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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巧成缘[封推]-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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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打发还是留下?

祈男眼溜秋波,如碧水轻盈含笑地开了口:“原来为这个?我当什么事惹得娇杏伤心欲啼,又惹得钟妈妈着急上火,原来只为了一件二件衣裳?”
    话里话外,皆有轻视。
    真正大家闺秀,别说一件二件,就十箱八箱衣服也是不放在心上的,愈挂在嘴上,愈显得重视,真正看轻,就该提也不提,视若不见。
    “我原不为娇杏穿得娇艳,我心里明白,娇杏是跟太太的旧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没有?我不过心里想着,越是大家,越该守规守矩,不得逾越。一向我见识浅陋,不过红裙似乎不是丫鬟该穿的,也许我想错了?还请钟妈妈指正。”
    钟妈妈呆若木鸡,娇杏更是闻言,有如雷震耳,如石惊天,面上冷一会,热一会,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听到后来,竟通身冰冷,满身汗下,跌坐于地。
    说起来也是她太过粗心,又急功近利,得知宋玦晚间要来这里用饭,少不得精心打扮,只因那红罗锦裙实在艳丽可爱,便不知死活地穿上身去。
    其实也是娇杏心里有了底的缘故。
    只因放她在这屋里时,宋夫人便特意嘱咐过她:若你能得大爷欢心,搅得那个贱人,也就是祈男,内心绪,外场面皆是不安,封你个姨娘当当,只不过轻而易举,再容易不过的事罢了。
    因此娇杏才敢大胆地预备下了红裙。又不怕死地,将其穿到了身上。
    钟妈妈在心里直骂娘,她跟娇杏本来说好。后者进屋来,不管什么事找个由头便跪下去,后面的戏就好唱了。她再没想到,娇杏的胆子通了天,才到这屋里不过一天,红裙就上了身。
    不错这裙子是太太赏给她的,可也没让她现在就穿起来呀?!
    “噢噢。”钟妈妈见形势大变,立刻就开始另一套方案。先是口中打上了马虎眼:“原来为这事,咳咳,看我这眼力劲儿,半天进来竟就没看出来。”接着就动起手来。拽住娇杏就向外拖去:
    “大奶奶是刚进门的,可她到底是主子,你个贱婢就该如此欺起大奶奶来?!谁给了你八个胆子敢做这样逾越的事来?”嘴里呵斥娇杏,脸上还做出三尸神暴跳,五脏气冲天的模样来。
    娇杏边嚎边大声哀求祈男:“大奶奶救我,大奶奶救我,奴婢真的是一时糊涂,下回再不敢了!”
    祈男冷眼看着她,嘴边只是淡淡一笑。仿佛早料到事情会如此进行下去。目睹这一笑,地上娇杏不禁就低了头,只因祈男眉目间华彩浮现。仿佛天际流光一般不可逼视。
    钟妈妈在心里骂娘,怎么这大奶奶不知见好就收么?自己都做到这一步了,她当真连个台阶也不给,会还也不让?
    祈男偏还就是稳坐钓鱼台不开口了,看着纠结成一团的钟妈妈和娇杏,恍若真在看戏。甚至连茶钟也端于手里,还特意开了桌上蜜饯罐子。向嘴里丢了只甘草梅块。
    钟妈妈没了法子,心里愈气,下手愈狠,娇杏的一把云鬓被拉得七零八落,珠翠半褪,脸上更是被眼泪粉迹弄得一塌糊涂。
    “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钟妈妈无法可想,只得先将娇杏拖出屋去时,宋玦惊异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你们做什么呢,弄成这样?”
    这话不是问钟妈妈,更不是问娇杏的,宋玦第一眼看见的,一向只有一个女人。
    不料钟妈妈不知天高地厚,竟以为这话是问自己的,因她离宋玦最近,便抢着开口道:“回大爷的话。。。”
    宋玦顿时沉了脸。
    “我跟大奶奶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什么时候咱家改了规矩,主子间的事,要奴才来答应了?还是说,只在这屋里?那是看不起大奶奶,”
    边说着话儿,宋玦边缓缓逼近了钟妈妈,棱角分明的唇边,淡淡挂上一丝冷笑,眼神却变得愈加深邃冰凉:“还是看不上我的缘故?!还是太太另有吩咐,说你们几个在这屋里,就撑起架子来大了?!”
    钟妈妈被此一问,情不自禁松了手,娇杏失了力,随即向前倒去,正好没脸见人,便趁机倒伏在地,钟妈妈也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宋玦脚下。
    “回大爷的话,实在老奴。。。”
    宋玦不容她多辨,只一脚便将钟妈妈踢倒于地,与娇杏一起,伏首贴面于冰凉刺骨的青砖石面上。
    “这两奴才怎么为难你了?”宋玦人已到了里间,急切不已地走到祈男身边,不料却见,一张抬起来迎接他的,樱唇半启,笑靥微开,喜孜孜的粉脸。
    “大爷过虑了,她们哪有为难我?别的不说,只她们二个,还没那个本事能为难上我。”祈男冲宋玦眨了眨眼睛,眼神明澈,眉目嫣然,纤长浓密的睫羽霎时如蝴蝶展翅,于空气中拉出两条华丽的弧线来。
    宋玦半悬于空中的心,看见了祈男的笑,方才稳稳放回了心底。
    既然无事,不如听听实情。
    钟妈妈被宋玦逼问着,不得已只得指了指娇杏身上的红裙。
    宋玦是何样人物,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传我的话,即刻送这丫头回太太屋里去!只说她逾越,又眼里没有主子,我这里用不上她!”宋玦的声音斩钉截铁,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刹那间娇杏身子就软了下去,这下子她是连哭,也哭不出来了。
    钟妈妈也顿时灰了脸,陪上不成样子的笑脸来:“大爷,大爷别动气生火!娇杏这丫头是不守规矩,可不也是成心。再一个,她是太太的人,才进这屋里一天就被赶出去,只怕对大奶奶的名声上,也不好听。。。”
    钟妈妈的声音越说越低,只因宋玦两道利剑似的浓眉,越锁越紧,明显是越听越恼了,眼见听得大奶奶名声五个字从钟妈妈口中放出,宋玦眼中乍起煞气,本负手于背,骤然间捏紧双拳于侧,眼见就要开火回应。
    “传我的话,自今日开始,娇杏只许于院里粗使,不得迈进这屋来一步,”祈男的话凭空突然响起,宋玦眸光蓦地一深,猛地回身转头看她,只见祈男勾唇浅笑,声音清越如宝珠掉落玉盘,清脆悦耳。
    “大爷别怪我,违背了爷的意思驳回了爷的话,钟妈妈的话也有理,一个丫鬟有什么要紧,可不能让人说我新媳妇才进了门,就要赶绝老人呢!”祈男轻盈浅笑,温婉无谓笑意写满如玉似月的脸庞,她的话里虽说着钟妈妈,仔细听来,却似乎另有他意。
    老人?除了娇杏还有谁?自然就是从前伺候过爷的那些个丫鬟们。为什么我一进门就要将她们放出去?是不是有人心里有鬼?
    宋玦眉头渐渐放松,嘴角亦有笑意,原来她心里还有这个郁结?
    “既然你们奶奶这样说,”宋玦轻松看向钟妈妈,装作听不出祈男刚才的弦外之音,唇角噙了丝淡淡笑容,眼神却变得愈加深邃,其中隐隐透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意:“就留下你放院里使吧。毕竟后院人手安派该是你们奶奶的事,我插手管事,不好。”
    祈男心里哼了一声,知道不好你还赶人!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了老娘!
    “外头又阴又冷,西边又堆上好些云来,只怕又要落雪。”宋玦却若无其事的将话题绕开:“我正惦记着这里的涮肉呢,你们可都预备好了?对了吃涮肉可不能没有南烧,我记得外书房里还有一坛菊花清,司东!”
    闷闷的声音从外头窗下传来:“在!”
    宋玦眯起凤目:“外书房八宝格左边最里头,白泥头红坛身,你去取了来!”
    祈男眼波盈盈,言笑晏晏,亦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钟妈妈见无人搭理自己,只得讪讪地将娇杏带了出来。
    出门就撞见玳瑁,玳瑁鄙夷地看着这二人,嘴里冷冷哼道:“这才叫现在我眼里呢!偷鸡不成蚀把米!”
    娇杏恼羞成怒,向地上啐一了口道:“别以为捡了个高枝就成凤凰!呸!我成不了的事,你这小贱蹄子一样成不了!”
    玳瑁咯咯笑出声来,压低了声音道:“您就看个好吧!”说着一扭腰,打起帘子进了里间。
    “都快二月份了,这天还是冷得很,”祈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我看过岁时记了,这时候京里该是逛花儿市了,花有通草、绫绢、绰枝、摔头之类,颇能混真,倒真想去见识见识。”
    边说,祈男边将替宋玦褪下的外衣交到玉梭手里,又从熏笼上将暖得干绷绷热呼呼的家常黛绿底子云纹秋菊彩绣圆领棉袍套去对方身上。
    宋玦心里好笑,明知祈男意不在此,却有意配合她说些无聊的闲话:“正是。你既然想去,明儿午后若无事,我就陪你去逛逛也无妨。”
    祈男正替宋玦拂平衣袍底端的皱折,听见这话不觉微微蹙眉:“也不知午后我能不能从宫里赶得及回来?若真能行,倒是一桩美事。”

☆、第二百六十七章 甜蜜用餐

宋玦吃了一惊:“明儿你要进宫?”想了想,笑了出来:“可是老太太的主意?太后又要见你了?前日才有贡品入宫,说不定又有好东西赏你。不过最近太后老人家身子不太大好,就算去了,只怕你也待得不久,午后总能回来。”
    祈男上下打量宋玦一番,半日方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外间来,口中若有似无地道:“不是太后,明儿我要觐见的,是皇后。”
    宋玦这一惊非同小可,祈男还没听见响动,他人已经到了其背后,祈男明显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起来,不觉好奇抬头:“怎么了?”
    宋玦强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到正常的频率,可他额角的青筋快将爆起,眼底更倏然迸出强烈的不安与紧张,这些却是瞒不过祈男犀利的清眸的。
    “怎么了大爷?”祈男追问一句:“觐见皇后而已,老夫人也说,可能就是皇后想见我一面罢了,也没什么大事,爷何必如此?”
    其实她看得出来,若没有大事,宋玦是绝然不会如此紧张的。因此她才以反话相逼,欲逼出实情。
    宋玦沉默半晌,情不自禁地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淡淡地道:“没事,我不过骤然间听说此事,有些意外罢了。”他的低沉优雅,亦缓慢镇定,像沉在梦寐里的叹息,话音未落之孙超,却已缓缓伸出手去,似要去握祈男的手。却在手指将触之时,突然反掌一拉,一把将祈男拉入自己怀中。
    “外头实在冷得很。”像是怕祈男要挣脱出自己的怀去,宋玦口中喃喃细语,半是解释,半是哀求:“借你暖一暖而已。”
    祈男本因屋里丫鬟不少,玳瑁又刚刚才进来,有些不满宋玦的唐突,可听见如此细软肯切之语。身子由不得就软了下来,由他倚靠着。彼此温暖着。
    玉梭红着脸低了头,忙忙将玳瑁和锁儿,并另二个丫鬟齐齐带出房去。
    “咱们奶奶好本事,这就将那个妖精捉出去了。”玳瑁坐在游廊上,从袖子里捏出一把瓜子来,边嗑边笑道。
    玉梭瞥她一眼,指着地上道:“小丫头子才将这里扫干净了,姐姐你可仔细些!若再脏了,爷又在这里,小心奶奶说你!”
    玳瑁大笑起来:“怕你这蹄子失惊失怪的!怕什么?咱们是谁?奶奶又是谁?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话一出口,惹得院里正忙活着的几个宋家下人,不自觉地就抬头看了玳瑁一眼。
    玉梭愈发生气:“姐姐怎么还说这种话!现在都是宋家的人了。”重重提到个宋字:“哪有两家的说辞?!”
    玳瑁不羞不恼,反冲她挤了挤眼睛:“你还不明白?”声音低沉下来:“奶奶总要帮爷挑几个伺候的人的,大家爷们哪个不是如此?这种事于其让宋家。哦不,让太太那边的抢了先机,不如便宜咱们自己人,是不是?”
    玉梭心里突突地跳:“哪有这种事?!”
    她日夜悬心的,也正为此事。她与祈男主仆连心,好得有如一人。于情于理,通房侧室都该是她玉梭的位置。这事是再自然也不过的。
    只她要伸伸手争取,就是她的。
    可是,玉梭心里,偏就是不情,不愿的。
    原因也很简单,品太医。
    “你这丫头原来存了这个心!”玉梭因心里慌张,声音便有些控制不住地高亢起来:“咱们小姐才进门多久你就想着这个了?还是在太太那里当差当得老了,就以为别人也要让你一头?说这些也不嫌没羞没臊的!我都替你脸红!”
    玳瑁瞄她一眼,嘴里的瓜子皮扑地一声吐到玉梭衣领子上:“哎呀我的好妹妹!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她只当玉梭所气另有他事:“知道你跟小姐好得很,自然这事得有你一份,我也想好了,大爷就有二个通房,也不算什么。姐姐我让着你,你先坐上好位置去,只到时别忘了拉扯姐姐我就行了!”
    玉梭摆下脸来:“我好话劝了一通,原来姐姐还是听不懂!我也不跟这儿费工夫了,我去看看厨房里肉送来了没有!”
    玳瑁包着一嘴瓜子,冷眼看着玉梭的背影,半天方鄙夷不屑地吐了出来:“呸!装什么清高人儿呢!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合着主子不当,偏要当奴才么?!”
    玉梭听得真真的,却不回嘴,忍着气,自顾自去了。
    司东拎着酒进来,跟玉梭擦身而过,正要招呼,见其脸色大不比寻常,便将嘴铁紧地闭上了。
    玳瑁见是他来,知道是爷贴身侍卫,反笑盈盈地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司东来啦!”
    片刻之后,紧闭着门的屋里传来祈男的声音:“来人!”
    声音含混不清,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了嘴。
    司东犹豫一下,玳瑁冲他摆了摆手,自己则风摆烟柳似的走到门口,侧耳向门缝里听了听,突然回头,笑了出来。
    司东几不可查地皱起眉头,不过一字不吐。
    玳瑁见得不到回应,只得悻悻地抬手敲了下房门:“大奶奶,可是要吩咐什么事?”
    又是片刻没有回响,然后方听见宋玦含笑喘气地声音:“司东来了没有?酒来了没有?”
    玳瑁又是笑着回头,司东这方提着酒走上台阶来,脚步有意放得重重地:“回爷的话,才到。”
    一个才字,引得玳瑁捂嘴直笑,司东实在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方才止住了那吃吃的声音。
    很快房门便被祈男从里头拉了开来,司东低着头看地,唯有玳瑁,笑嘻嘻地迎面道:“大奶奶气声愈发好了,可要水匀匀脸?”
    祈男被她这样一问,当了满院下人的面,简直下不了台,好在宋玦及时叫人:“怎么司东这样慢?我的酒呢?!还有锅子,肉呢!怎么有人光站着说话不动手?要她们做什么的?”
    玳瑁听声气不好,向祈男做了个鬼脸,祈男板正了脸不理她,玳瑁自己没趣,只得陪上笑脸来:“我,我看看锅子去,这就去。。。”
    祈男让开身子,司东飞快进屋里去,祈男有意将门开得极大,一阵北风趁机而入,吹得站在当地的宋玦,由不得打了个激灵。
    “小九儿你将门开得那样大做什么?”宋玦这就打了个喷嚏出来,由不得抱怨:“外头这样冷!”
    祈男愈发将小脸板得紧紧地:“我偏开大!不开大你又耍花样出来!”话一出口,立刻后悔,这方想到司东还在屋里呢。
    司东突然咳嗽起来,连咳不止,捂着嘴也不中,扬了脖子向天也止不住,极难受的样子,又说不出话,只得丢下酒坛,用空着的那只手向门外指了指。
    宋玦强忍住笑,大手一挥:“行了行了,没你事了下去吧!”
    司东溜之大吉,出了门就不咳嗽了。
    祈男将一丝垂落于锁骨上的乱发,拢到耳后,又将衣领拉紧些,然后方回首狠狠瞪了宋玦一眼,半带娇嗔半当真地道:“都是爷闹出来的!自己先就没了规矩!看以后还怎么好意思板起脸来教训奴才!”
    话是这样说,手却情不自禁,将房门合上一半。
    宋玦笑了,这丫头嘴硬,到底还是心疼自己。
    丫鬟们流水般送进食品和器具来,炭火铜锅,烧得微微泛红,毕渤直响的上好银霜碳丢几块进去,放好了锅子葱姜末、冬菇口蘑丝的清水便很快滚了起来,将本就温暖如春的屋里,愈发熏得充满了人间世情。
    宋玦指着中间的炭火问:“什么木头烧的?”
    厨下立刻有人站出来回道:“依老例,吉林松柏木烧成的松香炭,还放了些老山松子、松塔。”
    宋玦咧嘴笑了:“如此甚得我心!”
    祈男嗔道:“是了,看见吃的就合心意了!”
    宋玦只是笑,也不用别人,自己就将酒坛上的泥头砸了,玳瑁忙上来接过:“大爷免得污了手,我来吧!”
    宋玦正要说不必,祈男反劝道:“让她来弄吧,那料子被酒污了洗不得。”
    宋玦好笑起来:“不过一件衣服罢了,值什么?”
    祈男不理他,接过玉梭手里的盘子,重重放在桌上。宋玦心里明白,祈男是怕落进钟妈妈眼里,到太太面前说嘴,必说她不知伺候爷们,小事也让自己动手,不知使唤丫鬟的意思。
    嘴上说的话,不过是打个掩护罢了。
    见宋玦乖乖坐回凳子上,祈男眼里方又有了笑意。
    切得薄如雪片的羊肉,分门别类的装在青花八寸盘里,黑头、团尾的“西口”绵羊,仅选用上腿和后腿两个部位,片薄如纸,且很均匀。
    除了羊肉,还有关东雉鸡片儿,关东麇子跟鹿肉片儿,并松花江的白鱼切片,红红白白的装成花样子呈盘,十分好看。
    经霜的大白菜,用开水渍过了,不但去油,而且开胃,只取其中嫩心,一小棵一小棵的,堆成小山。
    调料盘子也十分精致,酱油、虾油、香油、姜汁及醋等多种作料兑成卤汁装在甜白釉质的小盘里,另有切得头发丝样的萝卜条儿,京葱丝儿,糖蒜、黄瓜条和辣椒油,也并排列好。

☆、第二百六十八章 吃醋了

“这些东西可都大有来头,”宋玦用长筷子叉起一小堆羊肉丢进滚水里,笑对祈男道:“都是东三省的官员负责备办齐全,进上给宫里的。”
    祈男替他看着肉,见差不多了忙用小银勺捞出来,放进蘸料盘子里,然后方笑问:“还有这些讲究?莫不是太后吃的,到了你嘴里?”
    宋玦趁热将肉丢进口中,烫得说不出话来,最后用温得恰到好处的酒液浇了上去,咽进肚里,顿时便觉得说不出的满足和畅快,长叹一声:“好东西!实在是好东西!”
    宋玦这方得空对祈男道:“这你可说中了!可不是太后吃的,到我嘴里了么?”
    祈男顿时睁大了双目。
    原来这里头还有个典故。
    太后向来不吃牛肉,可进了冬又偏好涮个锅子,若只有羊肉独沽一味,实在单调,与老夫人谈论起来,甚觉不足,老夫人因此给太后出了这么个主意,选用上好的鸡雉鱼鹿四样肉片,涮起来更比牛肉对味可口得多。
    每年冬至之前,御用的鸡雉鱼鹿、松柏枝、松香炭、松子、松塔统由东三省的官员负责备办齐全,还要特派专人赍送宫中御膳房收存,以备皇宫冬日涮锅烤肉来用。
    太后与宋老夫人交情甚笃,又因这主意出自宋老夫人,因此每年分出一部分来,赏给宋府享用,这也就是今日用料的来处了。
    “想不到府上吃个锅子也如此讲究。”祈男听完点头:“进上了贡品,想必不凡,我也托福。试上一试。”
    早有玉梭替她涮好了嫩扑扑香喷喷的白鱼切片,知道她喜欢用辣,还特意在盘子里浇上少许辣椒油花。
    肉片入口,祈男只有捂嘴叹息一举。实在太香,太鲜,太嫩了!!
    明透鲜美,鲜嫩肥硕的鱼肉入口即化。不用费牙口就自己落了肚,口腔里却留下满盈不泄的芬郁清馨。
    宋玦看出祈男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不觉也笑了:“你再试试这黄瓜条。”
    什么黄瓜条?祈男眉头紧皱,你这明明指的是羊肉好不好?
    宋玦看她鼻子上皱出两条可爱的纹理,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然后方侃侃而谈起来。祈男听之唯觉受益非浅。
    原来“黄瓜条”是指肋肉,“上脑”是指上腹肉,“下脑”呢?自然也就是下腹肉了,“磨裆”是后腿肉,“三叉儿”是颈肉。
    吃个羊肉还有这许多名堂讲究!祈男不觉在心里感叹。前世自己是吃过不少回火锅,可真没听过这些说法,还是古人会吃!
    这么一想,穿越过来也不便坏事,至少得了个心爱的男人。还吃了不少好东西不是?!
    肉还没消尽,可宋玦的酒已经喝完了,祈男看那酒杯端得又快又急。便知他一定有些心事。
    “司东,怎么你只拿一坛子来?这点子毛毛雨够什么使的?再去。。。”宋玦的脸是越喝越白,虽有酒力和屋里的热气熏叠着,可脸上依旧一丝儿红晕不现,眼神更是深邃如海,让人望之不穿。
    祈男心里有数。见司东上来,灯影下便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司东见大奶奶耳垂上一双丁香打着急旋。遂恭敬回宋玦道:“回大爷的话,外书房只得一坛,若还要,只有去老爷书房再找。”
    宋玦怔了一怔,突然爆发出大笑来:“老爷怕什么?你就去找,我不信老爷会不给!”
    祈男心里一震,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的心事,跟老爷下午外书房的话有关?
    正好锅里的汤快要干了,她便忙叫玉梭:“就快糊了锅底也看不见?还不快添了水来!再将卤鸡冻也一并带了来,削好的面片呢?一并上来,也是时候用些点心了。”
    司东趁机溜了出去,宋玦正要叫住,不料祈男一个转身,将他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宋玦本来放空的眼神,也就因此落到了祈男身上,见其忙着指挥丫鬟们上菜换碟子的,额角竟亮晶晶的有些汗珠沁了出来,一双明亮如水的秋波,亦顾盼间熠熠生辉,仿佛漫天星辰都落入了这样一对侬丽非常的眸底。
    看着看着,宋玦本来烦躁的心情反倒舒缓了下来,祈男到底没开口做一句劝,可忙里忙外的动作,却让他看得十分有趣。丫鬟们忙也罢了,祈男本是个稳坐钓鱼台的奶奶,如今也跟着忙活,脚不点地的样子
    于是剑眉一动,宋玦眼底渐渐有了笑痕,后又见祈男接过玉梭手里热水,踮起脚尖来向锅内注水,那专注而认真的表情,令宋玦的薄削唇角也不禁染上了愉悦的弧度。
    “你忙够了没有?为了我一口酒,大奶奶也算用尽心计了!”看了半天,宋玦终于忍不住笑着开了口。
    祈男心里哼了一声,你还知道这样说,也算没白费老娘一片好心!
    “爷还再提个酒字!”祈男佯怒,斜眼睇那笑得柴郡猫似的男子:“若这样闹下去,爷就别想在这房里再端起酒壶了!明儿我就回了老太太,让爷戒酒!”
    宋玦亦十分配合,装作吓出可怜样来,抱起双拳讨饶道:“好奶奶饶过我这一遭吧!下回必不敢了!”
    祈男扑嗤一声笑了,转过脸来嗔道:“也亏你做得出!看丫鬟们笑话你!”
    宋玦也笑了:“有你辖制她们,我还怕什么?”
    祈男闻言,垂眸若有所思,望着下方桌旁男子英俊的面庞,秀美的眉峰慢慢锁紧,眉心里,拢起了几缕若有所思的皱痕,唇角微抿,春水般的眼眸中似有暗光闪烁。
    “既然爷说得我这样厉害,为何好好的,又特意在我入门前,将自己房里丫鬟散了出去?”
    宋玦怔了一下,扬首看向祈男。
    此时月上中天,月华如水,遍洒里外,窗棂是挡不住这清冷的精灵的,恍惚不觉间,已被穿透了身心,只是屋里烛火正旺,似炼如雾的霜白月色纵然如牛乳泄了进来,却骤然无声无息间,消融了个干净彻底,片甲不留。
    “你怎么知道我将丫鬟都散了出去?”片刻之后,宋玦的回应脱口而出。
    眼望祈男,他低眉浅笑,春光只在一人眼底。
    祈男不知道这回马花枪耍的意味何在,并不习惯这样兜圈子绕话题,祈男眉心倏地一凝,春水般的眼眸中,略有不满释出。
    “爷难道不知道?大家后院里的女人们之间,向来是没有什么秘密的。总是你告诉我,我又告诉她,最后兜一圈,还是回到原处。不过爷既然这样问,想必是有心将此事欺瞒于我了、既然如此,也就是看偏我苏祈男,定是个妒妇容不下人了?!”
    祈男越说越激动,才涮锅子涮出的一屋子暖和亲近,此时却如自不量力偷潜入屋来的月光般,凭空灭尽。
    宋玦摇头,十分平静,先不开口,缓缓站了起来,唇边微微勾起了温柔的弧度,伸手揽过祈男来:“你我倾心相印,哪里来的妒妇,又何来容不容人一说?我这一辈子,总归只有你一个女人罢了。”
    说不也到底是他话里的真心,还是他怀里的热情,祈男本是不信的甜言蜜语的,可旦听进耳中,竟情不自禁,软了身心。
    信归信,有些话,还是得明说。甜言蜜语可以解决情绪问题,却也必须面临事实的考验。
    “既然你这么说,”祈男嘴里由不得就改了称呼:“为什么还要将人都打发了?传将出去,我的名声也就坏了。”
    声音细软柔糯,将宋玦的心肠也融化了。
    “这是母亲的主张,也是许你入门的,先决条件之一。她说那些丫鬟都是多年老人,宋家苏家家训又相差得多,”宋玦边说边搂紧了祈男,“若你入门后,这院里少不得由你掌管,宋家规矩:对本院本房仆婢,既常常要照顾他,但又不可过于爱护。凡事先有堂上之仆婢,而后有己身之仆婢。母亲怕你拿捏不住其中分寸,因此才挑唆了那几个丫鬟,自己请辞,也没散出园子,各自去了他处。”
    祈男默不作声地听着,听到最后,不觉冷笑出来:“各自去了他处?还能有什么地方?太太那里与我常要见面,只怕不自在,少不得是梅小姐和薇小姐房里。”
    宋玦低头细看,见祈男腮边现两朵红云,眉际起几分怒色一霎时粉面生红,蛾眉紧蹙,明显是真动了气。
    虽明这丫头明面上说得是自己的名声,可她自己和宋玦皆心知肚明,她不过是吃醋了而已。
    因此,宋玦越发觉出了甜蜜。
    嫉妒往往因爱而生,有个自己深爱的人为了自己而生嫉妒,宋玦觉得实乃三生有幸。
    “知道知道,”因觉有幸,宋玦越加疼惜怀中佳人:“知道你为我受了委屈,不过这是小事,明儿我就吩咐下去,不许人背后嚼舌头,再提此事,若有违者,切片丢进锅里,涮它个一锅好汤,如何?”
    祈男嫌弃地皱起眉头:“臭肉汤如此喝得?亏你还是大家公子爷们,倒也不讲究!”

☆、第二百六十九章 皇后

语气中,依旧是不太满意。
    宋玦嘿嘿地笑了,他知道该怎么说,才会让自己的女人开心,他先不说,因觉得此情此境,太过可爱,让他实为动情。
    不过玩笑到此,也是时候澄清了。
    “我从来没有,”宋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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