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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一剑震江湖-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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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凤坤怒火攻心,他横剑一声大笑,面色全变,剑指陈姑娘冷冷答道:“我岳某人今天如果真败姑娘手中,绿竹堡横剑陈尸,从此后江湖上算没有我这一号人物,白燕儿仙露明珠,誉满江南,素受武林同道景仰,你不信尽管在江湖中到处打听,你师弟行踪生死于她何关,为什么口口声声找她要人,再说你就未必能够准胜,难道你认为九华山灵虚老道的剑术就天下无敌了吗?”

陈紫云一听对方辱及恩师,陡的柳眉倒竖,秋水凝神,粉脸上变成了铁青颜色,娇叱一声:“你敢污辱我的恩……”师字未出口,人已发动,长剑打闪,光如冷电,一招“起凤腾蛟”如迅雷下击,岳凤坤招化“闭门推月”举剑硬接,姑娘玉腕倏翻“起凤腾蛟”化做“白燕剪尾”,三尺霜锋挟一片冷芒斜劈左臂。

岳凤坤闪身避招,捷如巧猿移枝,姑娘跟踪追刺,迅若蝙蝠霄飞。陈紫云一出手施出越女剑法中追魂八招,回环出手,着着逼进,每一招中都另藏几个变化,虚实互用,眨眼工夫攻了十几剑,越女剑法讲求以快打慢,姑娘出手又是剑法中最狠几招,一时间迫得凤坤连连后退。

岳凤坤见姑娘运剑如风,招招狠辣,一味抢攻迫进,立时也把一叶道人传授的绝招展开,长剑挥动,如冰雹狂雨,和陈紫云抢取主动,这一来,两人都是险招互见,看得人触目惊心,常常仅差毫厘没有击中。

程九鹏一生江湖见过不少凶狠的恶斗,如今看到岳凤坤、陈紫云两人的苦斗,亦不仅叹为观止。

陈姑娘胜在轻巧灵迅,剑招快速,岳凤坤胜在内力充沛,出手稳实,两人各有所长,各有其短,不大工夫已对拆了一百多招,陈紫云究竟是女儿家,后力没有岳凤坤长,而且初度和人交手,即逢劲敌,阅历上又不如人,渐渐的剑风已不似初交手时那样凌厉,而岳凤坤却愈战愈勇,处处抢攻,幸得姑娘剑法纯熟精妙,心又灵巧,见猛攻不下,立时采取防守,把门户封紧,一面调气运行,想待精神恢复后,再行抢攻。

陈紫云追随恩师灵虚上人,比剑英时日更久,虽然资质略逊师弟,造诣不如剑英,但她的内功调息方面已有相当基础,而灵虚上人所传内功运息之法,又含道家养气化神的方法,和一般内功又自不同,所以陈紫云念转慧生之后,体力又逐渐恢复。

岳凤坤初见姑娘剑法似比自己还高出一筹,心中暗想,灵虚上人真个不凡,门下女弟子竟有这等功候,及后见姑娘体力不继,攻势渐缓,正想施展几招绝学,凭充沛内力迫她落败,姑娘竟又变攻为守,而且长剑封闭紧严,毫无空隙可寻,冷眼看姑娘在防守中,运气调息,似乎在逐步恢复后力中,心里暗暗一惊。

因为一般内功必须要静坐运气,至少在一个时辰以上才能恢复体力,而陈姑娘竟能在一面打斗一面运气调息,这种至高的内功修养,确使岳凤坤有点害怕。心想:如果不趁她体力未复之前,迫她落败服输,等她体力恢复之后,再想胜她就不容易了。

心念一动,立展绝学,蓦的手中长剑全力猛攻,霎时间光影翻翻滚滚,尤如万丈波涛,挟万钧之势,直向姑娘逼去。

陈紫云被岳凤坤剑光猛力一逼,只得暂停运气调息,集中全力应战。

岳凤坤攻势一发,绵连不绝,长剑似怪龙搅海,疯虎出山,刹那工夫被他连攻了廿多剑。

正当陈姑娘全力招架,无能还手的当儿,突然由大厅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叫道:“岳凤坤,你不要伤她!”

随着这声喊叫,大厅上飞下来一条人影,飘风流星般直往两人剑光中投去。

岳凤坤听出来那是玉玲的声音,赶忙收剑停攻,陈紫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收剑住手。

就在两人刚刚收剑停手,面前已站一个全身白服的艳丽少女,她满脸痛苦神色,目含泪光,白衣如雪,眉梢聚怨,但仍不减她绝代风仪,娇艳中透着俏媚,看得人耀眼生花。

陈姑娘猛的心中一动,对着白衣少女喝问道:“你是不是白燕儿?”

白衣少女眨眨眼落下来两颗泪珠,陪笑答道:“云姊姊,妹子叫程玉玲,白燕儿是别人送我的绰号。”

陈紫云从头到脚把玉玲看了一遍,脸上立时浮现出冷峻的笑意,说道:“你很美,怪不得能迷了他。”

白燕儿微微摇头笑道:“姊姊,你不要生气嘛,小妹心里有很多话,早想和姊姊谈谈,你就是不到绿竹堡来,小妹也准备到九华山排云岭去拜访姊姊……”

陈紫云看玉玲笑的娇中带媚,不由醋火中烧,不待白燕儿把话说完,立时长剑翻飞娇声叱道:“我划破你一张粉脸儿,看你还迷不迷人。”

她认为这一剑无论如何决伤不着玉玲,因为白燕儿刚才落地身法,快捷异常,这一剑只不过是吓吓她出口闷气。

哪晓得白燕儿不但不躲,反而挺身迎剑仍带着笑道:“好姊姊你杀了我,我也不还手。”

这一下全出了陈紫云意料之外,匆忙中剑锋一偏,饶是陈姑娘收剑够快,仍然刺中了玉玲右肩,霜锋过处,白衣血染,程玉玲右肩上被剑锋划破了一条大口子,白衣染红血特别刺眼,看得陈紫云油然而生怜意,她恨得跺着脚嚷道:“你怎么不知道躲……”

白燕儿还未来得及再答话,岳凤坤已无名火起三千丈,断喝一声:“灵虚老道女弟子,手辣至此,我要让你平安的退出了绿竹堡,岳凤坤改名易姓。”

说话中,剑招狂发,似冰雹骤雨满天洒下,岳凤坤这次下手忿怒已极,每一剑全都用上十成劲力,着着狠绝,招招辛辣,陈紫云匆忙中挥剑迎敌,全成了招架之功,岳凤坤拼力猛攻,其势如波翻浪涌,陈姑娘接了十几剑,被迫得连连后退。

蓦的岳凤坤剑演三绝招“挟山超海、“冰河开冻”、“穿云取月”,三剑回环出手,光密如幕,势挟风雷。

陈紫云连受岳凤坤长剑猛攻所制,只得一个倒翻,退出去一丈多远,可是岳凤坤杀机已起,怎肯放紫云走出剑下,长剑疾展“龙行一式”跟踪追去,姑娘刚刚转过身,岳凤坤长剑已到,姑娘剑护上盘,想硬接人家一招,谁知岳凤坤倏的沉腕,剑转“伏地追风”,陈紫云再想躲已略迟一步,下面两条腿完全像输给人家。

这当儿猛传来自燕儿惊极的狂叫道:“岳凤坤,不要伤了我云姊姊。”

可惜话出口的太晚,岳凤坤长剑已划破陈姑娘紫色长裤,雪白的粉腿上被割下来一指宽,二寸多长的一条嫩肉。

陈紫云一咬牙,打个踉跄没有栽倒,纵身一跃登上屋面,回头说道:“白燕儿,我虽然刺你一剑,但我亦因悔失神受人剑伤……”白燕儿追上屋面喊道:“姊姊,你伤的很重,让妹子替你裹伤敷药。”

陈姑娘咬牙瞪眼,秋波如电,冷笑一声答道:“这点伤陈紫云还受得住,我不恨你,我恨俞剑英负心背盟,薄情无义……”

陈姑娘话未完,程玉玲流泪答道:“姊姊,这不能怨他,是我……”

我字出了口,下面的实在不能再说,就在这时候岳凤坤、老堡主双双跃登上堡面,程九鹏厉声接问道:“玲儿,你怎么这样说?”

白燕儿回头看父亲面色铁青,岳凤坤仗剑含怒,星目中异光闪烁,程玉玲哭着答道:“女儿罪该万死……”

老堡主不等玉玲说完,已然听出一点端倪,立时浑身颤抖,须发怒张,暴喊一声:“好丫头,我先毙了你。”说着话身形陡起,破空落下,挥起铁砂掌功夫猛向玉玲打去,岳凤坤却仗剑猛扑陈紫云。

蓦闻破空传来一声长啸,日光下卷飞一团黑影,来人身法快得直似狂飚掠空,老堡主、岳风坤还未看清,已被人家奇功掌风打下屋面。

白燕儿正在闭目等死,猛听耳边响起一个陌生低沉的声音道:“痴丫头还不快走,难道你真要等死,为什么不去找他。”

自燕儿一睁眼,只见一个老叫化子形像的人一晃,挟起陈紫云,如飞而去。

程玉玲略一定神,暗想也对,要死也该再见他一面。心念一动,不再停留,急急奔回栖燕楼去,顾不得包扎右肩伤势和招呼梅香,好在伤势亦不太重,故乱抓几件衣服,趁纷乱当中,逃出了绿竹堡。

程九鹏和岳凤坤被来人打下房子,虽然来人手下留情,并未震伤两人内腑,可亦被震得头晕眼花,两个人站起身子定定神,再找白燕儿、陈紫云,哪里还有影儿,陈紫云自然是被人救走,可是程玉玲到哪里去了呢?

老堡主在盛怒之下要掌毙爱女,但一受挫折,反而心平气和下来,再看岳凤坤一脸羞忿神色,站一边不发一言。

程九鹏叹口气道:“来人身手,已超凡入圣,恐怕是灵虚上人仙驾亲莅,幸好人家手下留情,要不然我们两个人恐怕都要得身受重伤。”

岳凤坤寒霜罩面,冷笑一声,仍不开口。

程九鹏碰了软钉子,也不再说话,程夫人心惦爱女先回后宅,赶到栖燕楼上一看,才发觉爱女不在,这一下可真把程夫人急个老泪纷纷,她望着玉玲匆忙间拉散的衣物,怔怔地出神发呆。

大厅上程九鹏也弄得悲忿断肠,岳凤坤坚持告别,程九鹏挽留无效只得由他,老堡主送走岳凤坤后,转回后宅,他心中怀念爱女是否会羞忿自尽,并想问清楚个中情形,所以他直扑上栖燕楼去。

程夫人正在爱女卧室中伤心流泪,回头看见了老堡主也登楼上来,不由把一肚子气苦,一股脑儿发到了程九鹏身上,她指着程九鹏恨声骂道:“都是你这老不死的做的好事,把我一个好好的女儿,逼的没了影儿,三个月内你如不把玲儿给我找回来,咱们两也得拼拼老命…… ”

程九鹏被夫人一顿斥骂,呆在那儿瞪着眼一言不发,过了半晌,才叹口气道:“她既然偷着出走,决不会心存死志,我想她可能去找俞剑英了,只要她不死,日后自有见面机会……”

按下绿竹堡程九鹏夫妇俩一腔烦恼,单说白燕儿趁混乱逃出程宅。姑娘心痛如焚,急步飞奔,不大工夫已走出十几里路,回头望着绿竹堡,泪若泉涌,想父母养育恩情丝毫未报,自己竟离家出走……俞郎行踪不明,天涯茫茫,想找他谈何容易,姑娘哭一阵,想一阵,愁肠寸断,扑身下跪,对绿竹堡遥遥叩拜道:“爹娘啊!原谅你这大逆不孝的女儿!”

姑娘拜罢起身,抹去脸上泪痕,包扎好肩头伤势,一咬牙,直奔合肥大道而去,她想俞剑英又可能去找安徽巡抚汪培的晦气。

玉玲知自己名满江南,到处有武林同道注意,如果父亲派人追索行踪,不难找到,为了掩人耳目,只得易钗而弃,姿容绝世的大姑娘,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经过十余天晓行夜宿,来到合肥城。

姑娘进了城就觉得苗头不对,到处是巡逻铁骑,盘查行旅,白燕儿久走江湖,经验老到,一看之下,就知道合肥城出了极大变故,赶忙找了个酒店坐下,叫个酒伙计打听事情经过。

酒保本来不敢说,可是黑眼珠瞅见姑娘手中白银子,哪还怕麻烦,便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清楚楚。

他说,三天前夜里,合肥城出了破天荒的大血案,被杀的是安徽巡抚一家人廿一口,另外还有捕快幕府官兵等不下二三十人,这案子闹的太大,提督大人和合肥府谁也担待不了这大干系,立时铁骑四出搜抓人犯,三天来少说点总抓个一百多人。听说已快马进京请旨定夺,看样子安徽省文武官员大概都要受到株连处罚。

玉玲听到这里,摇摇手不让伙计再说下去,她推想那一定是剑英所为,恨自己晚了一步,致未能赶上助情郎一臂之力,现在汪培既死,他自然不会再留合肥,茫茫四海,一时间到哪里寻他,姑娘一个人对酒出神,情愁万里,行止难决……

蓦地里,姑娘回忆起那夜荒刹中俞剑英说过句话,他说,你真敢和我一起去北京城杀官造反……想这里,程玉玲似乎找到了一线希望,立时用了酒饭,冒初冬寒风动身北上。

不说白燕儿访情郎,北上燕赵,转过笔锋,交代一下俞小侠行踪。

那天夜里,俞剑英接受了老堡主赠送的惊虹宝剑之后,立时离开程宅,在绿竹堡外面会合了老武师金刀飞叉童维南,和浙北双杰张氏昆仲,四个人连夜离开了双水坝绿竹堡,沿官道渡长江直奔合肥。

这次俞剑英和三个江湖老手同行,一切事全不要自己操心。四个人快马兼程,不过是十多天工夫,已到了安徽省城,童维南在合肥城里面找一家客栈住下。当天下午就带着戏水燕子张澜去探看巡抚府的形势。

他和张澜刚刚走过巡抚府衙,猛听身后面有人喊道:“前面走的,可是童老前辈吗?”

金刀飞叉心中蓦的一惊,停步回头,只见一个身着蓝绸子长衫的大汉,飞一般对着童维南和张澜跑来,那人跑到离老武师两三步远近站住,躬身一揖笑道:“老前辈别来无恙,还认识晚辈秦忠吗?”

童维南看来人大约有三十二三,赤红脸,浓眉环目,七尺以上的身材,很透点威武气概。看了半晌,才想起是自己好友山东济南名武师神火弹庞家康的大弟子,红面判官秦忠,立时笑道:“原来是秦老弟,你怎么会到合肥来呢?你师父好吧!”

红面判官笑道:“家师托老前辈的福,康健如常,他老人家应了安徽汪巡抚之聘,任了巡抚府的护院总教师,带了晚辈一起来此,不想刚到几天,会在这里遇上了老前辈,家师平时很怀念老前辈,常常同晚辈提起你老人家……”

秦忠话未讲完,童维南皱了一下眉,截住红面判官的话,问道“怎么,你师父也吃了皇粮公俸?”

老武师问的太急,红面判官秦忠一怔神才答道:“家师不愿应聘,但是汪巡抚持了景老前辈的推荐书,一力促请,家师虽然不喜利禄,但却不能太使景老前辈难看,因此勉强应命而来。不想汪巡抚这个人倒还能礼贤下士,家师到合肥巡抚府就任总教师之日,他还迎接府外,设筵花厅亲自把盏,并拨出花园中一座精舍,作我师徒住所。景老前辈昨天到合肥,现在和家师畅谈,老前辈来得正好,待晚辈去禀告家师,迎接老前辈下榻巡抚府中,也好借此和景老前辈亲近亲近。”

童维南摇摇头答道:“我老头子住惯了客栈店房,巡抚府森严官衙,那地方我怎么能住,你说的那位姓景的,是不是金陵九指飞坏景四?”

红面判官秦忠一听童维南直接呼出景四的名字,微微一愕,半晌才接口答道:“正是他老人家,老前辈也认识他吗?”

童维南双眉一扬,摇摇头答道:“我听人谈过九指飞环这个人,彼此并未会过面。”

秦忠笑道:“景老前辈和你老人家,都是武林道上望重一方的人物,何不藉此机会亲近一下,巡抚府后花园清静异常,家师住所又相当宽大,老前辈何苦一定要住到客栈中呢?”

童维南大笑道:“承你老弟美意,我老头子心领就是,我和你师父多年老友,既然都到了合肥,总不能说连面也不见一次,不过巡抚府是封疆大吏的官衙,我这草莽之人如何能去?”

童维南话到这儿,红面判官抢着接道:“老前辈清高出尘,既执意不愿到巡府衙,请留下落脚客栈,待晚辈禀告家师亲往造访如何?”

老武师略一沉吟,答道:“我刚刚到此,尚未在客栈落脚,这么罢,请你转告你师父,明天午时我们在醉仙阁碰头,不见不散,不过你告诉他最好是一个人去。”

说完话挥手告别,径自和张澜转身而去。红面判官秦忠望着老武师背影发愣,心里暗想,这个老头子过去非常随和,今天怎么这样古板?

不过童维南和神火弹庞家康是几十年的老朋友,秦忠虽然心里犯疑,只认为他是不愿寄身官衙,或是和九指飞环景四有过气,不愿见面,所以约自己师父在醉仙阁会晤,也就没有再往深处想。返身回到巡抚府,背着九指飞环,把童维南约晤醉仙阁的话告诉了师父。

神火弹庞家康究竟是老江湖,听完徒弟的话后,立时觉出这中间可能另有曲折,以常情而论,童维南和自己是多年的老朋友,而且他深知金刀飞叉童维南性格一向豪放热情,如果对自己就任巡抚府总教师感到不满,一定会急着赶来当面说明,不致于闪烁其词,约他另晤……

庞家康想了半天,他觉着老武师可能是和九指飞环有过节,所以他在和九指飞环景四闲谈时候,故意提起金刀飞叉童维南这个人,哪知景四一闻之下,立时冲口而出说道:“我久闻这个人义重如山,交友热心,是个可交的朋友,只恨无缘一会,将来你如果见到此人,无论如何给我介绍介绍。”

九指飞环景四这么一说,神火弹庞家康心里暗暗纳闷起来,既然两个人从未见过,当然谈不上恩怨二字,彼此都是成名武林道上的人物,说名气九指飞环景四要比金刀飞叉童维南大的多,他既不是和景四有过节,这中间自然另有原因。

庞家康越想越觉着事情不对,不由心里面疑窦丛生,不过一时猜不透童维南搞的什么鬼,又不便和景四商量,只好闷到肚里。

再说老武师童维南和戏水燕子张澜回到客栈,俞剑英、张鸿两个正坐房中聊天,一见两人归来,含笑起身让坐,俞公子慌忙倒了两杯茶分送到老武师和戏水燕子面前笑道:“二位前辈奔走劳碌,俞剑英心中感激异常……”

他话末说完,夜游神鹰张鸿已截住剑英的话,笑道:“老弟,你怎么这样客气,我们武林中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一诺千金,何况俞老弟对我们三个,还有一份救命的大恩,如果说武功一道,我们根本淡不上帮助你老弟,你这样客气,那就使我们感到惭愧了。”

说这儿,又转头问童维南、张澜道:“你们两个跑了半天,是不是已探清楚巡抚衙内鹰爪子的来龙去脉,如果是几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今晚上我们就下手先给俞老弟报了亲仇,免得夜长梦多。据我想,汪培在这短短一两个月时间中,总不会罗致到比飞鼠仇天成更扎手的人物。”

童维南听完话,猛的一拍桌子恨声说道:“想不到他们竟会和汪培这狗官有来往。”

张鸿听得莫名其妙地问道:“你说的是谁?怎么要生这么大气。”

老武师叹口气道:“这两个人说起来,大概你都知道,就是九指飞环景四和神火弹庞家康。”

张鸿皱下眉道:“九指飞环景四这个人倒是久闻其名,庞家康却没有听人说过,不过景四这人在江南一带颇具侠名,怎么和汪培攀上交情呢?”

童维南喝口茶答道:“庞家康是我多年老友,一向为人很正派,要不是我遇上他徒弟红面判官秦忠,亲口告诉我事情经过,真令人难以置信,像他这样的人,竟甘愿做安徽巡抚府中的总教师,据秦忠说他们师徒应汪培礼聘,还是九指飞环景四从中推荐,看起来替俞老弟报仇这件事,恐怕免不了一场血战。”

老武师说毕,夜游神鹰只听得暗地心惊,因为他知景四这人,在江南一带绿林中,算得上是一个极难缠的人物,以飞环打穴驰名江湖,他过去名声很好,极受武林同道敬重,只是近几年中已很少在江湖中露脸,想不到这时他会来到合肥,而且又下榻在巡抚衙门中。

老武师一声大笑道:“俞老弟瑶池中九品莲花,如果说武技一道,景四和庞家康自非敌手,只是巡抚府官兵如云,汪培藏身何处,恐怕也不易找到,我们也许能够把安徽省城闹一个天翻地覆,但不一定能够手刃了狗官汪培。”

他停了一下后又说:“神火弹庞家康和我相交多年,我知他一向为人都很正派,景四恶迹能瞒过江南武林道上千百位英雄豪侠,庞家康自然也会知道,我约他明天中午醉仙阁晤面叙旧,就是准备借机会劝他反过来助我们一臂之力,至不济也劝他即日离开巡抚衙门,这一方面可以减少我们个强敌。一方面也尽了我俩几十年相交之心,如果他执迷不悟,说不得只有划地绝交,割袍断义,老朋友翻脸成仇……”

老武师话到这里,俞剑英忍不住插嘴说道:“为晚辈一人家仇,怎能害童叔叔和老友翻脸,不如还是让晚辈一个人夜入巡抚府去,和狗官爪牙们一决胜负,报亲仇尽人子之道,俞剑英死而无恨。如果再连累老前辈和朋友断义成仇,那就令晚辈感愧无地了。”

俞剑英话刚说完,童维南急得脸上全变了颜色,他双眉紧皱,长须乱颤着答道:“我老头子承你两伸援手,要不然早已埋骨泉下,我是生就的直心肠,说话不会转弯抹角,俞老弟,你这几句话可真比拿刀子扎我都难过,不错,庞家康是我朋友,如果他要甘心助纣为虐,作恶吏汪培爪牙,就是没有老弟和汪培这段公案,我也得跟他闹个情断义绝!”

俞剑英赶忙截住话头,笑道:“童叔叔,你干吗要生这样大的气呢?我不过是几句无心之言,我知道,三位老前辈都对我好,俞剑英刻骨铭心永世难忘,我年轻不懂事,你老人家不要跟我用气吧?”

说完话,睁着一双星目,不住转动着点漆双瞳,拟在望着童维南乞求饶恕。

俞剑英纯真无邪,心如莹玉,几句话听得三位老江湖动容,六只眼望着他一脸真诚稚气,心里面只觉着这孩子可爱已极。

俞剑英几句迷汤,灌的老武师铁青脸色,变成了欢容慈笑,他哈哈一阵大笑道:“事情说完了就算过去,俞老弟你可不要多心,明天我见过庞家康后,咱们再决定去收拾汪培的策略,翻过来巡抚府房屋地皮,也得让你手刃了狗官雪恨,然后咱们就连夜离此进京,总要完了你老弟的报仇心愿。”

第二天中午时,童维南内着劲装,暗带飞叉,外穿长衫,只身赴约醉仙阁。老武师刚刚登楼,靠东面窗口一张桌子上,一个四十八九的大汉已起身笑道:“童老哥,怎么才来,小弟已候驾多时了。”

说话声中,对着童维南躬身一揖,移步含笑把老武师迎到桌边坐下,桌上面早已摆好了酒菜,大汉捧杯敬酒,亲切异常。

童维南一连喝了三个满杯,才发觉偌大一个醉仙阁,除了自己和那大汉之外,竟无一个其他酒客,不由问那大汉道:“醉仙阁为合肥城有名酒楼,怎么生意如此清淡?”

那大汉笑答道:“劣徒昨天归告小弟,说老哥约小弟醉仙阁畅叙别后,我知吾兄必有要事面示教言,故令忠儿包下了酒楼一天,免得一楼喧哗阻扰我兄弟清兴,再而亦可畅谈无忌,不虑他人窃听。”

俞维南双眉微微一皱,继而掀须大笑道:“我忘了庞兄弟已是安徽巡抚府护院总教师之尊,这权势在合肥算得上炙手可热,醉仙阁大概总不敢不买这个面子……”说过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庞家康被笑得有点面红耳热,搭讪着陪笑说道:“小弟到合肥不过刚刚几天,下榻巡抚府后连门也没有出过一步,秦忠包下醉仙阁一天出了十两银子。”

老武师看出来庞家康脸色,异常尴尬,立时收了笑容,把脸色一沉,端起桌上酒杯说道:“兄弟,咱们先干了这杯酒,我有话问你。”

庞家康看童维南神色凝重,赶忙端杯一饮而尽。

老武师放下酒杯叹口气道:“咱们哥俩交了几十年的朋友,我实在不忍看你把一世英明就这样轻轻的断送了,汪培官声如何你也总有个耳闻,他不知害死了多少善良百姓,搜刮过多少民脂民膏,你神火弹在山东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做不怕留给江湖朋友们话柄吗?好在你不过初来几天,风声还没有张扬出去,急流勇退,不失上策,免得迟延日久愈难自拔,兄弟,你如果还把我当个老哥哥看,就请立即辞去这份替人看家的职务,早日返回山东,要不然咱们这几十年的老朋友,就得翻脸绝交,永不来往。”

童维南讲过一席话,见神火弹庞家康只管低头沉吟不语,不由心里面发起急了,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贪恋着巡托府荣华富贵,舍不得离弃而去。”

庞家康一声长叹抬头答道:“我也猜想得到,你约我到醉仙阁来,必是为着这件事,只是小弟亦有着难言的苦衷,这些话我无法对别人说,但对你老哥却不敢不推腹奉告,小弟家里那份薄产,虽不能说富甲一方,但足可一辈子无饥寒之忧,犯不着来替人家看守府第当一名护院教师,兄弟自信还有点血性骨气,更不是趋炎附势的人,这中间牵缠到一段恩怨因果,小弟应汪培之聘,完全是为了九指飞环景大侠一封言词恳切的书信。景四两年前在鲁东救过我一次危难,说实了,我这次到合肥干这份为武林朋友所不耻为的差事,旨在间接报恩,童老哥你说,我们在江湖中馄饭吃,是不是应该恩怨分明?”

童维南听完话,颇出意外,一时间真还想不出回答的话,望着庞家康愣了半晌,才说道:“这么说你就任巡抚府总教师,完全是冲着景四而来吗?”庞家康点点头。

童维南又道:“你知不知道景四是个徒具侠名,而骨子里是个无恶不作的家伙……”

老武师话未说完,庞家康脸色突变,截住了童维南话道:“景大侠名满江湖,素受武林朋友们敬仰,你怎么能不分皂白就出口伤人。”

老武师哈哈一阵大笑道:“九指飞环心机深沉,藏而不露,一肚子阴谋诡计,外表却装出一付伪善面孔。兄弟,咱们相交有年,我决不会害你,景四恶贯已满,这几天报应就要临头,你何苦陪着他替汪培卖命,兄弟,早点离开巡抚府,免得惹火烧身,晚一步后悔无及,死后仍留下千秋骂名。”

庞家康听完话,脸色愈觉难看,冷笑一声答道,“什么人真有这等能耐,童老哥,你不要把弓拉的太圆,咱们兄弟交非泛泛,说话用不着转弯抹角,是不是你老哥和景四有过节,邀人来合肥准备和他见个高低,还是准备下手杀官造反,找汪巡抚的麻烦,我也听说两月前巡抚府中闹出一场血案,总捕头仇天成溅血送命,数十名官兵血洒庭院,如果是你老哥和景四清算旧债,兄弟我两方面都是朋友,自然无法插手,只好袖手旁观,或者由兄弟出面,给两位从中和解,把恩怨是非摊到桌面上讲,只要你老哥诚心和解,景大侠还不至于不买兄弟这张薄面,如果是武林道上朋友准备对汪巡抚下手寻仇,你老哥能不管就早点撒手,免得使小弟左右为难,小弟既然已应汪培之聘,总不能看着不管!”

庞家康话到这儿,老武师已憋的满肚子怒火,右掌啪的一击桌面,霍然起身,指着庞家康怒道:“这么说,你是甘心为汪培卖命,准备永作六扇门中的鹰爪了,咱们兄弟几十年交情也只好就此作罢,你不妨尽出合肥城中官兵精锐,在巡抚府布下天罗地网,看看姓童的能不能在刀枪如林中手刃恶吏汪培!庞家康,咱们从此刻起情尽义绝,再见面老哥哥领教你神火弹成名绝技。”

老武师说过话,气冲冲转身就走,庞家康猛的一声长笑,喝道:“童老哥,巡抚府除了九指飞环景大侠和兄弟之外,另住着几位武林中罕见高手,他们都是今天早上刚到,这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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