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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侠侣-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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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士亨也因王紫霜一剑刺钢盾,吓了一跳,幸而所刺的部位,并非钢盾中心握手处,否则,准会把一只左手由掌背穿过掌心。可是,这样也已吃亏不小,王紫霜登上钢盾之后,竟像粘在上面似的,任凭怎样挥舞甩抛,总无法把她摔了出去,而王紫霜一枝白霓剑的铓尾,在钢盾内侧竟搅得像几十条银蛇,朝茅士亨身上吐舌,只要茅士亨一弯臂,敢情就要被银蛇碰上,再则,由钢盾外侧劈来那枝宝剑,也使茅士亨时刻当心,钢盾只要一歪,剑风就要劈上他的脑袋。旁观各人虽是江湖上顶尖的人物,几曾见过这种打法?这时竟各忘了自己的辈份,发出阵阵欢呼。

王紫霜自己也觉得好玩,竟是吃吃地娇笑。

片刻,茅士亨忽然想起自己一枝原是软剑,为何不反搭上,尽管招架什么东西?至此,不由得暗骂自己一声:“糊涂!”立刻松了功劲,右手长剑往上一搭,却觉得上头的钢盾,重如山岳,直往下沉。

原来王紫霜早就施展“雷霆万钧”的功夫,才能够将身子贴紧钢盾,茅士亨挥舞钢盾的时候需要运起内劲,因而功力相当,尚不觉得王紫霜有什么作为,这时候功劲一松,“雷霆万钧”的威力立即加在他的一条左臂上。

茅士亨纵使艺业再高,一条左臂也抵挡不下王紫霜这种真元内劲,敢情他平日好为人上,这时反居人下,而忘记自己该干什么,竟喝一声:“是谁?”左臂向外一掀,打算把上面的人掀倒。

那知竟然没有掀动分毫,这才惊觉是被敌人施了手脚,情知不及早撒手逃开,必被压扁在自己的钢盾下面。

时机一纵即逝,茅士亨再也不敢犹豫,大喝一声,力贯左臂一掀,右掌握着剑柄向钢盾上一顶,把钢盾抬开些儿,立即松开左手,一跃而出。

王紫霜料不到茅士亨竟会使用“弃袍割须”的方法来逃走,只觉得钢盾微侧,随即往下猛沈,已见茅士亨的身形闪出十几丈外,自己用力过猛,随着钢盾下坠,“当”一声巨响,把这座殿脊震塌了一个大窟窿,急拔出宝剑,喝声:“往那里走?”同时举步追去。

茅士亨原是一时大意,以致求荣反辱,虽然割袍让位,却是不肯甘心,他要跃开那么远,乃是恐怕钢盾脱手之后,一时无物防身,被对方趁机下手之故,这时见王紫霜扑了上来,一枝八尺长剑立即挥舞如风,抢了先着。

但是,王紫霜见茅士亨钢盾脱手,更无顾忌,登时身如流水,剑若游龙,招招走险,一味抢攻,局外人只见银光霍霍,寒气森森,分不出那一道银光是属于那一个,玉山樵者看那钢盾仍然落在屋面,生怕茅士亨落败逃走,顺手牵羊捡起,忙一个纵步过去,悄悄捡起钢盾。

那知茅士亨虽被王紫霜缠斗,仍然放心不下那钢盾,一见玉山樵者把钢盾捡起,立即大喝一声,朝王紫霜虚进一剑,飞扑过来,人未到,掌先发,一股猛烈无比的掌风,夹着飞瓦烟尘向玉山樵者打去。

玉山樵者刚把钢盾捡到手上,立即听到一声大喝,见到一条人影飞来,心知要糟,百忙中,钢盾向外一堆,又听到耳边一声娇叱,“当”一声金铁交鸣,料是王紫霜已和茅士亨交起手来,但仍放心不过,倒跃丈余,然后把钢盾落下,果见三道银光又纠缠在一起。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小身影悄悄从墙根下跃登屋面,手上持着一枝金光闪闪的宝剑,蹦蹦跳跳地跑往三道银光纠结的地方。玉山樵者一看来人赫然竟是于志敏,不禁大喜过望,急呼一声:“小友!”

王紫霜和茅士亨舍死忘生地相拼,虽是略占上风,却是心无旁鹜,适间因为急救玉山樵者,所以抢过茅士亨前面,这时背向于志敏,更无从看见个郎到来,及闻玉山樵者欢呼,方始发觉,敢情是恐怕于志敏一到,茅士亨又要逃走,忙喊道:“你别上来,先毁那鬼面具!”

于志敏原是见到苗岭派那边起火,并听到杀声,才急往救援,十几个起落,赶到现场一看,那边已是乱糟糟打成一团。因为苗岭派的门下最多,魔教来袭的人数较少,所以形成五六个打魔党一个。

不过,魔党来的全是高手,苗岭派虽是以多欺少,仍然讨不了什么便宜,反而被魔党伤了好几个,正在危急之间,一名少年从天而降,只见他凌空一指,“丝——”一声响,被包围中的魔党立刻一呆,苗岭派门下那肯放过这个机会?也不管那名魔党是死是活,诸般兵刃如狂风骤雨般朝魔党身上招呼,顷刻间,已把他斩成十几大块,鲜血洒满地上。

于志敏虽然用“隔空点穴”的方法制死了一名魔党,但他自己又凌空一扑,到另一组人的头上,依法泡制,不消片刻,已有十几个魔党糊里糊涂地丧生了也有上百个苗岭派门人糊里糊涂地得胜。于志敏见魔党已成强弩之末,料不能逃出苗岭派手下,而北端全真派那边几颗流星连续升起,知道红色流星正是敌人进攻的信号,忙对刚赶回来的康健生说一声:“康前辈,这边留给你啦!”

康健生刚赶到斗场,还莫名所以,就听到于志敏在他头上说话,急忙应了一声,抬起头来,只见白影一闪而逝,破空声却自远处传来,因为不知道于志敏兄弟两人都服食过“蹑空草”,能够悬空站立,于志敏更获得良师教导,所以能够凌空飞扑,只道这少年的艺业,已臻御气行空之境,不禁佩服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因为场内的吆喝声惊醒过来,忙吩咐一部份门下救火,亲自和魔党拼命。

于志敏放下苗岭派这边,应援全真派,看看将要到达,即见一条黑影捷如飞鸟般掠入斗场,认出那人正是郭良,忙呼一声:“郭老!快点打,别处还有凶杀!”也不待郭良答应,“丝——”一声,弹指神功已经发出,全真派的人数和魔党几乎相等,而且全真派高手众多,一时还不至于落败,但也已十分危急,幸而于志敏及时赶到,一出手就是弹指神功,恰把和寒云道长对招那名魔党打中,寒云道长宝剑一挥,那魔党已是尸横就地。

在这时候,郭良也帮助另一名全真派门下杀了一个魔党,罗凤英、戴文玉和乔楚也先后赶到加入阵围。

于志敏一瞥间,看出这边无碍,高呼一声:“在下先救别处去!”刚一起步,却见札伦寺那边银虹飞泻,认出那正是爱侣的白霓剑光,心知爱侣这枝白霓剑光轻易不肯用出,必然又是遇上茅士亨那魔头了。

此时虽见另有三起火头,但也看到无数黑影向火起处飞奔,料是玉山樵者分派妥善,在人多势众的情势下,不致有碍,惟一耽心的仍是茅士亨那魔头打不周就会逃跑,所以急急赶回札伦寺,快要到达的时候,生怕魔头警觉,立又放缓脚步,一蹦一跳地装出狸猫捕鼠的姿态。

那知玉山樵者一呼,王紫霜发话一挡,于志敏初到斗场,不知爱侣说“鬼面具”是什么东西,忙问了一声。

王紫霜嗔道:“鬼面具都不懂,就是毛厕坑的破铁盾呀!”这么一说,反使于志敏一时摸不着头脑。

玉山樵者哈哈一笑道:“小友!令正说的是这个!”同时把钢盾递了过去,笑道:“这怪东西坚实得很哩,我们的刀剑全都不行,惟有令正那枝短剑才把它刺穿了一个小洞!”

于志敏这才明白,接过手来,觉得那盾轻飘飘地,并不费力,心想:“这是什么东西做成的?”仔细一看,不由得失声道:“这是天锋盾,为什么要把它毁了?”

王紫霜可不知道“天锋盾”的来历,虽知于志敏这样惊呼,必然是一件宝物,们想落入邪魔手里,寻常的宝剑奈何它不得,岂不要糟?所以,反叱一声:“什么天锋盾不天锋盾,还不替我毁了!”

于志敏不敢违拗,才说得一声:“好!”天山穿云叟安宏盛急呼一声:“小侠手下情留,这盾是敝派的宝物!”于志敏不禁一愕。

安宏盛上前续道:“这天锋盾原是少昊时物,据说是犀草所制,被敝派第六代掌门在野狐城掘得,因为这盾经过了数千年深埋地下,竟然化石,所以刀剑不入,不料在百年前被人盗去,不知小侠可肯赐还?”

王紫霜顺口道:“既然是有主的东西,就给还他罢!”正好茅土亨一剑剁来,左手白霓剑狠狠地一削,“汪——”一声,把茅士亨的长剑削得弯过一边。

于志敏本来就不愿意毁这上古奇珍,得了爱侣答允,当下笑吟吟地把天锋盾交给安宏盛,并道:“可惜已被剑穿一孔,已是美中不足了!”

安宏盛双手接了天锋盾,续道:“虽已残缺,仍是师门至宝,得回已是不易了!”立时谢了又谢。

于志敏谦逊几句,看见王紫霜仍和茅士亨厮拼不已,立即扬声道:“霜妹!要不要我来帮你?”

王紫霜急道:“谁要你帮?你在旁边守着他,休让他跑了!”

茅士亨嘿嘿两声道:“贱人有多大本事?”左手往衣底一拔,取出一枝尺许的圆筒,迎风一挥,立时起了一声霹雳,震得玉山樵者以下一跳。

王紫霜也微微一怔,急使一招“深山探宝”银霜剑朝那圆筒一点,喝一声:“着!”这一招疾如奔电,又准又狠,照理说万无不中。那知茅士亨忽然一偏身子,右手长剑往王紫霜剑上一粘,左边反手一挥,又是霹雳一声。

这一声霹雳较前一声更响,更短促,震得旁立的各人耳膜汪汪作响,于志敏暗道:“难道这个就是荡魄魔音不成?”因见撼自己不动,不禁笑起来道:“凭你这鬼画符,能做出多大的风浪来?”接着又喊一声:“霜妹!我们一齐把这魔头毁了!”一个箭步,已冲上前去。

王紫霜忙道:“我还要见识见识什么荡魄魔音哩,你一上来就没得打了!”

茅士亨见这两位少年不但是毫无惧色,而且还能够说出“荡魄魔音”四字,可见人家已把自己的武功根底都了如指掌,不禁又惊又怒,高喝一声:“好!就让你见识见识!”说话的同时,左臂频挥,一连串霹雳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每一个人都觉得那声音就响在自己的头顶。

在场各人除了于志敏夫妇,天山二老,博迦大喇嘛之外,连玉山樵者都慑不住心神,而有点慌张。

于志敏看在眼里,暗唤一声:“糟!”心想这些成名的高手怎么恁地不济?本来可施展佛门狮吼的气功,把魔音震散,但他又懒得费偌大的劲,左手往身上一掏,取出一大把自绝音洞得来的石丸,跑上前去,对各人笑道:“诸位请用这个把耳孔塞起来,恁凭他闹什么也不要紧了!”

玉山樵者就于志敏手中一瞥,原来是好几十颗白石丸,看来平平无奇,岂有偌大的效用?首先取了两粒朝耳孔一塞,恰又看到茅士亨猛然一挥那怪兵刃,照说应该有一声霹雳,但这时却充耳不闻,再看身旁各人已惊得面容变色,这才相信所说非虚,忙叫一声:“各位快塞尊耳!”

其余各人眼见玉山樵者对于方才那大霹雳,恍如不觉,也急忙向于志敏伸手,每人各取两粒,顷刻都尽,还有几十名僧侣没有得到,于志敏袋里面虽然还有不少,但想起各派掌门人尚未到齐,以后还要分给各人使用,只好笑笑道:“各位快离开此地,荡魄魔音非同小可!”

那些僧侣闻言,只得悒悒地跃下屋面,各自躲藏。

这时,茅士亨挥动那枝魔笛愈来愈急,单是那魔音,震得屋瓦飞起,但他再看那少年把一种不知是什么分给外面各人之后,那些人竟气定神清,魔音竟不再起作用,不禁暗自惊骇。

王紫霜也看出茅士亨神情变易,吃吃笑道:“你还有什么鬼把戏,赶紧使出来罢!省得死时带不走!”

那知茅士亨忽然一声怪笑,把魔笛往身后一藏,“呜”地一声,竟像慈母哭死儿那般凄惨,王紫霜不禁一怔,于志敏忙喝一声:“塞耳朵!”王紫霜才说得一声:“好!”

茅士亨却一跺脚,一直飞奔,气得王紫霜喝一声:“阿敏快追!”连耳朵都来不及塞,就起步追去。

纵使王紫霜不说,于志敏也要追去,这时听到爱侣招呼,更加不敢怠慢,只贝他身形一幌,直赶两人,不消几个起落,就到达前晚上生擒毒罗汉的乳石岗,忽见茅士亨往乱石里面一跃,即时身影消失。

王紫霜虽是相隔茅土亨不到两丈,竟未看出魔头走向何方,不由得“咦”一声道:“难道你竟懂得魔法?”却见于志敏身形一落,不由得又埋怨道:“都是你!叫你好好看着他,此时又被魔头走了,我要问你赔!”

于志敏暗道:“怪呀!你和人家对招,还被他走了,怎么能够怪我?”可是对于爱侣的埋怨,却不敢说出口来,只好苦笑道:“我见那魔头艺业尚未使尽,那能想到他会走?”正说话间忽闻乱石上一声长叹,急忙回头一看,却不见有人,王紫霜自然也听到这一声,猛一回头,双目一扫,又转过来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于志敏道:“有人在我背后叹气,却是看不到人!”

王紫霜听得毛骨一耸,往于志敏身边一挨道:“我也听到一声长叹在我背后,这是怎么搞的?别是真个有鬼?”

于志敏也被她说得心头一懔,旋道:“那会是什么鬼?料必是那魔头作祟,只是在这乱石丛中,找他不着!”说话时,一双星目如电,往一小丛荆棘略一凝视,心里却好笑起来,暗说一声:“这种伎俩还瞒得过我?”

原来那丛不及三尺高,五尺广的荆棘,却有一团黑黝黝的东西,于志敏一瞥之下,已发觉有个衣角飘起,心想这个魔头要捣什么鬼,立意要看个明白,所以也不做声,左手挽紧爱侣的粉臂,凝神注视。

王紫霜感到个郎忽把自己的手臂紧了一紧,再见他两眼盯在五六丈外一丛荆棘上面,不由也举目望去,心下也就明白,正待开口喝骂,又感到臂上被紧了一紧,知道于志敏招呼别做声,也就默然。

就在这一时候,又闻远处一声长叹,接着是怪声啾啾,越野传来,那种怪声竟似嫠妇夜啼,鸱枭宵哭,小民饮泣,伤残呼号,真个是入耳伤心,于志敏低声道:“霜妹!你听到了吗?要说这些声音是真的,一下子怎有这么多的人来哭?我看必定是那魔头捣的鬼!”

王紫霜点点头道:“我想也是,这声音不知害不害人,不如我们立时双剑合璧,把那堆东西斩了!”

于志敏说一声:“好!”把手一松,喝一声:“老贼!”身形一展,一道金光朝那荆棘丛后的衣服斩去,王紫霜也在个郎一喝的时候,飞扑上前,两道银光不先不后随着金霞斩落,不道这三道剑光一落,只斩得荆棘与山石齐飞,于志敏不由得呼一声:“上当!”剑尖挑起所斩的东西,却是茅土亨身上字的一件衣服,此时已被三枝宝剑斩成四块。

王紫霜奇怪道;“这鬼东西的衣服在这里,人却跑往那里去了,而且一件衣服,怎能脱得恁般迅速?”

于志敏皱皱秀眉,看衣服覆盖的山石,忽起一脚,把它踢了一个翻身,立现出一个直径不及一尺的洞穴,这才“哦”一声道:“原来这魔头竟是钻狗洞走了,他那是脱什么衣服?

只是用缩骨功抱石一缩,整件衣服不就丢在石上?”看着爱侣点头,接着又道:“看来他人走未远!”

王紫霜一听说茅士亨走得不远,就立即想搜。

于志敏忙道:“往那里搜去?我看这小洞必然通往别处,所以他脱身之后,立即施展出荡魄魔音,我们两人自是不怕他,但札伦寺内僧众就有点可虑,不如你先回札伦寺吹萧防御魔音,待我在外边巡察……”

王紫霜一想不差,因为个郎说的是大家的事,不便使性,只好截着道:“我在寺外吹萧好了,只不知用那一种曲子来破敌?”

于志敏道:“柔用刚破,刚用柔破,喜用忧破,忧用喜破,一味和魔音相反,冲淡他的威势便了!”

王紫霜连说两个“好”字,飞身一跃,赶回札伦寺。

于志敏看着爱侣离开之后,耳边听到怪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还夹有不少靡靡之音使人起一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感,不禁越听越皱眉,想到自己尚且被这魔音引起同情,功力较弱的人那会不立即上当?急要找出魔音来路,好给他一个迎头痛击,争奈四野同声,竟无法找到真正的音源。

过了半晌,忽听魔音里面夹有一丝欢悦的声音,那声音愈来愈显,仿佛是一个人抱着无穷的希望,面对着无限的光明,在和魔音互相激荡,约莫经过炊许时间,那些哭叹息,伤残呼号,都渐渐平息下来。

于志敏听出那是爱侣吹起“鹤鸣之章”造成的结果,正待敛神远瞩,搜出魔音敛去的方向,忽见距离二三十丈一堆乱石后面冲起一条黑光,朝西南遁走。

虽然那道黑光去势很急,但于志敏已看出正是魔头茅士亨的身法,生怕他一回魔窟,立即收拾逃走,此时来不及通知爱侣同行,只好用剑尖在山石上刻下:“我追敌往寒崖,速请玉山前辈调度各派直扑魔教总坛,卿速赶来寒崖歼敌!”一行字,心知爱侣必然再来这里,见字接应,尚未为晚,刻好之后,仰空发出一声长啸,震待至谷响应,啸声未歇,双脚用力一顿,破空追去。

王紫霜本来被四野的凄声怪调闹得心神不属,及至吹起“鹤鸣之章”,各种声音立时由小变无,正在得意洋洋,加紧吹箫的时候,忽闻长啸传来,急停箫谛听,知是个郎呼唤,以为他发现敌踪,叫自己去帮手,喜孜孜地收箫入囊,拔剑在手,几个起落,到达来时那堆乱石。

及至到来一看,却是景在人空,只剩下一大堆石粉被星光映得它发出灰白色,急低头一看,便知端的,不由得心里暗恨道:“为什么不早点唤我?好呀!你总有一顿排头吃!”虽然心里暗恨,但芳心又是着急,手起一剑,把那大石劈成两半,立即回头飞奔。

玉山樵者和天山二老自从于王两人追敌,心知不但无法跟上,纵然跟上也不过束手无策,好在敌人已走,寺院暂安,玉山樵者首先取下绝音石丸,朝各人打个手势,这时各人有耳如聋,以目代耳,纷纷取下石丸,随同玉山樵者走回殿里,吩咐收拾伤残,静待各方面带来捷报。

那知才坐定未久,忽听到一声长叹,接着鬼声啾啾似近似远,凄凄惨惨,惊得众人毛骨直竖,玉山樵者原是听于志敏说过荡魄魔音,而且刚才还亲尝过厉害,这时暗想:“莫非那话儿又来了?”急招呼各人拔出兵刃。

但博迦大喇嘛佛力深厚,魔音一来,己自惊觉,急向各人告退,走往静室,向活佛求助,不消多时,禅房内梵音已起,四壁嗡嗡齐唱,恰能把魔音隔开。及至后来,外间的哭声竟能穿过梵音,厉叫厉啸,不绝于耳。

玉山樵者暗唤一声:“不好!”正要招呼各人塞耳,忽闻一声箫音,清脱异常,直如一枝利剑,突破重重音幕,使人起一种“云开见日”之感,这箫音越吹越密。越来越轻快,顷刻间不但扫荡魔音,连带梵音也归于寂然。

但是,寺里各人反被箫声吸引,竟是手而舞之,足而蹈之起来,竟不知这箫声也能伤人,而忘记戴上绝音石丸了。幸而没有多久,箫声嘎然终止,各人才定了下来,天山搏云叟白振舟不禁喟然长叹道:“这箫声真个厉害无比,我们不知不觉间,竟着了魔,要不停快了一点,我这老头儿可要被它累死,看来除那一对小侠,敢说谁也没有这份功力!”

话刚说完,“刷”地一声,檐上飘落一条身形,还未进厅,就高嚷道:“谁吹的好箫子?害我在外面舞了一场!”玉山樵者见来人却是郭良,不禁大笑,还未答话,眼睛一花,一个俏生生的人儿已站在殿中。

郭良虽在紧急关头,仍不能改诙谐的个性,朝来人一揖道:“少师娘!刚才那玉箫敢情是你吹的?”

王紫霜此时又气又急,那有心情听他取闹?狠狠地“啐”他一口,立刻对玉山樵者道:

“阿敏追上寒崖去了,请前辈立刻调度进攻魔宫,晚辈即时赶回山口带那边的人先到寒崖……”匆匆说完,一拱手说声:“请了!”一晃身子,已走得无影无踪,郭良碰了个软钉子,吐一吐舌,也就算了。反而是玉山樵者笑起来道:“郭老弟!烦你再走一遍,权充一次传信使罢!”

再说于志敏石上留言,急追魔头,但这茅土亨轻功本就飞快,于志敏刻石耽搁了不少时间,那还能够追得上?不过是打直方向,追蹑而已。由札伦寺到达冈底斯山绝岭,要算起岗峦起伏,少说也有二百余里之遥,于志敏施展起臻入化境的轻功,几乎是捷比流星,一个起落,就是几十丈,到达狮泉河畔,已是天色微明,魔宫已落在自己的左后侧。

这狮泉河两岸高耸,河谷低陷,两岸相距百余丈,水势湍急,白浪翻腾,于志敏暗道:

“不好!看这条大河,只有霜妹和红花婆婆能够通过,这怎么是好?”正在犹豫间,忽见对岸黑影一闪,接着听到茅士亨在那边奸笑道:“好小子竟敢追来,再敢上我寒崖,算你有种!”

原来这茅士亨不知何时已渡过对岸,却料定于志敏追来,所以在对岸隐身等待,此时看到于志敏在河岸徘徊,误认为不敢涉险,打算激使对方渡河,引上寒崖,先除掉一名强敌,剩下一名少女,不难就戮,至于其余各人更不足畏。那知茅士亨如果早回寒崖,于志敏寻他不着,还可以逃脱性命,这时于志敏见他竟是有恃无恐,发话相激,不禁冷笑一声道:“小爷要让你逃回玄冰谷,就不叫做龙卷风!”

茅士亨不禁一震,暗道:“这龙卷风果然名不虚传!”却大喝一声道:“你敢过来,老夫叫你变成落汤鸡!”

于志敏嘻嘻笑道:“小爷叫你见识龙卷风的厉害!”一声长啸,拔起二三十丈,恃着蹑空草的功效,悬空站着,笑道:“老贼!可会这个?”

茅士亨见状大惊,但仍硬起头皮道:“敢下来?”

于志敏一听他的口气,知已心怯,笑道:“有什么不敢!”上躯一俯,双臂一划,竟滑出二三十丈,立刻一提真气,身形又站直起来,再度一划,又滑出将近三十丈,他这样一俯一仰,身形较原来的高度,虽略下沉,可是并无多少妨碍,只要再划三四次,必能到达对岸的上空。这是紫虚上人因他服食过蹑空草,才特创这套奇异的身法,教他苦练,轻易也不使用出来。这时为了先声夺人,造成心理上的优势,却又恐尽量施为,反把茅士亨吓得远走高飞,所以虽施展这种身法,仍然藏起一半,假装功力不逮,确是煞费苦心。

然而,茅士亨看他竟是如飞鸟扑翼,履空蹈虚,已惊得面容惨变,“噢!”一声惊叹,拨头就逃。

于志敏哈哈一笑,双臂连续划动,不再站起,“丝——”一声,已经到达对岸,大喝一声:“往那里走?”

茅士亨一看,龙卷风距离身后不过二三百丈,这一惊非同小可,急掉过头去,没命地狂奔。

这一跑一追,都是以上乘轻功相拼,约莫走了两个时辰,已登上白雪皑皑的山峰,只见群山低首,惟我独尊,一片银色的世界,连树木也没有半株,有些危崖的前面,冰柱低垂,根根像玉石栏栅,晶莹清澈。但是,在这出生入死的时候,谁都没有欣赏大自然景物的兴趣。

于志敏越追越接近茅士亨的身后,这时不过是二十来丈光景,如果平时轻身一扑,必定可以扑得到,争奈茅士亨跑在高处,而且两人脚不停步地奔跑了三百多里,各自气喘吁吁,二十来丈虽说不远,但要一蹴可几,确是不能。

看看将达绝顶,茅士亨忽然一声怪啸,震得近处雪花飞舞。于志敏猛地忆起这寒崖既是魔窟,决不仅茅士亨一人独居,自己已经累得周身大汗,只要遇上赤身魔女那样功夫的魔头,便非吃大亏不可,茅贼好端端地怪啸起来,要说不是召来同党,这啸声还有什么好处?

这些念头在于志敏脑中如电光般一闪,登时停步不追,急急忙忙取出一个小瓶,拔开瓶盖吞下两粒丹药。

茅士亨啸声过后,也停步回身,阴恻恻地一笑,却见于志敏停步服药,不禁冷笑道:

“再吃仙丹也救不了你的小命,老夫包管你来得去不得!”说话时的声音颤颤抖抖,想是疲劳已极,说毕之后,身形一闪,转过峰顶的南面,同时却有三条彪形大汉,由那边转了过来。

于志敏瞥眼间,见这三人竟是袒胸露臂,纠筋毕露,遍体生毛,大鼻蓝眼,曲发盘须,手上各操一枝叉不像叉,戟不像戟的怪兵刃,暗道:“这人熊似的怪物,还敢来这里现眼,真是匪夷所思了!”因为灵丹神效,顷刻间,疲劳尽失,眼看茅士亨已转过峰后,背影已将消失,那肯轻易放过?一声大喝,扑过三名怪汉的头上,一掌“开门送客”朝茅士亨背后拍去。

这一招虽然未使尽功力,到底仍非小可,一股掌风卷得积雪横飞,茅士亨料不到这少年奔驰大半夜和一个上午,仍有这份功力,待感到掌风袭来,再想利用峰顶降身,无奈为时已晚,那雄猛的掌风扫得他右肩痛了半边,一个踉跄,倒往窟里,一大堆雪崩下,恰到把窟口封闭起来。

于志敏随后扑去,虽见入口被崩雪封闭,因不知下面有什么凶险,一时未敢穿雪入地,狠狠的朝雪口一掌,打得那松雪陷落几丈,不由得一愕,忽闻身后一声吆喝,回头一看,却是那三名人不成人,鬼不成鬼的怪汉,站在几丈外,举着兵器,对准自己的身后,心想:

“这是干吗?”忽见火光一闪,蓦地恩师曾说过元末之后,夷蛮竟能利用制造爆竹的火药作为猎兽的兵器,而且这种兵器十分厉害,敢情这几名野人所用,正是这一类火器,急忙一跃离地。

这一瞬间,峰顶一溜火光射出,接着霹雳连声,震得崖崩雪陷,群山呼应,洪洪的声音历久不绝。

于志敏这一跃,竟高出峰顶十五六丈,俯首下视,发觉这峰顶非尖如毛笔,而是顶上作椭圆形,长约四五十丈,宽有十一二丈,因为罡风经常掠过峰顶,积雪被吹落洼处,所以起伏并不太大。

这时正有一个漆黑圆球缩回雪里,于志敏一瞥之下,已看出是一个人的脑袋,蓦地想到适间的火光和霹雳,必定是这人使用火器的缘故,登时怒火升起,一个“苍鹰搏兔”如殒星疾泻,右臂往雪里一探,刚好抓住那人用雪帽,脚尖向雪上一点,身形再度腾起,顺手一摔,“骨碌碌”几声,那人已被提出雪窟,摔往数千丈的深谷,在这同时,却闻崖下几声怪叫。

于志敏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三名怪汉见同伴被摔死,吓得朝崖南急遁,于志敏曾经亲见茅士亨倒下雪窟,知雪窟的入口必在崖南,这时见三名怪汉要走那肯放过,大喝一声,身随掌到,“蓬”一声响处,两名怪汉又被打落深谷却把剩下一名抓了回来,左手一伸,立即夺下那枝怪兵刃,喝道:“雪窟的进口在那里?从宾招供,小爷饶你狗命!”

不料这名怪汉只张开一双环眼,骨碌骨碌地直转眼珠,叽哩咕噜地不知说些什么东西,于志敏恍然暗道:“原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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