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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琬的古代科举青云之路-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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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琬追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再这样下去,他预感会一步步看着朱楠之上窜下跳,最终丧心病狂。
  不但自己作死,说不定要拉上多少人陪葬。
  朱楠之死不足惜,怕的,是他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
  譬如宗小茹、姜如玉、顾玠……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他过的不顺,别人也休想安生,朱楠之这人,打交道的久了,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那种浓烈的戾气。
  一想到这个,姜琬的心口就像被压着什么东西似的,弦绷的很紧。
  不行,朱楠之这个人,不能容他呆在京城了。
  姜琬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让他滚蛋。
  滚的越远越好。
  ***
  朝堂上今天一派祥和,没有一件让人紧张的大事发生,皇帝的心情很好,下朝的时候,顺便宣布了喜讯——
  太子将于下月十六迎娶太子妃。
  百官哗然,愣怔之后纷纷向皇帝、太子道喜,陈遂等一干人居然喜极而泣,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女儿穿着百鸟朝凤的服饰母仪天下的模样了,那将是多大的荣耀啊。
  “说起来,这次可是双喜临门。”皇帝轻咳一声打算众人,眯着眼睛朝宗东方看来:“听说宗太傅也在下月十六嫁女?”
  音落,众人又陆续向宗东方道喜。
  极少有人想到姜琬。
  到了散朝出来,都没有一个人同他道喜。
  想起来的,那说话的语气泛着酸,听了堵心,还不如不听。
  这个尴尬。
  不过,姜琬走出几步便把它抛去九霄云外了,他只顾盘算着心里的事儿,一下不注意,竟挡了谁的去路,抬头一看,竟是皇帝的另外一个皇弟,太子的九叔父,毅王裴丰。
  “殿下恕罪。”姜琬躬身行礼。
  裴丰三十岁不到,是个文质彬彬的君子模样,眼神很是平和。
  “姜大夫,这是在想什么呢?”
  姜琬羞赧道:“殿下恕罪,下官走路有些不稳当,冲撞殿下,实属不该。”
  裴丰若有所思地瞟了前面一眼,宫门出口处全是穿着红的紫的蓝的绮装的各部的官员:“今日来的人十分齐全。”
  姜琬不知该回什么,再次行礼:“殿下请。”
  裴丰点点头,浅浅微笑,双眸深邃而明亮:“姜大夫请。”
  说完他朝前方睨去一眼,视线正巧落在正抬起一只左脚在迈门槛的陈遂身上,略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向前走去。
  姜琬紧随其后,快进殿时,裴丰忽然转过头来道:“太子的婚期定在下月十六,和姜大夫同一日,到那时,不知要喝醉多少人呢。”
  姜琬暗自捏了一把汗,裴丰这么说,是人家厚道,不像其他人一听说这件事就冷嘲热讽,诸如,姜大夫你混的可以啊,居然婚期都敢与太子选在一起;姜大夫,你就不怕到时候都去太子府上贺喜了,你那边冷清的委屈了新娘子?……
  说那些话的,大概到了新婚那日不会去他府上喝喜酒了,诚然如斯,他却求之不得。
  这些人,早晚不会跟他成为朋友。
  他方要开口,裴丰抬手止住了他:“像本王这样,能找个缘由大醉一场不易,姜大夫,本王可是惦记上了,好好准备迎娶新娘子吧。”
  这毅王不是高冷的范儿,越发的平易近人。
  姜琬在心里想,恭敬道:“那么下官恭候殿下。”
  毅王和小小的东宫左善赞大夫一同走出宫门,百官吃惊不小,一个个装作不经意地看过来,很快,就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起来。
  姜琬:“……”
  不明所以。
  听说毅王裴丰整日迷恋修仙炼丹,根本不问世事,难道同僚们以为他要拜毅王为师,修仙去?
  否,否。
  他们应该是许久不见裴丰来上朝,今日乍然瞧见,稀罕的紧,所以才议论的这么热闹吧。
  忽然,只听裴丰沉声问出一声:“你们为何在殿外喧哗?胆敢指手画脚议论本王!”
  他早年打过仗,耳力过人,有几句不堪的话传到了他耳中。
  这一声呵斥的刚走出不多远的官员抖如筛糠,纷纷在找谁是那个倒霉蛋。
  裴丰这些年不怎么露面,可但凡在朝廷中混了年头的人都知道,他的好脾气可不是天生的,也就是这几年迷上修仙才贴上温文尔雅这个标签,骨子里……
  不大好形容。
  姜琬顺着裴丰的视线瞧去,只见承英殿那边聚了三五个人,其中之一,就是朱楠之。
  他心里一喜,就盼着朱楠之出事呢。
  “下官……不敢议论殿下。”那几个倒霉的翰林学士向前走了几步,跪倒请罪。
  裴丰:“尔等方才说本王从未为国事操过心,却拿着丰厚的俸禄养着数十名道人?是也不是?”
  “这……”
  竟有耳力这般好的人,有人顿然瘫软在地。
  朱楠之比其他人镇定,他先抬头觑了眼姜琬,眼中的戾气深重:“殿下,下官等既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就不怕传到殿下耳朵里,强比什么都不说,不定什么时候一道折子替到陛下御案上的人吧?”
  裴丰偏头瞥了一眼姜琬:“哼,被跟本王打哑谜,有事说事。”
  朱楠之和其他几人交换了个神色:“殿下竟不知?东宫左善赞大夫上奏陛下,说风调雨顺之年更要未雨绸缪,约束奢靡浪费,以备来日突发的天灾人祸……”
  听到这里,姜琬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大事不妙。


第119章 暗潮汹涌
  姜琬前几日; 的确上了个奏折给皇帝; 是以太子府东宫新进官员的名义写的,主论如何开源节流充盈国库的,可他在奏折中没有提及任何人,更没有用隐晦的词语映射谁; 怎么就被解读成要针对裴江之流了呢。
  当时写奏折的时候; 立意是太子选的; 明摆着怕老皇帝在任上挥霍无度,留给他一个空虚的国库; 一登基就得被钱财掣肘……
  姜琬对天发誓; 他提笔的时候,压根就没想到裴江这个人; 更没考虑这事儿。
  南朝皇帝倚重宰相,但凡官员上奏的折子,一律先从宰相手里过; 姜琬从最初的震惊中迅速找回理智,别有深意地瞧着朱楠之,语气风轻云淡:“在下忝列东宫左善赞大夫一职; 上书与陛下说些说教式的祖训,乃是本职,何况殿下常日里修仙; 还不是为了祈祷我朝风调雨顺; 哪有奢靡一说; 朱兄还是不要混淆视听的好。”
  朱楠之知道他在奏折上写了什么; 必然不是通过正经途径,八成是从陈遂那个老狐狸手里听来的。
  好样的,竟走了陈遂的门路。
  裴丰在一旁听的脸色变了数变,他不傻,瞬间听出了个中道道,原来是朱楠之和姜琬两届的新科状元不睦,要拿他当刀子使一使唤,猴崽子们的,他岂能叫他们如愿。
  “本王回府后定当一日三省吾身,若真有奢靡铺张之事,本王自当向陛下请罪。”他拱手向天,侧眸睨向朱楠之,淡笑:“若本王府上一切事宜都严守规矩,尔等,你们是不是要给本王个说法?”
  说完,他弯起眸子瞧了眼姜琬,笑意渐冷。
  你们。
  也就是说,把姜琬也给迁怒上了。
  毅王的反应似乎早在朱楠之的意料之中,得逞的快意从他眼尾一闪而过,瞬间换上诚惶诚恐的语调:“微臣早听说毅王殿下勤俭自持,从未信过这等哗众取宠之言论,殿下……”
  裴丰并未理会他的示好,面色却缓和了些:“起来吧,你们当着本王的面说什么都行,只要是为江山社稷好的,本王怎么都无妨。”
  这话纯粹是面子上的了,说给一干臣僚们听的,大家伙心知肚明,但还是纷纷跪倒在地:“毅王殿下英明,臣等惭愧。”
  这场闹剧算是小小收尾。
  姜琬满脑子浆糊地去了太子府,一路上都在暗忖当事人的表情和语气,这事,怕没他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第一,那个奏折是从太子府出去的,可以说基本上是太子的意思,就算到了宰相陈遂手里,他难道会提前泄露出去,坑自己的亲外甥太子一把?
  脑子有坑的人才会这么干吧。
  第二,毅王裴江往日不上朝的,为何今日突然来了?还有,朱楠之为何能在他和裴丰一同走出来的时候拦下他们……
  还有诸如此类说不通的几个地方,总之,这此的意外来的太突兀了,有点像刻意为之。
  难不成,毅王裴丰跟朱楠之……是一伙的。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呢?
  “姜大夫,您走路当心。”太子府的大总管蔡尚今儿当差,忽然一开口,着实惊了姜琬一惊,等他抬眸瞧去,可不,差点撞到回廊的柱子上了。
  “蔡总管,您怎么在这儿?”这老头不是半退休了吗?挂着太子府总管的头衔,住在郊外一栋大院里,专业养生。
  “想殿下了,回来逛逛。”蔡尚笑眯眯的,上了年纪的老宦官,像个老妈妈一样和蔼。
  姜琬:“殿下不在府中?”
  “陈相公来了,在同殿下说家事。”蔡尚倾身靠近姜琬:“我啊,是来看着太子娶妃的。”
  姜琬:“……”
  他猜到了点。
  太子大婚在即,很多原先不曾露面的人都陆续出现了。
  陈遂在这儿,姜琬想,要不要先避一避,毕竟,相互又没什么好感,见面只能实力尴尬。
  人精蔡尚似乎看出他的不自在,春风化雨般道:“既然殿下忙着,姜大夫不如陪我这个老东西去点点府库?这太子妃要进门,府里的账目总要轻点一番再转交给当家人,姜大夫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恭敬不如从命。”姜琬朝他行了一礼,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太保和右善赞大夫徐徐行来,再看蔡尚,似乎没有等他们之意,便装作没看见人的样子,迈步走了。
  想必蔡尚是有话要对姜琬说吧。
  太子府的后院东角处的库房堆放着不少值钱的东西,多数是皇帝赏赐的,也有番邦进贡的,地方官员们孝敬的,琳琅满目,无奇不有,随手拿出去一件,说不定就够一家人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怪不得世人做梦都想着天家富贵,这诱惑,可实在是太大了。
  蔡尚随手拿起一串珊瑚丹砂朝凤珠:“姜大夫先开开眼,这里的好东西,外头不常见。”
  姜琬:“下官看的都要睁不开眼了。”
  他心里在想,这老太监把他带到这儿来,肯定不是为了让他看这些财物的吧,有什么话,快点儿说吧。
  蔡尚不知从那个角落拿出一串半新不旧的珠子来,神情肃穆:“姜大夫看看,这是什么?”
  姜琬微眯眼眶看了半天:“似是发钗上做珠花用的。”
  老太监老眼湿润,入定般顿了半晌:“不错,正是一根簪子上的珠花。”
  姜琬:“……”
  似乎要开始讲故事了。
  一个姬妾都没有的太子,府库里珍藏着一根发簪上的珠花,似乎不应是心爱之人的,说不定是……他的头嗡的一声,直直地看向蔡尚:“总管,您说吧。”
  蔡尚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转了个弯子过来,先道:“果然孺子可教,太子眼力不错。”
  “多谢蔡总管夸奖。”姜琬生硬道。
  他预估老太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是个悲伤的故事。
  蔡尚长叹一声转过身上一脚踏在一人宽的楼梯上,攀了两步,侧过脸来示意姜琬跟上,二人一同进了二楼,楼上没有窗户,墙壁上镶嵌着的夜明珠发出柔和的光,内里的陈设倒也瞧的清楚。
  “今儿见着毅王了?”蔡尚一边在架子上翻找东西,一边似是不经意地问。
  并没有如姜琬料想的那样,讲起一个美丽而忧伤的故事来。
  姜琬心里一抽,这消息跑的可挺快的:“是。下官怕是把毅王殿下给得罪了。”
  “姜大夫到底还是年轻。”蔡尚轻笑一声:“不是姜大夫把毅王给得罪了,而是太子一早把毅王给得罪光了。”
  这次毅王露面,说不定是冲着太子来的。
  姜琬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殿下是太子的亲叔父……”
  “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老太监脸上的笑意深了点:“就是亲叔侄,才不好办呐。”
  姜琬:“总管的话,下官只能意会一二。”
  难不成毅王有觊觎皇位之心,被太子挡道儿了。
  蔡尚似无把话说清楚之意,蓦地话题又回到了那颗珠子上来:“姜大夫听说过狸猫换太子的戏吗?”
  姜琬一愣,这老人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不曾。”
  穿来之后没听过,可前一世,他看过电视剧啊。
  狸猫换太子。
  姜琬差点失态地叫出声来,难道说,难道说,太子的身世有什么蹊跷之处。
  生母不是皇后,而是另有其人,现在被抖出来了。
  “没听说过就算了。”蔡尚又叹气:“老奴就告诉你一句话,王莽乱汉抢的可是亲外甥的江山,太宗世民,杀的可是亲兄弟的头,血肉骨亲尚且如此,那不亲的呢?”
  不亲的。
  大概是说陈遂和太子不是亲的舅父与外甥。
  姜琬的视线移到蔡尚手里的那颗珠花上:“太子殿下,知道此事吗?”
  这珠花应和太子的生母有关吧。
  蔡尚点点头:“殿下也是新近才查明真相,连带跟着当年的真相一起蹦出来的,还有一些别的事情,比如毅王……”
  这件事说起来真是凑巧,太子的仅有的探子一日不痛不痒地来报,说毅王裴丰这些年一直在追查一个二十年前被赶出宫的宫女的下落,难不成毅王老人家没事干,吃饱了撑的,想找个天子的女人玩玩。
  太子一开始也当笑话听着,觉得这个皇叔可能真是修仙修魔怔了,可过几天他多想了一下,不对,若裴丰真魔怔了,断了七情六欲的人,不该会对女子感兴趣啊。
  事出有因。
  遗憾的是当时他手里没人,一直等到郑景的人送进来,这才打探点东西出来。
  毅王裴丰这些年哪里是在修道炼丹,不过是韬光养晦,瞅着机会在皇位的事情上掺和一脚的,而找到二十年前的一桩宫廷秘事,更使他暗中加快行动起来。
  彼时陈遂独揽朝纲多年,百官唯他的马首是瞻,多位皇族成员看不过去,家宴上在皇帝面前诉苦,皇帝却迟迟不动陈遂,说来说去的,还不是为的太子,比起叔伯之流的皇族姓氏之人,外姓的陈遂显然要可靠些。
  如何动陈遂,又如何才能釜底抽薪,让陈氏一家翻不了身,裴丰苦思多年,从皇后身上下过手,也打过太子的主意,都没得逞。
  他本来已经心灰意冷,打算真以修道了此下半生的时候,二十多年前那场宫中秘闻被他的人挖了出来,裴丰得知后,一向自持情绪不外露的他竟罕见地说了四个字:“天助我也。”
  他追寻线索的时候,太子恰巧顺藤摸瓜,也跟了过来。
  ……
  蔡尚的话总是说一半让你自个去琢磨,听的说明白也明白,说不明白也不明白,姜琬怔了半天:“殿下让您对我说这些,是否……”
  是否要他出手做些什么事情。
  这才是蔡尚跟他说这番话的目的吧。
  “姜大夫说的不错。”蔡尚道:“太子眼下不得不娶陈氏女为妃,不得不看着陈遂一步步坐大,不能不担忧来日成了傀儡君王,所以,殿下想让顾公子在京中开一间……伶馆,明着做些皮肉生意,暗中培植势力,以对付陈氏和毅王……”
  毅王裴丰。
  果然不是整日躲在府中修道炼丹那么简单的人物。
  还有那个朱楠之,恐不是投靠了陈遂,而是混进了毅王的阵营。他们今天之所以合伙出演那么一场好戏,大概是有震慑姜琬的意思,也有为了在百官面前刷刷存在感,显示自己大度之意,再别的,姜琬就想不到了。
  少许的可能,还有朱楠之公报私仇之意,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姜琬皱眉:“难道陛下如今,就窥不破朝中势力吗?”
  蔡尚拧眉叹气:“前一阵子太子告诉老奴,说他在皇后出看见已经退隐归山多年的老御医,可陛下看着龙体康健,并未对他人说过有何病症,殿下担忧……这其中蹊跷甚多。”
  还有几句话他没说,来太子府前,他入宫去面见过皇帝,皇帝红光满面,看着龙精虎猛,可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将近五十的人,照理说不管保养的多好,面上总要带出些老态来,可皇帝那气色,非但不显老态,反比三十岁的朝臣还要好,这不该呀。
  皇帝气色虽好,可行步动作却见凝滞,不似从前矫健。
  他知蹊跷却百思不得其解,去寻那老御医,也全然不见踪迹。
  丝毫找不到丝毫的线索之际,说来也巧,太子一日去请安的时候皇帝正在喝茶,那茶的香气中隐隐飘着一股异香,太子心中暗惊,就问他父皇讨要,茶要回来了,可太子回府后,不论用什么水,都泡不出那种香气来。
  莫不是泡茶的水有异?
  太子和蔡尚说了,二人接二连三派人在宫中打探,传回来的消息都是一样——水是宫中收集的海棠上的花露,多年来都用此水泡茶,并没有换过,也没有更好经手之人。
  亦或饮茶的玉盏被人动了手脚。
  然而这不过是个猜测,郑景的密探动用多种办法都没有查出来,皇帝时常还喝他那杯香气特异的茶,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从前太子只要一进宫,必定到皇后跟前坐上好一会儿,母子几乎无话不说,自从得知了这事后,太子就不大进宫了,一来怕在他们面前露出情绪,二怕皇后察觉他在追寻二十年前的那桩事情,再先下手为强,把痕迹涂抹干净,可就不大好办了。
  “这么说来,殿下如今是不得不事事谨慎为之。”简直不能想象,那个浑似浪子的太子在得知了这些事情后,是如何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的。
  他一想就觉得苦的不行。
  蔡尚摇摇头,几乎老泪纵横:“殿下的命苦哇……”
  这么多年任皇后为母,承欢膝下,却不想生母另有其人,如今连尸骨都不知葬在何处,这是何等的悲哀。
  “蔡总管,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姜琬的脑子在一阵抽搐之后终于清明过来:“太子在追查的这件事,陈相公知道吗?毅王知道吗?”
  事情不少是郑景的人查出来的,那人,职业道德过硬啊,竟不给自己透漏半点风声。
  “除了老奴,太子没告诉过第二人。”蔡尚摸着眼睛道:“太子想,如果泄露出去,难保那些干过见不得人的事之人不会狗急跳墙,出了乱子也未可知。”
  所以,他这不是才打上顾玠的主意。
  姜琬顿了下:“顾玠此人,未必会应下。”
  顾玠是个人才不错,但你要他去城里开个娼馆,当老鸨那一角,他一定会说,你不如拿刀杀了我,来个痛快的吧。
  “成不成的,姜大夫去说说吧。太子手下,能推心置腹的人已经找不出来了。若有别的办法,顾公子那样的人物,他哪里舍得派去。”蔡尚说了一堆软话,眼角再度湿润起来。
  到了这一步,姜琬不能推托,只好硬着头皮道:“下官现在能见见顾公子吗?”
  蔡尚忙道:“殿下交代过,姜大夫随时可以去见顾公子。”
  姜琬瞧着他,没说话。
  太子府乐师所居之地,旁人不能轻易踏足。
  蔡尚一拍额角:“瞧老奴这记性,姜大夫且去园中稍后,老奴这就去请顾公子前去。”
  姜琬欲言又止:“蔡总管,这等事情不好在园中明说,下官想请他去个僻静地方,不知道您可否做主?”
  蔡尚道:“殿下说一切应着姜大夫的。”
  姜琬这才松了口气。


第120章 一毓阁
  风冷冷而无声; 气团团而生燥。
  处在高墙深院里的太子府园中,虽然各处放上了火炉; 萧瑟的秋风还是凉意不减; 冷得姜琬遍体透寒; 裹紧了披风也无济于事; 险些礼仪有失。
  原主这具身子骨瘦弱; 他占用后虽然多年致力于强壮,但见效甚微; 上下掂量掂量; 还是没几两肉; 也难怪扛不住风寒。
  “姜大夫穿的少了?”蔡尚倒是会养生的; 出来就披上一件狐狸毛的大氅,里面穿着厚厚实实的棉服,裹的严严实实; 半点风也透不进去。
  “乍然入冬; 下官有些不适应。”这具壳子是南方人; 到底有些畏寒。
  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在他前一世,南省的人可是很耐冻的,那时候的冬天,北省比南省好过。
  可穿来此朝; 他才发现; 古代的冬天特别寒; 刚入冬这种寒气; 他上辈子从来就没经历过,有点可怕。
  “是,老奴忘了,姜大夫是苏州府人,那里冬日短,不像京城这般入的早去的晚,体弱的人就造孽喽。”蔡尚一边说一边对远处过来候命的小太监道:“去找件厚的披风来,没看见姜大夫穿的单薄了些。”
  姜琬微拧了下眉目。
  穿老太监的衣裳,他心里有些膈应,可人家一番好意,他又觉得自己挺造作的。
  “姜大夫放心,衣裳都是从前太子赏的常服,没人穿过的。”蔡尚看他拧了下眉,笑道:“姜大夫等在这里罢,老奴立刻去请了顾公子来,稍候片刻便送二位出府。”
  姜琬谢了他:“就是总管穿过的又何妨,下官再讲究,也嫌弃不到总管身上。”
  蔡尚听了还算受用,快步走去找顾玠了。
  姜琬等了一会儿,小太监送了件披风过来,他瞧了下是常服,上面没有龙啊凤啊这种认人的纹路和刺绣的,换上,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等着顾玠。
  不大一会儿,远远的瞧见一个秀颀身影,姜琬心头活络起来,心头却又绷的紧紧的,不知这话该怎么同顾玠说。
  “姜大夫,许久不见。”顾玠走近了,没等姜琬开头就同他打了招呼,墨眸弯弯的,看不出些许情绪。
  姜琬第一次听顾玠称呼他官职,有些不自在:“你同我出去走一走罢。“
  顾玠瞧了蔡尚一眼,”好。“
  他知道这是有正经事了。
  蔡尚见谈拢了,朝两位年轻人拱拱:”二位快活儿去吧,有什么开支,只管记在太子府的账上。“
  姜琬应了声,用眼神示意顾玠快走。
  他自然不会去喝花酒,就算开销,也不会记在太子的账上,他的俸禄还是可以撑得起一两次外出的开支的。
  姜家人上京后,姜母盘整了不少银两带过来,暂时不需要他补贴家用,所以他近来手头宽裕不少。
  这就是出身小康人家的好处,要是寒门跳出来的,家中要这要拿的,他恐怕就捉襟见肘了。
  一出太子府的门,姜琬就用看似有些暧昧的姿势揽住顾玠往他怀里一带:”别回头,你靠近我些。“
  他知道后面有人看着他们,保护太子府的人太多,监视太子府的人也太多,难免有人会注意到他们,日后一旦顾玠出来做事,下九流的也好,有人会不会注意他二人今日之动向,难说。
  因此,他们做出些亲昵的举动,来日顾玠就算在城中经营伶馆,他好男风的对象,也落实到人了不是。
  顾玠知他正人君子,没有他念,就依他之言,二人靠的近了些,甚至十指叩了下又放开,做的自然又不做作,一路走出京城的内城门,又说说笑笑走进一家茶楼。
  要了个靠窗的带书案的包间,姜琬对店小二道:”要上好的雀舌,再拿笔墨来,今日要作诗对赋。“
  小二应声下楼去取,他们进了包间,相视一笑,顾玠道:”想来三年都不曾在一起喝茶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弹指一挥啊,那时候咱们三个人,你我还有秦真,快意时能游玩一整天。”
  姜琬故意没说郑景,那个人现在做的事情,不能提,也不能被人留意道。
  秦真在边境上为国效命,他们提了倒无所谓的。
  ”也不知秦真立功了没有,听说边境上进来不甚太平。“顾玠接话道。
  ”小仗打了几次,大仗没有打起来。“姜琬道:”那家伙也没来过一封信。“
  顾玠玩笑道:”不是吧,他不是惦记着做你的大舅子,这可不行。“
  他眨眼,用笑意告诉姜琬,他们戍守边境的,军饷可丰厚着呢。
  姜琬扑哧笑了:”从前没想过,现在,我还真想他给我当姐夫。“
  话说,秦真那小子,年少时是愣了点,不过为人厚道,长的又不赖,要是如玉嫁给他,准不能吃亏。
  顾玠觉得自己不该过多说这个话题,脸一红,伸手在姜琬手背上画了几个字:太子是不是打算放我出去了?
  姜琬肃然点点头,换了一副柔情的模样,取出一根牙签在他手上画了起来:太子想让你在城里开一座伶馆。
  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会答应。
  顾玠装作被挠的痒痒的样子:“你要我答应吗?”
  单听一句话,就像是两个情投意合的人在调情。
  看到两个男人不适应的,此刻一定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姜琬勾唇莞尔:“你要是答应,那我,我真不知说什么好。”
  他又在顾玠手背上画道:“人各有志,劳燕难知游鱼。你若不愿,我会帮你回绝太子。”
  一代才子,流落如今这种地步,令人唏嘘不已。
  对面,顾玠动了动唇,没出声,只轻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同意了。
  姜琬一阵激动,其实,不管打着什么旗号,底下做的事情才重要,世间哪有许多的泾渭分明,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正亦带邪,邪又带正的。
  顾玠又在他手上画道:不过功成之后,你和太子得允我退隐。
  姜琬心里一凉,他居然有隐世之心。
  店小二端了茶来:“二位公子慢用。”
  他在书案上启了笔墨,关上门退出去。
  姜琬又顾玠玩笑一会儿,茶喝饱了,点心吃到正舒服处,起身道:“我前日有兴致,做了一首诗,顾兄你看看如何?”
  说完挽起袖子,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几行字。
  顾玠在他身后看着,等他搁笔了才道:“你的字越发浑厚老练了。”
  “顾兄是说我的诗也的没长进吧。”重点在字上吗。
  略有挫败感。
  不过说的也是,姜琬这是临时胡诌的,文采都不通,又能好到哪里去。
  “来,来,你也写一首让我看看。”
  顾玠但笑不动:“不知丢了多少年了,先欠着你吧。”
  他们在茶馆里又演了一会儿戏,姜琬送顾玠回太子府,在门口自然两两相望,依依惜别,深情的一比。
  他们都知道,一路上,大概有三四拨眼睛盯着,谁的人,不知道。
  ***
  天色已晚。
  姜琬回府时,饭菜已经摆上了,姜母一面和孙女们说笑一面等着他,见他进来,一家人笑起来:“不想在朝廷里当差竟忙成这样。”
  姜琬不好意思地走过去:“祖母,母亲,以后我若回来的晚了,你们该吃饭吃饭,不用等着我。”
  好几次了,他心里愧疚的很。
  没想到他一说这话,姜母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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