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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四大名捕之定海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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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血?”她直起身,整了整背后小小的墨色包袱,回身叫道:“师父!”

河边还有一人,散发于肩,胡须拉碴,正仰面把一个陈旧的紫铜酒壶凑近嘴边去。听了她的叫声,那人把酒壶放下,露出的正是京师天子驾前第一画师范大师那憔悴的脸:“怎么了?晚顾?”

苏晚顾走回范大师身边,沉思着道:“或许在上游正有人格斗。”她再回头看那缕缕不绝的血迹,将河水染成一片怪异的图画。范大师把双手遮在耳朵上,向百尺瀑方向凝神谛听了一会儿,轻轻摇头:“没有特殊的动静。就算有格斗,也已经结束了。”

两个人在树丛的阴影里沉静地站了一小会儿。苏晚顾突然道:“师父,也许咱们该向上游去看一看?此地已经接近照日山庄,任何事、任何人恐怕都会跟扶桑来的菊枝公主一派有关联。”她年轻的脸上带着跟年龄决不相称的冷漠与执著。

范大师双手用力握住酒壶,这扁扁的酒壶在他的指力下慢慢开始变形,待他的手重新放开时,紫铜酒壶上已经有了十个清晰的指痕。他抬头,已经做出了决定:“晚顾,你留在这里,我到上游去看看动静。”他伸手向身后林中指了指,接着道:“他们,是咱们最有力的筹码,必须要细心看护。”苏晚顾努力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师父,要去,咱们一起去!”有流血格斗的地方,必定暗藏着危险跟杀机。他们两个自扶桑岛一路逃到中原,再慢慢建立起自己的名声事业,十几年来相依为命,这种患难中的感情已经胜过了一切。

“晚顾!”范大师神色里掠过一种难言的痛楚。他轻轻击掌,声音清晰地穿入林中。“哗、哗、哗……”随着一阵脚步声,一白一黑两个汉子走了出来,正是在京师里跟苏晚顾过招的“七十二旗”属下孙傲树跟薛骄树两个。只是他们现在步伐沉重,面容呆滞,除了机械地迈动脚步,浑身其他关节毫无反应。更为奇怪的是,每个人身上还负着一人。孙傲树在前,身上负的是一个锦衣束发的女子;薛骄树在后,趴在他肩膀上的是个五六岁的男孩子。这女子跟孩子正沉沉地睡着,毫无声息。

“啪!”范大师再次拍掌,嘴里用扶桑语低沉地喝了一声。孙傲树跟薛骄树在一丛灌木边停步。苏晚顾皱着眉看了看这两人——京师一战后,范大师以扶桑迷药将这两人制服,便成了自己的附庸奴仆,并且在孙、薛二人引导下,范大师顺利挟持了隋舞腰跟钿儿两个。“他们以后必定会对咱们有用!”范大师的意图更长远,孙、薛二人都跟东海帮派势力有断不开的渊源,对于他们两个反击菊枝公主的计划肯定大有帮助。

“师父!”苏晚顾再向溪流上游看看,她可不想带着这四个累赘冒险。“那好。”范大师突然出指,戳在孙傲树跟薛骄树软肋下,两个汉子立刻软倒在树丛里,给枯枝衰草遮盖住。范大师脸上出现了微笑,“晚顾,咱们去吧!”当先沿着溪流向上游踏进。任何时候,只要前面有危险,他总要走在前面。当年他自扶桑来时,已经答应了苏晚顾的母亲,也即是柳生将军的宠姬千秀氏——“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流血牺牲,都要保护这个女孩子的安危。”范大师是扶桑武林中重诺的好汉子,他答应下的事,就一定倾全力去做。

苏晚顾整了整背负着的包袱,紧紧跟在范大师身后。她的一生,只为“仇恨”两个字而活。在京师之时,虽然范大师以琴棋书画四艺授之,全力化解她心里的暴戾跟怨气,可惜收效甚微。

那时,秦天罗已经向照日山庄方向退走。所以,当范大师跟苏晚顾找到何倚绣时,只看到了这具已经冰冷的尸体。“是舒自卷的人?”范大师皱眉,他对铁胆军师何倚绣有很深的印象。

苏晚顾紧闭着唇蹲下身去,伸出右手在何倚绣头顶摸了摸,再掀开他已经被鲜血染尽的前胸衣服看了看,沉声道:“师父,他中的是‘大开碑手’,铁帽子王秦天罗已经来了!”她只能自何倚绣的伤势上看出是谁杀了他,却无法推断刚刚在这淙淙的水边发生的急转直下的谋杀事件。

“秦天罗杀了何倚绣?”范大师伸出右手细长的指甲弹了弹何倚绣胸前露出的三根精钢扇骨,铮铮作响。“可是,据资料显示,何倚绣身为‘天水州深仇大恨’何氏弟子,明明已经被权相收买,为何又会死在同道中人秦天罗的手下?”他的眉也深皱着。“权相门下收罗的势力太杂,难免有时会受利益驱使,自相残杀。”苏晚顾合情合理地解释了这个问题。范大师一笑:“或许如此吧!既然秦天罗到了,咱们倒是应该小心应付才对!”

苏晚顾直起身,她对已经死了的何倚绣早就没了兴趣。因为她自死者凌乱的衣裳上来看,杀他的人已经仔细搜查过死者身体,即便有什么具备价值的线索,可能也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师父,下一步,看来咱们只能寄希望于照日山庄的公孙化……”她截断了自己的话,因为时下之江湖,人人都是为利益、为前途而搏,谁还能固守着道义跟承诺生存?

“公孙化……”范大师沉吟。同为昔日柳生将军属下八大门徒,他跟公孙化也算当年浴血沙场的生死兄弟。“记得当日咱们漂洋过海而来的时候,公孙化还曾帮过手,并且说过,只要有用到他的地方,必定拼死相助……可惜,亲生兄弟姊妹都不能放心倚靠,又何谈十年未见的故人?”范大师对未来并无太大把握,毕竟,菊枝公主是柳生将军的正室夫人尾原氏所生的长女,并且数年来无论是在中原京师,还是于扶桑、高丽诸岛都取得了极高的威信。如果公孙化权衡利弊,必定会舍苏晚顾而取菊枝公主。

“要想凭借己方两人之力来扳倒菊枝公主,谈何容易?”范大师苦笑。“师父,扶桑千里沃野是我父亲柳生将军的属地。虽然父亲已经故去,可我身体里永远流淌着柳生家族的血,那里的臣民还等待着我去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杀了她,为我母亲报仇,然后咱们一起回归扶桑,开创柳生家族新的事业……”苏晚顾语声铿锵,她的生母受尽了将军夫人的折磨,含恨而殁,这个仇她是永远无法忘记的。她清丽的脸庞此刻已经被仇恨扭曲得变形。

“晚顾,可是将军夫人也已经随将军一起在快乐岛一战中被乱军杀死!这个仇或许不该算在菊枝公主头上?”范大师更希望看到的是柳生将军的两个女儿能携手团结,重振柳生家族声威。

“不,不!”苏晚顾声音陡然变得高亢,“这个仇,像囚犯背上的烙印,永远……永远印在我的心上,永远无法抹除,除非、除非把欺凌过我母亲的人以及跟她有任何关系的后代全部斩杀,才能让我安心,更让我九泉下的母亲安心!”

她清楚记得小时候的事:一次暴雪过后,自己跟母亲千秀氏蜷缩在没有炉火的小屋里依偎着取暖。将军夫人尾原氏带着几个健壮的女奴闯进来,呵斥着母亲的名字,叫她到外面冰天雪地里凿开河面上厚厚的冰层汲水洗衣。年幼的晚顾哭哑了嗓子,却得不到凶巴巴的尾原氏一丝同情,她的泪水一直把盖在肩膀上的毯子都打湿了。当母亲很晚很晚回到小屋的时候,两只手都被河水冻得赤红……

“母亲……”苏晚顾一想到那时的情景,泪水陡然扑簌簌地落下,一如当年冰天雪地里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儿。“晚顾!”范大师心疼地叫了一声,他理解苏晚顾的心思,并且也不止一次地听她讲过那时的往事。“你不要太难过,毕竟那些伤心的事已经成了过去……”

“师父,我忘不掉!我忘不掉!”苏晚顾的声音感伤而凄厉,“那一晚,我握着母亲冰冷的手,发誓将来有一天我学会了绝顶武功,一定要回来——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可惜,我还没有实现自己的誓言,母亲就永远离我而去了……”她仰面望着青天,顿足道,“尾原氏加给我母亲的凌辱,这一次,我一定要自柳生菊枝身上加倍讨还,告慰母亲在天之灵……”仇恨已经把她的心灵煎熬到沸腾的地步,忍了十年,十年磨剑,她的心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

“文先生,停了车先休息一会儿吧?”冶艳低声道。她回头看看神情恹恹的陆青眉,她眉眼低垂着,脸色也苍白得惊人,斜倚在车窗前,不知是醒着还是睡了。

文师扇勒住了马缰,前面是一片小小的树林,一条缎带子般闪亮的溪流正绕过树林,向远处百尺瀑方向奔流过去,然后跌落山崖,化成美丽的水景。他回头望了望卷起的车帘内萎靡不振的陆青眉,拿起车辕上挂着的水囊,向河边走去。

“小艳子,我有话要问你!”叶踢狗跳下车,拉着冶艳的衣袖仰面笑道。“咱们去那边树林谈谈?”冶艳也笑起来:“好吧,我也正巧有事跟你说。”她们两个携着手,直走入树林里。地下的枯草正孕育着新芽,只待一阵春风来时便会吐放新绿。叶踢狗突然心有所感,低低地叹了口气。林中有棵歪脖子树横斜着,叶踢狗轻轻一跃,正坐在大树枝丫上。

冶艳仰面看她,见她白皙的脸庞微微扬起,树林间斑驳的阳光照着她年轻细腻的肌肤。叶踢狗的头发又黑又长,此刻用一只光闪闪的金环紧紧束着,乖巧地披在后背。叶踢狗穿的是双紫鲨皮快靴,靴尖上垂着两个黑色的细小绒球,上面早就沾染了许多征尘。

冶艳油然记起,当年两人在京师长街搏杀百忍堂主于风雷一战时的情景,那时两个人还都年轻,还都没有添上这么多风雨心思……“小叶子,你变了!”冶艳由衷地道,她眯缝着眼睛望着叶踢狗,觉察得出对方心里藏着的淡淡的忧虑。

“哦?我变了么?”叶踢狗脸上掠过一丝苦笑。这一瞬间,冶艳竟然在她年轻的眉目间发现了几道细长的鱼尾纹,感慨道:“你看,你竟然已经有了皱纹……”叶踢狗抬手,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眼角皱纹,摇摇头道:“回扶桑这两年,无一日不在为解救柳生家族的臣民而忙碌操劳,如何不老?”

冶艳默然,扶桑岛上的内忧外患,她自诸葛先生的邸报上也能了解一二。隔了一会儿,冶艳再开口道:“小叶子,如果在扶桑岛上不开心,还是再回到京师来吧?”诸葛先生对叶踢狗印象极佳,倒是很想把她也吸收加入红颜四大名捕中。如果真能成行,则诸葛麾下便成了“红颜五大名捕”,倒也真是一段京师六扇门的佳话。

叶踢狗摇头:“小艳子,你是六扇门的人,只懂得擒抓坏人,匡扶正义,为大宋天子的江山而尽力,国家兴亡的事你懂得太少了。我走不开,柳生家族属下那些臣民也离不开我……”

冶艳微笑道:“我虽然不懂国家兴亡的大道理,却知道人活着最重要的是开心。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生存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做捕快跟做国家君王,在冶艳眼里这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在一个快乐的捕快跟一个整日抑郁的君王之间,她情愿选择前者。

正文

第六章 落日山庄文师扇将水囊在溪流里反复冲洗了四五遍,方盛满了清水,走回马车边,仰面叫道:“陆小姐,请您喝一点儿水吧!”陆青眉慢慢睁开了眼,未开口,先抑制不住地轻轻咳嗽着。她自袖中展出一方洁白的绢帕捂住嘴,苍白的脸现出一团淡淡的红晕,就连她的咳嗽也是柔弱无力的,仿佛整个人是纸做的,咳嗽到极厉害时,一不小心便会散了一般。

文师扇望着陆青眉跷着的尾指,指尖上一点凤仙花染就的朱红,心思忍不住恍惚起来。“文先生,到……到照日山庄还有多久的路程?”陆青眉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费力得让额头的青筋暴跳起来。她伸手接过了水囊,凑近嘴边轻轻喝了一小口便停住。

“哦……还有半日路程,天黑之前必定能赶得到!”“那就好,那就好……”陆青眉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陆小姐,多喝一点儿水吧!我想舒大人他也肯定不喜欢看到您一路疲累的样子……”文师扇的心开始阵痛,在某些方面来说,他比舒自卷更关心陆青眉。

陆青眉吃力地笑了笑,似乎是文师扇提到“舒自卷”的名字时给了她一些精神上的力量。她用力喝了一大口水,把水囊还给了文师扇,又倚在车帘下沉沉地闭上了眼。

文师扇张了张嘴,把要说的话全部咽在肚子里。他实在不忍心再打搅陆青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安慰对方、援助对方,只能慢慢回到溪边,伏下身子喝了两口清亮亮的溪水。他把那个水囊用力抱在怀里,脸上突然露出了甜蜜的微笑。连日奔波,陆青眉的唇红已经淡得厉害,所以方才喝水时留在水囊上的唇印几乎看不出来。但文师扇抱着这个陆青眉沾过的水囊,似乎是把她整个的人都拥抱在怀,温暖万分。此时此刻,他已经浑然忘我,心里只有一个神思恍惚的陆青眉。

“你自东海而来,怎么会绕过照日山庄,来到了廒子镇?”这是冶艳的疑问。直觉告诉她,叶踢狗此行必定有其深意。叶踢狗微微一笑,反问道:“陆青眉盗走了‘定海神针’,你见了面非但不抓捕她,反倒跟她一路同行?这又是何道理?”

两个人相视一笑,都觉得这种针锋相对的谈话根本不属于两个从前推心置腹的好朋友。“诸葛先生对于陆青眉盗针一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他老人家本意,无论是‘忘情水’还是‘定海神针’,都是属于扶桑的东西,最终的归属必定是在你手。你的为人,先生他老人家也极熟悉,相信你绝对不会利用这两件东西为非作歹,所以,才放手任她东来。至于舒自卷舒大人一方,则是由于权相所迫,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弃官逃遁,情非得已,无损于大宋江山的安稳……”冶艳说的都是实情。陆青眉无辜,嫣红知道,诸葛先生也知道,所以这次绝对不想让她受到意外的伤害。死了一个沈镜花已经足够,没有人再值得为“忘情水”和“定海神针”送命。而且,诸葛先生对舒自卷还没有失去最后的希望……

“那为何诸葛先生还要派你东来?”叶踢狗凝眉再问。冶艳眉色一沉:“听说高丽王要借助扶桑宝藏一事兴风作浪,而且已经介入到这件事里来。先生派我前来,一大半心思倒是放在追查这一条线索而来。”高丽国虽然向大宋朝年年进贡,但图谋中原的狼子野心早已昭然若揭。

叶踢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伸手解开发上金环,让满头乌发瀑布一般飞泻下来。她低声道:“原来诸葛先生对于一切早就了然了……”神色间对于远在京师的诸葛先生景仰得五体投地。

“小叶子,你要如何做?”叶踢狗一笑:“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真话抑或是假话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希望在照日山庄一劫,大家都不要伤了青眉姐姐——她是嫣红姐姐的表姐,而且在本案中她是最无辜的一个人。小叶子,朋友一场,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冶艳黯然,她想到摘星楼沈镜花的死,绝对不愿陆青眉再出什么意外了。“舒自卷,是个不祥的人,无论谁跟他沾上关系,都会受到莫名其妙的牵连……”

“我答应你!”叶踢狗唇边有了笑意,“我绕路到廒子镇来,便是为了保全陆青眉的生命。毕竟,她虽然是局外人,却能时时左右舒自卷的情绪。要跟舒自卷合作,陆青眉必定能够成为我手里一击定乾坤的筹码,这一点,你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做的。”

她自东海登陆的目的便是接应到舒自卷之后,取得“忘情水”跟“定海神针”,然后以舒自卷的号召力联络东海直到登州府这一海岸线的帮派人马,以此为基础,全力回攻扶桑,把反对柳生家族的异己一举铲除,重建扶桑岛上势力割据的新局面。她是柳生家族的传人,一出生起便肩负起这个重任,终生无法放弃。

冶艳拍了拍叶踢狗的手道:“小叶子,这是最后一次联手对敌了么?”叶踢狗抓住冶艳的手用力握住:“从今以后,无论天涯海角,咱们都是最亲最近的好姐妹,对不对?”两个女孩子同声大笑起来。前路风雨,只要有了休戚与共的好朋友、好姐妹,还有什么好怕的?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并不输于江湖豪客刀剑汉子们的兄弟情感,最起码,冶艳跟叶踢狗这两个武功路数相近的女孩子之间的友情是雷打不动,百年不变的。

夕阳西下,无力地笼罩着早春的照日山庄。这是京师通向东海的要冲,也是海边最有实力的组织之一,庄内收留聚集了许多被官府通缉的要犯,组成为一支良莠不齐的强大力量。环绕着山庄的是一条玉带般的护城河,成了照日山庄的天然防守屏障。血色大旗上写着“照日”两个飞扬大字,寓意照日山庄的威名光辉必将照到日出之地去。山庄的碉楼箭垛上到处可见警惕地四面瞭望的岗哨和巡逻兵,来来往往,秩序井然。

公孙化立在“照日山庄”的匾额下,气势昂然。他虽然已经近五十岁年纪,但腰杆依旧挺得标枪一般笔直,一双狮目也目光炯炯,咄咄逼人。

“庄主,本庄东西两面大道依旧静悄悄的没有动静,请庄主示下!”檐前有黑衣的家丁匆匆来报。

“咦?为什么还没到?”公孙化向客厅里望去,有个月白色衣衫的男人静静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合着双眼,似乎已经睡了过去,只是,偶尔他的眉警觉地耸动一下,才显出这个人的卓尔不凡来。他背后,稳稳立着两个人,一脸沧桑的老拳跟精神抖擞的小曲。他们两个不知疲倦地守护着坐在椅子上的这个人——他,当然就是陆青眉心里一直牵挂的舒自卷。

“舒大人……”公孙化回到厅里,略微有些焦虑地叫了一声。他等的是菊枝公主跟铜琴、铁剑一行人,作为扶桑柳生将军的旧臣,一听到菊枝公主渡海而来的消息,他便令全庄上下严加防守,做好迎接她入庄的准备。

舒自卷缓缓摇了摇头,并没有睁开眼睛。他是今天照日山庄唯一的客人,也是菊枝公主的合作伙伴。所以,照日山庄就是他自己的家。

公孙化的虎眉振了两振,没有说什么,反手,将桌前那面薄薄的鸡蛋大小的金牌抓在手中。金牌上镌刻着流云图案,繁繁杂杂地围绕着“柳生”两个扶桑文字。公孙化握牌的手似乎在轻轻颤抖着——他当年接受了柳生将军的命令,秘密潜来中原,创建了照日山庄这么大的一片基业。这里,是柳生将军的最后退路。可惜,将军没来得及启用这个秘密基地,便在乱军流矢中送了命。

金牌是舒自卷送达的。见金牌如见将军,公孙化知道,自己安逸稳定的生活已经到了尽头。他并不后悔,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他欠柳生将军的情,到了该报恩的时候了。

“咱们要做的便是……等待。等菊枝公主到了,才能展开下一步的行动!”舒自卷仍然镇定自如。他虽然失了势、丢了官、更被兄弟背叛、被权相追杀……可他的神态仍然不失镇边大将军的威严。有一种人天生就是百万大军的领袖人物,无论他们在其位或者不在其位,那种傲然独立的风格永远存在。舒自卷无疑便属于这种人,而且是这种人里的佼佼者。

公孙化也在椅子上坐下来。他忍耐了十年,一朝思动,澎湃的心再也无法有半刻安宁。毕竟,他在这山庄里已经娶妻生子,繁衍生息。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动荡,他身后这群人该置身于何地?风,卷动着檐前血色的大旗,像公孙化游移不定的心情。

“来了!”舒自卷眼睛倏地睁开。“呼!”一阵风过,有个灰衣服女孩子自檐前跃了下来,发上束着的金环闪闪发亮,只是神态间有淡淡的倦意。

“你来了……”舒自卷站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一路上辛苦了!”他相信这一次跟扶桑人的合作必定能扭转这一路之上的颓势,所以这个微笑完全是发自内心。

“你是?”公孙化惊疑着,他还不能完全确定面前这女孩子的身份。女孩子双手在胸前画了四五个奇怪的符号,然后用扶桑话叽里咕噜地说了很长的一段,语声低沉,面容严肃,似乎是在念一种奇怪的咒语。公孙化猛地双膝跪倒下去:“公孙化拜见菊枝公主……”他的声音因太过激动而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这女孩子便是扶桑菊枝公主,也就是昔日的中原人物“北腿”叶踢狗。她赶紧扶住公孙化:“公孙先生,您快请起,这一次咱们合力反攻回扶桑岛,一切还要多多倚仗你的部属力量。”叶踢狗对于昔日父亲的部属始终怀着钦佩和感激,只有失势逃难的人才能体会到逆境中的友情有多么珍贵、多么温暖。公孙化恭恭敬敬地站在叶踢狗身边,一如当年他对待柳生将军时的恭谨。

舒自卷道:“公主,为什么到得这么晚?难道路上又有变故发生?”他没有看到菊枝公主的两大侍卫铜琴跟铁剑,自然心生疑问。叶踢狗不去回答他的话,向厅外一指:“舒大人,我带了个人来,想必你大有兴趣!”

“噢?是谁?”舒自卷一怔,就目前来看,他最感兴趣的是“忘情水”和“定海神针”。“什么人会让我感兴趣?”厅外没有人,大门外突然有了一声马嘶。“那个人就在墙外,舒大人何不出去一见?”叶踢狗笑着,却始终不把谜底说破。

舒自卷踏出客厅,一跃出了大门,正见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青石台阶下的官道上。车帘高高挑着,有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子正要扶着车门走出来,听到舒自卷的脚步声,猛然抬头,跟舒自卷四目相对。“青眉……”舒自卷低声叫起来,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卷!”陆青眉虚弱地叫着,过度的疲倦加上初见舒自卷的激动,一阵急促的晕眩袭上来,她向后缓缓地倒下去。“啊?”文师扇那时候正牵着马站在马车侧面,一见陆青眉要倒,下意识地便去搀扶。舒自卷风一般跃过来,抢先把陆青眉挽住,一迭声地叫:“青眉、青眉……”

“咱们、咱们……终于又……在一起了!”陆青眉吃力地说完这句话,头一沉,昏倒过去。她太累了,终于支撑不下去。文师扇惶急地问:“大人,她怎么样?”他比舒自卷更关心陆青眉的安危,关心陆青眉更甚于对舒自卷的牵挂。舒自卷把手指搭在陆青眉腕脉上,凝神探查了一会儿道:“无大碍,只是过于疲倦。师扇,你怎么会跟菊枝公主一道前来?”他皱着眉,因为按照他的安排,当是铁胆军师何倚绣跟唐家兄弟接应陆青眉前来才对。

“何军师反叛、唐家兄弟自相残杀,幸亏有叶踢狗跟名捕冶艳相助……”一时间,这其中的变化却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明白。公孙化已经奔了出来道:“舒大人,咱们里面说话!”舒自卷悬着的心放下一半:“至少陆青眉到了,‘定海神针’便已经入手。”“合作”——他拿什么跟菊枝公主合作?“定海神针”无疑是其中最具威力的筹码。

天色正缓缓阴暗下来,舒自卷的脸也像天色般阴沉。“什么?青眉,‘定海神针’竟然在何倚绣身上?”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青眉倚在锦榻上,刚刚苏醒过来,只是满脸的倦意根本没有完全除去:“自卷,在诸葛先生府,我下毒迷倒了表妹之后,是何军师跃进来,拿了‘定海神针’。针,一直在他身上。”

文师扇顿足道:“哎!若知道那‘定海神针’在他手,我……”他极端后悔,重重地在自己的额头上捶了两拳。舒自卷负手在屋子里转了两三圈,眉头紧锁。失了“定海神针”,他的心如同沉入了万年冰窟。他属下五大高手中,现在仅存的是老拳跟小曲。“幸好,他们还没有背叛我!”他对何倚绣的背叛始终耿耿于怀。“现在,我该如何去跟菊枝公主说?”

陆青眉的双目中突然有了泪色:“自卷,对不起……”舒自卷仿如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挑门帘冲了出去。一声重重的叹息远远地抛了过来,像一柄重锤狠狠打在陆青眉心口上。

“陆小姐,您不要太难过……舒大人他也是太过焦虑了,也许过一会儿他心情舒缓过来之后……”文师扇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陆青眉,只是,看到她痛苦,自己心里更痛更苦,却根本说不明白,道不清楚。

“我真没用……我真没用!”陆青眉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她现在才发现自己满腔的爱对舒自卷的事业根本没有任何帮助,并且自己娇弱的身体最后肯定会沦为舒自卷前路上的累赘。她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地落下来。

文师扇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满心的痛,却无法安慰这锦榻上伏着的人。良久,他把一声长叹压迫进心里,掀帘出来,立在廊檐下,仰面无语。风,刮过照日山庄院中的树梢呼呼乱响。文师扇无法压制住自己的情感,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将要到来的战斗中去。“我今生或许只能做一个‘刀笔小吏’,根本完不成大事业了!”他想到这一点时,却不知道该是幸运还是悲哀。一个男人为情所困,如果不能突破儿女情长的障碍,则一生必定无功。

蓦地,屋瓦咯的一响,似乎有人正踏过后院这片房顶。文师扇倏地闪身,躲进廊檐下的浓重的阴影里,静静地谛听。那声音只响过一下,就静悄悄地毫无声息了。他虽然知道舒自卷此刻是最需要帮手之时,但身处外人的地盘,处处都要小心谨慎——众叛亲离,他现在是舒自卷唯一的援手。他回身向窗户上映出的陆青眉抽泣的影子望望,又舍不得离开。陆青眉消瘦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映在窗纸上的影子也益发显得楚楚可怜。

“我该如何做?是该马上跟上去为师兄保驾护航?还是停在这里守候陆小姐?”他皱着眉,望着窗纸上渐渐平静下来的影子,不知不觉陷入了进退两难的迷惘。

“舒大人……”叶踢狗始终停留在客厅里不曾离开。照日山庄是她的地盘,并且将来这里会作为她反攻扶桑的强大后盾。她站起来,客厅里四根明晃晃的红烛都有小孩儿胳膊那么粗,火光熊熊,不时有烛花爆裂之声。

“公主……”舒自卷低声叫。她扬手截住了舒自卷的话道:“舒大人,请称呼我的中原名字‘叶踢狗’!”当年河北道上,北腿叶踢狗的名字也算是响彻一时,她很喜欢这个名字。舒自卷微笑着踏进客厅里来,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叶踢狗一人。舒自卷愣了愣:“怎么?公孙庄主哪里去了?”

叶踢狗一笑:“他下去安排庄内的军事防御了,我想六扇门的人必定很快就要追击到这里来。这一次若应付不当,非但是照日山庄,就连咱们也可能一起丧命在这里啦!”她谈到未来的生死,语气虽重,但脸上微笑不减,嫣然妩媚。舒自卷隔得她很近,见她脸上肤色细腻,明眸皓齿,十分娇艳,比起柔弱的陆青眉跟刚强的沈镜花来,别有一分刚柔相济的韵味。

“舒大人,‘定海神针’何在?”叶踢狗低声问道,她见了舒自卷的神情已经猜到了他内心所想,脸上顿时飞起两团绯红色的朝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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