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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也无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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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截历史,和玉青蛙有啥子关系呢? 我忍不住问了出来。 “自然有关系,大大的有关系啰。”吴远贤不慌不忙地说,“听说过皇帝的宝剑吗?” “传得神乎其神的,咋没听说。” “那是真的,不过不在我的手里。”吴远贤用力地一挥手,打消了我的好奇心,“你想想,傅友德远征在外,要统领三十万大军,没个威望怎么成?出征之际,朱元璋朱皇帝就赐他一把尚方宝剑,临机应变,先斩后奏。这尚方宝剑之神奇,民间讲得很多了,我就不消说了。六百多年,流失民间,现今传言在我的手中,实在是谬误、谬误,大谬误矣。但这传言也不是捕风捉影,只因为我的手中,确实珍藏着皇帝的宝物。那就是我昨晚上交到你手头的这对玉青蛙。它们的奇妙,你已感受到了吧?” 我重重点头,表示已然明白。不明白的只是…… “凭啥子说它们是皇帝的宝物呢?” “喊你来,就是要给你道破这个谜。”吴远贤将他杯中的茶一饮而尽,重又斟上,咂吧着舌头说,“作为三十万大军的统帅,傅友德持有传家之宝尚方宝剑。傅友德还有两个副统帅,一位叫蓝玉,另一位叫沐英。前头我已经说过,朱元璋听说丽江宣抚司阿甲阿得率众归顺,大喜过望,赐阿甲阿得以‘木姓’。这一圣旨,就是通过朱皇帝的干儿子沐英大将军去宣读的。大将军要统率军队,身负重任,连日征战。将军的家眷,闲在军屯之中,终日无所事事,岂不烦闷。朱皇帝笼络人心有道,或者用今天的话来说,是关心下属。出征之际,除了赐傅大将军尚方宝剑,他还送给沐英玉青蛙一对,让他的媳妇在军屯之中,闲来无事的时候,可以解解闷儿。那么,当过叫花子,也做过和尚的朱皇帝朱元璋,又是从哪里得到这么个宝物呢?” “是啊,那简直是奇得很!不要说我从来没见过,就是听也没听说过。玉石的青蛙还会叫。” 吴远贤呷着茶,摆了摆手:“听说过朱元璋的大军师刘基刘伯温吗?” “当然。他帮了朱元璋的大忙,得天下有他一半功劳。”我尽力显示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一点历史知识。 “刘伯温是哪里人?” “呃……”我一时语塞,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吴远贤脸上一点儿也没有为难我的神色,淡淡说道:“他是浙江青田石门人。” “是么?” “青田是个什么地方?” “一个县吧。对了,青田出石头,青田石。” “是啰,青田不但出石头,还出好些出神入化的能工巧匠。一般化的螃蟹青蛙,牛马猪羊,鱼儿虾子,菩萨神仙,老汉娃娃,哪个匠人不会雕?这对玉蛙,是当上丞相的刘伯温,看出朱元璋过河拆桥,连连斩杀大臣,甚至对他也起了疑心,为讨好皇上,请他家乡最好的匠人,根据山洞里会起回声的道理,雕琢出会游、会叫的青蛙,送给朱皇帝表示忠心的。”  霸气书库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玉蛙(14)
“噢——”我长长地吁了口气,怪不得这么奇呢。丞相特意送给皇上的东西,还能不金贵、不稀罕吗? “这就是玉青蛙的来历,你该明白了吧?” 我自然是心服口服了。 “这么贵重的宝物,你为何要交付给我呢?” “有人在追查皇帝的宝剑,就说明风声已露,我吴远贤已预感到自己是凶多吉少。”一股惆怅之色,显露在他的脸上,愁云在他的眼里盘旋着,“匆匆嫁女儿,是为的让小女远离这是是非非。而你的为人,这几年雨山屯百姓自有公论,我早已风闻。特别是这一次,你路见不平,救了小女,使我打定了主意,把它们交付于你。这终究是国宝啊,我吴远贤不甘心这么好、这么有历史价值的宝物,落入一帮子败类手中。华老师,特意喊你上山来,除了向你道破这玉青蛙的来历,我还要告诉你一句,这东西岂止是价值连城,还有一点,那就是自古以来就相传,谁的手中拥有了它,就会给谁带来灾祸,甚至于死在它的身上。你怕么?” 我浑身一震,愣怔地盯着吴远贤,不知说什么好。 “躲避灾祸的最好办法,”吴远贤一字一停顿地叮嘱我,“就是守口如瓶,不传旁人。切记。切记。你去吧。” 告辞出得雾岚山石碉石堡的山门,清晨的蒙纱雾变得乳白色的一片,愈加稠密了。 坐落在山脚下绿树掩映的雨山屯、岚山屯两个村寨,全都给笼罩在沉沉的、浩浩茫茫的云雾之中,啥都看不分明了。 这也是极为难得一见的景观,一般的情况下,黎明时分的大雾,随着时间的流逝,便会渐渐消散。今天这情形,是怎么啦? 可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却是一件好事。走下雾岚山,顺着山间的小路走回雨山屯,我始终没有碰到一个人。连平时最勤快的割草放牛的老农也没遇见一个。听吴远贤说得那么恐怖,我真不想让人晓得,我和他这么个敏感人物私下见过面。 农忙假过后,雨山屯的耕读小学又照常开课了。 除了班上少来了一个大龄学生吴玲娣,什么变化也没有。吴仁萍还是天天都来上课,挺起她隆得高高的胸脯,扑闪着她的一对大眼睛,坐在最后一排,充满情意、无甚顾忌地望着我。 我呢,只要看见她来,就会觉得是个安慰。在课堂上,我有意识地表扬过她几回,说现在这年头,无论如何,小学毕业的文凭总该拿到手。哪怕在出工劳动后记个工分、上街卖东西时算个账,也要方便一些嘛,像吴玲娣那样,小学还没毕业就出嫁,实在太可惜了。 她仿佛完全领会我说这番话的意思,回到岚山屯,就跟父母说,一定要把书读到明年的夏天,得到了小学毕业文凭,才嫁出去。 这话竟然得到了她父母的赞许,认为十分在理,就托婚姻的介绍人、吴仁萍在县城里当干部的舅舅,出面去给县城城关朗巴寨的男方高自兴说了。 男方娶亲的心情虽然迫切,但听说她要读书,也觉得情有可原,答应婚期可以延后。 山乡里入冬了,下第一场凌毛毛那天,天气冷得人直打寒颤。所谓凌毛毛,是贵州山乡里特有的一种叫法。下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空中飘飞着细细的雨丝,由于气温太低,雨丝儿还没落在地上,就在空中变成了冰凌。老乡们就形象地把它称之为凌毛毛。 其他三个老师,吃过晌午饭就没再到学校里来,他们一个是过了五十的老汉,一个是民兵连长的夫人,还有一个虽然读过中学,却对啥子正规学校该有的唱歌课、体育课一概的不感兴趣。每次都让我集中起来,给娃娃们上大课。这一天,上完了孩子们都喜欢的唱歌课以后,天气实在太冷,我取消了原定的最后一节体育课,让学生们可以早早地回到屋头去烤火。 也巧,轮到吴仁萍值日,她一个人留下来打扫教室。我站在小学校门口,看着学生们纷纷离去,沿着田埂跑远了,才回到教室里来。怪了,刚才还在教室里扫地的吴仁萍不见了,她会躲哪儿去呢? 我性急地在教室里外找了一遍,都没见她的身影。莫非,发生了那档子事情,她后悔了?故意躲开我。要晓得,自从吴玲娣出嫁以来,我们好久没单独在一起了。 我不安地退回到办公室里,一推开门,我就笑了,她已经在我的办公室里,拿着火钳,夹火盆里的炭火呢。 我闩上了门,喜滋滋地说:“你已经来了呀!” 她一丢火钳,就扑了上来,脸直往我的跟前凑。 这是在学校里,我有点儿慌张。举手示意她仄耳倾听一下,学校里外还有没有学生没得回家。 她温顺地点了一下头,昂起脑壳细听了片刻。除了一阵一阵山风低啸着,小学校里外一片静寂。她轻轻嘀咕了一声:“没得人。”说着,把身子依偎在我的怀里,又把脸仰起来,期待地望着我。 我心情极为复杂地搂抱着她,在她泛着青春红晕的脸上投下一个又一个吻。那一天,在她的闺房里和她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以后,我有过一些惶惑,也有过一点后怕,还有一点恐惧和自责。我怕她万一给人讲出去,我更怕她怀孕。这是极有可能的啊。 到那种时候,该咋个办呢?我实在不敢想。 可是随着日子的流逝,天天在课堂里见着她,我对她的那种强烈的渴望又燃烧起来。而且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得出她同样也有那种欲望。也因为我们有过了肌肤相亲的关系,我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地爱她了。  
玉蛙(15)
当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我的那种欲望又涌上来了。我趁着吻她的间隙说:“我想你,想得真难受。” 她紧紧地贴在我的怀里说:“我晓得,我也一样的。不过,挨到夜间吧。” “夜间你到我知青点玩,也好。” “有啥子好?”她俏皮地一歪脑壳,逗着一般问我。 “我冲麦乳精给你吃,还有巧克力,很好吃的。”我迫不及待地表白着说,“秋收以后,那些个知青,都先后回上海去了。屋头只有我一个人……” “我才不去你那里呢!”她抢白一般说,“撞见了人,我咋个说,告诉人家,我是去找你耍?” 我一怔:“那么,我们去哪里?” “你到岚山屯来。” 我吃一惊:“让我去你家?” “你听我说嘛,哪个要你去我家。”吴仁萍狠狠地扯了一下我的衣扣,要我耐心听她说,“这些天,我爹都在烘房烤叶子烟。怕烟叶子遭偷,他要我在烘房里守夜……” “你一个姑娘家,就不怕?” “哎呀,你真啰嗦,我怕个啥子呀,我在烘房里守夜,从里头把门锁上,哪个人进得来嘛。你晚上来,到了烘房门前,敲四下门,咳一声,我就替你开门。我家的烘房在岚山屯竹林边,最好认了。”吴仁萍细细地给我讲了她家烘房的位置,脑壳一偏,问我,“记住了啵?” 我点头。 “不要记错啊,过去,还真有人记错了,闹出大笑话。在屯子里传了几十年。不过,那年头没电灯。” 我也被她说得笑起来。心里暗自说,她还真想得周到,烘房里又安全、又暖和。哪像我这办公室,虽有一盆炭火,桌椅板凳全是冷的。再说,这是小学校,学校里是出不得那种事的。不过两个人呆在烘房里,不是又要出那种事嘛。我迟疑着,眼神转到一边去。 “你咋个了?”吴仁萍察觉了,“不敢去么?” “我是怕……”我舔着嘴唇,不知如何表示自己复杂的心态。 “怕啥子,”她急了,张开双臂搂着我,“我都不怕,你还怕个啥?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你要不去,我也不走了!” 她的嗓门粗起来,说完了,还把嘴噘得高高的,一副生气的模样。 “那好,我晚上来,我会小心的。”一边说,一边我又忍不住吻她,轻轻抚摸她。 她笑了,推了我一下说:“你听说了吗,玲娣家爹,被公社逮了去。” 我大吃一惊,浑身一阵冰凉问:“凭啥?” “罪名是复辟四旧,大搞封建迷信,在文化大革命进行到现在这种高潮时候,公然在女儿出嫁的时候带头跳神。”吴仁萍脸无表情地说,“不过,寨邻乡亲们都在说,这都是借口,那些人的目的,还是想追查国宝。” “国宝?” “是啊,啥子皇帝的宝剑,你听说过么?” “没得。” 我连连摆手否认,直觉得关严了的办公室里炭火呛人,双眼瞪得直直的,半天才问出一句: “听说吴远贤关进去后的情况吗?” “不晓得,只说要批斗,就是他认罪态度好,都还要住几个月学习班。” 我突然感到自己似要呕吐,赶紧走过去打开了办公室门,说:“炭火太呛人了。仁萍,我们走吧。” “要得,华老师,你让我先走。”她背起书包。走出办公室前,又回头说了一句,“记着晚上来啊。” 我答应一声,望着她的背影穿过小学校院坝,走出校门而去。 不知为什么,吴仁萍说的话深深地扎进我的脑壳里头,我当时马上想到的,就是那一对国宝:皇帝的玉蛙。 当知青点集体户里其他伙伴都还在的时候,我牢记着吴远贤对我的叮嘱,守口如瓶。对什么人也没提起过这回事情。 我用毛巾分别把玉蛙包起,外面再包上一件棉衣,把它藏在插队落户时特意买下的大箱子底层。然后把箱子牢牢地上了两层锁。 我满以为这样藏是万无一失,绝对安全了。 可听到吴远贤被抓走的消息以后,我心头毛了。只要有人看到我和吴远贤私底下有过接触,报告上去,一旦怀疑到我的头上,完了,他们冲进知青点,像抄家时那样,砸开箱子,一搜就把它搜出来了。 那么,私藏国宝,和复辟四旧的牛鬼蛇神穿一条裤子,一个鼻孔出气,种种罪名就会栽到我的头上,到那个时候,不要说上调工矿、抽上去当干部了,就是斗,也要把我斗个半死。 什么前途啊,未来啊,统统地全部完蛋。 我该咋个办呢? 回到知青点茅草屋里,我心头还是毛焦火燎、坐立不安的。直到天已经擦黑了,我才惊觉自己竟然忘了煮晚饭,夜间还有约会呢。 这约会也是我犹豫不决的,要不要去、该不该去始终令我迟疑不定。从理智来说,我不该去,应该把握住自己。可从感情来说呢,我又割舍不了和吴仁萍的这段情。嗳,我不是怕玉蛙被人搜出来么,若是交给吴仁萍保管,不就万无一失了吗?她家是贫下中农,几辈子都是穷人,亲戚又在县里当着干部,再怀疑,也怀疑不到她头上去。 这么一想,似乎晚上去赴约会的理由,也充分得多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玉蛙(16)
升起火,随便下了点面条吃,我坐在火堆旁,望着那闪闪烁烁的火星子,直眨巴眼睛。 雨山屯上安寂下来,冬月的寒夜,村寨上的老百姓,睡得都是早的,连往常此起彼伏叫个不停的狗咬声,也少多了。 我闷熄了火,带上手电筒,锁上了知青点的门,沿着青岗石砌的寨路,往岚山屯走去。 远远望去,岚山屯上只有稀疏的几点灯火。凌毛毛下得愈加密集了,凛冽的风把雨丝儿吹斜了,横扫到脸上来,像小刀子在刮着一般难受。不知是心里慌的,还是真的冷,我穿了不少衣裳,仍冷得直发抖。要不是吴仁萍在岚山屯烘房里等着我,我才不会出来受这份罪呢。 我打着手电筒,走近岚山屯的时候,引得几条狗咬了几声。我根据平时来岚山屯时走熟了的路,辨认了一下方向,直接往竹林旁高改烘房走去。 烘房的烟囱冒着几缕白烟,找到那扇半人高的小门前,刚蹲下去,没待我按吴仁萍吩咐的敲击四下,门就自动打开了,吴仁萍的脸出现在门边,小声催促着说: “快进来,快点。” 我猫着腰,一进烘房,小门就被她“砰”一声关上了,我回过头去,她掏出一把大大的锁,从里面把小门锁死了。见我在看,她指了一下锁说:“看到了吧,哪个人进得来。” 烘房里十分高敞,暖如阳春,四壁和房梁上都悬挂着一张张烘烤得蜡蜡黄的稍显卷曲的叶子烟,整个烘房里都弥散着股浓烈的烟叶的香味。连我这不吸烟的人,都觉得那味儿好闻。 今晚上,吴仁萍显然作了周密的准备,房角落罐子里有喝的水,拱起的热乎乎的烤膛上,放着切得薄薄的糯米粑。悬吊在梁上的电灯泡,被她逮了下来,放在烘房角落里。这一来,烘房内的灯光,就要暗得多了。 我的衣裳穿多了,进烘房没一会儿,就感觉热。 我搁下手电筒,正在脱外衣,身穿一件红色毛线衣的吴仁萍走近我的身旁,接下我刚脱的衣裳,随手就扔在地铺上。我一看,用黏泥抹得十分细密平整的地上,铺着一层垫褥,褥子上还放着一条薄薄的被子。 毛线衣是比着她的身子织的,穿在她身上,合体地勾勒出她青春的曲线。使她的胸脯比往常穿着外衣时隆得更高了。 她压着嗓门,悄声问我:“外面冷吗?” “冷。”我哆嗦了一下说。 “现在呢?” “一点也不冷了。” “你觉着好吗?”她的眼角朝四边瞅了一下,身子挨近了我。 “太好了。”我由衷地说着,不由自主地搂着她,一边感激地吻她,一边轻轻抚摸着她隆得高高的胸部。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引领着伸进她红毛衣的里面。 她没有穿贴身的小袄,我一下子就摸着了她那丰满的乳房。 她噘着厚厚的嘴唇抱怨地说:“你咋来得这么晚啊,等得我心都焦了。” “我怕撞见人……”我小声无力地解释着。 “你怕,我也怕哩,华老师。” “你怕个什么?” “我是怕,和你这么亲这么欢了,我真害怕,怕……” “怕啥子?” “怕我嫁了个不喜欢的人,和他再没顺心日子过了。” 我为她发自肺腑的话而感动,不由更狂热地吻着她,伸到她胸脯的手,不安分地揉搓着她的胸部。 “你的毒手,带电的毒手,把我……”她嘴里怨着,却又情不自禁舒心地轻吟般哼哼着,两腿一屈,就势蹲了下去。 我们一起倒在棉垫上,她伸出一只手去,摸着了电灯的拉线开关,把电灯逮熄了。 烘房里头弥漫着烟叶一阵一阵的浓香味儿,那暖如阳春的温度,给我一种梦幻一般如仙如醉的温柔乡的感觉。比起吴玲娣出嫁那天晚上,在吴仁萍的闺房里匆匆忙忙的第一次来说,今晚上美妙得多了。我感到她也是这样,她那么紧地搂抱着我,在最奔放的那一瞬间,她把红毛衣紧咬在嘴里,还发出了闷沉的间歇的哼哼声…… 夜深人静,我们脱得一丝儿不挂,躺在一条薄薄的被窝里,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她轻合着眼,把脸紧挨着我的胸膛,不时地在我的下巴上、肩膀上、额头上亲一口。我搂着她,抚摸着她那细腻滴滑的皮肤,拥抱着她那充满青春气息的热乎乎的身子,内心里涌起对她的一阵一阵浓烈的爱意。是的,此时此刻,在这间温暖的弥散着浓郁烟香味儿的烘房里,我们两个是人世间最亲最亲的人。她是我这一辈子第一个女人,她把一个姑娘可以给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给了我,看得出她是那样地爱我。我为什么又不能爱她呢? 就因为我是一个出生于城市的知青么?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是的,我爱她,我为什么不能娶她? 大睁着双眼躺在垫子上,我甚至突发奇想,一辈子在雨山屯当一个耕读小学的教师,又有什么不可以?这屯子里的大多数农户都姓吴,我当了他们的女婿,他们是不会欺负我的。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鬼使神差一般,我把暗藏着皇帝的玉蛙这事儿,告诉了吴仁萍。她是我最亲密的人,我有什么不可以告诉她的呢。而把吴远贤对我的告诫,彻底地置诸脑后。 吴仁萍一点儿也不觉惊讶,她只是听着感到好玩,坐起身子来,俯身望着我,更紧地挨近我身子,大睁着双眼说,哪天有了空闲,一定要去看看这个宝贝。  
玉蛙(17)
我充满爱意地说,不但要让她看,还要把这对国宝,藏到她家里去呢。对比她们那个有堂屋、有厢房、有阁楼、有闺房的大大的家,我所住的知青点泥墙茅草屋,太不安全了。 春节过大年的时候,仍被关在公社办学习班的吴远贤没有放回来。 元宵节吃汤圆的时候,消息传来,死不改悔的复辟四旧的坏分子吴远贤畏罪自杀了。 几乎是同时,又传来消息说,吴远贤根本不是畏罪自杀,而是被那帮家伙活活给折磨死的。 听爬上雾岚山去耍回来的娃儿们说,原先由吴远贤看管的石碉、石堡里头,被翻了个底朝天。凡是有缝的石头,都被撬了起来。岚山屯上吴远贤的家中,连墙根脚的土也被挖松了。 吴玲娣远嫁他方,雨山屯寨子上,没了吴远贤的直系亲属,寨邻乡亲们只是议论过一阵,长长地叹息过几声,说以后,永远也不会有人跳地戏了。再没人提他的事。 那个时候我心中虽也恐慌,却已经不那么紧张了,上头专政队的人若是怀疑到我,早就窜到雨山屯来搜查了;吴远贤如果受不了他们的逼供,也早就把那对玉青蛙供出来了。还会耐心地等到现在都没动静? 再说,就是有人查到知青点上来,我也不怕了。我已经把这对皇帝的玉蛙,藏到吴仁萍家中去了。 她告诉我,玉蛙被包得好好的,藏在她屋头高高的包谷囤箩下面,上面一年四季都有包谷盖着,哪个都不晓得。 开春了,雨山屯团转的山野泛着悦目的新绿。山坡上,田埂边,四处都绽放着五颜六色的野花。缠溪水也涨了起来,几乎要溢到溪岸上来。顺着屯子边的路走出去,一小朵一小朵的刺梨花开得繁艳艳的。连空气中都弥散着一股暖洋洋的花香味儿,把人心中的欲望一阵阵地逗了起来。 我和吴仁萍之间的恋情,随着春天的来临,愈来愈热烈了。在插队落户难耐的日子里,我们之间的相好和亲昵,如同干旱坡上的清泉,滋润着我们枯燥乏味的生活。几天不粘在一起肌肤相亲,我们都会感到难耐。一旦尝到了禁果的滋味,尽管我一次次想要克制自己,但临到头来,只要和吴仁萍呆在一起,要抑制从身心里洪流般涌出的欲望,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心中比吴仁萍更明白,我们之间的爱情包含着多多的欲望成分。它以炫目的诱惑陶醉着我们,遮住了我们的眼睛。它没有理智可言,是盲目的、充溢着原始的奔放和野性。就如同它开始得十分偶然一样,我都无法预测它将怎样发展,给我们带来什么结果。 但我们又克制不了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 现在连不是吴仁萍值日的日子,她也会随便寻找一个理由,逗留到其他学生都走完,而溜进我的办公室来。 这天她竟然不等到放学,就在下课时间,手里拿着一本作业簿,闯进了我的办公室。“华老师,刚才那个本子,我交错了!该交的是这个本子。”她声气朗朗地说。 我愕然瞪着她,真怕其他几个老师这会儿走进办公室来,不晓得她为啥变得这样肆无忌惮。我把手一指说:“你自己换吧。” 她在桌上堆得高高的那叠本子里随便翻了几下,转脸悄声问我:“明天赶场,你去不去?” 我摇着头答:“不去,要把这些作业批改完。” “那好,早晨你批改作业,”她爽快地说,“吃过饭,我们到后头坡的青㭎林里见,我有要紧事儿跟你说。” 没待我答应,她又一阵风般地跑出了办公室。 我呆痴痴站在办公室中央,猜不透她这么急迫地约我要和我说什么事。 后头坡的青㭎林,是雨山屯和岚山屯村民们共有的林子,林子有疏有密,青㭎树长得大小不一,有粗壮高大的,也有细细长长的,林子边上,大多还是低低矮矮的树丛。秋天,青㭎子成熟结果了,才有农民们到树林里去采集,平时,除了干活路时歇气,几乎没人会到青㭎林里去,赶场天,就更没人费力气爬坡到那里去了。 第二天晌午,我出了雨山屯,漫步一般沿着山路上坡,钻进青㭎林子,只见春天的太阳晒得地气发热,林子里弥漫着一股温暖气息,风儿拂来,令人感觉特别舒服。明媚的阳光透过疏疏密密的青㭎叶子洒落在地上,一眼望去,林子里一片绿。我心里不由得感慨,吴仁萍真会选地方。 雀儿在啼鸣,蝶儿在飞,那一声一声温存地叫着的布谷鸟,把我的身心都啼得柔柔的。 林子里静极了,我一步一步慢悠悠走进去,四处环顾着,看吴仁萍是不是来了。 “布谷——布谷——布布布谷——”绿叶深处,突然响起了声声轻啼,我不由笑了,这是吴仁萍在学布谷鸟的叫声。这个调皮的姑娘,她早来了。 果真,循声走进一片浓密的林子里,先是看到一只背篼倚着树干放在地上,背篼里割了满满一背篼嫩草。再抬眼四望,我正在诧异,咋个不见她的身影,她已格格格笑着,从背后伸出双手,蒙住了我的眼睛。她的手掌心里,有一股浓郁的草腥味儿。 “我早看见你顺着山路慢摇慢摇走来了。”她说着,把手在我的脸上接连抹了几下,“就你,那么沉得住气。” 我东张西望一番,确信林子里没旁人,这才搂住她,在她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她就势双手一张扑了上来,险些把我扑倒在地,我勉强稳住身子,抱着她,她的双腿夹住我,居高临下地把脸贴在我的脸上说:“走,抱着我进那边去。”  
玉蛙(18)
几棵粗壮的青㭎树间,一小块空地上,规规整整地铺展着吴仁萍的一张蜡染围腰。 刚走到围腰旁边,她就拉逮着我倒在围腰上,缠缠绵绵地说:“华老师,白天能见着你,还算好。可到了晚间,一个人睡在床上,就是不能得着你,我就想得慌。” “我也是一样的。” “真的,我不想出嫁了呀!”她紧巴在我的身上说,“只想在雨山屯上守着你。” “我也时常想的,”见她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我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仁萍,你没听说吗?从今年,也就是一九七三年起,国家连续三年,冻结招工。这就是说,至少在三年之内,我是要在雨山屯呆的。” “三年以后,你还不是要走。”她斜了我一眼。 “哪里呀,三年之后,我更走不脱了。” “你哄我。” “你想呀,三年之后,我都过二十五岁了。招工、当营业员,都超过年龄了。还能走啥子?” “那你,”这一说,吴仁萍当真急了,她坐直身子,一双本来就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大地盯着我,“那你咋个办?就甘心一辈子窝在雨山屯?” “和你好上以后,我就想了,若是一辈子能在雨山屯的小学校里教书,我也就认了。”我沉吟着说,“你也不要再嫁出去了。” 吴仁萍的双手紧紧扳着我的肩问:“你真愿娶我?” “愿。我们都好成这样了,我咋能不愿。只要一想到你要去嫁给别个,我就心疼得不是滋味。” “你真好!华有运,你会有好运的。”吴仁萍的双眼灼灼地放着光,身子直往我跟前挨,嗲声嗲气地说,“你看呀,好怪的,和你说着话说着话,我就又想了。” 说着,一头扑进我的怀里。 我何曾又不是呢。 只是,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发生性关系,我真怕她在婚前怀孕。我在她耳边把自己的担心说了。不料她一听,又嗔怪起我来:“你呀,真憨!就不想想,我们已经有多回了,咋个都没怀上?” “是呀。这是怎么回事?” “我有办法的。” “你……有办法?” “嗯。” “啥办法?” “这坡上,有一种草,乡间叫做落胎草。吃了就怀不上。” “你吃过啦?” “嗯。” “那……那你成婚以后,怀不上咋办?” “哈哈哈,”她笑出声来,“咋会怀不上呢,不吃那种草,就怀上了呀。” “真的?” “当然。跟你说,吃过那种草,一停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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