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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琬的古代科举青云之路-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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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把路青荷叫出来陪小爷我坐坐。”顾天全哼道,洋洋自得地坐下,眼神满含挑衅。自从得知姜琬中了县试之后,他恨的咬牙,一直在寻机会叫姜琬难堪。
  老鸨很买他的账,满脸堆笑:“好嘞,顾公子。”
  音落,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人把路青荷推搡了进来,她跌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滞,出露的手臂上鞭痕道道,一看就是被人打过的。
  两天前,她跟老鸨说要赎身,老鸨就不干了,处处逼她没日没夜地给各色来客唱曲捞钱,后来她嗓子哑了,唱不出来,扫了客人的兴,就被拖下去暴打一顿,关入柴房之中,两日水米未进。
  “给小爷唱个曲儿,那什么《西江月》?”顾天全一双贼目盯着路青荷,时不时瞥一眼姜琬。
  路青荷往常是多么玉媚珠温的可人儿,吹弹可破的嫩脸,一张小嘴,恰似新破的榴实,令多少人看着心旌摇曳……可现在,她身体单薄的如同纸片,脸色苍白,病怏怏的,明眸之中连一丝生机都没了,令人看着就心生绝望。
  姜琬在一旁看着她,心中难受,两世年岁,他之于苦难的悲悯,比别人深刻许多,怒声道:“我这就要为她赎身,顾公子找别人吧。”
  他身上一共有70两银子,60两是那日路青荷从长春院偷偷拿出去存在他那里的,另外10两,是他筹备的,加上秦真身上的,应该有80两左右,姜琬打算用这些钱带走路青荷。
  “我就说嘛,姜公子是大方人,区区百两银子,还是拿的出的。”老鸨一听有生意做,立即凑了过来。
  姜琬深吸口气,拿出谈判前的气势:“我只能出70两。”
  “那不行。”老鸨当即拒绝。
  “你再多要,我只能一纸诉状告到江南府去,就说你不顾德化,强行阻断伶人从良之路,看你这长春院还开得下去开不下去。”姜琬字字铿锵,厉声道。
  他听说江南府的刺史许英仁是个开明人物,大事小事,但凡有理的,诉到他案子上,都能得到公断。
  他上辈子曾因公打过参与过几场官司,知道人都是怕见官的,更怕对决公堂,所以他先吓唬吓唬这老鸨子。
  老鸨到底是见过场面的,哪里会受他一个小孩子要挟就妥协,咧口讽笑:“哟,哟,顾公子,您大伯顾老爷才调任江南府,我就要吃官司,您可要在他面前为我美言两句,不能听任他人信口胡诌啊。”
  姜琬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江南府刺史换人了?换了顾天全的大伯,顾儒同?
  所以顾天全才会有持无恐,故意和他作对吗?
  “那我就绕开江南府,怎样?”姜琬挑眉,语气依旧强硬,哪怕心有点儿虚,也绝不能输阵。
  顾天全冷笑一声:“靠宗呆子吗?你可以一试。”
  你还不知道吧,他大伯顾儒同乃是当今宰相陈遂的门生,陈遂又是陈皇后的表叔,这等身份往这里一摆,自然无人敢得罪他的门生。
  相比之下,闲居多年,刚刚回京的宗东方算个什么。
  所谓“门生”,就是投拜在考官或者名儒重臣门下的,从隋唐创立科举开始,门生之风渐盛,以致于到了中晚唐被人利用,遂有“朋党”之祸。
  然只要科举制度不废,历代都或多或少有朋党争衡,只看明显不明显了。
  宰相陈遂和太傅宗东方,都是门生遍及天下之人,偏偏两人又不对付,一旦有争执,难免要被人视为朋党了。
  这些姜琬还不大知道,但他听着顾天全的话中有玄机,不免担忧起来。
  秦真拉了拉姜琬:“走吧,回去筹银子吧。”他当然不是真要回去取银子,他爹妈也不可能一下给他那么多银两,只是怕僵持下去,戳出更大的篓子来。
  一个路青荷算什么,不值得。
  姜琬再看了一眼路青荷,还是不忍心。
  “明日再来,可就要120两了,提前跟二位公子说一声。”老鸨端起茶,就要赶人,她忽而对上姜琬的墨眸,觉得那里像有寒刃一样,闪着冷光,吓的她又赶快调开视线,故作镇定。
  谁也没有想到,姜琬发疯了一样扑上去,一拳朝着顾天全的鼻子上砸了过去,而后死死地将人摁在桌子上:“你跟我之前的恩怨,怎么解决都成,何必去害一个可怜的小倌儿。”说着,他又给了顾天全两拳。
  那种被人挟制的无可奈何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他忍无可忍,可是一拳打下去,他又觉得自己失了理智,太莽撞了。
  顾天全虽然胖,但身体素质却很差,被他打了两下,懵在那儿,杀猪一般地嚎叫。
  老鸨本来听说顾儒同调任江南府刺史,正在巴结顾家,所以和他合起伙来刁难姜琬,哪里知道这是个不要命的主儿,玉一般的人儿,说打架就打起架来了。
  偏偏他还中了县试,连州署的官差都不能打读书人,她就更不敢叫来雇的打手明着对姜琬动手了。
  可听着顾天全哀嚎,她怕了,顾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平日都当祖宗供着的,万一在这里出点什么,她也要跟着遭殃不是。
  “哎呀,姜公子,你赶快住手呀,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姜琬虽然打红了眼,但他在心里是衡量着的,手也没下的多重,“只要你放路青荷走人,我就放了顾天全。”
  这时,外面聚集了一群来客,起哄的起哄,骂人的骂人,还有叫好的,反正无外乎全是看笑话的。
  “这姜家公子长的这般模样,都当他是个温顺小意之人,想不到一出手这么狠辣,哈哈哈。”
  “正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啊……”
  “……”
  老鸨受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离谱,跳起脚来哀嚎:“哎哟,姜公子,你先住了手吧,我这就叫人写文书,放人,放人。”
  姜琬见她捧了笔墨纸张出来,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他知道也闯了大祸。


第26章 闯祸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老鸨就写好了文书,递到姜琬面前:“姜公子您过目,您过目。”
  “摁手印吧。”秦真看了一遍,淡声道。
  老鸨看了一眼被打的发昏的顾天全,带着几分犹豫,蘸了点朱红的印泥,在文书上摁了个手指印。
  姜琬照着文书上的数目给了她钱票,又叫路青荷摁了手指印,这就两讫了。
  走出长春院的门,他腿一软,差点从水巷的桥上栽下去。
  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人,且没考虑后果,后悔亦或是后怕,他也说不清楚。
  秦真扶着路青荷跟在后面:“喂,你准备带她去哪里?”
  “柳家武馆。”姜琬定了定神道。
  他们后面跟了一群人,指指点点的,都在说顾家公子跟姜家公子为了争一个小倌儿大闹长春院,顾公子吃了亏,顾家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下可有的好看了。
  路青荷一边艰难地拖着脚步,一边道:“姜公子,秦公子,苏州城外出去五公里不到的地方,有一座义塾,是我祖上办的,除了三间破房子,其他早荒芜了,你们把我送到那儿去吧,我不想再拖累你们了。”
  南朝刚开国之际,四夷蜂起,戎马不息,师徒怠散,盗贼出没,州县的义塾已经是空有建学之名,而无弘道之实了。
  当今这届皇帝裴秀登基之后,大兴官学,因此义塾就更乏人问津,可有可无的了。
  所以路青荷她爹被抄家发配之时,并没有人留意那座破旧的义塾,就留了下来。
  姜琬心道,柳桐是个好面子重节操的,如果现在把路青荷送过去,他也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这样做就太不厚道了。
  “走吧。”姜琬点点头,在城里租了辆马车,让秦真扶着路青荷上去,自己在外面坐了,直奔城外路家的废旧义塾。
  不管怎样,先让她活下来,日后再告诉柳桐不迟。
  至于怎么和顾天全就这件事做了结,他茫无把握,一路都没说话。
  “到了。”在城市和乡村交界处,路青荷指着三间破旧的瓦房,黯然道:“就是这里了。”
  姜琬抬眼看了看,还好,四周绿云细草,矮树交叉,环境倒是纯天然无污染。瓦房后面有邻居,尚有鸡棚猪舍,他稍稍放下心来,叫车夫停了马车,三人从车上下来,推开柴门,进到义塾里面去。
  “这里面虽然许久没人住了,但还算干净,你将就几日吧。”
  秦真出去找了个邻居大婶过来,拿了半两银子给她,嘱咐她给路青荷弄些吃的。
  “你好好休息吧,过两日,我们再来。”
  姜琬打算离开了,他没那么圣人,救人都救到这份上了,他觉得可以了,不会再留下来照顾她。
  到了这里,秦真才知路青荷是个女孩子,他灌了一口水问:“就这么走了,不陪陪她?一点儿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
  姜琬:“不想走你可以留下。”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至于怜香惜玉、男女之情,那就是两码事情了。
  “姜公子……”路青荷楚楚可怜地唤了他一声,眸中很是不舍。
  姜琬道:“你多保重,过两日有人来接你。”
  说完,转身出了义塾。
  他是最不喜欢弄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的,但她这件事情,姜琬当时也没选择了。
  “你打算收了她做姨娘?”秦真愣头愣脑地问。
  姜琬白了他一眼:“没有的事。”
  秦真的大个子罩在他身侧:“那你在长春院发疯一样,传出去,你怎么都说不清了。既担了这个名儿,人你又不要,你到底图个什么?”
  还没头没脑地打了顾天全一顿,顾家是那么容易欺负的吗,还不知道他们怎么闹呢。
  “说完了吗?”姜琬做事一向不喜欢解释。
  他绝对不会告诉秦真自己上辈子修了个女体,这辈子看见弱女子就格外想照顾她们一些,仅此而已。
  秦真:“……”
  你小子最近有脾气了,行。
  进了城,州署门口已经贴了公告,因立太子,国家有了储君,特地于后年秋天加开恩科,在各道、府举行乡试,望各位学子周知,云云。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姜琬看后,自言自语地道。
  他不能再在其他事情上浪费时间了,要一心放在后年的乡试上。
  “琬表弟,你躲去了哪里?舅舅找你找疯了。”忽然,顾玠从人群中挤出来,把姜琬拉到了一边问他。
  姜琬蹙了眉头问:“我是不是惹上麻烦了?”
  说完,他就觉得这话问的有些弱智了,打了顾天全,那是一定惹上麻烦了。
  果然,顾玠向他睨来鄙视的一瞥,“顾家已经找上门了,唉,舅舅叫我找你回去给人家赔礼道歉呢。”
  “只赔礼道歉这么简单?”姜琬不信,以顾天全和他继母那德行,要肯罢休,不扒他一层皮才怪。
  “唉。”顾玠摇摇头,一张俊脸上全是发愁:“表面上给他陪个礼,花些银两道个歉,或许能暂时稳住他们,只是……后年的乡试,怕顾家那在江南府当刺史的大伯会从中作梗,让你考不得试呀。”
  姜琬:“……”
  有点恐慌。
  “你说你前程正大好的时候,竟为了一个长春院的小倌儿大闹,现在弄的满苏州城里都知道你和顾天全为抢个伶人动了手,以后乡试,谁还敢给你做保?”顾玠又摇头。
  琬表弟啊,你可别小小年纪就被“情”之一字给害了呀。
  龙阳之癖,更是要不得呀。
  情涉淫邪,情邻怨恨,情至忧思,情形悲苦……无欲无求洒洒脱脱的不好吗?
  顾玠以为他栽进了“情”字之中,替他惋惜。
  “回去再说吧。”姜琬道。
  眼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进姜府,就看见垂花门处堵了一群人,有男有女,姜徵被围在中间,又是给人家作揖又是打千的,嘴里说着些道歉的卑微话语。
  见状,姜琬有些愧疚,这件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够理智,给姜家添麻烦了。
  而且,更不知道如何向宗小茹那边交代。


第27章 做妖
  “喏; 回来了。”有人扯着姜琬的衣襟将他推了进去:“姜二老爷; 你可要给我们顾家一个交待啊。”
  气焰咄咄逼人。
  没等姜徵说话; 姜琬就不屑地眯起眼; 摇摇头,懒洋洋地抱起手臂:“出门往左一直走; 州衙大门朝南开着; 觉得吃亏了就告官去。”
  这是他和顾玠在路上商量的主意,苏州长是个口碑不错的官员; 思想比较开明,不会稀里糊涂各打五十大板了事; 若要追根问源起来,姜琬就决定把此事从头到尾的说了。
  本来就是顾天全先挑衅他的; 他又没打死人,连打残都没有,也就吓唬吓唬人; 不是个天大的事儿。
  他就不信; 顾家能占到便宜。
  姜琬这么安抚自己,反正事儿已经出了; 他硬着头皮也要上啊。
  “姜琬,你……”顾家人气的几乎跳起来。
  “姜琬,你少说两句。”姜徵听的目瞪口呆,脸色比稍早还要黑。
  以为儿子挨了打全改了; 还过了县试; 一家人都把他当宝贝护着; 没想到一转眼,却捅出个天大的篓子来。
  顾家是那么好得罪的吗?整个苏州谁不是绕着他们走的,他们姜家无权无势,拿什么去跟人家抗衡。
  外人面前,姜琬得给他的便宜爹一个面子,于是立即噤了声,站在那儿,观望事态发展。
  “两人这么闹,都有辱声名,报官,就不必了。”顾天全他爹顾茂穿着一身褐色暗印双钱的长袍,眸子挟着几分狡猾:“冤家宜解不宜结,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们还是本着邻里和睦的原则,私了吧。”
  姜徵听后软声道:“顾老爷说的极是,咱们两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孩子们小打小闹,并不是什么大事,私了好,私了好。”
  只是不知他要勒索多少银子了事。
  疑虑间,竟见顾茂捻着两撇老鼠须子,没脸没皮地道:“我听说你姜家的长女还未许人,正巧,我们顾家前头刚退了一门亲事,你看,咱们就此结为亲家,如何?”
  一听这话,姜徵傻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顾老爷,你这不是说笑吧?”
  姜琬:“……”
  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想着顾家是来讹钱的,可万万没想到他们是来求亲的,古代人的思维模式,真震撼了他。
  “这怎么能是说笑呢,顾家有玉郎,姜家有淑女,门当户对,做一门亲事有何不可?”顾茂不阴不阳地笑道。
  顾家两兄弟,顾儒同和顾茂最是会投机之人,他的这招棋,可是盘算好的。
  道道在这里,顾儒同是当朝宰相陈遂的门生,陈遂和太傅宗东方理念不合,为政之道时常相左,顾儒同明面上帮着陈遂,靠着陈遂,背地里却找机会又要走宗东方的门路,做个首鼠两端的好事,不管将来谁胜谁败了,他都能屹立不倒。
  但是宗东方的性子,能入他眼的人极少,顾家两兄弟一直找不到机会,这次乍然听说姜家和宗家做了亲事,起先是眼红不下,后来又发生了姜琬和顾天全打架之事,顾茂便计上心来,想转几个弯弯绕绕,和姜家结个亲事来盘活这盘棋。
  到时候,他们顾家的媳妇是宗家女婿的姐姐,宗家这条船,他们就踩稳了。
  姜徵闲官做久了,这其中的道道自然反应不过来,姜琬初来乍到,更没疑心到这一层意思上去了,父子二人终于同步一回,双双懵在那里。
  姜琬在心里骂道:顾天全,呸,哪里能配得上姜如玉,简直就是癞□□肖想白天鹅,做梦去吧。
  结果,转瞬,他就听到了打脸打的啪啪作响的话——
  姜徵沉思片刻,脸上掬出几丝苦笑:“若如此,最好了,待我和家母、贱内商量一二,就给顾老爷个回信儿。”
  没一口拒绝,几乎相当于答应了!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顾茂拂拂袖子,呵呵呵假笑起来:“能和姜老爷结亲,在下深感荣幸,荣幸。”
  姜徵还礼,道:“在下亦荣幸。”
  *
  荣幸个头!
  姜琬听着他们一来一往的话语,气的脸都白了,要开口,却被顾玠拉住,“这等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说完,他硬把姜琬拽回了后院。
  除此之外,还有挽回的余地吗。姜家舍出一个女儿,平息了此事,不得罪江南府刺史,不影响姜琬的前程,最是划算。
  “顾玠,你还有没有一点儿骨气?”姜琬从他手里挣脱出来,鄙夷地道。
  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把姜如玉往火坑里推啊。
  “我只是为你着想。”顾玠撇撇嘴,一脸受了冤枉的样子:“若不答应顾天全家里这门亲事,你以为他们会善罢甘休,必定到处给你使绊子,纠缠下去,往后的考试,你以为你能参加得了。”
  顾家那大伯顾儒同,现任江南府掌印的那位,你以为是正直人啊,全靠巴结宰相爬上去的,什么龌龊手段没有。
  “照你这么说,我爹也一定是这样想的。”姜琬预感不妙。
  姜徵如果这么想,姜母肯定也是这么想的,那么……他们就会把姜如玉许配给顾天全了。
  一瞬,姜琬差点疯掉。
  家人为了他的前程,丝毫不管姜如玉的死活,赔上她的终身……不不不,他接受不了,绝不能让他们那么干。
  顾天全那人,他看见就反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怎能把姜如玉往火坑里推呢。
  忽然,梨香惊惶失措地在外面叫道:“二爷,不好了,老爷来了。说不定又是来打您的,您赶紧躲起来吧。”
  姜琬一愣的瞬间,姜徵已经进来了,他手里倒没拎着鞭子,只是沉声道:“你惹的好事。”
  “对不起,父亲。”姜琬低下头道。
  姜徵叹了口气:“好好念书吧,不出人头地的,窝囊啊。”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姜琬盯着他的背影,怔了许久。
  第一次,心中涌动起对权力的极度渴望。
  *
  夜阑时分,人静灯减,寒月当空,二更鼓响。
  “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顾玠温书过后,随意来姜琬房里看看。
  “想事情。”姜琬蹙起眉头,淡淡瞥了顾玠一眼。
  听说姜如玉得知此事后一下子晕了过去,救醒后一个劲儿地哭个不住,谁劝都不行。
  姜琬心头堵的难受。
  顾玠静静地看着姜琬,“在想如玉表姐的事情吗?”叹口气,他又道:“顾天全那人,我从前来苏州也见过他几次,你不讲究的话,也算差强人意吧。”
  他看着比姜延和姜定二人好多了,起码,人家还在学堂念着书,肯去参加科举,才华不才华的先不说,上进心还是有的,家里门户又比姜家高,平心而论,不算十分委屈姜如玉。
  何况,姜、顾两家联姻,姜家也好攀上顾儒同,不正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说的是人话吗。
  你明明知道姜如玉心里想的是你呀,顾大才子。
  姜琬第一次打心眼里真正鄙视顾玠。
  不过一回想古代女子在家族中的地位,和古代人骨子里重男轻女的观念,他倒也没什么好辩驳的了。
  顾天全的确不比姜家的公子哥儿差到哪里去,包括他,现在,在世人眼里,他姜琬自己不也是个在长春院消遣小倌儿的纨绔吗。
  比顾天全又能强到哪里去。
  “琬表弟呀,这次你可接受教训吧,自此两耳不闻窗外事,好好读咱们的圣贤书吧。后年的应试,没那么容易,多少人从少年考到白头,都中不了。”顾玠的话回到了正题上。
  “去睡吧。”姜琬看着窗外飞檐翘角上漏下的一丝月光,无力地苦笑道。
  *
  次日,朝阳初升,街肆上人潮逐渐活跃起来,有吆喝叫卖的,有赶集买菜买早点的,吵吵嚷嚷,车水马龙。
  姜琬出来的早,连早饭都没在家里吃,只交待采苹跟姜母那里说一声,他早上出去转转,到了点直接到学堂里去了。
  路边有卖稀粥和油条的,他看着来了胃口,就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钱,递给掌柜的,要了一套,找了张桌子坐下来。
  “姜琬。”正要下筷子,后头有人叫了他一声,回过头去,姜琬看见柳桐正在冲他笑:“我看了半天后背,都不大敢认你。”
  “柳大哥。”姜琬道了一声,端着碗筷挪到柳桐的桌子上,和他面对面坐着。
  “你说的那个女娃儿呢?”昨个儿柳桐就听说了那事儿,一直在家里等着姜琬给他送人过去呢,结果等到晚上也没人来,又听说顾家去姜家闹了,害的他担忧了一个晚上。
  “我正打算下午放学去找你说这事儿呢,昨天闹大了,怕你也卷进去……”姜琬详详细细地和他说了一遍。
  “你可真见外。要是我在,就当众说人是我看上的,只是托你去赎,我这把年纪了,还怕什么。”
  柳桐一席话,说得豪气干云,真是有情有义。


第28章 转机
  姜琬也没说感动的话:“柳大哥若是闲着; 就到我说给你的地儿去瞧瞧吧; 有缘分的; 你们认做父女; 让她有个倚靠,也算我送佛送到西天了。”
  那事干的矬的; 他真鄙视自己; 就这么结了吧。
  “没问题,我吃了早点就带人过去。”柳桐豪爽地道; 话锋一转,他又问:“听说顾家要和你家结亲; 这可是因祸得福了。”
  姜琬:“……”
  连你也觉得是我们姜家高攀顾家了。
  又见柳桐摇头,叹口气道:“不过顾家那小子; 我不看好。还有顾家那个婆家,整日鸡飞狗跳的,给她做媳妇; 唉; 苦了你家大姑娘。”
  “柳大哥,你别说了; 我心里正难受着呢。”姜琬恨不得哭了。
  柳桐连忙道歉:“你看大哥这张破嘴,硬是把一件好事说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大哥给你赔罪了。”
  姜琬:“……我上学去了。”
  屁的好事; 顾天全那一家子的混蛋; 他绝饶不了他们。
  “去吧,以后你功成名就,我干闺女就许你做二房,咱们也结一门亲戚,嘿嘿嘿嘿。”柳桐憨笑着道。
  姜琬:“……”
  无言以对。
  他春风一样扑面而来的才华,却在这人面前,被堵的半个字都发挥不出来。呵呵,纯属自嘲。
  *
  一进学堂,就碰上了州学的先生,曾泰,他看了姜琬几秒,脸色严肃:“你跟我来一下。”
  “是,先生。”姜琬毕恭毕敬地道,默默跟在他身后。
  穿过教室,来到后院子的空地上,曾泰在石墩子上坐了:“姜琬,今日我托个大,替宗永明问问,你是否非常不愿意娶他家的闺女。”
  得知姜琬在长春院的丑事后,他气的七窍生烟,直骂宗东方瞎了眼,竟看上这么个混蛋小子。
  “先生在上,学生并无此意。”姜琬诚惶诚恐地道:“学生一时糊涂,做事有失分寸,学生懊悔不已。”
  哎呀,这跟宗小茹那边根本是两码事啊。
  曾泰并无苛责于他:“罢了罢了,少年时人谁不贪恋风月场合的美色,望你日后改之。”
  “学生再不会踏足那种地方半步。”姜琬额上冷汗涔涔。
  曾泰捻了捻胡须,直言不讳道:“朝廷开了恩科,后年、大后年,都是大比之年,以你的基础,中举堪忧啊。”
  “学生知道。”姜琬惭愧地道。
  南朝的科举考试每三年开一次场,逢子午卯酉年举行乡试,辰戌丑未年为会试之年,此为正科,如遇到皇帝登基、立太子等这些特殊年份,就另加一次考试,叫做恩科。
  恩科的意思就是说之后的三年之内有两次乡试的机会,第一次不中的,次年可以接着考,不用再等到下一次大比之年。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古代就是个学渣,别看中了县试,那对科举考试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古代的科举考试很残酷的,读书人一旦落地,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回家补习,只能等下次继续考试。没有他上辈子的调剂一说,中考考不上高中可以念中专,没够着本科线能去读蓝翔,没有的,没这回事。
  路子窄啊。
  “你今年十三岁了吧?”曾泰又问他。
  “先生所言不差,学生虚度十三年。”十三啊,多美好的花样年华。
  曾泰瞧了他一会儿,忽然有点扯远:“不小了。江南府人杰地灵,许多人在十几岁上已经中了解元,文章诗赋传遍京城了。”
  “是。”这他知道,古人的事业普遍起步早,许多人在十几岁上,已经通过科举考试或者锦绣文章扬名立万,在政界、文化界翻江倒海,散发着猛气了。
  遥想白居易,人家十六虚岁那年,就以一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响彻长安,成为吸粉无数的大V了,二十虚岁慈恩塔下题名,够牛了吧,结果一进翰林院,妈妈咪呀,十六、七岁的同僚好几个,你道受不受打击。
  姜琬自问这辈子他注定是大器晚成的人,急不得,不能急,“先生教导的极是,学生定会比从前用功。”
  “还请先生不要将此事告诉宗太傅,学生日后见了他们,一定当面解释清楚。”
  他想,这件事情说开了,宗家父女应当不会心存芥蒂吧。
  曾泰呵呵笑起来:“我自然不会,但苏州来往京城人员众多,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宗永明难免听到些风声。”
  “那学生写封书信,向他老人家请罪吧。”姜琬纳纳地道。
  曾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往前面走去。
  哦,原来他是这个意思,提醒我主动把这件事向宗家父女那里汇报清楚,总比等着人家来问的好看吧。
  曾先生用心良苦啊,姜琬方才回过味来。
  曾泰点点头:“走吧,上课去。乡试之前,还有两场考试,府试和院试就在眼前,不容马虎啊。”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朝前看吧,别耽误了科举考试。
  “是。”姜琬倏然紧张起来。
  只想着后年大比的事情,把眼前的两场考试都忘记了,真是昏了头。顾玠大概没把这种考试放在眼里,只和他强调后年的乡试,从未提过。
  想想当初县试他就觉得难的不得了了,府试和院试,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还有眼下姜如玉的婚事,他又该怎么办。
  好似一大堆问题堆叠在眼前,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坐在教室里,姜琬勉强集中起注意力,费力地上了一天的课,终于到了放学,他抓起书包就往外走。
  不知家中是个什么情况,姜徵和姜母有没有最终答应顾天全家里的婚事。
  *
  三步并作两步,一气回到家中,还好,并没有听到哭天抢地的声音。
  事情应该还没有最终定下来吧。
  “琬哥儿。”刚走进垂花门,他娘符氏就叫住了他,显然是守在这里等着他的。
  “母亲。”姜琬生硬地回了她一声。
  符氏穿着一身紫色苏绣上衫,下衬暗色长裙,一副端庄之态:“你来。”她拉着儿子走到二进院她房中,关上门窗才说:“你父亲和我商量,要答应顾家的婚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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