部如实记录下来,带回扶桑去,永远留在柳生家族的祠堂里,借以警示后人。他心中有另外一层想望——“或者可以在她们斗到精疲力尽时伺机化解彼此间的深怨……”他不能肯定,可是,只要有一线机会可以保全柳生将军的两个传人,他便决不放弃。
当范大师跟叶踢狗、苏晚顾的背影渐渐变成了三个小小的黑点,直到最后淹没在缭绕缥缈的雾气里之后,冶艳在一块焦黑色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她的目光里充满了萧瑟。死,对谁来说都是一件残酷的事,但却无人可以幸免。
“他,走了么?”良久,冶艳轻轻问道。十一郎愣了愣,收回向坑底烟雾瞭望的目光:“谁?你说的是舒自卷?”冶艳沉默地点点头,舒自卷自昨晚败在范大师笔下后便离奇地失踪了,一直没有再回到照日山庄来。
“他没有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一个失败的男人还有何面目重新站在众人面前?“或许,他是急着要赶回西雁荡山万红谷去救出那些被叶踢狗部众挟持的女人跟孩子?”这是冶艳唯一的猜测结果。
“舒自卷,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十一郎苦笑,苍白的脸上带着说不尽的迷惘。这一战,如果叶踢狗身死,他也决不会皱一皱眉头,定会义无反顾地跟随着苏晚顾杀回扶桑去。他是柳生将军的属下,只要“柳生”这杆大旗不倒,他便永不气馁。
时间正在飞速过去,坑底的雾气不断地幻化成稀奇古怪的形象,充满了诡谲的气氛。当太阳缓缓移到冶艳头顶之时,她抹了把额上沁出的细微汗珠,低声道:“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为何还没有结果?”她站起来,皱着眉看看头顶的太阳,再望望坑底的雾气。“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们三个似乎已经给雾气吞没了一般!”十一郎也皱着眉。或许范大师不该选择这样一个决斗地点,太过凶险。他想到了当地那个关于“生死同穴”的恐怖传说,脸色越发苍白。
他们两个就这么站立着、等待着,谁都忘记了饥饿与干渴。决斗是柳生一派的家事,谁都不好贸然插手进去,这也是他们两个只能在这里焦虑地干等的主要原因。
“叶踢狗跟苏晚顾的武功谁更高明一点?”
“当然是叶踢狗更高……可是,苏晚顾身负‘土盾’,足可令自己的防御力量增强数倍。所以,公平地来看,两个人武功即在伯仲之间,出现任何的结果都是可能的。”
“范大师呢?会不会突然出手偏袒某一方?”
“不会,他是柳生将军麾下八大门徒之一,一切以柳生一派的利益为重。这场决斗既然是由他提出,必定会大力主持公道。”
“那么,他们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如果说叶踢狗跟苏晚顾两败俱伤的话,至少范大师也应该负着她们回转了啊?”
等待,对于十一郎跟冶艳来说,变成了一种残酷的折磨。这一日,变成了他们生命里最难挨的记忆。日已西斜,十一郎的肚子突然咕咕地叫了起来,他早就饿了。
“你饿了?”冶艳转脸看看他,“那么,战斗中的两个人呢?岂不早就已经将体力耗费干净?一天时间水米不进,她们哪里还有力气战斗?”冶艳霍地站了起来急促地道:“她们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咱们火速前去救援!”蓦地,坑底雾气爆发似地翻滚着向冶艳站立的方向冲了过来,像有个巨大的无形恶魔张开了大嘴,正要择人而噬。十一郎愣了愣,重重地点头:“好,咱们去!”他是柳生家族的属下,任何事,只要跟柳生家族利益相关,不管前路是刀山还是火海他也会一往无前。
两个人向前奔出二十余丈,脚下踏动西瓜大小的松动碎石向坑底滚动下去,一没进那些雾气中便失去了任何回声。到处是刺鼻的焦灼味道,令冶艳鼻孔中一阵阵发痒。她索性撕下一截衣袖,将鼻子跟嘴巴全部遮住,生怕这烟雾中有剧毒。
“你看!”十一郎叫起来,前面五步之外,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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