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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大明-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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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弘图、姜曰广和王铎把内阁辅臣的官架子摆足了,铁了心要给王朴好看。
三位阁老的仪仗很快就到了城门口,一些闲汉已经意识到有热闹可瞧,纷纷从四面八方围聚过来,还是那名年轻的中央军军官,从官道左侧的门房里大步走出,神情冷漠地往官道中央一站,凛然道:“停轿!”
“瞎了你的狗眼,高阁老的轿都敢拦?”
在前鸣锣开道的衙役大吼一声,抬脚就往中央军军官的小肚子上踹了过来。
中央军军官目光一冷,以更快的速度踹出一脚,竟然后发先至踢在衙役的胫骨上,中央军军官穿着硬底长筒牛皮靴,只听喀嚓一声,衙役的腿骨已经被生生踹断,衙役顿时惨叫一声,萎顿于地。
这还没完,中央军军官一脚踏在衙役背上,直接把衙役踩倒在地,然后又用坚硬的靴底踩着衙役的脑袋使劲地碾了几下,直把衙役贴地的半边脸庞碾的血肉模糊,那衙役双手凭空乱舞,嘴里杀猪般嚎个不停。
谁也没有想到中央军军官凶悍如斯,其余的衙役和两班禁卒竟是看得傻了,没一个人敢上前帮助的,旁边围观的闲汉和百姓们却轰然叫起好来,显然,这些为虎作伥的衙役和禁卒并不讨人喜欢。
“住手!”
一名官员大步上前,厉声喝道,“竟敢当街行凶,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
中央军军霍然抬头,目光凶狠地瞪住那名官员。
那官员吃不住如此凶狠的目光,霎时退下两步,嗫嚅道:“你,你想干什么?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可别胡来。”
中央军官咧嘴一笑,露出冷森森的两排白牙,狞声说道:“对不起,我们是粗人,记不牢什么王法,我们只知道军规八大条!告诉你的人,千万不要招惹我们中央军,军规八大条有规定我们不准祸害大明百姓,可没有规定不准武力自卫!”
说罢,中央军军官又飞一脚踹在倒地衙役的侧肋,衙役平地飞起十数步落到了那名官员面前,那衙役已经哼哼着爬不起来了,刚刚那一脚又踹断了他的两根肋骨。
“你……”一名随行的监察御史气极,踏前两步吼道,“太嚣张了,你是哪个营的,是谁的兵?”
“退后!”中央军军官凛然道,“再踏前一步,格杀勿论!”
“哼哼!”那名监察御史气得鼻子都歪了,再上前一步,大吼道,“本官还就不信了,难不成你们还真敢杀朝廷命官?”
中央军军官森然道:“最后警告一次,立即退后!”
那官员置若罔闻,又往前踏了两步。
中央军军官转过身去,很冷酷地挥了挥手。
标枪般挺立的两排中央军士兵中立刻就冲出了四个,大吼一声“杀”,四杆上好刺好的步枪从四个不同的角度同时刺出,标准的四对一突刺战术动作!雪亮的刺刀一闪那收,那名监察御史身上已经多了八个血窟窿。
殷红的热血喷泉般激溅出来,那名监察御史瞪圆了眼珠子,使劲地想说句什么,却再说不出来了,挺立的身体晃了两晃就直挺挺地截倒在地,抽搐了两下然后再没动静了,这一下连轿里的高弘图、姜曰广和王铎都傻眼了。
这可是朝廷命官哪,这些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真敢杀!?
中央军军官缓缓转过身来,杀气腾腾地说道:“重申一遍:不管你们是多大的官,也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只要是官员或者官府差役,凡是没有总督衙门的令谕,一律不准出城,违者——格杀勿论!”
管家凑到轿前问高弘图道:“老爷,现在怎么办?”
高弘图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沉声道:“打道回府。”
……
孙传庭府邸,书房。
孙传庭和钱谦益正在对弈,王朴、吕大器在一边围观,棋局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观战的王朴忍不住说道:“老爷子,这里,你这条大龙快没气了!”
“嘿。”钱谦益抗议道,“侯爷,观棋不语真君子。”
王朴嬉笑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我是武夫。”
“侯爷!”正说笑时,小七大步进了书房,先向王朴敬了记军礼,又向孙传庭三人拱手作揖,说道,“侯爷,三位阁老,刚刚唐胜回报,高弘图、姜曰广、王铎去了太平门,试图以身试刀,不过最后还是被挡回来了。”
“嘿嘿。”王朴冷笑两声,说道,“现在朝中的硬骨头官员不多了,史可法算一个,高弘图嘛,差得远了。”
……
乾清宫。
高弘图、姜曰广、王铎正在隆武帝面前告御状。
听完姜曰广、王铎绘声绘色的叙述,隆武帝气得脸色铁青,切齿怒道:“王朴既没有内阁的公文,又没有兵部的调令,竟敢擅自调动燕子矶大营的中央军,而且还无法无天封锁了南京各门!更可恨的是,还敢乱杀朝廷命官,他想干什么?他想造反吗?”
“万岁。”高弘图颤声道,“王朴根本就没有把您和内阁放在眼里啊。”
一边的张子安心中冷然,暗忖王朴是什么人?他连先帝都不放在眼里,又岂会把区区一个内阁放在眼里?也只有你高弘图这样的蠢货才会把内阁当回事,但愿你能迷途知返,不要再惹事,或许还能捡回一条性命。
“反了反了,真是岂有此理。”隆武帝怒道,“朕非要杀了这个乱臣贼子,非要杀了他!”
“万岁。”高弘图凝声道,“臣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王朴这次突然派谴中央军封锁了南京各门,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隆武帝脸色大变,失声道:“难道他真要造反?”
隆武帝不能不担心,假如王朴要造反,以中央军的强大实力,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隆武帝根本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高弘图沉声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先发制人。”
“对,先发制人。”
姜曰广、王铎同声附和。
隆武帝一听说王朴要造反,霎时就乱了方寸,连声道:“高阁老,怎么先发制人?”
高弘图道:“急调金山、观海、临山三卫大军秘密进京,再把宫中的内侍、臣等府中的护院家丁武装起来,定好时间,里应外合,由三卫大军对付各门的中央军,宫中内侍,臣等府上的护院家丁负责围攻王朴的五省总督行辕,只要王朴一死,燕子矶大营内的中央军群龙无首,就不足为虑了!”
蠢货!
张子安脸上已经露出了一丝鄙夷之色,心忖王朴要是真想造反,还会等你高弘图把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军队调来南京?只怕昨天晚上就已经动手了!王朴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动手,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王朴根本就没有造反的打算。
“好。”隆武帝却连连点头道,“高阁老,一切拜托您了。”
拜别隆武帝出了午门,高弘图对姜曰广和王铎道:“姜阁老、王阁老,你们也回府分头准备吧,且记,此事一定要保密,别让府上的家丁护院知道内情,就说是为了看家护院,防备盗贼。”
姜曰广、王铎连声应道:“阁老放心,门下理会得。”
高弘图再三叮嘱一番,三人分头回府准备,隆武帝也让张子安把宫中的百余名内侍召集了起来,可笑这百余名内侍还是王朴送进宫的呢。
……
孙王集团似乎只是要给高弘图他们一个下马威,派兵把住南京各门之后便再没有什么进一步的行动了,而且只要不是朝廷官员和官府差役,贩夫走卒和普通百姓皆可随意进出,中央军根本就不加以盘查。
高弘图很容易就和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取得了联系。
转眼间五天过去,南京城内平静如昔,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大军已经进至瓜埠,距离南京只有一天行程了,高弘图、姜曰广、王铎在政治上没什么能力,军事上更是白痴,见燕子矶大营的中央军毫无动静,以为王朴还被他们蒙在鼓里,正沾沾自喜呢。
当着姜曰广、王铎的面,高弘图不无得意地说道:“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大军是从水路过来的,白天不是泊在岸边冒充商船,就是隐藏在芦苇丛中,只有到了晚上才会行船,行动非常隐秘,到现在为止王朴都还被蒙在鼓里呢,呵呵。”
姜曰广恭维道:“阁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次王朴死定了!”
王铎也附和道:“是啊,阁老神机妙算,一举诛除权佞王朴,可谓大明中兴重臣,千载而下,阁老的大名必然会名垂青史。”
“呵呵。”高弘图欣然道,“姜阁老、王阁老过誉了,老夫愧不敢当。”
姜曰广道:“不过阁老,王朴虽然还被蒙在鼓里,可中央军的确不是善茬,不到最后绝不可掉以轻心哪。”
“嗯。”高弘图点头道,“姜阁老提醒的是,不过老夫已经和金山、临山、观海三镇总兵商定好了,动手的时间就定在明晚子时,到时候由观海卫的三万大军牵制燕子矶大营的中央军,金山、临山两卫四万大军负责解决南京各门的小股中央军,老夫和两位阁老府上的护院以及宫中的内侍共八百余人,负责进攻总督行辕,斩杀王朴。”
……
最后平静的一夜终于过去。
奉天殿上,钱谦益、吕大器以及东林党的大量官员照例告病在家,南京城内的勋戚们有样学样,也懒得来参加朝会了,偌大的朝堂上只有廖廖几十名文官,高弘图、姜曰广、王铎带着几十名文官三呼万岁之后,起身入班。
隆武帝看着阶下廖廖几十名文官,心头火起正要下旨退朝时,大殿外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隆武帝急定睛看时,只见孙传庭已经迈着稳健的八字步昂然直入,孙传庭身后跟着王朴,王朴身后跟着钱谦益和吕大器,钱谦益、吕大器身后跟着东林党的数十名官员。
孙传庭径直行到金阶之下,跪地唱道:“臣孙传庭,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孙传庭身后,王朴、钱谦益、吕大器以及东林党的官员们跪倒一地,三呼万岁,隆武帝傻了,高弘图、姜曰广和王铎也傻了,此时此刻,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三堂会审
“孙爱卿,你病体沉重,就不要硬撑着上朝了。”
隆武帝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孙传庭可是奉旨告病,现在他又龙精虎猛地上朝来了,那不是在扇隆武帝的耳光吗?
“万岁,老臣无恙。”
孙传庭叩罢起身,迈着方步走向文官班首,可那里已经站着高弘图了,孙传庭这老家伙忽然把眼一瞪,沉声道:“高大人,请自重!”
高弘图鬼使神差般退下一步。
孙传庭这才闷哼一声站到了文官班首,高弘图回过神来,顿时臊得满脸通红。
其余钱谦益、吕大器以及东林系的官员朝拜完毕,纷纷站回文官班里,只有王朴没有回归武将班里,却昂然直上金阶,隆武帝和大臣们这才发现王朴腰悬宝剑,手按剑柄,目光如炬,一脸杀气。
隆武帝骤然吃了一惊,本能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颤声道:“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一边的大太监张子安不敢怠慢,也赶紧抢上前来用自己瘦削的身体挡在了隆武帝跟前。
王朴凌厉的目光刀一样落在隆武帝稚嫩的脸上,嘴角忽然绽起一丝鄙夷的笑意,跨完最后一级金阶,霍然转身面向金碧辉煌的大殿,厉声喝道:“来人!”
这一声断喝就像一声炸雷,震得隆武帝、高弘图等人耳鼓嗡嗡作响。
“嚓嚓嚓……”
大殿外霎时就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那是坚硬的牛皮靴底重重蹬在青砖上发出的碰撞声响,一听这声势,隆武帝和高弘图、姜曰广、王铎等人就吓得脸色如土,这分明是大队中央军士兵正在跑步前进。
难道王朴真要造反了?
隆武帝心惊胆颤地望着殿门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了,隆武帝感到脚下的地面都开始轻轻颤抖起来,倏忽之间,两队全副武装的中央军士兵已经跑步进了大殿。
“立定!”
跑在最前面的两名军官同声令下,进殿的两排中央军士兵收步立定!
“立正!”
“向左向右看……齐!”
“向前……看!”
“稍息!”
“立正!”
两个中队的中央军把偌大的金銮殿当成了校场,旁若无人地表演军姿队列,这一幕却把隆武帝和高弘图等人吓个半死,有几个胆小的文官早已经浑身发抖,冷汗交流了。
史可法却再也看不下去了,出班怒道:“王朴,你在金殿之上炫耀武力,这是要干什么?”
“史大人!”王朴狞声道,“本侯知道你是个清官,更是个硬骨头,但是本侯警告你,不要阻拦本侯拿人!”
“拿人?”史可法越发怒道,“拿什么人?”
“哼!”
王朴闷哼一声,不再理会史可法,狞声喝道,“拿人!”
“是!”
两名军官一声令下,两队士兵已经虎狼般扑了上来,把高弘图、姜曰广、王铎等十几名官员摁倒在地,东林一系的官员也被摁倒了十几个,其中就包括鼎鼎大名的复社盟主张溥,还有复社四公子之一的陈贞慧。
“王朴,反了你了!”高弘图勃然大怒道,“老夫堂堂内阁首辅,朝廷重臣,你一个小小的五省总督,有什么资格拿人?你眼里还有没有大明律,还有没有万岁爷?你这个乱臣贼子,你目无纲纪……”
王朴把手一挥,冷酷地说道:“卸了他的下巴!”
“是!”
一名士兵轰然应诺,一抬手就卸掉了高弘图的下巴。
史可法再看不去了,气得胡子倒竖,鼻子冒烟,厉声喝道:“王朴,高阁老再怎么说也是万岁钦点的内阁首辅,就算他真的触犯了国法纲纪,也需御前审案然后定罪,你一个小小的五省总督,凭什么说拿人就拿人?”
“锵!”
清脆的金铁磨擦声中,王朴翻手抽出了佩剑,遥指史可法道:“史大人,知道这柄是什么剑,是谁的剑吗?”
史可法凛然道:“什么剑?”
“是先帝的御用龙泉宝剑!”王朴冷然道,“北京城陷当夜,本侯曾进宫救驾,先帝以为京师沦陷,国君理当赴难,执意不肯流亡南京,却把这柄御用的龙泉宝剑赐给了本侯,张公公,你是宫里的人,看看这究竟是不是先帝御剑?”
张子安不敢怠慢,急上前数步仔细看了看,惶然道:“的确是先帝御用的龙泉宝剑。”
史可法不以为然道:“纵然是先帝的御剑,又能说明什么?”
“史大人,先帝赐给本侯龙泉宝剑的同时,还一并赐予了上杀昏君,下斩奸臣的生杀予夺大权!不说要区区一个高弘图……”王朴说此一顿,突然回头恶狠狠地瞪着隆武帝,杀气腾腾地喝道,“纵然是万岁爷犯了错,本侯也有权把他斩于剑下!”
“啊!”
隆武帝轻啊一声,如果不是张子安眼疾手快扶住他,就要一跤跌坐在地了。
王朴说这话半真半假,这剑的确是崇祯帝御用的龙泉宝剑,北京城破当夜,崇祯帝就曾用这柄剑杀了田贵妃和昭仁公主,可临到杀长平公主时,却再下不了手,弃剑而去,结果这柄剑就被王朴给捡到了。
至于说上杀昏君、下斩奸臣的生杀予夺大权,则完全是王朴在胡说八道了,但史可法他们又不知道当时紫禁城里发生了什么,也只能姑且听之、姑妄信之了。
史可法的气焰明显短了一截,皱眉道:“就算侯爷对满朝文武和万岁爷有生杀予夺之大权,那也不能凭白拿人吧?高阁老虽然奉行错误的国策,可他为官还是清廉的,侯爷凭什么说他是奸臣?”
“凭什么说他们是奸臣?”王朴凛然道,“好,本侯给史大人看一样东西!”
说罢,王朴抬头喝道:“来呀,把东西呈上来!”
三名中央军士兵端着托盘昂首进了大殿,托盘上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用一方白布覆盖着,白布上隐隐有红色痕迹渗出,三名中央军士兵大步走到殿中,把托盘放在地上,然后刷地掀开了白布。
包括孙传庭、钱谦益、吕大器在内,朝堂上几乎所有官员都骇然失色,托盘上盛放的赫然是三颗血淋淋的头颅!
王朴伸手一指三颗头颅,厉声道:“这是金山、临山、观海三位参将的人头,三人未经兵部行文,更未经本督许可,擅自率军进至瓜埠,意欲偷袭南京!所幸本督发现及时,这三个家伙还想负隅顽抗,被当场格杀!”
史可法脸色大变,这是他所不知道的,不过他很快就猜出这和高弘图有关。
隆武帝、高弘图、姜曰广、王铎等人脸如死灰,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金山、临山、观海三卫的大军这么容易就被王朴给瓦解了,连三名参将都被当场格杀。
王朴冷森森地说道:“想必史大人也已经猜到了,没错,这三卫大军就是高弘图借万岁爷的名义暗中调来瓜埠的,这奸贼还暗中许诺三人,只要控制了南京就晋升他们为总兵!史大人,诸位大人,你们说高弘图他想干什么?”
史可法无言以对,他知道高弘图一直想瓦解掉王朴的中央军,调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军队秘密进京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把高弘图等一干人犯押入大牢,由孙阁老会齐刑部、兵部三堂会审!”王朴说此一顿,回头杀气腾腾地盯着隆武帝,凛然问道,“万岁爷,你说呢?”
“行行行。”隆武帝已经吓得两腿发软,连连点头道,“就按靖南侯说的办,三……三堂会审高弘图谋反一案。”
“史大人,高大人。”王朴目光像刀一样掠过史可法和刑部尚书高倬身上,说道,“还有老爷子,准备审案吧。”
……
是日下午,刑部大堂。
内阁首辅孙传庭据中而坐,兵部尚书史可法据左,刑部尚书高倬居右,除了这三位主审官,当然还少不了王朴这个旁听的。
事实上,王朴早在暗中做足了文章,所谓的三堂会审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让兵部尚书史可法和刑部尚书高倬参与审案,也只是为了照顾舆论,就算没有史可法和高倬,王朴也照样可以定高弘图的罪,可这样一来难免惹人非议。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王朴做足了表面文章,也照样会有人非议。
头一个被带上来的人犯是观海卫参将王德成的侍卫长,刑部尚书高倬拿起惊堂木重重拍在案上,义正词严地喝问道:“犯人姓名?”
“小人王云,是叛将王德成的侍卫长。”
“记录在案!你们不在观海卫驻守,跑来瓜埠做什么?”
“听王德成说,我们是奉调进京。”
“记录在案,奉调进京?奉谁的调令?总督衙门的还是兵部的?”
“都不是说,我们进京是要保护万岁爷……”
“你说什么!?”
“呃,不是……我们是奉了孙阁老的调令。”
“记录在案!”高倬说罢目光转向孙传庭和史可法,问道,“孙阁老,史大人,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孙传庭、史可法摆了摆手,高倬回头向文案道:“整理文案,让犯人签字画押。”
摁完手印,两名衙役押着王云下去了,接着又有金山卫参将李青松,临山卫参将左季的心腹侍从被押上大堂,也对高弘图借隆武帝名义调兵进京的事实供认不讳。
本来案子到这里也该结了,首犯高弘图固然难逃一死,可其余姜曰广、王铎等从犯最多也就是贬职或者罢官,刑部尚书高倬正要依据大明律宣布审案结果时,王朴忽然起身说道:“高大人,现在结案还早呢。”
高倬皱眉道:“侯爷,案情已经非常明了啦,还需要再审吗?”
王朴冷笑道:“高弘图一案远没有大人你想的这么简单,高大人,本侯再送你两个重要的人证,来呀,带罪员杨廷鉴、范文程!”
脚步声响起,四名杀气腾腾的中央军士兵已经押着杨廷鉴和范文程进了刑部大堂。
看到是高弘图派去北京议和的使节杨廷鉴,史可法、高倬不由愕然,高倬更是不解地问道:“杨大人不是率团去北京跟建奴议和了吗?怎么……”
“问的好。”王朴冷然道,“杨廷鉴,说说吧,高弘图让你去北京准备怎么跟建奴议和?”
杨廷鉴叹息一声,垂首说道:“临行前高阁老再三交待,此次议和的底线是割让长江以北的疆域,条件是五年内不准开战,如果建奴借机提出杀害靖南侯,则两家协定动手细节,由建奴出兵佯攻山东,吸引侯爷领军出征,然后高阁老趁机切断中央军的后勤补给,置侯爷及中央军于死地。”
史可法、高倬对视一眼,眸子里掠过一丝骇然。
如果杨廷鉴不是屈打成招,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高弘图的罪过就大了!召金山、临山、观海三卫大军进京还可以冠以清君侧的罪名,未必就是谋反,可如果高弘图真的有跟建奴勾结陷害王朴及中央军的打算,那就是叛国的罪名了!
如果高弘图真有叛国情节,那就不止杀他一个人了。
“杨廷鉴!”高倬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杨廷鉴苦笑道:“罪员所说句句属实,情愿签字画押。”
高倬发现杨廷鉴没有被严刑拷打的迹象,不过还是问道:“杨廷鉴,如果你是受人威胁,或者是屈打成招,你尽可以说出来……”
杨廷鉴苦笑道:“高大人,罪员连死都不怕了,还会受人威胁吗?”
高倬无奈,只得叹息一声,对边上的文案说道:“把犯人刚才所说全部记录在案,然后犯人签字画押。”
签完字,画完押,杨廷鉴就被带了下去。
王朴又指着范文程说道:“三位主审官,这个人的来头就更大了,他本是辽东生员,早在万历年间就已经屈身投敌,当了建奴的狗奴才,他叫范文程,几个月前奉了多尔衮之命潜来南京,先是鼓动潞王朱常芳篡位,又带着朱常芳的亲笔信前往武昌挑唆左良玉起兵,左良玉兵败,这家伙又跑到湖广提督赵信身边,企图鼓动赵信拥兵自立!”
史可法、高倬面面相觑。
王朴又道:“三位主审官,本侯感到困惑的是,范文程这个狗奴才平生从未到过江南,对南京官场更是陌生,他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近朱常芳并且取得他的信任?左良玉起兵的时候,正好是本侯与建奴在聊城对峙的时候,这次范文程挑唆赵信自立,又恰恰是高弘图准备动手除掉本侯之际,诸位不觉得这很巧合吗?”
第二百五十九章 瞿剃头
王朴虽然没有明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范文程之所以能这么快就和朱常芳联系上,是因为有人从中穿针引线,也就是说朝中有官员和建奴内外勾结、狼狈为奸,而这个怀疑对象更是直指高弘图。
不过,高倬和史可法当然不会相信王朴的一面之词,这可是关系到数百条乃至上千条人命的大事,不可不慎。
史可法道:“侯爷,能否让这名犯人开口说话?”
王朴从衣袖里取出一份供词,朗声道:“三位主审官大人,这是范文程的供词,至于让犯人开口说话,我看就免了吧。”
史可法道:“怎么,侯爷不敢让他开口?”
“笑话。”王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好。”史可法点了点头,大声道,“来呀,替犯人续上下巴骨。”
早有衙役上前替范文程接上了下巴骨。
史可法问道:“你可是辽东罪员范文程?”
“你是南京兵部尚书史可法。”范文程哂然道,“听过你的大名,是个硬骨头,为官也算清廉,不过没什么本事。”
“你!”史可法怒道,“好好回答本官的问话。”
“还有什么好问的。”范文程皱眉道,“供词上不是已经写得一清二楚了吗?”
范文程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知道这次落到王朴手里反正也活不成了,狡辩、翻供、胡言乱语只会让自己多受皮肉之苦,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史可法道:“你真是奴酋多尔衮派来南京的?”
范文程道:“废话。”
“你真见过潞王?”
“你说呢?”
“好好回话,否则大刑伺候!”
“见过,当然见过。”
“左良玉是听了你的挑唆才起兵的?”
“也可以这么说。”
高倬已经看完了范文程的供词,发现上面并无涉及与朝中官员勾结之事,便问道:“罪员范文程,在南京你接触过哪些官员?”
“官员?”范文程道,“没有啊。”
高倬大声道:“老实交待,不得隐瞒。”
范文程大笑:“行,老实交待,在南京我接触的官员多了去了。”
史可法问道:“都有哪些人?”
范文程笑道:“有你史大人,还有孙传庭,王朴,哦,也有你们刚刚说的高弘图,你们都是建奴的奸细……”
“胡扯!”史可法勃然大怒道,“一派胡言!”
王朴一挥手,两名中央军士兵抢上前重新卸掉了范文程的下巴骨。
史可法向孙传庭和王朴道:“孙阁老,侯爷,这个范文程一派胡言,胡搅蛮缠,所陈供之供词不足为信。”
王朴道:“范文程所供之词是否属实,请朱常芳来一问不就知道了?”
“也好。”高倬点头道,“来人,马上去请潞王。”
两名衙役领命而去,潞王的寓所就在皇城外面不远,衙役去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就带着潞王朱常芳到了刑部大堂,朱常芳进门一见范文程,立刻吓得瘫倒在地,连声道:“不关小王的事,不关小王的事啊……”
“王爷不必惊慌。”史可法缓声道,“这次请王爷来不过是做个证人而已。”
“是是是。”朱常芳连连点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身来,说道,“不慌,不慌。”
高倬指了指范文程,问道:“王爷,你可认得此人?”
“认得。”朱常芳点头道,“他叫程文范,是吴三桂派来南京的幕僚,他说先皇的三位王子都已经在北京遇害,当今万岁爷是……”
“王爷!”史可法、高倬霍然色变,同声断喝道,“慎言!”
朱常芳吓了一跳,低声道:“是,慎言,一定慎言。”
史可法和高倬对视一眼,说道:“本官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别扯些不相关的话题。”
高倬特别叮嘱负责记录的文案:“刚才王爷所说的话,不准记录在案。”
这案子是越扯越复杂了,居然连大汉奸吴三桂都牵扯进来了,事情还扯到了当今万岁爷头上,说什么万岁爷是人冒充的,这事可闹大了,再审下去岂不是连万岁爷也要抓起来重新甄别身份?
现在的局面好比一个死结,要审潞王就肯定会牵扯到万岁爷的血统,不审潞王就无法弄清范文程的身份、来历,不弄清范文程的身份就无法洗脱高弘图勾结建奴的嫌疑,一路牵扯下来,高弘图一案要想审个水落石出,就得从万岁爷的血统查起。
真要立案审查万岁爷的血统,就算最后的结果证明隆武帝是崇祯血脉,可此事已经传扬出去,难免会被别有用心之徒所利用,这样一来,岂不是要天下大乱?大明的根基岂不是就要动摇了?史可法和高倬岂不是要成为历史的罪人了?
史可法、高倬虽然不满孙传庭、王朴把持朝政,却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他们知道这件案子不能再追查了,只能到此为止了。
王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故意把范文程和朱常芳牵扯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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