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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琬的古代科举青云之路-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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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秦真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从怀里掏出一本入门级别的兵书:“你给我念一遍,看我能不能听的进去。”
  姜琬抬手接过来翻了翻:“你不认识字还是?”
  敢情这么多年的学堂白进了。
  “你真啰嗦。我就是看不进去,兴许你念给我听,我能听出些门道来。”秦真道。
  姜琬:“束脩拿来。”
  他可不白念。
  秦真无奈地掏了掏口袋:“记账,没带钱。”
  姜琬白了他一眼,翻开书本:“这不是《六韬》吗?”
  怎么被他换了个美人图的封面。
  “很难吧?”秦真苦笑。
  姜琬:“文王将田,史编布卜曰:‘田于渭阳,将大得焉。非龙、非螭,非虎、非罴,兆得公侯。天遣汝师,以之佐昌,施及三王。’”
  念完这句,他停下来:“是挺难的,我都没看懂。”
  他原先一直以为武举只考武艺呢,看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道路,在古代考个武举行不通啊。
  秦真脸上略有喜色:“这个我知道。不就是说:周文王将出猎,史编奉命占卜,得吉兆,对文王说:“你这次打猎,再渭河北岸的地方,将有很大收获。所得不是龙,螭,虎,罴,而是有公侯才干的人,上天派他来做你的老师,辅佐你事业成功,还要加惠于你的子孙后代。不就是说他要找到姜子牙吗?你竟然看不懂?”
  看来姜琬也不比他高明到哪里去嘛。
  “秦真,你不是戏弄我吧?”姜琬搁下书本,恼了。
  “没有,我这不是一个人学的没劲儿嘛。”秦真一脸无辜。
  姜琬:“……”
  很好,哥们儿,你还可以抢救一波。
  *
  他们在家里学习的空儿,顾玠和郑景已经上路了,他们走的很快,不到半日,就出了苏州城。
  到了晚间,镖局的人继续往前走,连夜赶路,他和郑景则在客栈住了下来。
  是夜,风月双清,银河夜朗,已在八月下旬。
  顾玠睡不着觉,跟郑景道:“我父亲虽说辞官,难保日后不再复出,若我这次生硬推了东阳郡主的婚事,累他老人家的前程可怎么好?”
  郑景诡笑:“你急着推掉作甚?若东阳郡主貌美贤淑,你失此佳人,岂不可惜?”
  “郑景,你不是说我和你行此一趟,就有万全之策,你不是哄我和你一起押镖吧?”顾玠有一点儿乱了阵脚。
  毕竟没有经历过风浪,于左右衡量上,他到底不能算老成。
  “我这趟走的是官镖……”郑景意味深长地道。
  “我知道你走的是官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顾玠道。
  郑景笑而不语。
  “你倒是说说看,也好让我心里头有个底儿。别教我一时冲动,犯下不可弥补的错来。”顾玠生性谨慎,即使偶尔昏了头脑,他也会很快自省的。
  “别这么夸大。”郑景不以为然。
  “郑兄莫要看我的笑话了。”顾玠道:“我这里说声抱歉,不行,我得回去一趟,见见我父母,细细商量此事。”
  算着,顾之仪夫妻也快回到金陵的家中了。
  “不急不急。”郑景拉着他,咱们明日就到浙西了,等我交了镖,同你一道去金陵玩。”郑景拍着胸脯:“我派个人给你家中送信如何?就说郡主的事儿,先不急着推掉。”
  顾玠烦躁了会儿:“我这就修书一封,烦请你镖局的人快马加鞭,送到我父亲那里去。”
  顾之仪从北边南下,一路走的是官道,住的的朝廷的驿站,一打听就问到人了。
  “有这么急吗?”郑景双手抱肩,定定地看着他。
  “郑兄有所不知,若是拖久了,我父亲的对头会在圣上面前参他傲慢轻视皇家……”顾玠说到这儿,又多想了一些别的,霎地出了一身冷汗。
  郑景把他推到案子前坐下,又拿了纸笔墨水:“来,快些写,你写好了,我命小厮连夜给顾老爷送过去。”
  顾玠算了算,也罢,先去信告诉父亲,他对尚郡主这事儿,全凭父母做主,如果父母衡量着,他该尚郡主,那么他就听话,如果父母有别的考量,自然有回复朝廷的说法,他们,总归要比他深思熟虑些。
  等到了浙西,郑景交了镖,他就直接赶回家中,详情再议。
  *
  书信送走后,已经是三更天了。
  郑景熬不得夜,直接倒在床上睡去。顾玠沐浴完毕,也在另一张床上睡下。
  次日,天大亮,二人匆匆在客栈吃过早点,上马赶路。
  郑景这次押的官镖,说是官镖,其实是浙西更换节度使,这镖就是新的节度使走马上任时,把家当打包送过来的。
  除了新任浙西节度使的家当外,还有朝廷赏赐给浙西将士的金银、绫罗、珠宝等物,照理说就算不请镖局,也无人敢劫,只不过新节度使谨慎,怕途中出了万一,所以才请郑家镖局押镖的。
  一鼓作气往前追着,过午时分,他们才赶上昨天连夜押镖的车队。
  “郑公子,瑱王的人送信过来,说再往前走三十里地,他的人就在那里接应了。”郑家镖局的人见到东家,汇报道。
  顾玠听到“瑱王”二字,愕了愕:“原来这镖是瑱王的。”
  想不到这次出任浙西节度使的竟是皇室的人,南朝开国以来,还少有前例。
  郑景点点头:“浙西自前年遭了水旱灾害之后,民怨沸腾,圣上不得已,把自己兄弟派到这里来坐镇,不过瑱王……在领这镖之前,坊间少有这位王爷的传闻啊。”
  顾玠眯了眯俊眸:“听的口气,好似你和瑱王有交情似的。”
  知道的还真不少。
  郑景笑了笑,眸中微不可见地闪过一抹异样的东西。
  “郑公子。”忽然,前面斜刺里跃出一匹小马驹,上面坐了位粉面樱唇的少女,她一身青色戎装,声音清澈如泉。
  郑景正要行礼,忽然,他瞧了一眼顾玠,拱手道:“裴姑娘。”
  语调很不自然。


第46章 套路
  少女偏头看向他身旁的顾玠; 长眉弯弯,笑道:“郑公子换小厮了?长的不赖嘛。”
  这样清秀儒雅的男子,跟着郑景走镖,实在可惜。
  顾玠脸一红,“这位姑娘,在下有礼。”
  他已隐隐觉得这姑娘; 莫非是……所以并没多话。
  郑景只说了“裴姑娘”三个字,也不揭开她的身份; 时不时瞟一眼顾玠的神色。
  “哦; 那是我误会了。”少女从马上跳下来; 也不自报家门; 大大咧咧走到二人身旁; 揭了头上的帷纱:“这天儿真热。”
  郑景拘谨,避开她的目光:“裴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说好在浙西节度使府见面的,有这么急不可耐吗。
  真是无巧不成书,世上再没有比姻缘更复杂的。
  起初,还是去年郑景进京办事的时候,瑱王为女儿的婚事急的不得了,上书请求皇帝择青年才俊给东阳郡主裴澄赐婚; 恰好这时恩科未开; 长安没有新科状元、探花堪配郡主; 瑱王就想起江南府士子众多; 便问他结交的朋友家世、人品、才学如何。
  恰好郑景在来京的途中遇到沉船一事; 结识了姜琬和顾玠,他觉得二人人品、相貌、才学都是一等一的,又深知瑱王人品,就不经意提了几句,他想,顾家和姜家都算不上什么钟鼎鸣禄的大户,也许人家听听就过去了。
  没想到,前不久,瑱王找他押镖的时候,忽然问他,能不能想办法把顾玠请到浙西见见,郑景起初没答应,怕顾玠不同意,但架不住瑱王和王妃一顿恳求,只好允诺试试。
  谁知他们才分开,这边院试放榜了,一听说顾玠中了小三元,瑱王连人都没见到就直接进宫去找皇帝赐婚了……
  郑景在姜家听到皇帝的旨意时,也是一愣,不过转瞬,他回忆起瑱王和王妃的人品,忽然觉得这是份不错的姻缘,遂生了玉成其事的打算。
  那就是让顾玠在没有应允婚约之前,先见见东阳郡主。
  那个小丫头,长的很美,又没有皇室诸人的傲慢,是个难得的佳人。
  顾玠……应该会动心的吧。
  “切,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我是寻你们来的。”少女看着顾玠:“你叫什么名字?我刚到江南,身边正好缺个书童,看你的样子,会写字吧?我跟郑景讨了你怎样?”
  顾玠:“……在下是郑公子的朋友。”
  郑景和她认识?
  顾玠的脑子飞速转着,东阳郡主,瑱王的女儿,对,没错,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少女,就应该是她了。
  瑱王敢把家当全部交给郑家镖局,那么两家之间,一定有不浅的交情,郑景认识瑱王的女儿,也就理所当然了。
  “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走吧,我爹在前面等着清点东西呢。”裴澄大概没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又翻身上了马,坐稳后回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顾玠。
  “在下顾伯玉。”顾玠随口编了个名字。
  东阳郡不知想起什么来,怔了一瞬:“走吧,二位公子。”
  郑景见顾玠猜出了裴澄的身份,又胡乱编撰名字蒙人,掩口吃吃笑着,打马向前不语。
  *
  顾玠应着头皮骑在马上,缓缓尾随在裴澄身后。
  “顾公子,你,是不是不习惯骑马?”走了一段路,裴澄回首,朝他嫣然一笑。
  清风助兴,扬起薄薄的面纱,美人眉如杨柳含烟,面似芙蓉出水,百媚千娇,情意袅袅,一瞬,竟让人看呆了。
  “裴顾娘见笑了。”顾玠脸一红,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催马向前。
  少年精力过旺,骏马轻裘,很快就追上镖队,进了浙西。
  瑱王裴豫的人早在那里等着接人,见了裴澄,纷纷执礼:“郡主。”
  裴澄笑笑:“把这些东西清点了,押回去给我父王过目。”
  郑景上前交了押镖的符:“郡主要是没事,带我和顾公子在浙西转悠转悠如何?”
  裴澄明眸流转:“这次,怕是不成,我父王刚到浙西,重任在身,我怎能到民间乱跑,若被人知道了,不知会惹出什么闲言碎语,下次吧,得罪了,二位公子。”
  顾玠听她说话很识大体,心下感佩,竟不怎么抵触婚事了:“郡主所言不差,初来乍到,首要当谨慎行事。”
  郑景瞪了他一眼,纳纳道:“是我思虑不周,那我二人就此告别,后会有期。”
  裴澄看着顾玠:“我父王远道而来,府中的幕僚都是京城带来的,料想不识江南风物,不知顾公子可否去府上住几日,为我父王详细说说江南风土人情?”
  郑景:“……”
  我说郡主,你该不会对他一见钟情了吧。还是,你猜出来他就是顾玠,是那位你爹点名给你物色的乘龙快婿。
  “其实,我比顾公子更清楚浙西的情况。”
  裴澄白了他一眼:“郑公子,你知道我父王喜欢读书人,稳重之人。”
  郑景偏过头去看着顾玠:“怎么样?你跟郡主走吗?瑱王乃大方之人,不会白用你的,保证你回来的时候赚够娶媳妇儿的钱。”
  “在下家中有事,不能在此逗留,还请郡主放行。”顾玠没搭理郑景,朝裴澄拱手执礼道。
  裴澄听了他的话有些生气,却是对着郑景发作的:“都到这里了,还不去府中见见我父王,郑景,你……无礼。”
  她挽留不住,只好先把人弄到府内,让她父王出面了。
  郑景:“……”
  他这次,有点赔本。
  裴澄哼了声,自己跑远了。
  “去见见瑱王也好。”顾玠面上的表情老成,淡淡的,看不出内心的起伏。
  郑景默然,把马调了个头,追着裴澄而去。
  *
  浙西节度使府。
  “澄澄,你又乱跑。”瑱王妃迎面见女儿满身是汗地撞进来,佯装生气:“陛下正在为你选婿,出去抛头露面的,将来人家嫌弃,可如何是好。”
  裴澄把面纱拽下来,扔给一旁的侍女:“娘,我父王呢?”
  “你爹在前头清点东西,你没事别去扰他。”瑱王妃道。
  裴澄扭头就朝前院跑去,一口气跑到裴豫身边:“父王,女儿刚才见到你说的那小子了,他,他不行,不够坦诚。女儿,不嫁了。”
  哼,男子汉大丈夫,连姓名都不敢说出来,算什么嘛。
  裴豫拍拍手站起来,呵呵笑道:“郑景把顾玠那小子带过来了?你们见过面了?长的比你父王年轻时候俊美吗?”
  裴澄气的鼓着腮帮子:“哼,长的好看有什么用。”
  裴豫拂着美髯,一张不减俊美的脸上尽显雍容贵气:“这么说,那小子长的不赖?”
  他就知道,郑景眼高于顶,很少夸个人的,敢把顾玠荐给他,那一定是千里挑一的人物。
  “父王,人家看不上你女儿。”裴澄叹气道。
  一路上,顾玠都没有正眼瞧过她,没戏了。
  “办砸了?”裴豫不以为意,一边清点账册一边和女儿搭腔:“莫慌,莫慌,父王为你兜底。”
  父女二人正在说话,忽然外面有人来报:“瑱王,郡主,郑公子求见。”
  裴豫道:“快,请进来,引到正厅叙话。”
  “跟他们客气什么,赶走就是了。”裴澄还在生气。
  裴豫叫住家仆:“郡主说了,把二人打发走,去吧,不见了。”
  家仆迟疑了下,正要出去传话,却被裴澄止住:“算了。父王刚到此地,待人接物,以谦卑为好。”
  她才不舍得把顾玠赶走呢。
  裴豫狡猾一笑:“女儿很识大体嘛。”
  他刚才的话,明明就是故意的,知女莫如父,从裴澄脸上,他已经猜出女儿对顾玠,很满意。
  接下来,能不能拿下这个女婿,就看他的了。


第47章 损友
  瑱王兀自瞧了瞧身上的常服; 问女儿:“你说父王是不是去换身官服见他们?”
  亲王所穿的紫锦袍子、龙纹玉带; 很能衬出他的气度; 用威严碾压一个毛头小子; 他还是极有信心的。
  裴澄瞧了他一眼,撇嘴:“父王还是穿成这样的好,不会把人吓跑。”
  裴豫一怔; 吹了吹胡子:“臭丫头; 去去去; 你的事儿我不管了。”
  不嫁才好; 他还省下份嫁妆呢。更妙的能多陪他几年,嗯哼。
  裴澄见她父王要甩手; 连忙换上一副笑脸; 拖着他宽大的袖袍撒娇:“父王,女儿错了。”
  瑱王年轻的时候受不了自家夫人软软地跟自己说话; 到了后来又怕女儿发嗔语; 憋了一会儿; 见女儿要哭,立即道:“好了好了; 一个小小的顾玠,你不用这么在意。我随便去见见他就是。”
  裴澄这才破涕为笑; 跑到正厅的屏风后面偷听大人说话去了。
  瑱王信步来到正厅,见到两名玉面少年郎; 捋着胡须笑道:“都说江浙多才俊; 来此一见; 果然如此。”
  他没有直接夸顾玠,而是连同江南的士子一道夸了。
  郑景和顾玠连忙行礼:“见过瑱王。”
  “坐吧。”裴豫没什么架势,温和地道。
  郑景和他旧相识,也不怎么客气,就在椅子上坐了,翘起二郎腿,悠闲地喝着茶。反正这次没他什么事儿。
  顾玠多少有些忐忑和拘谨,心中埋怨郑景设局把他带到这儿来,这会儿进退两难,真让人头疼。
  “浙西遭逢旱涝两灾,朝廷赈了灾,也减了税赋,可民间还是乱哄哄的,盗贼四起,把个好好的富庶之地弄的人心惶惶,真叫人痛心呐。”裴豫一边喝着茶,一边同他们闲聊。
  男人见面,除了聊国事,还能聊什么呢。
  聊琴棋书画,呵呵,他暂时没那个闲心呐。
  “朝廷虽然免征浙西两年的赋税,但盘踞这里多年的官吏却趁机浑水摸鱼,私下里放出许多名目,都是朝百姓伸手要钱的,逼的急了,有些人铤而走险遂不务正业,搅的这里的局势,不安稳呐。”顾玠摇摇头,语气稳重道。
  “顾公子说的很对,本王这次上任浙西节度使,就是要剪除这些根深树茂的官吏,还浙西百姓一个安居乐业。”裴豫眼眸闪亮,一腔正直地道。
  顾玠:“殿下一心为民,令人感佩。”
  想不到皇室之中还有这样平易、有担当的王爷,倒真教人刮目相看。
  瑱王皱眉,印堂之中川字纹明显:“本王是有此心,可随我南下的幕僚八人之中,三人老迈,不习水土,中途就告老还乡去了。另外五人,都是北地之士,难免不谙这里的门道,本王身边,实在缺一位得力的心腹助手,想做出一番事来,难矣!”
  “瑱王殿下的为难之处,我倒是有一位高人推荐,只是不知他愿不愿意出山。”顾玠道。
  裴豫:“……”
  狗屁的高人,我这是在等着你自荐,留在我府中和裴澄培养感情,懂否。
  “不知顾公子说的,是哪位高人?”饶是这样,他还得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来。
  “听闻余姚有位穆聿林,曾是六年之前的进士,后不习京中水土,辞官在家中闲居,殿下请他出来辅佐,定能成功。”顾玠朗声道。
  “穆聿林?”裴豫伸出手指在紫檀木的桌面上敲打几下,“本王在京中也曾听闻他的大名。”
  顾玠说的这位,他已经派人去请了,唉呀,用幕僚这一职位留人的计策不成了,换招吧。
  “你们二人来过浙西吗?”他又抛出一问。
  郑景:“不曾来过。”
  顾玠:“在下甚少出门。”
  “那不如趁此机会,在本王府中住上一段时日?本王和你们一起,游游浙西?”裴豫的姿态放的极低,但语调之中,却有一种天然的压迫,令人不敢拒绝。
  顾玠起身赔罪道:“能陪殿下看看这里的大好山川,是在下求之不得的事情。然而,家父不得已辞官回乡,心情多有郁闷,在下已经说定赶回家中安慰他一番,不得已辜负王爷美意了。”
  顾之仪辞官,还不是因为继母吉氏跑到北地去闹,无论如何也要他回到金陵为她养老送终,孝字大过天,他能奈何,只好违心地上了辞呈,回家闲居。
  顾玠知道,父亲的心中一定很压抑,所以,他无时不刻不在惦记着回去一趟。
  “本王在京中见了顾探花的辞呈,深为惋惜。”说到这里,他语气一转折:“放心,来日他尽了孝道,本王第一个保举他重新出任封疆大吏。”
  好处说出了,眼下,就看你从不从了,小子。
  顾玠不动声色地权衡片刻,“在下替家父谢过殿下好意。”他颇有些为难:“家父刻板迂腐,当下正值圣上意欲赐婚之际,若他知道在下私自见过殿下,恐……生出顾虑。”
  最终成不成的旨意还没下呢,他就提前在瑱王府住下了,这算什么,传出去背上个趋炎附势的名声,多难听啊。
  裴豫:“你说的很对,既然如此,本王就不留你了。”
  人家都说到这里了,他若再强留,就显得下作了。
  屏风后面,裴澄一听顾玠还是要走,沉不住气了,一下从里面跑出来:“顾玠,你说实话,回去之后是不是要叫你爹拒了婚事?”
  情急之下,她直接喊出了顾玠的名字,什么顾伯玉,骗鬼去吧,她不装了。
  闻言,王府的正厅之内安静的令人窒息,谁都看到瑱王的脸色变了几变,非常难看,难看到他们想哭。
  顾玠执礼道:“郡主,在下年少,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若父母应了,在下自当从命。”
  裴澄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有些后悔莽撞了。
  “裴澄。”瑱王看着女儿,沉声道:“找你娘去。”
  太不矜持了,大伤他的脸面,唉,宠溺过度,教女无方啊。这样急躁的逼迫,就算顾玠之前有心于她,恐怕也要被吓跑了。
  还有,他堂堂瑱王的女儿,金枝玉叶,急什么急,还怕嫁不出去。
  此时,和他持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裴澄。她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羞愧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顾玠道:“瑱王殿下不必对郡主动怒,此事实乃我顾家之错,迟迟没给圣上和殿下答复,轻慢无礼,幸好殿下宽宏,容我至此。在下今日许诺,若家父家母不同意婚事,在下将终身不娶……”
  要是顾家推辞了和瑱王府的联姻,他还敢娶谁,还有谁敢嫁给他。
  “你……”裴澄听到这里,捂着脸跑走了。
  他好像很有诚意,是她太沉不住气了。
  瑱王的脸色有所缓和,命家仆道:“送二位公子出府,不得怠慢。”
  *
  从瑱王府出来,顾玠上了马,一挥鞭子疾驰出十公里开外,直到他被颠的难受,才勒住马缰,瞪了一眼郑景:“郑兄害我深矣。”
  不慎交到损友,他果然背。
  郑景陪笑:“我说顾玠,你读书读傻了吧?你知不知道,圣上膝下有多少公主、郡主待嫁?你要考科举晋身翰林,又长的这副风流模样,早晚还不是被招为驸马?我就不信你能逃的过去。”
  哪年的探花郎不是被皇室收入囊中的,除非他考不上。那样,皇家就看不上他了。
  顾之仪要不是和姜家订了娃娃亲,早被公主抢走了。
  顾玠:“……”
  算了,事已至此,埋怨他有何用。
  “说实话,东阳郡主花容月貌,性情率直,那一点儿配不上你,你这样推三阻四的。”郑景摇头:“你不领我的情,但愿她忽然看不上你,悔了婚,叫你日后后悔就好了。”
  等他日会试的时候进京,见识见识京中公主的蛮横,他就知道东阳郡主是多么难得的佳人良配了。


第48章 杀人
  一路上; 顾玠都没有说话; 面色凝重。
  到了苏州; 他匆忙和姜家长辈告个别; 就要回金陵。姜琬有些不舍,伤感道:“下次再见面,就是明年乡试的时候了。”
  顾玠浅笑:“不如你同我一道回金陵如何?”他在这里搅扰一年多; 姜家人待他如同至亲骨肉一般; 言谢显得见外; 他说不出口; 所以才想带姜琬一道走。
  正好,他娘也想念自家侄子了。
  “不妥; 不妥。”姜琬连连推却; 他还要在苏州的官学里面念书呢。这点儿不能和顾玠比,人家已经不用依赖学校就可以应付科举的; 他则不能。
  顾玠明了他的意思:“那; 乡试的时候见吧。”
  在一起这么久; 他亦有些不舍。
  “婆婆妈妈的,真烦; 还走不走了啊。”郑景在前面牵着马等人,他有一肚子话要跟顾玠说呢; 能不能给他留点儿时间。
  从浙西回来之后,顾玠待他冷冷的; 他自觉没趣; 今日来送行; 有点心浮气躁,语气也比平日冲人。
  “郑景,不讨喜了啊。”姜琬白了他一眼,语气冷然。
  东阳郡主这件事情,他也有点埋怨郑景多事。
  不过后来顾玠跟他说,没有东阳郡主的事儿,可能也逃不过其他公主、郡主的,所以,他并不讨厌郑景。
  一切的现状,都掺杂着阴差阳错的成分,谁也想不到,也无法控制。
  郑景双手抱肩,嘴角弯起,噙着自嘲的笑:“我什么时候讨喜过。”
  顾玠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头,语气半开玩笑:“送我去金陵?”
  “好啊。”郑景仰起头,眯着眼睛看向他:“走吧。”
  “说真的。”顾玠笑起来。
  “嗯。”郑景点头,他一个光棍镖头,去哪儿都行。
  少年豪气,所有在浙西的不快,都在这两句半真半假的玩笑之中化解殆尽。
  姜琬:“……”
  这两人什么情况。
  他抿唇没说话,自觉往后退了几步,正要转身离去,忽然听到不远处巡逻的官差大喊:“抓住他。”
  三人同时一惊,想他们向来都是奉公守法的好臣民,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官差追捕,笑话。
  未及反应,斜刺里一人窜出来,扼住了郑景的脖子,寒光闪闪的尖刀抵在他咽喉处:“放我走,不然,我就拿你的苏州臣民陪葬。”
  那人一脸风尘,络腮胡子邋遢不堪,目光坚定狠毒,一看就是在逃许久的穷凶恶极之人。
  姜琬愕然之下反应过来,这人是被围堵的走投无路了,妄图挟持郑景逃出去。可怜郑景,从小娇生惯养,纵使挂了个镖头的名号,身无半寸功夫,哪里抵得住他,死死被挟制住,不能脱身。
  片刻功夫,但见苏州长史段简带着衙役捕快围拢过来,喝斥道:“徐忠廷,杀人偿命,你已潜逃六年,够本了,收手吧。”
  “你个庸官,我自手刃杀母仇人,至孝至烈,于礼制而言,有何不可?”那名被段简叱责的凶恶之人回道。
  “于刑法而言,杀人者死刑,天经地义。”段简义正言辞。
  徐忠廷反问:“朝廷正准备大赦天下,你为何对我穷追不舍?”
  按照以往的标准,他是一定会被赦免的,就是吃准了这点儿,他才敢露面的,何尝想到一进苏州城就被段简给盯上了。
  姜琬和顾玠交换了个眼神,心照不宣,这人并非十恶不赦之人,而是苏州长史段简刻板迂腐,认死理,非要把人抓回来就地正法,这才引发这场追捕。
  “段长史,陛下倡导‘省刑罚’、‘修其孝悌忠信’,你这做法,是否与朝廷背道而驰了?”顾玠道。
  听到声音,徐忠廷看向二人,眸光之中闪出一抹微弱的善意。忽然,姜琬发现,这人的眼神,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见过。
  “哼。”段简看向姜琬:“徐忠廷杀人,与国法背道而驰,不在‘省刑罚’的范围之内。你说呢,姜公子?”
  “情有可原,罪无可恕。”姜琬谦谦道,却让听到的人不禁打了寒颤。
  尤其是郑景,他不清楚姜琬为何要抛出这句话,置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于死地,难道真就是为了所谓的狗屁正义?
  顾玠也极其不解,心疼地望着郑景,心中祈祷那人不要失控。他发现郑景的头上冷汗淋漓,喉间渗出血丝,那人已经失控了。
  段简眉头一松,好似找到了知己一般,转向徐忠廷,“情有可原,罪无可恕,放开你手上的人,不可再造次。”
  “哈哈哈,那我就找个黄泉路上的伴儿吧。”
  说着,他的手腕往下一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段简身后的衙役一支飞镖打过来,将将好掠过徐忠廷手里的刀刃,把那短刀打飞出去。
  趁他惊愕之际,姜琬从后面扑过去,摁住郑景的肩膀往下一蹲,朝旁边的草丛滚去。
  徐忠廷抓了个空,被段简的衙役冲上去,围了个结结实实,不多久,就束手就擒。
  “多谢姜公子。”段简拱手,臭着脸对郑景道:“郑公子,你以为本官放了他,你就能全身而退?他既挟持了你,一旦走出苏州,你还有命?”
  这种亡命之徒,杀个人如切萝卜,今日不抓住他,到头来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人。这才是段简不惜一切功夫要抓捕他归案的主要原因之一。
  方才郑景投向他的怨恨的眼神,让人非常不爽。
  郑景汗颜,道:“在下方才明白过来,多谢段长史救命之恩。”他最近很背,十里长亭去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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