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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科举]-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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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这次是真的要完了……
顾云浩心中情绪翻滚,眼中也带着几分怅然之色。
季航,此事怕是也只能帮你到此了……
“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不可向任何人提及。”顾云浩吩咐了两句,便让巴九回府。
“恩,那浩哥我先回家了啊。”
得了这话之后,巴九便直接出了都察院,回去了顾家。
这里顾云浩虽然松了口气,但季家的变故,却还是似同一块大石头,死死地压在他的心口,甚至几乎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浑浑噩噩地在都察院待了一下午,及至快要散职之时,却见有一小黄门前来传召。
“顾御史,请即刻随我进宫一趟,陛下正等着呢。”
那小黄门并不张扬,也不多话,径直寻到了顾云浩,便低声说了一句。
闻言,顾云浩极快地回过心神,忙理了理衣裳,随着那小黄门一路去了大明宫。
及至紫极殿,却见殿外空无一人,那小黄门到了之后,也躬身退了出去。
这偌大的紫极殿,却是只有许斌一人伺候。
“顾大人,陛下正等着呢,请进去吧。”
见着顾云浩,许斌满面笑意的招呼一声,直接打手往里面一请,却也是没有跟着一同进内的意思。
见状,顾云浩立即心生警惕,面上却是笑着道:“多谢许内相。”
整了整衣衫,检查下自己并无什么失礼之处,顾云浩便抬步入内。
进了紫极殿后的暖阁,却是一片静谧,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顾云浩没有见过这个架势,当下心里也在打鼓,面色虽然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脑海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念头。
“微臣顾云浩,奉旨前来,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见那暖阁的门半开着,顾云浩也不知元化帝是否在内,当下更是不敢放肆,忙止住了脚步,就在门外跪着行礼道。
“进来吧。”
屋内传来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依稀能听出是元化帝。
“微臣遵命。”
立起身来,顾云浩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然而就在进门的这一瞬间,顾云浩却是被眼前的这一切给震惊了。
只见这暖阁内哪里还有一点皇家的气派,却是满地都是摔碎的瓷器珍玩,就连元化帝的御案之上,尽是打翻了的文房和奏折。
而他们华朝的帝王——元化帝萧穆言,却似如同一个喝醉了的人一般,软软的靠在一旁的引枕上。
这时的元化帝不仅是没有之前那般年轻帝王的风采,更是像瞬间老了十多岁,神情萎靡的歪在哪里,脸色惨白,整个人也笼罩着一种抑郁之感。
最让顾云浩心惊的是,在这暖阁内的地毯上,还发现了一大块鲜红的血迹。
只是这毕竟涉及内宫,乃是元化帝私事,他即便是心中疑惑,也是丝毫不敢多问。
“景源。”
这时,元化帝嘶哑沧桑地声音响起,顾云浩听在耳里,却是有些诧异。
他从未想到,元化帝居然还会晓得他的字。
不过转念一思,便极快的反应过来。
多半是季航在御前之时,与元化帝提及过他,并说起了师祖孙惟德为他赐字景源的事情。
季航……
顾云浩又是转眼想到了季航,但现在不晓得元化帝的心意,也不敢贸然提及,只得谨慎地应了一声:“微臣在。”
但随着顾云浩应了这一声,元化帝却又是陷入了沉默之后。
君臣两人就这般一坐一立,久久不言。
“季航时常与朕提及你。”
良久,元化帝的声音似从远处飘来:“景源,咱们的新政完了……”
第190章 第190章:人非(一更)
是夜。
顾云浩穿上了一身墨绿色的长衫; 招呼了赵妍几句,便匆匆出门,骑着马往大理寺而去。
大理寺位于大明宫的西侧。
大理寺衙门的主要格局,乃是分为两个部分。
东面的大院子乃是官署所在,为大理寺官员们日常处理政务之所。
而西侧,却是一个四面高墙的大院子,院内的地下是挖空了的。
地上是大理寺提审官员和犯人; 以及住着守牢狱卒之所,而地下的; 便是被隔成了无数的牢房。
此刻夜已经深了,看守的卫兵跟狱卒也不似白日那么多,且都有些困顿的样子。
顾云浩行至一侧的小门外; 轻轻地敲了敲门,不消一会; 便见那门‘吱呀’一声开了; 从门里冒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来。
“顾大人,此刻狱中守卫才交第二班,请快随小的来。”那人见顾云浩进内; 便一面轻手轻脚地关门,一面放低了声音说道。
“恩,多谢了。”
顾云浩亦是点了点头; 低声说了一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进了里面; 穿过里面来来回回的高墙; 在那人的带领下; 顾云浩总算成功的进入了地牢之内。
因着季航乃是从五品的官员,故而羁押的地方并未与寻常的季氏族人在一起,反而另是一处僻静之地。
顾云浩两人提着油灯,在这昏黑的牢狱中左拐右拐,总算找到了季航。
那带路的狱卒打开了牢狱上的铁索,将顾云浩放了进去,随后又道:“顾大人,小的就在外面守着,若是有人来,小的示意之后,还敢劳烦大人屈就躲一躲。”
这牢房里漆黑的一片,特别是那墙脚处,更是完全看不到的,确实是可以躲上一躲得。
“云浩!”
见着来人,季航也颇为诧异:“你怎么会来这里?”
“此事待会再细说。”
顾云浩跟季航说了一句,而后又向那狱卒说道:“好,你放心吧。”
那狱卒似乎也是松了口气,陪笑道:“大人,委屈您了,小的还要将这门锁一下,免得突然有人来发现了。”
闻言,顾云浩点头:“应当的。”
那狱卒将门锁重新锁上之后,便离开了,此处只余下顾云浩跟季航两人。
“你真不该来这里。”
季航此刻已经从原本的诧异之中回过味来,当下便是直接叹息道。
他明白,这一次季家是在劫难逃了。
在这样的时候,他实在不愿意与顾云浩多接触,以免连累了好友。
“说这些做什么。”
顾云浩却是没有在意此事,反而急急说道:“我来这里乃是跟你说正事的。”
“昨日陛下召了我去,好似对季家仍有愧疚之心,我觉得,此事或许还有转机。”
想起了昨日紫极殿见圣,顾云浩目色一紧,继续说道:“眼下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我今日前来,是与你商议怎么行事的。”
对于元化帝,顾云浩并没什么私交,更不会像季航那般有着少年好友的情谊在。
新政已经失败了,他这个时候最想做的事便是保住季航。
只要能保住季航,就算是利用元化帝心中那抹对季家的愧疚,他也是没有半点犹豫。
虽然在这个时代里,人与人之间生而不平等,但看着杜允文此次行事,顾云浩愈发觉得,即便是人与人之间尊卑贵贱有别,但只要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身居人下也未必就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既然元化帝可以利用季家,以季氏三族为代价去邀买军心稳固帝位,那么他顾云浩也可以算计元化帝心中最后的那抹善良,来保住自己的知己好友。
“你的意思是什么?”
对于顾云浩的转变,季航也是觉得有些心惊,当下便愣住了。
“我带来了纸笔,你写一封书信,我这两天想办法交与皇上,咱们不求为季家脱罪,但只以情动人,争取一线生机。”
顾云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道:“你与皇上乃是幼年玩伴,亦是很了解他的人,应当知晓什么样的书信最能打动他。”
说到这里,顾云浩便从提来的小竹篮子里拿出了纸笔等物,一面研磨一面坚定地道:“既然皇上处置季家之时以利为先,那咱们便只得以情动人,此次咱们只有赌,我就赌他萧穆言良知还未完全泯灭,心底还有那么一丝情份在!”
闻言,季航算是完全明白了。
之前杜允文认为元化帝重利,看重帝位,故而先是逼着其在梁如海跟季家之间做抉择,而后又逼着其在帝位和季家之间做选择。
现在顾云浩去赌元化帝心中的那一抹不忍之心,又要让元化帝在那一种人的情感和利益之间做选择么?
想到这里,季航确实不由苦笑一声。
他与元化帝乃是少年相知,或许小时候的元化帝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但如今却更是一位帝王,绝无可能为了那可笑的情谊而放弃他自己的筹谋打算。
“算了,云浩,我了解他,他并非是一个感情用事之人,你不必再为我多费功夫了。”
此时的季航已经全然没了之前的风采,却是一脸颓丧地道:“再则,你如此做的话,说不定他一怒之下,就是你也是有危险的。”
“事在人为。”
顾云浩说道:“昨日皇上传召我去了一趟,相信我,此事绝对是有机会的。”
闻言,季航却是哭笑着摇了摇头。
他自然是相信顾云浩的,只是事到如今,他却也只觉得疲惫,求得一个解脱。
“云浩,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我好,只是如今,季家倾覆了,三族皆灭,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听了季航此话,顾云浩也不由神情一默。
看着这位昔日的好友,不过只两日的功夫,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耷拉的衣裳,杂乱的头发,就连那素日挺直的身躯,此刻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两日的变故,几乎抽空了季航的全部心力,此刻的他,却是一副行尸走肉般的样子,整个人的神色笼罩了着颓丧沧桑之感。
看着这样的季航,顾云浩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由想起了当年在淮安初遇之时的季航。
一身月白长衫,唇角带笑,眉目温和,浑身上下尽是华贵之气,端是一副公子如玉的绝世风采。
而眼下的季航,却是因着政治倾轧成为了这个样子。
就在这时,顾云浩不由开始怀念当初的少年时光。
即便是穷困窘迫,但却是能时刻陪伴着家人,又有三两个好友知己谈天论地,是何等的恣意畅快。
现在入朝为官,虽然称得上出人头地,却亦是多了这么多的烦恼和无奈。
不过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之后,顾云浩便又极快地回过神来。
有的事情,只有身处其中,方才知晓其中滋味。
平凡一生虽然好,但真到了那个时候,手中无权无势,若是平安顺遂到还罢了,但假如一旦遇着什么变故,只能为人鱼肉的份。
与其追思过往,不如想一想当心该如何办才好。
“你这样想我能理解,只是难道你就不为你的妻女想一想?”
顾云浩知晓季航此刻已经心死,遂抓紧时间,也不愿多言其他,直接说到最关键之事:“你这样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但你却有没有想过,她们母女俩今后该如何生活。”
听到说起自己的妻女,季航双目中的闪过一丝光芒,但又极快地恢复了之前的灰暗:“云浩,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就别骗我了,皇上下的令只要三族同罪,鸢儿跟孩子都是逃不掉的。”
“糊涂,你怎么知道逃脱不了!”
顾云浩急忙地将手中的毛笔往季航的手里一塞,说道:“她们此刻正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你,你难道是准备让她们母女空等着么!”
此刻,季航也是反应了过来,当下不由感动的热泪盈眶。
“云浩……你……何必为我担这么多的风险。”
季航本就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岳鸢跟孩子能够避开大理寺的羁押,其中多半是顾云浩想了什么法子。
原本已经冰凉的心,在听到妻女安然无恙的那一刻,便又充满了丝丝的暖意。
是到这一刻,他方才觉得,什么权势官位,什么荣耀金银,都没有家人安全健康更重要。
原本对元化帝存着的埋怨,却也是在这一刻释然了。
妻儿安康,他便已经别无所求。
“谢谢你,云浩……谢谢。”
季航紧紧地拽着手中的毛笔,双目泛红,最后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他知道,若不是有顾云浩,岳鸢跟孩子身处内宅,根本不会能那么快知道朝中的变故,也不会那么快便想到办法脱身,还找到安全的地方避开这场灾祸。
他何其幸运,能有一个这样的好友。
“好了,不说旁的,你快些动笔吧,时间不多了,咱们总该还是要放手一搏,不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你的妻女。”
顾云浩稍微劝了两句,便不多言其他,直接催着季航做正事。
闻言,季航目色一紧,深吸一口气,似乎也下定了决心,拿着笔,蹲下身子铺开纸。
“云浩,你帮我看着外面有没有人来,我自己在这里写便是了。”
想了想,季航眼珠一转,将顾云浩带来的油灯往自己跟前移了移,对着顾云浩说道。
“好。”顾云浩没有多想其他,直接站起了身子,走到狱门之前看着外面的动静。
这里季航回身,见着顾云浩走远,方才闭了闭双目,神色坚定地沾墨下笔。
第191章 第191章:未来(二更)
顾云浩这两日心里慌得很。
尽管他已经相尽办法找机会面圣,却是一直没有寻到机会能进大明宫。
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了摸袖中的那封书信; 顾云浩心里更是着急了。
只怕再过几日季铭就该要被押解回京了。
到了那时候; 肯定是一旦押解回京; 就会立即开始三司会审。
以着杜允文的行事做派; 定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让季铭认罪,而后上折处置季铭及季氏三族。
毕竟季家百年世族; 元化帝今次舍弃季家; 也是无奈之举,杜允文等人未必不担心夜长梦多。
若是季铭一旦认罪; 那么季航等人亦是逃脱不了,到时候要再想将季航救出来,那就更难了。
正在顾云浩愁眉不展的时候,却见又一小黄门来到了都察院,传他入宫面圣。
这次的传召对顾云浩来说显然是如及时雨一般,他当下便向陈云华说了一声; 就跟着那内宦一路往大明宫而去。
及至紫极殿,顾云浩发现,这里显然跟前两日那样的感觉有些不同。
“微臣顾云浩,拜见吾皇。”
入内之后,顾云浩俯身下拜。
然而却未等到元化帝准他起身的声音; 却是听闻其吩咐许斌等人:“你们都退下。”
“是。”许斌应了一声; 便立即引着暖阁内的宫女内宦们退了出去。
顾云浩心中疑惑不已; 但俯身在地; 却是只看到宫人们自他身边走过时摆动的衣裳下摆。
一时间; 宫人们全数退了出去,只余下萧穆言跟顾云浩君臣二人。
“顾云浩,你可知罪。”
这时,元化帝清冷的声音却复又响起。
顾云浩心中一紧,开始思索自己所为之事,当下便猜到了是去大理寺探望季航之事被元化帝所知,故而眼珠一转,却是假意否认道:“微臣不知,还望陛下明示。”
为人君者,大多喜欢那种掌控全局的成就感。
作为臣属,最忌讳的便是在君主面前自作聪明,处处显摆自己的能力。
“哼,还跟朕装糊涂,前日夜里,你到底在哪里!”元化帝的声音中似带着几分怒意。
闻言,顾云浩忙将头垂得更低了,当下连连请罪道:“陛下息怒,臣万死,前日确实连夜去往了大理寺地牢。”
此言一出,元化帝却是久久不言。
“起来吧。”
隔了许久,元化帝方才叹了口气,让顾云浩起身。
“季航他现在如何了?”想了想,元化帝还是问了出来。
听了这话,顾云浩心知他料想的不错,元化帝果然对季家还是有愧疚之心。
虽然心中暗喜,但顾云浩却知元化帝应该并不愿意这样被臣子算计,故而面色仍是丝毫不显,只简单地回话道:“看着不太好,与臣所熟识的季航简直判若两人。”
“是朕对不住季家。”
闻言,元化帝又是叹息一声,悠悠地道。
见着元化帝这样说,顾云浩却是有些诧异。
即便是他猜想到元化帝对季家心中有愧,但也没想到萧穆言会这样直接说出来。
要知道身为帝王,就算是心中对谁存有愧疚之心,也不会轻易宣之于口。
顾云浩并不似季航那般了解元化帝,故而见他突然说这样的话,反而更为谨慎,警惕元化帝是在以此话来试探他。
毕竟若是他承认了元化帝的这句话,那么便是他也认为元化帝亏欠了季家。
假如元化帝心胸狭窄一些,说不得就会因此觉得顾云浩对他有怨怼之心。
故而听了这话,顾云浩即便是在赌元化帝心中对季家的那一抹不忍,却还是满面诚挚地道:“陛下何出此言?我等臣子效忠陛下乃是应当之事,季家之事虽然令人感叹,但此亦是形势所需,陛下又何须时时挂怀。”
说到这里,顾云浩但见元化帝面色一缓,便知他方才的话说对了,遂又继续试探地道:“即便是前两日臣探望季航,他在狱中那般光景,却也是自责没有防范小人,让陛下忧心。”
他的话虽然说得很虚假,但顾云浩却是晓得,这样的话正是元化帝所爱听的。
若是想要元化帝因着对季家的愧疚,而下定决心保下季航,强行求情显然是行不通的,只得这样以退为进,看看能否让这位年轻帝王回转心思。
果然,听了顾云浩的话之后,元化帝的眼中亦是极快地划过了一丝苦闷之色:“他一向是个只晓得为旁人着想的……”
话只说了一半,就见元化帝又立即调整好了情绪,转眼便一脸肃然地道:“他可还有何话让你带与朕?”
这两日,萧穆言一直想着季家的事情。
虽然一次又一次的思量之后,还是觉得当初在太和殿上作出的决定没有错,但在刚刚那一瞬间,却是突然有一种想要保住季家的冲动。
“倒是没说什么,只是他说向狱卒借了纸笔,写了一纸绝笔信,交予了微臣,说是待他定罪论处之后,再替他交予陛下。”想了想,顾云浩说道。
“哦?那便拿来朕瞧瞧。”
元化帝目色一闪,随即漫不经心地道。
闻言,顾云浩刚准备伸手取信,却是突然之间心神一振,随即却是说道:“陛下恕罪,因是季航交代说是待他处决之后交予陛下,微臣一时也没想到陛下今日会问及此事,故而还放在家中。”
说到这里,顾云浩又生怕元化帝转了心思,嫌麻烦说不看那信了,便又连忙接着说道:“不如待会陛下遣了内侍与臣一道回府,取了书信来?”
他虽然这些日子都一直在算计着能怎么见着元化帝一面,将那书信递交给他。
但在刚刚那一瞬间,顾云浩却是极快地改了主意。
毕竟说了那是季航的绝笔信,若是他这样时时刻刻带在身上,那么元化帝必然很容易就猜到这信乃是故意给他看的。
那样的话,说不定元化帝就会认为他们在算计帝王,到时候不仅救不下季航,更是连元化帝对季家的那一抹不忍之心都没了。
要知道岳鸢母女虽然现在已经安全了,但金蝉脱壳之计并非万无一失。
如果元化帝念着跟季家的情谊,说不定会在这件事情上回护一二,到时候岳鸢母女还能平安的生活下去。
但若是一个不慎惹怒了元化帝,那么岳鸢母女即便这一次逃脱了,只怕今后也只得生活在惊恐之中。
萧穆言似乎并未发现顾云浩的谋算,只是点头‘恩’了一声。
“景源,你我君臣虽是见面不多,但你应当是这朝中最与我心意相通的臣子了。”
这时,元化帝却是突然话锋一转,说道:“新政之事,乃是你我君臣所愿,眼下成了这样,以你所见,可还有复起之时?”
闻言,顾云浩只觉心里噗通直跳。
在这个时候,他对元化帝却是有了新的看法。
在最初新政开始之前,元化帝曾召见他商议新政之事,那是顾云浩第一次私下面圣。
但是在那个时候,他只以为元化帝仅仅是一个想要以新政为手段,迅速完全掌控朝局的帝王而已。
毕竟当初的新政,不仅是税赋,还是军事、教育,那都是在一步一步的把权力从勋贵世族们的手里剥离开来,从而收归与帝王的手中。
因而,顾云浩以为,元化帝当初支持新政,不过是想改变当前勋贵世族对皇权的威胁罢了。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当初在设定新政细则之时,他为了能迎合元化帝的心思,顺利将新政推行开来,许多细节都是有利于加强皇权的。
但是现在看来,元化帝却并非只是一个只想着自己皇权的帝王,而是真的想要通过新政达到富民强国的目的。
“陛下,新政利国利民,臣相信,只要陛下有心新政,便永远都不会晚。”
顾云浩当下便直接说道:“眼下左相等人不知新政的益处,但三五年后,或许他突然之间想通了也说不准。”
这话说的含蓄。
杜允文并非是什么不知新政的益处,也并非是因为想不通,而反对新政。
这一点是朝中人所共知的事情。
只是现在元化帝势弱,特别是对军队的掌控力不够,故而只得装糊涂,对杜允文等人所为装作不知。
但元化帝绝对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甘为傀儡之人。
顾云浩这话,虽然说的是几年之后杜允文能相通转而支持新政,实际是含蓄的在说三五年后,元化帝便能走出当前的困境,从而掌控形势。
到了那时,杜允文即便是再不愿意,也只得被迫接受新政,‘相通’了。
元化帝显然很满意顾云浩的话,但却面色中还是带着几分怅然之色。
“三五年么……”
沉吟了一声之后,元化帝便恢复了如常,遣顾云浩退下道:“你且回去吧,即刻去取了那书信来。”
闻言,顾云浩心知季航多半是有救了,当下自是喜不自胜。
“微臣告退。”
见顾云浩离开之后,元化帝却是急急地往后面的引枕上一靠,面上尽是痛苦之色。
三五年么……也不知他能不能看到国强民富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萧穆言更是面色惨白,浑身带着一种疲惫之感。
第192章 第192章:天涯(一更)
不论是在朝还是在野; 华朝人都对刑部没有什么好印象。
对于官场上的人而言; 更是清楚; 只要一进了那个地方; 基本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季铭被拿回了刑部,基本上不论是截留军属抚恤金; 还是私瞒田产; 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刑部以最快的速度审查结案。
看着刑部呈上的奏折; 元化帝眼皮都没眨一下; 直接下旨,季铭一家年满十四以上全部同罪问斩; 而未及十四的,与季氏三族一起全数流放。
百年望族的季家,就这么倒了。
而季氏一党也似如大厦倾覆,要么开始蛰伏,要么纷纷向杜允文一党示好。
这其中最为成功; 自然当属户部左侍郎钱卓然。
因着早早跟杜允文勾连; 在关键时刻给了季铭致命的一刀,现今的钱卓然已经从季铭的死党姻亲; 摇身一变成为杜允文左相一派的主力大将。
钱家不仅没有受到这场风波的影响,反而更有兴旺之势。
看着杜允文如日中天; 孙惟德行事越发谨慎了许多。
现在没有季铭这个靶子; 说不定杜允文什么时候就会开始向右相一党发难。
只是顾云浩跟孙惟德心里都明白; 所谓因利而合; 利尽而散。
眼下新政败了; 季铭倒了,那些原本在背后支持杜允文的勋贵们也并不会似开始那般结成一气。
而且陶明哲身为副相,地位本就非同寻常,必然不会真的甘于听从与杜允文,说不得此次之后,便会有什么动作。
顾云浩可是记得很清楚。
当初徐景被收押在刑部,季航前去探望,回来后跟他提及过,说是陶明哲曾经私下用刑逼迫徐景,想要从中套出一些话来,抓住杜允文的把柄。
由此可见,陶明哲在一开始,便在谋算着与杜允文对立的那一天。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杜允文身边的力量将会逐步逐步的减弱。
在得到这个判断之后,顾云浩跟孙惟德两人商议之后,当即决定开始利用这一段时间,做好准备,免得为人所算计。
季铭一家于八月十四日问斩。
这一天,雍京城的百姓也有不少前去观刑。
因着在元化帝的示意下,陈凯元通过邸报一面言明季铭贪占军士遗属抚恤金,一面又浓墨宣传元化帝爱重将士之心。
遂百姓们对元化帝的这个处置皆是纷纷叫好,但是对于季铭,他们却还是恨不起来。
毕竟季铭主持户部的税改,也曾给百姓们带去实惠。
因而,与之前徐景行刑时候的一片叫好喝彩之声不同,此次季家问斩,百姓们的面上却是更多的乃是疑惑和沉闷之色。
顾云浩虽然对此事心中不忿,但却还是去看了看。
自古变法者都没有好下场。
难道在这个时代,他们真的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么?
随着监刑官杨海生的一声令下,一连排大刀纷纷落下,鲜红的血液顿时染红了邢台,顾云浩双目直直地看着那片鲜红,只觉那红色格外的刺眼,格外的炙热。
似乎被那鲜红灼伤了眼睛,顾云浩紧紧地闭上双目,强忍住心中的酸楚之意。
“浩哥……”
一旁的巴九有些担心的唤了一声。
“咱们走。”
良久,顾云浩方才睁开双目,却是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看着顾云浩转身离去的背影,巴九愣了一会,方才回过神来。
不知为何,在方才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他的浩哥变了许多,好似突然换了一个人一般。
那种气势,那种感觉,甚至让他有种错觉,只觉那不是他浩哥,更像是当初远远见过一次的右相孙惟德。
季家问斩后的第三天,一辆马车悄悄地出了京,往南而去。
及至南城外的一处茅草亭处,马车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车内的人掀起车帘子,却是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人长相俊美,虽然衣着朴素,但可以看得出来是出自一个望族。
只是这少年神情很是清冷,举手投足之间总是带着一种深沉的孤寂之感。
少年下了马车,复又回过身去,却是又抱出了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
“娘亲。”
小女孩显然还是刚从睡梦中醒来,一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只是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侧头喊她的母亲。
“哎,涵儿乖,娘亲在呢。”
随着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却是又见一个年轻的妇人自车上下来,伸手从那少年手中接过了孩子。
那少年面带悲恸地转身,向着皇城的方向重重地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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