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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大明-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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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庭不以为然道:“就凭这几只跳梁小丑,也配引领江南士子?”

“爹,他们不是跳梁小丑,他们是东林复社的领袖!”王朴沉声道,“只要他们登高一呼,散布在江南的近万复社儒生就会群起响应,到了那个时候,充塞整个江南的只有东林复社的声音,绝不会再有人相信我们的解释。”

孙传庭抖了抖手里的两封书信,激动地说道:“江南士子总该明辨是非吧?这几个人都敢密谋截杀太子,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这样的乱臣贼子,老夫就不信还有人会袒护他们。”

“人嘴两张皮,正反都是理!”王朴冷然道,“到时候他们说这两封书信是我们让人伪造的,你怎么解释?又该如何解释?你是浙直总督,我是南京提督,不是封疆大吏就是手握重兵的大将,而东林复社却都是无官无职的儒生,你说老百姓会相信谁?别忘了东林复社在江南拥有极其深厚的人脉,何况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到时候老百姓只会相信东林复社,因为他们是弱势群体!”

孙传庭凛然道:“那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能就这样算了!”王朴说着拿起那两封书信,沉声道,“但是这两样东西,我们如果把它们公之于众,那它们就是毫无价值的废纸,而且还会迫使东林复社完全跟我们撕破脸皮,可始果我们把这两封信秘而不宣,却能成为要挟东林复社就范的利器!”

孙传庭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朴道:“很简单,利用这两封密信迫使东林复社的几个首脑人物就范,让东林复社在江南的庞大人脉为我们所用,等我们构筑起了属于自己的人脉,再回过头来和东林复社清算这笔老帐!”

孙传庭道:“他们会就范吗?”

王朴狞笑道:“东林复社这帮人,说难对付的确难对付,说好对付其实也好对付,关键你得找到他们的弱点,只要抓住了他们的弱点,就能把他们牢牢控制在手掌心,让他们心甘情愿替我们做事。”

“弱点?”孙传庭道,“东林复社的弱点是什么?”

“这两封信就是东林复社最大的弱点!”王朴道,“东林复社的人爱惜自己的名声,只要这两封没有公之于众,他们就得始终陪着小心,担心万一哪天我们不高兴了,会把这封信公布于众,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声败名裂,所以他们就得处处忍让,事事迁就,到了朝堂上,他们就得看你我父子的脸色行事。”

孙传庭有些吃惊地望着王朴,凝声道:“臭小子,没想到你的心机还挺深啊?”

“爹你放心。”王朴微笑道,“儿子心机再深,也不会用来对付你。”

“你敢。”孙传庭佯怒道,“敢出卖老子,小心老子就打断你的狗腿。”

王朴笑笑,接着说道:“其实,暂时不杀这批东林复社的人,也是没办法,眼看太子就要登基了,新朝百官的名单也该拟定了,可放眼江南,称得上你我心腹的有几人呢?就靠这几个人能掌控得了朝政吗?”

“说的倒也在理。”孙传庭点了点头,又道,“说起新朝官员的名单,老夫倒是已经拟定了一批人选和职位,不如你先看看。”

第二百一十六章 驭人之术

王朴接过孙传庭递上来的名单,仔细看完后摇头说道:“不行,这名单得改!”

孙传庭道:“说说你的看法。”

王朴道:“内阁首辅不能让史可法来当,这个首辅只能是你。”

孙传庭皱眉道:“关于内阁首辅的人选,为父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史可法有名望、有能力,又是留都重臣,风评也不错,是最合适的人选。”

“不。”王朴断然道,“内阁首辅只能是你,史可法、高弘图、黄道周还有马士英他们只能是次辅,这点是不容置疑的,明天庭议我会想办法,让东林复社的人把这提议说出来,谅史可法、高弘图他们也无话可说。”

“让东林复社的人提出来?”孙传庭道,“这可能吗?东林复社的人不和我们唱反调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唱反调?那得他们有这个胆量!”王朴拿起桌上那封信,狞声说道,“别忘了有这样东西在我们手里,还有周镳的案子也还没审呢,这两样东西可是我们对付东林复社的杀手锏,他们敢不听我们的吗?”

凭心而论,王朴很讨厌东林复社,这帮家伙连太子都敢谋杀,已经毫无忠义可言,他们眼里只有党派利益,根本就不顾江山社稷,更不顾百姓死活,这样的人就是直接派兵把他们抓起来杀了也不为过。

可话又说回来了,东林复社毕竟是一股庞大的政治力量,平时只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可如果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就会抱成一团,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假如动用武力把这股势力强行铲除,整个江南势必会闹得人心惶惶,这绝不是王朴想要的局面。

所以,要对付东林复社,最好的策略还是分化利用。

“我想过了。”王朴道,“阳明书院不能建在阳明先生的老家余姚了,必须马上迁到南京来,东林复社散布在江南的青年儒生也要想办法召集起来,让他们进入阳明书院就读,让他们放弃理学,信仰心学。”

让东林复社的儒生进阳明书院学习,无疑是一着狠招!

对于阳明书院的课程,王朴早有安排,书院的学生不但要学习天文、地理、算术、医学、水利、物理、化学等各个学科的知识,更重要的是,王朴还给他们安排了“政治课”,不遗余力地向他们灌输资本主义思想!

绝对不要小看思想改造的力量,在那样的环境里,没有年轻人能无动于衷,等这批东林复社的儒生学成毕业的时候,他们就会改头换面,成为王朴最铁杆的追随者,王朴这是要致东林复社于死地,然后在东林复社的“尸体”上培育出新的完全听命于他的势力呀!

孙传庭道:“你就不怕阳明书院成为东林复社的地盘?”

“东林复社的地盘?”王朴冷笑道,“只要那些儒生进了阳明书院,他们就再不是东林复社党人了,我将对他们进行完全军事化的管理,他们必须学完物理、算术、地理、天文、医学等各学科的知识,各门学科考核合格才能毕业,等他们毕了业,思想认识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毕业?”孙传庭愕然道,“什么毕业?”

王朴微微一笑,说道:“所谓毕业差不多就是中了进士,他们就可以外放当官了!”

“外放当官?”孙传庭越发迷糊了,“那也得从翰林院选派。”

“不,这个惯例得改改了。”王朴道,“从此以后,大明朝的官员将不再从翰林院中选拔,一旦有官员空缺,就直接从阳明书院的毕业生中选拔。”

王朴的这个构想其实酝酿很久了,不过当初他只是个小小的大同总兵,就是想改革也是有心无力,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崇祯已死,太子年幼,孙传庭独掌朝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有了孙传庭的支持,这事就好办了。

王朴为什么要改革官员的选拔制度?

原因很简单,因为科举制度已经没办法为大明朝输送优秀的官员了,王朴必须改革官员选拔制度,把大量的真正有能力的人才选送到各个岗位上去,而不是迁就那些只知道皓首穷经并、暮气沉沉的理学儒生。

那么王朴为什么不直接废止科举制度呢?

因为现在还不是废止科举的时候,要是这时候废除科举,那全天下的读书人就再没什么指望了,还不得找王朴拼命?虽说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可要是全天下的秀才都造了反,也够王朴喝一壶的。

所以王朴不能明着来,他得利用官场的腐败惯例阴着来。

按大明律,天下的读书人皆为童生,童生院试中了秀才就有资格参加乡试,乡试中了举人就有资格参加会试,另外,要是有人举荐,举人也可以直接做官了,被嘉靖帝誉为大明神剑的海瑞就只是个举人。

会试中了进士一般都会进入翰林院当个编修或者检讨,至不济也能混个庶吉士,然后就等着吧,要是有了官员的空额,吏部就会从翰林院优先选派官员,不过这只是惯例,到了后来大明官场腐败成风,大量的进士进了翰林院之后基本上就没机会外放当官了,只能一辈子呆在那清水衙门里。

王朴要钻的就是这个空子,他不明着废止科举,今后的科举照常进行,天下的读书人还是可以通过院试、乡试、会试进入翰林院,但是进了翰林院你就别想再出来当官了,反正养几百个翰林一年也花不了多少银子。

要想当官,好办,去阳明书院吧,只要从阳明书院毕了业,哪怕你只是个童生也能得到内阁首辅孙传庭的举荐,直接外放当知府。

孙传庭虽然政治上有所欠缺,但人并不笨,王朴一点他就明白了,说道:“小子,你这是要老夫紧抓大明官员的任免大权,并且用这个大做文章?”

“对。”王朴点头道,“所以,这个吏部尚书你得兼着,你孙老头既是大明朝的内阁首辅,又是吏部尚书,所有官员的任免都得你点了头才算,你要是不想让人当官,他就是新科状元也当不成官,你要是想让人当官,他就是个路边的乞丐也照样能当知县。”

“哈哈。”孙传庭打了个哈哈,指着王朴笑道,“小子,你对大明官员的制衡制度还是不甚了解啊,没错,老夫若真是内阁首辅兼吏部尚书,是能任免官员,可你别忘了,内阁要受到都察院的监督,吏科也有封还吏部公文的权力,如果只是任免一两个心腹,老夫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闲话,可要像你说的这样,大规模的任用私人,那你把都察院的御史和科道的言官当什么了?他们可不是摆设!”

“他们就是摆设!”王朴目露狰狞之色,冷笑道,“都察院的御吏还有六科的言官,他们的权力是谁给的?”

孙传庭道:“那当然是万岁爷。”

“说的好。”王朴狞声道,“如果连万岁爷都是你我父子手中的傀儡,都察院御吏和六科言官的话还顶个屁用?而且,我们为什么不能把事情做得更圆满一些呢?譬如把东林复社的人大量安插进都察院和六科衙门,谁要是敢不和我们合作,就指使东林复社的人群起攻击,参倒他!”

孙传庭道:“小子,你这是要一手遮天啊,东林复社的人真会乖乖听你使唤?”

王朴道:“老头,不要高估东林复社那帮人的人品,更不要低估你手中的权力,千万别忘了,现在你已经是大明朝的曹操了。”

孙传庭的眉头霎时蹙紧了,王朴的话让他很不舒服,他虽然已经在心里默认了当曹操的事实,可他不愿意在口头上捅破这层窗户纸。

……

滦州,奉命断后的李岩率领义军将士已经与吴三桂的关宁军激战了两天了,义军死伤惨重,李岩也受了重伤,只能躺在软榻上指挥作战。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关宁军终于收兵,喧嚣了一整天的战场再度沉寂下来。

急促的脚步声中,李虎和荆茂成大步来到了李岩的软榻前,两人都是满脸疲惫、血透征衣,李虎大声道:“大哥,滦州不能再守了,再这么硬拼下去弟兄们就该拼光了!”

李岩低声问道:“现在还剩下多少人?”

荆茂成道:“还剩下五千多人,不过好多弟兄都负了伤。”

“唉。”李岩以拳头痛苦地捶击着榻沿,仰天长叹道,“一片石之战,我军败得冤哪!”

“大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李虎闷声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去北京还是回河南?”

“一片石战败,十万精锐全军覆灭,北京怕是很难守住了。”李岩喟然道,“我们要是再回去,就会把吴三桂的大军引向北京,那样一来,北京的压力就更重了,所以,我们不能回北京,我们得往天津方向转进,把吴三桂的军队引开,减轻北京的压力,为大王调集各地驻军争取时间。”

荆茂成道:“可吴三桂要是不上当怎么办?”

李岩又叹了口气,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了,荆师兄。”

荆茂成抱拳道:“卑职在。”

李岩道:“你立即飞骑赶往北京,转告大王,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北京,只要大王在北京守上半个月,分散在河南、山西、山东三省的十几万精锐大军就会赶到京师,则大事仍有可为,假如大王撤出北京,我担心……担心会引发连锁反应,原本已经归降大顺的大明降官会再次变节哪!”

“是。”荆茂成肃然道,“卑职一定把将军的话带到。”

“嗯。”李岩疲惫地点了点头,又向李虎道,“虎子。”

李虎抱拳应道:“小弟在。”

李岩道:“传令下去,全军连夜撤离滦州,向天津卫转进,先汇合河南、山东援军然后再去解北京之危!”

……

南京,钱谦益寓所。

王朴把那封密信摊到了案上,钱谦益只瞄了一眼,老脸霎时就变得一片惨白,他不用看内容都知道这是哪封信?因为上面是他的字迹,底下还有他的署名,显然,这就是那封密谋截杀太子的密信。

钱谦益不由得心乱如麻,假如王朴把这封信公之于众,那他钱谦益不但会身败名裂,而且还要落个满门抄斩哪!

王朴小心翼翼地把密信折起收好,又端起案上的茶盏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问道:“牧老,你说谋害太子是个什么罪名?”

钱谦益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腿一软就跪到了王朴脚下,颤声道:“驸……驸马爷,老夫,老夫……”

“嗳,牧老快起来。”王朴赶紧上前扶起钱谦益,微笑道,“牧老你别这样,晚辈知道牧老不过是受了周镳的蛊惑,一时糊涂罢了。”

钱谦益听了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老朽一时糊涂,受了周镳那混帐的蛊惑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还望驸马爷明察秋毫,不要……”

“呵呵。”王朴微笑道,“晚辈是不会把这封信公之于众的,更不会把它交给应天府。”

钱谦益以衣袖拭去额头的冷汗,低声道:“老朽多谢驸马爷手下留情。”

王朴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不过……”

钱谦益心头咚的一跳,赶紧道:“有什么话驸马爷尽管吩咐便是。”

王朴笑道:“对于东林党人,晚辈一向是极为敬佩的,所以,晚辈想与东林复社交个朋友,不知道牧老能否居中穿针引线呢?”

钱谦益年老成精,岂会听不出王朴的言外之意?

王朴的意思就是说,可以放他钱谦益一马,但他钱谦益从此必须替王朴办事。

“哎呀,能和驸马爷交朋友,那可真是东林复社之福呀。”钱谦益忙道,“老朽敢向驸马爷保证,今后驸马爷的事就是我们东林复社的事,只要驸马爷您一句话,让我们东林复社做什么都成。”

“牧老。”王朴奸笑道,“晚辈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今后我们就是精诚合作的朋友了?”

“当然。”钱谦益忙道,“那是当然。”

“很好。”王朴说着从衣袖里取出那份经过他修改的官员名单递给钱谦益,说道,“牧老,明天早上廷议时,由你挑头,以东林复社的名义联名呈送太子御前,当然,内阁、六部、都察院等主要官员的名单确定之后,接下来还有都察院、六科等诸多衙门的官员空缺,到时候晚辈一定会在孙阁老面前大力举荐你们东林复社的人。”

钱谦益目露喜色,原本他还担心这事怎么和东林复社的人提呢,可有了这一层,他就有了极佳的说词了。

“另外……”王朴又从另一边的衣袖里取出一方纸,递到钱谦益面前,微笑道,“还得劳烦牧老在上面署个名,其实这也没什么,就是有备无患,留着必要的时候替牧老洗脱嫌疑,晚辈这也是为了牧老着想,你说呢?”

钱谦益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那是一封悔过书,写着拥立潞王、截杀太子都是周镳策划的阴谋,钱谦益和其余的东林复社党人只不过是受了周镳的蛊惑,实属一时糊涂云云,王朴这手太厉害了,钱谦益要是在上面署了名,那他就算是把自个卖给王朴了。

但钱谦益能不署名吗?

当然不能,钱谦益太在乎自己的名声了,名声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甚至重过生命!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他只能乖乖地署上自己的大名。

王朴收好悔过书,起身笑道:“那晚辈就不打扰牧老了,告辞。”

钱谦益跟着起身,恭声道:“老朽送送驸马爷。”

离了钱谦益寓所,走出不到两百步,王朴忽然勒转马头,对跟在身后的吕六、嫩娘和十数骑亲兵道:“走,去兵部侍郎吕大器府上!”

王朴耍的是各个击破的战术,之所以要分别拜访钱谦益、吕大器等东林党领袖,就是要让他们心有顾忌,却又不敢把自己暗中投靠王朴的事情泄露给其他人知道,这种有损自己清名的事情如果没人戳破,有谁愿意主动泄露呢?

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钱谦益以为他是王朴在东林复社的唯一代言人,而吕大器也以为他是王朴在东林复社的唯一代言人,张溥亦然,他们都不敢把自己受到王朴要挟的事情声张出来,这就避免了东林复社党人串通一气反过来对付他王朴。

什么叫驭人之术?这就叫驭人之术!

直到深夜,分别拜访了吕大器和张溥之后,王朴才返回了燕子矶大营。

回到大营,王朴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喝口热茶,吕六就领着满头大汗的应天府尹魏大本走了进来,王朴有些惊讶地站起身来,问道:“魏大人,这么晚了还来燕子矶大营,莫非出什么事了?”

魏大本喘息了两声,应道:“没错,出……出事了。”

王朴心头一跳,问道:“是不是周镳,周镳他怎么了?”

那天百般质疑太子,又被方以智、王铎当庭指证之后,周镳就以亵渎太子、诬陷同僚的罪名被下入了应天府大狱,这个人可是一张王牌,只要他还活着,就始终是悬在钱谦益等人头上的一柄利剑,王朴可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魏大本道:“这家伙暗中绝食,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再加上身体本来就弱,到了今天晚上终于昏死在了大牢里,猝卒发现时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

王朴急道:“赶紧找郎中救治啊。”

“已经找了。”魏大本道,“郎中正在救治,不过郎中说他只能尽人事而听天命。”

“要糟。”王朴急向吕六道,“六,快去把李老爹找来,让他马上跟我去应天府大牢。”

“为什么?”吕六不解道,“像周镳这种大逆不道的家伙,死了倒还干净。”

“你懂个屁。”王朴怒道,“恶人还得恶人磨,还不快去!”

“是。”

吕六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去了。

……

第二百一十七章 李岩之死

紫禁城,东华门。

牛金星正准备去文华殿谒见李自成时,忽见东华门外几名闯王的亲兵拦住了一名义军将领,牛金星仔细一看那不是李岩帐下偏将荆茂成吗?荆茂成神情焦急,可那几名亲兵却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去。

牛金星清咳一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吵什么吵?”

一名亲兵抱拳禀道:“丞相,这家伙说是李岩将军帐前偏将,吵着非要见大王,可问他要凭证却又没有。”

荆茂成一转眼见了牛金星,顿时喜道:“丞相,你快跟他们说说,末将真是李岩将军帐下的偏将,有急事要面禀大王。”

“急事?”牛金星捋了捋颔下的柳须,问道,“什么急事?最近这几天大王的心情很不好,你就这样冒冒失失地进了去,难免讨一顿没趣,不如这样吧,你先跟本相说说,本相替你向大王禀报。”

荆茂成为难道:“这个……”

“怎么?”牛金星冷然道,“莫非你信不过本相?”

“啊,当然不是。”荆茂成忙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急事,只不过我家将军受了重伤,所以命末将前来北京向大王捎个口信,我家将军说,请大王无论如何也要死守北京,静待山西、陕西、山东、河南各省的大军来援。”

“哦?”牛金星凝声道,“李岩将军受了重伤,他现在何处?”

荆茂成道:“已经向天津卫转进,打算先汇合山东、河南的大军,然后再来北京。”

“好了。”牛金星道,“李岩将军的建议本相一定代为转达给大王,你可以回去了。”

“多谢丞相。”

荆茂成抱拳一揖,转身扬长而去。

……

文华殿。

李自成仰躺在凉椅上,正在闭目养神,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忽然把他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却是丞相牛金星来了,便舒了口气欠身坐了起来,打招呼道:“丞相,你来了?”

牛金星不敢怠慢,跪倒在地三跪九叩之后唱道:“臣牛金星,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罢了。”李自成摆了摆手,皱眉道,“登基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牛金星道:“启奏万岁,已经准备就绪。”

“嗯,那就好。”李自成点点头,又道,“那你先下去准备吧,明天举行登基仪式,后天就撤离北京。”

“臣领旨。”牛金星转身迈出不到两步又蹩了回来,低声道,“万岁,有件事微臣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吧。”李自成闭上眼睛,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什么事?”

牛金星道:“刚刚微臣在东华门外碰到李岩帐前的偏将荆茂成,说是奉了李岩之命给万岁带话来的。”

“哦?”李自成道,“李岩让人带什么话来了?”

牛金星道:“李岩建议万岁死守北京,静待陕西、山西、山东及河南各路大军来援。”

“什么?”李自成霍然睁开眼睛,凝声道,“李岩建议本王死守北京?理由呢?”

牛金星道:“这个却没说。”

“有这事?”李自成道,“死守北京,那不是让本王自陷绝地吗?李岩这厮是何居心?”

牛金星又从衣袖里取出一封密信递到李自成案前,低声道:“万岁,你再看看这个。”

“什么东西?”李自成皱眉道,“你说吧。”

牛金星道:“这是那边刚刚送来的密信,信中说李岩已经擅自率军向天津卫转进,并且屡屡在部将面前声称,当初万岁要是听了他的劝告,不要轻敌出长城与吴三桂决战,就不会有一片石之败!”

“混帐!”李自成气得暴跳如雷,拍案吼道,“要不是李岩的右翼骑兵先崩溃了,老子的大军岂会败给吴三桂和建奴?这个狗日的李岩,老子还没和他算这笔帐呢,他倒先数落起老子的不是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牛金星道:“万岁,说起一片石之败,微臣也是心有疑窦。”

李自成道:“你有什么看法?”

牛金星道:“万岁,当时的右翼骑兵军团是我军中最为精锐的骑兵,不但装备精良而且身经百战,相比关外的建奴骑兵只强不弱,可事实却是不到半个时辰,右翼的八千骑兵就全线崩溃了!”

李自成的目光逐渐变得阴冷。

牛金星又道:“还有,更加令人疑惑不解的是,右翼骑兵军团崩溃之后,少将军李过阵亡了,副军师宋献策阵亡了,可唯独李岩安然无恙,不但李岩安然无恙,他的几名部将和五百亲信骑兵居然也安然无恙,万岁,这是不是太巧合了?”

李自成道:“你什么意思?”

“这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右翼骑兵军团崩溃之前,李岩就已经逃跑了!”牛金星深吸一口气,凝声道,“微臣以为,正是因为李岩的不战而逃扰乱了军心,导致右翼骑兵军团全线崩溃,最终导致我军在一片石战败!”

“这个……”李自成皱眉道,“李岩似乎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牛金星道:“李岩当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可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原因?”李自成道,“什么原因?”

牛金星道:“万岁,有件事微臣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向你禀报,现在看来不禀报是不行了。”

李自成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牛金星道:“据微臣查证,大军进入北京城的那天晚上,李岩帐前偏将荆茂成曾经生擒了残明太子、永王、定王、长平公主还有残明南京提督王朴及以下兵将二十余人,秘密扣押在朝阳门关厢的大牢内。”

“你说什么?”李自成脸色大变,森然道,“真有此事?”

“千真万确!当时有不少义军将士目击了这一幕。”牛金星道,“可惜的是,等微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王朴已经带着残阳太子一干人等逃跑了,不过微臣奇怪的是,荆茂成为什么不向大王禀报?现在想想,这件事的背后肯定有李岩指使。”

“你是说……”李自成咬牙切齿道,“是李岩放走了残明太子和王朴一干人等?”

牛金星道:“虽然只是猜测,但微臣以为应该就是这样。”

“为什么?”李自成愤然道,“李岩为什么要这么做?”

牛金星道:“如果把放走残明太子和建议万岁死守北京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李岩的阴谋就昭然若揭了!他是要我们义军在北京和建奴拼个两败俱伤,然后让残明坐收渔翁之利呀!种种迹象表明,李岩早已经和残明暗中勾搭上了,甚至早在大同的时候,李岩就已经投靠大明了。”

“可恶,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李自成愤怒地握紧了双拳,低吼道,“马上派人去天津卫捉拿李岩,若敢拒捕,着当场格杀!然后让李虎代领其军赶来北京汇合!”

牛金星低眉阴笑道:“微臣领旨。”

……

南京。

皇城内原本就有洪武帝时期修改的皇宫建筑,并且一直就留有太监照料,稍加修缮之后,太子、永王、定王和长平公主就从燕子矶军营搬进了皇宫居住。

南京留守太监张子安摇身一变成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凤阳守备太监和扬州守备太监韩赞周成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另外还从江南各矿监、税监、盐监衙门召回了一百多名小太监来照料长平公主姐弟四人的生活起居。

其实长平公主姐弟四人挺可怜的,最大的长平公主才十六岁,太子十四岁,永王十二岁,最小的定王才六岁,却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在南京他们又是举目无亲,只有一群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和他们朝夕相伴。

自幼锦衣玉食的姐弟四人尝到了国破家亡的滋味,长平公主朱薇茹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每天除了督促太子、永王的功课,还要哄定王玩耍,睡觉,用她稚嫩的双肩担负起了照顾三个弟弟的责任。

王朴在张子安、韩赞周和卢九德的陪同下来到寝宫恭请太子上朝时,长平公主正亲自替太子穿戴龙袍,今天是礼部选定的吉日,年仅十四岁的太子朱慈烺就要登基称帝,成为大明朝的第十七位皇帝了。

“太子爷。”张子安抱着几本折子跪到了朱慈烺跟前,媚声说道,“礼部的几位大人拟了几个年号,请太子爷挑选。”

年轻的太子神情踌躇地说道:“念!”

“奴婢遵旨。”

张子安答应一声,一本本地打开了折子,念将起来,“弘历、永历、隆平、永兴、隆武……”

“好,这个好。”太子道,“隆武好,就是隆武吧。”

……

天津卫,李岩行邸。

望着软榻上脸色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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