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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琬的古代科举青云之路-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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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是那边有什么大事要做,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打算。
  这个理由勉强能成立,姜琬伸手打开来,过目一遍,又包好收在手里:“多谢了胡兄,在下来日必报……”
  你的大恩大德。
  帮了他大忙了。
  “好,我等着。”胡安玉又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走了,你有事打发人找我。”
  姜琬扯住他:“路姑娘的事,拜托你了。”
  胡安玉嫌他婆妈:“我给你记着账。”
  姜琬送他出去,心中暂且松散些,去院子里找了青升过来,关在书房,把路贞的事同他一一说了个清楚。
  青升又喜又悲,喜的是自己还有父亲、姐姐在人世,悲的是,姜琬这里,他不能再呆下去了,否则一旦被人抖搂出来,可是害了姜家的。
  “公子,我不想你卖我出去。”他不想再过那种被人辗转买卖的日子了:“胡公子说,你想找人去经商,我,我可以学的。”
  他知道姜琬要干什么,他愿意去当探子。
  姜琬从未打过他的主意:“你如今知道你姐姐在何处了,这种事情,你和她商量着吧。”
  “公子,求你为我保密,我暂且不能和她相认。”青升跪下来道。
  姜琬:“什么?”
  这个反转有点大。
  “一旦相认,我们路家被抖出旧事的可能性更大。”青升单薄的身躯此刻看着不算那么弱懦了:“我和姐姐现在如浮萍一般,一旦被翻出旧事,不知多少人想利用我们兴风作浪,那我们姐弟岂不是更危险?”
  他想的也对。
  姜琬不禁对他刮目相看:“你打算怎么办?”
  “公子,你送我去做探子吧。”


第112章 极致意外
  身为男儿; 他总不能因为父亲那一代的横祸就缩头窝着,任由别人庇护或买卖自己,他要学着做事; 做对人对己都有用的事儿。
  姜琬想着他的模样终是不忍:“探子是个见不得人的行当,你不知道会受什么折磨; 也不知道哪天没命……青升; 你可想好了?”
  若不是十几年前的那场科考案; 他现在应该也是个翩翩少年佳公子吧。
  “公子; 我早想好了。”青升道。
  那天姜琬和胡安玉说的话; 他在外面全听到了; 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开口; 这才等到今日。
  “你先下去吧; 我再想想。”姜琬闭目扶额道。
  有一点不忍; 有一点担忧,说实话,他真不知道青升这孩子能不能胜任。
  “公子; 你是不是担心我遇到事会把你供出来?”青升怕他不同意,憋的脸色通红:“我弄了傀控的药来……”
  傀控?
  姜琬听到这个词毛骨悚然:“你说什么?”
  还真有那样的东西。
  他以为只是书中夸张的记载。
  青升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白色小瓶,一看就是装丸药的:“公子,这个……”
  姜琬愈发心惊:“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在他眼皮子底下能弄到这种东西?
  吃了会怎样。
  “我,我找街上的苗神医买的。”
  姜琬舒了口气:“扔了吧; 这玩意儿骗人的; 没用。”
  京城大街东头那个苗尧汍; 他早听闻大名; 天上无的药他都能给你卖出来。。。。。。朝廷时不时该出手打假了。
  青升心口一抽抽:“公子……”
  这可是他花了八两银子买的。
  姜琬叹口气:“你先下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缓一缓再做这个决定。
  “公子……”青升站了会儿,很不甘心地走了。
  姜琬望着外面,有点头疼。
  若真要送青升去,头两三年,应该让他像个真正的商人一样,专心学做生意吧……
  等他的生意做的熟了,再暗地里留意着这里那里的动静……这样,应该比较好。
  姜琬没有经验,不知道怎样培养情报人员,又无人商量,全凭摸着石头过河,结果全然不可预测。
  “呵……”一声忽然响起的轻笑,几乎把姜琬惊的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谁?”
  眼前晃过蓝色衣袍,那人落地后俯身瞧着他:“是我。”
  从梁上下来的。
  姜琬:“郑公子,你……唉,你怎么偷听我和下人说话?”
  “姜公子你忘了,梁上君子从来也不是君子,什么叫偷听,你要是不说话,我听什么?”郑景似笑非笑地道。
  姜琬被噎的无话,皱眉:“你怎么来了?”
  他想问的是你来干什么。
  又怕激怒这人,一不顺心给自己杀了,所以说话很是谨慎。
  郑景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这就是假你之名写给我的那封信。”
  他回到住处后仔细翻了翻,还没丢,就送过来了。
  他也想知道是谁有通天的本事知道他躲在交趾的河内府。
  姜琬把那封信接过去,扫了一遍,惊的如雷轰过:“这,这确实是我的字。”
  连他自己都辨认不出来。
  一旁的郑景没注意到他脸色的神色,只听他认了这封信,忽然勃然变色,大手一伸,攫住姜琬的脖子:“你是怎么知道我藏身在交趾的?既然知道,上次又何必演戏?”
  当初接到这封信的时候,他就百思不得其解,故而北上进京的时候先派了几个探子来监视姜琬,发觉这人根本就把他给忘了,他才知是上当,这封信根本不是姜琬写过去的。
  上次见面的时候,果然如他所料,姜琬说根本不知这么回事,神情、语气丝毫没有破绽。
  可今天听到姜琬和青升只见的对话,原来姜琬竟是精于培养细作的高手……说不定,他身边一直有这人的探子。
  郑景最恨被人算计,尤其是他一直把这人当挚友的,是可忍孰不可。
  他手上的力度加大,姜琬呼吸有些困难,沉声道:“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河内府的长史,不是太子的人吗?”
  景东明,曾任太子太保。
  七年前因为怂恿太子打人而被贬为河内府的长史,他自然对河内府的动静一清二楚。
  要是有人给太子传消息,必是这个人无疑了。
  但,信是谁写的,这恐怕更要伤脑筋。
  郑景额上青筋暴起:“可他娘的这信不是你写的吗?”
  姜琬:“……”
  字迹的确是他的字迹。
  “不是。”他反手一发力,把郑景推出去一尺来远:“你等着,我去找盆水来。”
  “你干什么?”郑景极不耐烦,杀人的心起都起了,要压下去,谈何容易。
  姜琬出去打了盆水进来,把信往浸进去一半:“说不定有人抠了我的字贴上去又找高手装裱过,才成了这封信。”
  他自己就干过这样的抠字贴信的事。
  “我用刀刮过,不是。”郑景一句话犹如冷水般泼了过来。
  姜琬脸色苍白,他始终不敢相信,竟有人模仿他的字迹模仿的他都分辨不出真伪来。
  把那信纸提出来,姜琬更加头疼了:“我会查。”
  郑景冷冷道:“十日内给我个交待。”
  姜琬正要和他讨价还价,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来了,声音随后就到了:“哥,哥,你快去街上看看,娶亲了,娶亲了,路青荷这就嫁人了。”
  是姜如月的大嗓门。
  郑景在屋内不屑地笑道:“姜公子,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当年拼了命把路青荷赎出来,却什么都没得到,可悲。
  一瞬,他又没有为难姜琬的念头了,只想等着看笑话。
  姜琬眸色未动,抬脚出门:“你自去看吧。”
  他不大爱热闹的。
  姜如月刮着鼻翼:“哥,她是故意的吧?非赶在你娶宗姑娘之前。”
  姜琬脸一沉:“快去玩吧。”
  他有点烦,又不能对姜如月怎样,只好敷衍道。
  “你不去,我找宗小姐一起去看。”姜如月说着转身就跑。
  姜琬:“……”
  宗小茹才不会闲的没事去大街上看人家娶亲。
  等他再回屋时,郑景已经不见人了。
  ***
  外面鼎沸声渐渐起来。
  京城的大街上果然如姜如月说的那般热闹。
  佟家是富贵之家,佟意生的也是芝兰玉树,路青荷却是商户胡家的婢女,出身至贱,可迎亲的队伍鼓乐喧天,新郎骑着高头大马簪花过市,丝毫没有怠慢新娘之意,就冲着这一点儿,京城这天万人空巷争看这一对门第天上地下的新人,说不尽才子佳人,风月之缘……
  姜琬稳坐在屋内,手里摩挲着那封信,想了半日,无果。
  熏香炉里的香已经燃尽了,他用手挨了挨,还有点温度,便把那张刚刚浸水的信笺拿过来放在上面去烘——
  放上去后,他盯着那些字发呆了片刻,待转身要出去,忽然,似乎隐隐闻到一股微弱的香气。
  这香气……他仔细找了找,是从那信笺上面散发出来的。
  姜琬嗅到第二次的时候,整个人一僵,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他猛地拿起那信笺,贴近,仔细嗅了嗅。
  是她。
  原来是她!
  这信笺里的香气,他曾经在宗小茹的身上闻到过。
  姜琬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笺,一个踉跄跌坐在椅子上,脑子混沌成一团,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第113章 峰回路转
  神智稍稍清明一些; 他又把那封信拿起来; 一个字一个字挨个看过去,字跟他的一样; 完全无异; 但这用语; 跟姜琬的行文相差万儿八千里地; 跟宗小茹的也不像; 有些字句,明显的不是江南人氏行文的习惯。
  或许; 他错怪她了。
  ……
  “谁在外面?”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唤人进来:“去; 把二小姐找来。”
  小僮为难地道:“公子,如月小姐到宗府去了; 还没回来,怕要看热闹看到天黑才能回来。”
  “宗府。”姜琬低喃一声:“算了。”
  小僮想主子得了什么癔症,怎么一听说宗府脸色都变了,出去后想了半天,不放心; 跑去悄悄告诉采苹; 托她去老太太那里回一声。
  府里上下都在预备和宗府的亲事,别这位小爷有了别的想法,再跑了; 可不要闹出大笑话来。
  采苹听说后以为他为路青荷的事伤怀; 火急火燎地跑来敲门:“公子。”
  声音都带了哭腔。
  姜琬更烦:“进来; 出什么事了?”
  采苹一进来就跪在他跟前了,眼睛红红的:“公子,路姑娘嫁人了您心里不好受,可,可马上不就娶宗小姐进门了吗?公子……”
  闻言,姜琬又好气又好笑,谁他娘的说他是因为路青荷嫁人了想不开的。
  “起来,没那回事。”
  采苹还要说什么,被他止住:“你去取一套干净衣衫来,我去宗府一趟。”
  那件事,还是当面问清楚吧。
  “好。”采苹迟疑了下:“公子,您在宗小姐面前高兴点儿,她看见您这样心里会不舒服的。”
  姜琬指了指自己:“以后在书房里放面镜子。”
  他想看看自己究竟有多丧,可就算很丧,也不是是为了路青荷,为的是宗小茹。
  她为什么要模仿他的字迹送信给郑景,就算她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也该提前和他商量下啊。
  不该瞒着他的。
  采苹飞快地去了,不一会儿,抱了一套体面的衣裳、鞋袜、发簪、配饰过来:“公子,您打算带点什么去宗府,奴婢这就去准备了。”
  “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最上好的,你去买几样来就是。”姜琬随口道:“京城万味斋的点心,你打发他们每样去称些回来。”
  没有宗家稀缺的东西,但他总不好空着手上门。
  采苹见他还算用心,方才的忧虑去了大半,利索地去了。
  去宗府的时候,姜琬穿的是湖色水纹常服,连个小厮都没带,自己提着东西就上门了。
  宗府的老仆人瞧见他笑道:“姜大夫,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是。。。。。。咳,以为您这是讨教学问来了呢。”
  姜琬讪笑道:“老伯,太傅在府中吗?小姐呢?”
  “怎么,姜大夫你不知道?我们小姐这不被你们府上的二小姐叫着上街热闹去了吗?”老仆人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太傅今日闲着,在书房。”
  姜琬谢过他,径直去书房找宗东方。
  “不是交待你了,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唉,你怎么……这让老夫很难做人啊。”宗东方的书房里断断续续传来低沉的叹气声:“罢了,你且去吧。”
  姜琬脚步一顿,赶紧往后退了几步,听墙角这种事万万不能做。
  好巧不巧,就在他刚站稳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出来的人猝不及防地和姜琬打了照面,四目相对,都愣住了:“哟,姜大夫来了?”
  朱楠之。
  “朱兄。”姜琬淡声和他打了个招呼。
  朱楠之脸上闪过一丝小人得志的笑意:“听闻今日姜公子的旧爱出嫁,怎么,没去喝喜酒啊?”
  姜琬拱手一笑:“朱兄连在下这点鸡毛蒜皮的事都打听的一清二楚,费了不少功夫吧?”
  朱楠之笑意一僵:“道听途说,道听途说,在下有事,先告辞了。”
  不管多不喜欢姜琬,也不能在宗府和他吵起来,这点隐忍还是有的。
  “朱兄慢走。”姜琬应付了他一句,抬头瞥见宗东方从里面踱步出来,满脸忧色,讶然道:“太傅,出什么事了?”
  极少见到宗东方有不淡定的时候。
  宗东方微摇了摇头,目送朱楠之走远了才道:“君逸来的正巧。”
  正要派人去请他过来。
  “太傅有事?”姜琬满脑子都是那封信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太傅尽管吩咐,学生这就去办。”
  宗东方睨着他,只摇头,不说话。
  窗外日影西斜,冷秋的清光打过来,把一老一少的身影拉的格外修长。
  “先生?”姜琬换了个亲近点的称呼。
  “坐。”宗东方指了指身后的椅子:“你来之前,朱楠之在这里。”
  姜琬心道,我知道啊,我瞧着他从这里出去的。
  宗东方心绪复杂地继续道:“此子近来十分不安分。我几次告诫于他,他都不听劝。”
  姜琬插不进去话,说什么都不妥,只好听着:“先生宽心,他早晚会醒悟。”
  等他吃了大亏的时候,不醒悟都难。
  “君逸。”宗东方别有深意地望着他:“若他做了什么对你不利的事,你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保他一保?”
  他的语气相当委婉,姜琬听的愈加愕然:“先生,朱楠之在翰林院做事,出了事自有他的顶头上司决定,咱们从中插手,会不会……”
  照朱楠之的作法,早晚会出大事,他自问没能力保他。
  抛开这个不说,他和这人根本不对付,凭什么冒着风险去保他。
  “看在你老师王双翼的份上。”宗东方缓缓说了句。
  姜琬霎时就愣住了。
  朱楠之和恩师王观先生有什么瓜葛。
  “君逸啊。”宗东方端着茶碗品了口,眼神严肃:“我这么多年看护着楠之,也是因为双翼。”
  朱楠之是王观表妹原歆的儿子,早年的时候,王观对这位表妹可谓是情有独钟,发誓非她不娶,后来造化弄人,原歆另嫁他人后生活不如意,生下儿子没几年就香消玉殒,王观痛心之余亲自收养了朱楠之,一直养育他到中了状元,入朝为官,这才放手不管。
  可惜朱楠之入仕后心术不正,整日想些有的没的事情,王观知道后,写信给宗东方,请求他务必帮忙护着这孩子,勿另出事,使他的心上人身后难安。
  当然,这层关系,事关他人,宗东方不好对姜琬和盘托出。
  话都说到这里了,姜琬亦不能再深问,于是很大度地道:“只要他做的不是谋逆、杀人之类的要命的事,学生能护的时候,就拉他一把,先生放心。”
  要是他可劲儿地作死,那么,他也无能为力了。
  “他不会。”宗东方摆摆手:“楠之是有些小聪明……”
  姜琬蓦地一惊:“先生,您说指的小聪明,莫非是模仿他人笔迹之类的。”
  他忽然想到,那封信,会不会是朱楠之干的。
  毕竟,他时常出入宗府,弄到宗小茹常用的香氛也是可能的。
  宗东方微愕:“他是有这个本事,和你恩师双翼一样,可以模仿任意笔迹,模仿的天衣无缝。”
  就是神仙看了也能被糊弄住。
  姜琬愣了愣神,斟酌片刻才道:“他给学生设了个彀。”
  十有八/九,给郑景写信那件事是朱楠之干的。
  宗东方沉默片刻:“今早太子的人送信过来,我大致听说了。”
  姜琬的怒气一下子冲到心口,又被他强行压下来:“学生怎么也没想到是他干的。”
  以他的名义联络郑景,若万一被人告发,他保不定落得个私通谋逆的罪名……这是要一招置他于死地啊。
  “楠之心大智小。”宗东方叹口气,“此事完全多此一举。”
  在此之前,太子已经通过河内府长史景东明得知了郑景的行踪。
  就算没有姜琬这封信,他也会想办法召郑景北上的。
  根本用不到姜琬淌这趟浑水。
  “先生。”姜琬坐不住了:“学生先回去冷静冷静。”
  如果不是宗东方拦着,他势要通知郑景,朱楠之这人,不必留着了,该做掉的做掉,省的蠢死。
  他还没起身,就听见外面有人通报:“太傅,小姐在外面受了风寒,怕是哮喘病又复发了。”
  宗东方起身便往外走:“君逸啊,你也跟着来吧。”
  每次宗小茹犯病的时候,他都会对姜琬生出一种愧疚之情,当初若不是他强势订下这门婚约,凭着姜琬的条件,怎么也能找个健健康康的大家闺秀吧。
  他这女儿,真怕日后连子嗣上都艰难。
  姜琬一听这话,心里的事全放下了,一面放快脚步跟上,一面焦急地问:“请大夫了吗?”
  家仆跑的喘气:“打发人去请了,老大夫脚力慢,没这么快过来。”
  姜琬心道不好,哮喘发作起来难受不说,而且危险,又看着宗东方脚步慢,也顾不上礼节什么了:“我先过去瞧瞧她。”
  说完他小跑起来,由仆人一路引着,往宗小茹那边去了。
  “怎么样?能坚持一会儿吗?”姜琬在外面听见她断续的喘/气声,急急问道:“若撑不住,我送你去医馆。”


第114章 沉水往事
  里屋没人回他的话; 婢女的哭叫声和宗小茹的哮喘声彼此交替,听的人心颤颤的。
  姜琬心急如焚; 还没往里面走一步就被家仆给拉住了:“公子,不可; 小姐毕竟没过门; 您还是……”
  别在这儿晃了吧。
  宗家的下人生怕他们小姐的名声被连累了。
  废话。
  过门了他能让这病动不动就发作吗; 一定是你们这些人没照顾好。
  好在随后进来的宗东方倒不看重这些虚礼,命多余的人到院子里候着,还了这屋子里一个清静。
  左右等不到大夫来,姜琬出去问了几次,家仆才跑回来道:“不好了; 封地的宁王殿下、晋王殿下、茂王殿下他们回京了,仪仗占了整条道儿; 咱们请的大夫他过不来,又折回医馆了。”
  闻言; 宗东方纵使再沉稳也坐不住了; 交待姜琬道:“你在这里盯着; 我去去就来。”
  那些皇子、世子们; 总要给他一点儿薄面的。
  姜琬思忖; 这时候带宗小茹出去也不妥,说不定还耽误更久,就点点头:“先生放心; 学生自会照顾好小姐。”
  末了他又加上句:“婚期在即; 这次可否免去些礼数?”
  宗东方摆摆手:“去吧; 就当我没看见。”
  姜琬顾不上道谢,匆匆去了里屋,却不敢看人,垂眸拱手道:“失礼了。”
  说真的,这等别扭事要是放在以前,他早火了。
  几欲喘不上气来的宗小茹强自瞧了他一眼,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用一双水眸失神地望着他,似有求救之意。
  姜琬心头一惊,知她情况不好,什么都不顾了,走到床边拉开哭到抽噎的小丫鬟,一把把人拥在怀里,让她呼吸顺畅,又拿起药囊放在她鼻子底下:“没事,大夫马上就来。”
  “公子。”宗小茹张了张嘴,发出一点儿微弱的声音,姜琬握住她纤细的手指,示意她不要说话:“你不会有事的,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大病。”
  说完,他命小丫鬟灭了香炉里焚着的香,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流通进来,增加房间里的氧含量。
  “公子。”宗小茹极力压下急/喘,回应道:“我大约……大约会拖累你的。”
  之前想的少,年岁渐长,她几次想问问姜琬,会不会嫌弃她这病,若他介意,她愿意解除这婚约。
  姜琬把她搂的更紧了些:“我与你之间,没有‘拖累’这两个字。”
  他今日做的说的都比较放飞,没那么内敛。
  大抵是想着再过不久就要和她一起生活了,这样那样端着疏离到不行,婚后朝夕相对还有个什么趣儿。
  宗小茹听了这话,眼眶微红,把药袋捂在鼻翼上大口吸气,半天,才缓过来一些。
  期间,姜琬一直抚着她的背,用掌心给她顺气,直到宗东方领着大夫进来才停下。
  那大夫给宗小茹看了有段时间的,进来就道:“小姐这病不大容易复发的,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姜琬已经把人放在软榻上靠着了,他不好置喙,只静静立在一旁,目光淡然地看向窗外。
  “或许是着了风寒。”宗东方道了句。
  除此之外,他想不起女儿会受什么别的刺激。
  姜琬在一旁听着,忽然就想多了一事,心头忽被冰激了般,忖道:是不是如月和她说了什么。
  但愿不是。
  如月刚从苏州过来,京中之事一概不知,能说什么呢。
  想了一圈,姜琬又放下心来。
  那边,大夫望闻切问四步曲完毕之后,声音平和:“没什么大碍,吃两服汤药即可。”
  哮喘这病他见的多了,宗小茹的病情说不上严重。
  宗府上下听了松下口气,送走大夫后,这才有心思招待姜琬,又是沏了好茶让他上座的,又是要招待酒菜的,弄得他反倒有些拘谨了。
  “君逸,会喝酒吗?”更反常的是,宗东方也凑热闹来了,兴致勃勃地叫人从地窖取出一坛子佳酿出来,非要拉着他小酌两杯。
  姜琬说会也不是说不会也不是,纠结着道:“不敢不敢,怕酒气熏了小姐。”
  心里一盘算,穿来这里后,他还真不曾饮过几次酒,每次都是沾唇即止,不知道会不会像上辈子一样,一杯酒喝下去都能烂醉如泥。
  要是那样,可就麻烦了。
  “不妨不妨。”宗东方罕见地笑道:“她在后院静养,不会到这里来的。”
  姜琬:“……”
  可他想待会儿走的时候再去和她说一声呢。
  盛情难却之下,姜琬在宗东方对面恭敬地坐了下来,翁婿二人一个面如冠玉,一个儒雅沉稳,下人们瞧着,还真有点一家人的感觉。
  宗东方是个很内敛的人,待人的时候,极少表现出明显的情绪,他今天之所以留姜琬喝酒,实在是对这个准女婿在女儿事情上的做法很满意,又不好宣之于口,只好借这种方式表达了。
  “君逸,你知我当日为何赌定你能经由科举一途有所建树吗?”
  姜琬摇头:“学生不知。”
  想到刚穿过来那会儿,在课堂上,他不过作了一首不东拼西凑的诗句,那时候宗东方问他想不想成为状元……着实让他困惑许久。
  “说起来,我同你曾祖父,也算是挚交。”宗东方呵呵笑了两声:“准确说,当时忘年交,我比他小了将近二十岁,他却非要与我以兄弟相称,当年,我进京求取功名,一试未中,他还写了封书信来安慰我……”
  “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在课堂上做的那首诗?”
  姜琬想了半天,皱眉道:“白马紫玉鞍,连翩驰骋长安。……学生惭愧,现在看来,竟什么都不是了。”
  “这可真是天意啊,我与你曾祖父结识那日,他刚办了差事回京,一身紫锦华服骑在白马之上,意气风发地走在京城的大街上……”
  所以当日,他听到姜琬做的诗后,心里一下子就震惊了,瞬间笃定这小子会继承姜国公的衣钵,官至卿相。
  才有了后来他与姜琬的种种来往之事。
  宗东方喝了酒,话比平时多起来:“我少年时落第,他写信劝我说时机未到,他在心中说……‘如此天下甫定,百废待兴,朝廷取士,乃以经世致用为主,故而本科取才,亦以朴实为主,兄之大作若在四海升平,鼎甲可期,所欠者未得其时,乃有遗珠之憾,现在朝廷正在励精图治,遣派大员镇守地方,四海升平之日,想来不远,斯时必为兄之扬眉吐气之日矣!’,才有了我后来两次进京赶考,中了状元,一步步走到今日……”
  姜琬不知他为何突然同自己说些话,想来多半是为了朱楠之的事:“先生放心,朱兄那边,既然先生交代了,学生就把他的事担下来,太子那边,绝不会透漏一个字。”
  宗东方说了这么多,无外乎追溯他和姜家的渊源,表达他和姜琬的亲厚之意。
  尽管在朱楠之的事情上,他要姜琬受点委屈,但,这应当都在他的权衡之后,他知道姜琬能应付的来。
  反过来,朱楠之那边,若太子知道有人仿了姜琬的笔迹,且以他的名义去招揽郑景,他必然会愤而上奏,到时候龙颜大怒,赐死朱楠之都说不定。
  能模仿笔迹到原主都分辨不出来,本身就是一宗罪,一旦被知晓,弄的朝中人心惶惶,他绝对没有活路可走。
  宗东方点点头:“小茹怕是知道了楠之的事,又惊又怒又担忧之下,才引发旧疾的。”
  知女莫若父。
  宗小茹不是担心朱楠之会怎样,她是怕这件事情瞒不住被捅出来,把姜琬扯进漩涡。
  他的仕途才刚刚起步,若因此被毁,就太可惜了。
  姜琬一怔:“是谁透漏给小姐的?”
  若家中的人嘴巴都不牢靠,这事就算他想一力承担下来,只怕太子那边也不干。
  宗东方很严肃地道:“宗府上下只有这几个老仆人,他们跟了我大半辈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是有分寸的,我就怕,唉,就怕小茹发现了什么,从楠之那孩子口中逼问出来的。”
  “先生是说小姐出府之后路上遇到了朱兄?”姜琬问道。
  宗东方叹气:“一会儿问问跟着出去的丫头就知道了。”
  八成是这样的。
  姜琬道:“若是这样,倒也没什么要担忧的。”
  只要暂时再没有其他人知道就好。
  等他处理完,就算全部被翻出来,无凭无证的,料怎么也折腾不出浪来。
  到那时,主动权在他手上,无所畏惧。
  “太子那边,你打算对他坦诚吗?”宗东方摇摇头:“这次下策。”
  帝王之术,历届储君向来深藏不露,连他都不知道太子会怎样对待朱楠之。
  “先生的意思是……”
  宗东方道:“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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