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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千顷-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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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忆走到小厮面前,拍开他的穴位,道:『说吧。』

『是,是。』也不知秦忆使了什么手段,让这小厮无比的老实。也顾不得上面还坐着两个主子,一听秦忆的吩咐就毫不犹豫地开口道:『小人是松龄院的小厮,被派去伺候秦公子。昨晚秦公子喝醉了,他的亲兵出来叫醒酒汤,小人应了这趟活,到厨房去要了醉酒汤。走到半路,就遇见了瑶儿姑娘房里的丫头雨晴,她平时跟在姑娘身边,最是高傲,我们给她行礼也是爱达不理的。昨晚却一反常态,不光很亲热的跟小人打招呼,还让小人给她摘花。小人当时受宠若惊,赶紧将醒酒汤放到地上,去给她摘花。摘过花后她便走了,小人回到院子,将醒酒汤交给了亲兵。』说完指着旁边的那个丫头道,『这就是雨晴。』

接下来应该轮到雨晴说话了。秦忆像是怕弄脏自己的手似的,只将衣袖一甩,就将雨晴的穴位解开了。那雨晴出得了声音,也跟小厮一样,片刻不耽误地道:『奴婢……奴婢是奉了姑娘的命令,给秦公子下的药。就是趁小厮摘花的时候,放入醒酒汤里的。』

这两人话说得如此干脆,让窦怀悊又气又恼,冷哼一声道:『话可要想想清楚再说。自己犯了事,却胡乱攀扯主子,是个什么下场,你可是知道的。』

雨晴在秦忆手里吃过的苦头大概比死还难受,所以窦怀悊话声一落就赶紧声明道:『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有一丝隐瞒,更不敢胡乱攀咬。』

窦怀悊一口闷气生生堵在胸口里。他喘了两口气,这才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拍得桌上的茶杯『当啷』一声摔到了地上粉碎,叫道:『来人,将窦瑶给我捉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气极败坏

兰陵公主以为自己时日不多,做的这些事,布的这个局,就是要的这个效果。所以窦怀悊这一声令下,林嬷嬷马上应了一声,带了两人出去,不一会儿就把窦瑶请了过来。不过显然一路上林嬷嬷并没有跟她说明情况,这窦瑶进门时,见她爹也在场,还对他绽开了一个自以为可爱的灿烂笑容。然而随即看到窦怀悊黑着个脸,地底下还跪着她房里的大丫头雨晴,窦瑶的脸一下变得苍白起来。这雨晴一大早就被人叫走了,说是她母亲生病,叫她回家看看,没想到却被带到了这里。

『哼,窦瑶,你干的好事』窦怀悊看着窦瑶这样子,用力地一拍桌子,怒吼起来。

『父亲,这是怎么了?』窦瑶心念一转,就有了主意,当下换上一副委曲的表情,走到兰陵公主身边,摇了摇她,『母亲,父亲他干嘛这么凶啊?』

兰陵公主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窦瑶被她这一眼看得心里有些发毛,讪讪地放下手,嘴唇却嘟了起来,轻声道:『母亲是不是有了姐姐,就不要瑶儿了?』

这一句话,引得窦怀悊心里对兰陵公主的恼意又窜了上来。他『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雨晴,阴沉着脸问:『这可是你房里的丫头?』

窦瑶看了看雨晴,又看了看窦怀悊,目光闪烁,点头道:『是啊。』

『她说,昨晚奉了你的命令,去给秦公子下药。可有此事?』

『怎么可能?』窦瑶大惊,『女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走到雨晴面前,用力地踢了她一脚,怒喝道,『雨晴,我一向待你不薄,你自己生了龌龊心思,做了错事,怎么可以这样胡乱攀咬主子,血口喷人?』

『姑娘,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自作主张,去给秦公子下药。』雨晴知道这件事绝不能松口,否则等会儿给她的就是一顿乱棍,自己死了不算,还连累了家人。以窦瑶薄凉的心性,绝不会想起自己是替她受过而死,而厚待自己的家人。再说……她偷偷看了秦忆一眼,打了个寒颤,干脆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倒豆一般全盘托出:『昨晚,玮少爷告诉您,公主要用媚儿试探秦公子,您听了,就又找了玮少爷,两人在房里密谈了半个时辰才出来。后来您从宴会里回来,派了初霁出去打探了一番,便悄悄给了奴婢一包药,叫奴婢到松龄院通往厨房的路上等着,趁机行事,将药下到醒酒汤里去。奴婢刚才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分虚言谎语,如有一句假话,愿遭天打雷劈。』

雨晴的这份干脆与绝然,让窦瑶愣在了那里,直到窦怀悊再次喝问,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大叫道:『胡说,她胡说她自己喜欢秦公子,生了龌龊心思,愿自荐枕席,要抢那吴媚儿的差事。这会儿事败,反倒将这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说着,大哭起来,跑到窦怀悊面前,扯着他的袖子,哭得梨花带雨,『父亲,您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窦怀悊忌着兰陵公主,不敢广纳侍妾,四十有余就得了这么两儿一女,平时宝贝似的疼着。要是平时,他自是大手一挥,叫人将雨晴乱棍打死,直接将这件事定了案,混过去也就算了。然而兰陵公主这会儿躺在旁边不出声,表情淡淡的,叫人看不出是何情绪;而秦忆只带着一个亲兵,在这窦府里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事情查到了窦瑶头上,将人扣下,这事怕是不能善了,因此作出一副严明公正的样子,将袖子一抽,皱着眉道:『这事要是你做的,老老实实承认,父亲、母亲看在你年幼的份上,还可以从轻发落;可如果有所隐瞒,百般狡辩,到时查了出来,可别怪父亲、母亲心狠,罚得你重了』

窦瑶从小就没受过什么气,把自己当成这府里嫡出的姑娘一般,这府里从上到下,也没人敢给她半点不敬,顺风顺水惯了,哪里肯承认这罪名?当下哭声更大:『父亲,这事真不是女儿做的。女儿有什么必要,要给秦公子下药呢?父亲可不能听了下人的一面之辞,就将女儿给生生冤枉了。从小到大,母亲都教瑶儿好好做人的,女儿怎敢不听母亲教诲?』

听得这话,兰陵公主的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她对窦瑶,已经够好的了,教育得也很尽心。照理说,一个歌姬的女儿,得到她这个公主的教养与疼爱,以窦府嫡出的身份成长,就应该胸怀善念,心存感恩之心才对。却不想自己亲生女儿来了,她不说尽心尽意地对江凌好,以回报自己对她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反倒恩将仇报,处处嘲讽挤兑江凌,还让人给秦忆下药,以破坏江凌的婚事,这样的人,亏得她好意思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么说,真不是你做的?』窦怀悊见女儿哭的狠了,表情有些松动,转过头去瞥了兰陵公主一眼。

雨晴伺候了窦瑶五、六年,在府里也是个骄纵惯了的。此时见到情势不妙,全部罪行似乎要由自己承担,生怕窦怀悊下一句话就是叫人拉她出去乱棍打死,顿时大叫起来:『公主,公主,这事真是姑娘吩咐的,奴婢没有说谎,不信,叫初霁来问问就知道了。还有,奴婢一直跟着姑娘,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着爹娘了。那种药,奴婢就是想要,也没地方买去。再说,如果真如姑娘所说,奴婢有非份之想,怎么可能在知道吴媚儿要去试探秦公子的时候下药呢?那不是白白为人作嫁衣吗?请公主明查。』

『那你说,你们姑娘为何要给秦公子下药呢?』兰陵公主说话了。

雨晴看了窦怀悊一眼,咬咬嘴唇:『奴婢不敢说。奴婢怕说了,自己死了不算,还连累了爹娘。』

兰陵公主将脸一沉:『这么说,你是在威胁本宫了?』

『不敢,奴婢不敢。』雨晴也知道自己只有紧抱兰陵公主的大腿才有一线生机了,刚才那句话,只是点醒兰陵公主,别让人将她杀人灭口了,『自从凌儿姑娘来了之后,姑娘就很不高兴,一直在背地里骂凌儿姑娘,说她……说她本不是窦府的人,却要到这里来跟她争宠、争地位、争……争公主您的嫁妆。昨天逛完园子回来,又说秦公子如何英俊威武,如何文才出众、武功高强。咬牙切齿地说绝不让凌儿姑娘如愿以偿地嫁给这样的好男人……』

她话还没说完,窦瑶就冲上去,用力地拿脚踢她,嘴里狂叫:『你胡说你胡说八道来人,把她拉出去,乱棒打死。不,不,凌迟,我要将她全家凌迟处死』

兰陵公主面如冰霜地看了她一眼:『状若疯子,成何体统?来人,把她架开。』

『是。』两个健壮的婆子上去,将窦瑶架了开来。饶是这样窦瑶还一刻不肯消停,在那里挣扎狂骂,面目狰狞。

兰陵公主却没再有下一步的吩咐,表情淡然地躺在那里,默不作声。话都说到这份上,如果窦怀悊还想包庇自己的女儿,那这窦府还真不能呆了。

听得雨晴的那番话,窦怀悊心头大震。也终于明白兰陵公主一定要将此事追查到底的缘由何在了。这十几年来,兰陵公主对自己亲生女儿的思念与愧疚,他了解得最是清楚。现在好不容易找寻到了身边,却被尽心抚育的庶女这样诋毁算计,她怎不生恼、怎不心伤?让他追查此事,那还是看在了他们夫妻的情份上。如果窦瑶好好认错,未尝不会给自己机会护着自己的孩子,让她改过自新。

看来,是自己对孩子的包庇,伤透了公主的心啊,难怪她对自己如此冷淡,难怪她会用这种半分面子都不给的方式来揭露真相,难怪昨天晚上她会嚷嚷着要回长安去

窦怀悊心里又愧又悔。最开始时对兰陵公主的那一点恼怒与怨恨,早已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这个都督,可不像秦从毅那样是用军功换回来的。完全是因为兰陵公主的缘故。他自己不是那种特别有本事有才华的人。而窦家,虽然是个大士族,但能在唐朝建立后还能屹立不倒,全是因为出了一个窦皇后。不过这个窦皇后却是李渊发迹之前的原配妻子,在李渊做唐朝皇帝之前就已经去世,皇后之名也只是后来追封的。李世民在世时,还看在窦皇后的面子上提拔重用窦家人。而现在换了李治,跟窦皇后根本就没见过面,那么窦家跟皇家维系的纽带,就落到了兰陵公主的身上,这是窦怀悊对兰陵公主的身体如此关注重视的原因。

可现在,如果真让兰陵公主生了寒心,一心要回长安去,或是搬离窦府另居,一旦皇上知道,他们窦家,可就完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转送给你

想到这里,窦怀悊不由得气极败坏,冲着还在对雨晴怒骂反驳的窦瑶叫道:『来啊,给我掌嘴,掌到她不说话为止。然后把她关到房里,三天不给饭吃。三天之后,送到清莲寺去静修半年。』

窦瑶听得这话一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嘴里叫道:『母亲,饶命母亲,您有了亲生女儿就不疼瑶儿了吗?』

兰陵公主瞥了她一眼,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窦瑶这么没脑子?她害的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自己不用更严厉的方式惩罚她,就已经是够仁慈心善的了,她还枉想为她求情?真是够蠢的。

旁边的婆子见兰陵公主没有出声求情,立即上前,对着窦瑶就掌嘴。不过窦瑶看到兰陵公主那一瞥,就知道这惩罚是不可更改了,倒是学了乖,闭上嘴巴不敢再出声,那眼泪却如珠玉一般一滴滴下落,样子甚是可怜,直看得窦怀悊转了脸去,不忍再看。

虽然窦瑶是窦府的姑娘,但那婆子知道兰陵公主对她心里有气,虽然打了两下见她没再出声就停了手,可刚才那两掌,力道并不轻,只一会儿功夫,她那嘴唇就已微微的红肿起来。

窦怀悊转眼看到,很是心疼。可见到兰陵公主脸上仍是那种淡淡的表情,便知道今天不能敷衍了事,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喝问道:『我问你,那药是谁给你的?一个深闺女子,却去给人下*药,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

窦瑶从小到大,便是连被大声喝斥都没有过,这一下被当众掌嘴,尤其还当着她倾慕的秦忆和嫉恨的江凌的面,心里早已恼恨到了极点。见得素来疼爱她的父亲还要再质问下去,不由得大声叫嚷起来:『什么*药夏药的?您都已经认定那药是我下的了,连嘴巴都掌了,还问什么问?您管是谁给我的,反正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这事用不着牵扯旁人。』

她放药这事做的不严密,原是因为窦怀悊尚了公主,这府里除了兰陵公主一人独大,其余收房的姬妾地位都极卑微,家里基本上就没有妻妾之间的宅斗,成长环境相对单纯。再加上她又是窦怀悊唯一的女儿,掌上明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长这么大基本上就没跟人斗过什么心眼。所以对江凌的不满会在平时的言语之中流露出来,下药又用了自己的大丫头,让人一查就查出来了。

然而,这并不是说她是个没脑子的。

窦怀悊的惩罚,听起来似乎很严厉,但除了刚才那两巴掌,其余的对她根本造不成多大的损伤。三天不给饭吃,那还可以吃点心嘛;到寺庙里清修半年,可待江凌一离开兖州,或兰陵公主一旦支撑不住去世,她马上就会被放出来。即使兰陵公主一直安好,江凌又赖在这里不走,但只要她到时装一装病,心疼她的窦怀悊自然会接她回来养病。

但如果由她的口,将窦玮交待出来,那这事可就严重了。窦玮可是这个家未来的继承人,以后需要仰仗的地方多,绝对是不能得罪的,便是她往后出嫁了也需要这个哥哥的支撑。而且他又是个蔫坏阴险的,最是记仇,要是自己把他供了出来,往后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不如现在干脆就将这罪名一并顶下,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这对自己来说绝对是件大好事。

兰陵公主见她还敢嘴硬,听得不耐烦了,开口道:『这么说,是你父亲冤枉你了?如果你真以为是冤枉,咱们就把这事再查一查便是。不过别怪我不先告诉你,如果查出来真是你做的,那责罚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我……』窦瑶原先嘴硬,只是不想坐实自己的罪名,希望打个浑混过去就算了。现在兰陵公主这一说,她便有些怕了,缩了缩脑袋,跪了下去:『女儿错了,女儿不该叫人给秦公子下药。』

兰陵公主坐直身子,将脸沉了下来:『我只问你,那药是哪儿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问你只不过是看你老不老实,想给你一个承认错误的机会。你既还想嘴硬,那也不必说了……』

『我说,我说。』窦瑶一看顶不下去,赶紧叫道,『是哥哥,药是哥哥给我的。』

『你跟他在房里,说了些什么?』

『他……他跟我说了秦公子喝醉酒的事。』窦瑶抬起头,看了兰陵公主一眼,低下头又道,『还、还说,如果把这药给秦公子吃,秦公子一定会很开心,往后会对媚儿很好的。』

兰陵公主看了窦怀悊一眼,复又躺了下去,不说话了。

窦怀悊瞪着窦瑶,喘着粗气,半晌才咬牙道:『去两个人,把窦玮带过来。』那捉窦瑶来的两个婆子应声而去。

厅里忽然变得一片寂静。

窦瑶这回终于知道兰陵公主和窦怀悊想要彻查此事的决心了,越想越害怕,抬起头来,偷偷地看了兰陵公主一眼,弱弱地道:『其实……其实女儿把这药给秦公子吃,并不是想破坏姐姐的亲事。只想着媚儿也算是母亲调教出来的人,秦公子要是喜欢了,这对姐姐也是一件好事。反正她就是一个奴婢,又抢不了姐姐正妻之位,如果能栓住秦公子的心,往后姐姐也不用为别的女人再多操心了……』

江凌原来一直在旁边看戏,没有出声。这里面虽然牵扯到秦忆,但说起来也是窦家的家事,便是兰陵公主都不好擅自惩罚窦瑶,以让人诟病她一找到亲生女儿就虐待窦家的庶女。可这会儿听到窦瑶的话,她气笑了,站起来走到窦瑶的身边,笑道:『妹妹还真是一片好心呐,姐姐在此多谢你了。』她转过身去,向兰陵公主施了一礼,道:『母亲,女儿有件事想要请母亲帮个忙。』

兰陵公主柔声道:『何事?说吧。』

『这吴媚儿,能不能送给女儿?』

『啊?』兰陵公主看着江凌一怔,没明白她什么意思。而秦忆听得江凌这话,身体一震,抬起头来,紧抿着嘴两眼死死地盯着江凌。

『妹妹今年也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也该成亲了。既然妹妹这般明白事理,想要用别的女人来栓住自己丈夫的心,而且对这吴媚儿又这般满意。女儿便想着,将这吴媚儿要过来,再托付给母亲,帮着好好教导教导。到妹妹成亲的头一天,派人将她送给妹妹的夫婿,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一份心意。』江凌笑着转过身去,看着窦瑶,『妹妹别急,姐姐我也不是个小器的人,只送这么一个原还是窦府的下人,未免太过寒酸。这吴媚儿,不过是个急先锋,先缓了妹妹的燃眉之急。待得妹妹跟妹夫成亲后,姐姐还会派人到江南去,采买各色美女送给妹夫的。想必,妹夫对于妹妹的贤惠,一定会非常非常的满意。』她满面笑容地看着兰陵公主,『母亲,这事您可得帮帮女儿,瑶儿妹妹刚才可说了,您是最会调教人的』

『好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母亲就帮你成全这份心意。』兰陵公主肚子里笑得打结,面上还得装着一本正经。

秦忆松了一大口气,将身体往椅子上一靠,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看向江凌的目光灼灼。

『不……不必了。那吴媚儿,姐姐要嫌不好,就将她卖了好了。』窦瑶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

『那怎么行?』江凌摇摇头,『虽然妹妹对我这个半途冒出来的姐姐心有不满,但我这个做姐姐的,花点钱让妹妹日子过得好一点,也是应该的,妹妹不必跟姐姐客气,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话正说到这里,前去叫窦玮的婆子进来禀道:『公主、驸马,玮少爷到了。』

窦怀悊见兰陵公主脸上的笑容立刻敛了起来,心里叹了一口气,道:『叫他进来。』

窦玮一进门,就满脸的笑容,大打温情牌:『父亲,您今儿怎么这么有空?啊呀,母亲,您怎么到这厅里来了?这儿有风,吹着对您身体可不好,儿子扶您回房去歇着吧?』

『不必了,我一下还死不了。』兰陵公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窦玮笑容微收,随即又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道:『母亲说的哪里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您这身体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兰陵公主不想理他,干脆闭上了眼睛。

窦玮干笑了两声,站在那里,左右看了看,见窦瑶和她房里的大丫头跪在了那里,目光闪了闪。

窦怀悊看着长得跟成人一般高壮的儿子,恨恨地开口道:『玮儿,昨晚瑶儿让人给秦公子下药的事,可是你指使的?』

窦玮脸上露出羞愧的神情,走到江凌面前,深深一揖:『这事是玮儿对不住姐姐,还请姐姐责罚。』又道,『前几日跟几个朋友在一起玩的时候,他们欺我年幼,拿了这药给我,还开了一堆玩笑。我回来才发现这药竟然在衣兜里,也没在意,将它扔到了一边。昨晚我去看妹妹时,见她在那里流泪,说她喜欢秦公子,想要嫁给他。我跟妹妹一块长大,从小感情就好。见她难过,我想着如果让她效仿娥皇女英,跟姐姐一起嫁给秦公子,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所以便给了她这药,想让吴媚儿被秦公子收了房后帮妹妹说几句话,也能让秦公子正眼看看妹妹。』

说完,他又走到秦忆面前深施一礼:『这事在下做得鲁莽,在此给秦公子陪礼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这事没完

江凌看着窦玮的背影,冷笑一声。

这个窦玮,倒是比窦瑶狡猾,没有百般辩别,很光棍地承认了此事。他大概想着这事虽然被抓了错处,但他却是一腔疼爱妹妹的拳拳之心,情有可原,窦怀悊和兰陵公主便不好太过怪罪他。而且像现在这样,当着他父亲的面跟秦忆道歉,古人又都是极为讲究谦虚客气的,看在窦怀悊的面子上,秦忆必然不好意思跟他计较太多,只要这么客气一声,说句不打紧,那这事就这么大而化小,小而化了了——连事主都不追究了,还有必要闹下去吗?还用得着再去责怪他、追究他的过失吗?

他这算盘,打得可真精

可惜秦忆也是个坏家伙,可不是那等迂腐书生,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他两手抱着胸,闲闲地靠在椅子上,看着窦玮那张脸,扬着眉毛,朗朗地道:『窦公子为了妹妹,就去破坏姐姐的亲事,这份兄妹之情,真是让人感动啊

窦玮和窦怀悊没想到秦忆会这么不客气,一句话就生生把他们的脸皮撕了下来,顿时脸色涨得通红。

『咳咳……小弟知道错了,还请秦公子责罚』窦玮深谙『脸皮要厚,心肠要黑』的道理,厚着脸皮再次深深一揖。反正你不松口,我就这么没完没了的揖下去,你好意思当着我父母的面,不依不饶么?

秦忆用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窦玮两眼:『责罚么?我又不是你爹,哪里有资格责罚你?』

江凌差点笑出声来。没见过这么喜欢占人便宜的,当着人家爹的面说这话。

窦玮红着的脸白了白,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又是深深一揖:『过阵子,不就是我的姐夫了么?这姐夫管教内弟,也是应当。』

『姐夫?』秦忆冷笑一声,『那是你姐?你确定没叫错?我还以为是你仇人呢』

窦玮白了的脸又涨得通红。这时他也明白了秦忆对他只会嘲讽、挖苦和憎恶,绝不会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就这么客气的轻易原谅他、放过他了,心里一恼,干脆直起身体来,两眼沉郁地道:『秦公子,这样的一件事,但凡是个男人,就不会太过计较。我诚心与你陪罪,互相给点面子也就过去了,何必非要纠扯着不放,对人不依不饶呢?』

『哦?』秦忆两眼一眯,『这面子我要是不给呢?窦公子是不是还想再下一把毒药,将我毒死?』

『玮儿』窦怀悊一见情势不妙,连忙喝止窦玮,站起来对秦忆拱了拱手,『秦公子,犬子无礼,在下管教无方,还请恕罪。』

秦忆慢腾腾地站了起来,盯着窦怀悊,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窦大人,你今儿请我来,应该是就昨晚的事想给我一个交待的吧?现在呢?我只听你儿子、女儿百般狡辩,口口声声说下药是为了我好,想作个揖就把这事给了了。这就是你的诚意?这就是你窦家的门风?这就是你窦将军对待客人和同僚的态度?你们把我这堂堂五品武将看成什么了?你当打发叫花子呢,由得你这白身的儿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告诉你,这事没完。就是告到皇上面前去,我也要看看这世上有没有公道』说完一抱拳,『告辞。』拂袖而去。

『秦公子,秦少将军……』窦怀悊以为秦忆要娶江凌,必会给窦家一个面子,所以想着由窦玮跟他道个歉就完事了,最主要的还是在于如何平息兰陵公主的怒火。却不想秦忆竟然如此硬气,半分面子都不给,看样子还不怕将事情闹大,这时肠子都悔青了,连忙追了出去,想要拦住秦忆。但秦忆看兰陵公主和江凌的态度,早已明白了她们的心思,哪里肯给他这机会,一出门那脚下便健步如飞,一会儿就走得没影了。

窦怀悊也不可能自掉身份的一路追去,到了院门外不见秦忆的影儿,只得转回厅来。想着这事全是由窦玮引起的,而且连道个歉陪个礼都不会,心里越想越气,一只脚刚跨进厅里,就指着窦玮喝道:『来人,给我打,狠狠地打打死了算。』

『是。』几个婆子应了一声,就上前来拉窦玮。

『父亲,父亲,他一小小归德郎将,竟然这么不给您面子。他就是想让您打我板子,好让他父亲压您一头。父亲,您可别上了他的当啊』窦玮不敢挣扎,嘴里却胡乱地叫着,被几个婆子拉了出去,交给了家丁。不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

窦瑶被打两嘴巴窦怀悊就心疼不得了,这会儿听得院子里那『啪啪啪』地声音,直觉打到了他的心上,那真是一抽一抽地疼啊。再听得窦玮那故意的惨叫,他实在有些坐不住。然而兰陵公主不发话,他又不敢叫停,只得用眼睛看着兰陵公主,见兰陵公主眼角都不瞄他一下,叹了一口气劝道:『公主身体不好,还是回房去休息吧。这孽子,我会好好管教他的。』

见公主还是不理,他讪讪地转头对江凌陪不是:『凌儿,你回头代我好好给秦公子陪个不是,让他务必消消气。有什么话,想要如何责罚窦玮,直管说便是,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让大家看咱们家的笑话,你说是吧?唉,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不是?到往后,他还得叫我一声岳父大人呢。』

江凌见兰陵公主一脸疲倦的苍白,感觉到她从内而外透露出来的心灰意冷和倦怠,心念一动,冷冷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人家秦公子都说了,他又不是窦玮的爹,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义务要替您管教和责罚窦玮?我看您啊,还是好好自己管教吧。别下次来了什么官,他们又去给人下药,惹出大祸来,您就麻烦了。别人可不像我跟秦公子这么好说话。』

窦怀悊嘴角抽了抽——就这样,还好说话?那天底下再没有更难说话的人了。

『再说——』江凌停住了话,转过头去看了窦瑶一眼,如冰片一般凌利的目光让窦瑶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如瑶儿妹妹所愿,我跟秦公子的亲事,黄了。』

『什么?』这下不光窦怀悊和窦瑶吃了一惊,便是兰陵公主也睁开了眼睛,一脸愕然地看着江凌。见江凌绝然里透着一股子凄清,她忙问:『凌儿,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清楚』

『他说……』江凌凄然一笑,『这样的岳家,他消受不起。』

『啪』地一声,兰陵公主手里握着的那个精美的白瓷杯摔落到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碎瓷。她像是浑然不知,直起身子来定定地看着江凌,待透过一滴晶莹的泪珠看清楚江凌眼里的意思,她身子一软,颓然躺回了榻上,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吩咐道:『回去……收拾东西,咱们回长安去。』

『公主,这是什么话?』窦怀悊慌了,『怎么就说着就要回长安呢?有什么事,咱们解决了不就行了我去,我马上去给秦公子陪礼道歉去,哪怕是要我跪下,我也给凌儿把他给找回来。』说完,又冲着外面大喊,『打,再打,再给我狠狠地打。』转头看着眼里闪过一抹快意的窦瑶,更觉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道:『这个也给我打,打死了算』

『父亲,父亲……』窦瑶没想到这火苗会烧到她身上来。直扑上来想要抓着窦怀悊解说,那些婆子哪里肯给她机会?一把上前架住了她。窦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死命挣扎。打板子,那是要褪下裤子行刑的,一个姑娘家要是被打了板子,被传扬了出去就不用嫁人了。她实在没有想到窦怀悊竟然狂怒至此,竟然要用这样的责罚来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那些婆子俱都健壮如牛,哪里有她挣脱的份?直直地拉着她,就要出门往花厅里去。

『慢着。』兰陵公主出声叫道。

听见兰陵公主这一声叫,窦怀悊只觉心头一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要兰陵公主还顾着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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