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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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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是一个前辈的绝世剑客与年轻的惊世剑客之间心灵相通?
牧野静风持着这把剑,缓缓地走到敏儿身边,将剑放入蒙悦的怀中,自他见到敏儿后,一直没有劝慰敏儿,他不敢去劝慰敏儿。他怕因此引起敏儿更多的伤心悲痛。何况他明白一夜之间,经历了家人重聚后,立即又需得面对亲人先后亡故时将是一种怎样的心念如死!
哀伤到了极限,是无法劝慰的,惟一能抚平她心中的伤口时,只有时间——也许,连时间也无法让这道伤口完全愈合。
牧野静风就那么默默地陪着敏儿跪在蒙悦的尸体旁。
不知什么时候,水红袖也在牧野静风的身边跪下了。
山也哀哀,云也哀哀。
二百多十大门派的弟子默默地站着,每个人都拔出了自己的兵器,斜斜指向地面。
这是神州武林中悼念死者的最高礼节——“万刃朝拜!”
苦心大师暗自叹了一口气,同时心中思忖道:是否自己禅心未起,以至于这二日总是悲痛?按理我应明白生老病死的天道之常,不可违之不可逆之……
他缓步上前,将蒙悦业已肿大的双手握住。
少顷,只见蒙悦全身衣衫无风自动,起伏不定,然后便见从遗体上冒出丝丝缕缕黑色的雾气。
敏儿忽然明白过来,跪行几步,嘶哑着声音道:“大师不必如此!”
原来苦心大师见蒙悦遗容惨不忍睹,心想:蒙悦乃当世英雄,怎能让他以这般模样告别人世?于是决意以佛门至高心法“三昧观”为蒙悦驱散体内的毒气。
驱散死者体内的毒气可比驱散活人体内的毒气难上许多,皆因死者体内血脉皆己中止,毛孔亦己闭塞,故极不易疏出排毒之路径。
敏儿知道苦心大师的用意,更知道这样做极耗功力,怎不劝之?
但苦心大师却是双目微闭,轻轻地摇了摇头。
一盏茶之后,蒙悦本己肿大的身子大致复原了,脸色也不再是可怖的惨绿色。
苦心大师这才收功,慢慢站起,身子竟一个踉跄,方又站稳,看他神色,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敏儿哽咽不能成声,只能跪在地上,欲向苦心大师行九叩之礼,却见苦心大师双掌微扬,一股柔和的掌风飘出,敏儿竟自叩不下了。
痴愚禅师在旁目睹此景,佛心大震,心道:我与师叔之胸襟相比,可谓相差千里了,师叔此举,必已耗去了他十年功力,如此一想,顿有冷汗涔涔之感,对师叔苦心大师崇仰之情更甚。
而其他豪客亦无不暗自钦佩。
这时,铁索一阵响,众人一看,原来是清风楼的人及青城派弟子到谷中将庞予、戴可的尸首背负上来了,当下众人一起动手,为蒙悦三人各掘一墓,皆是向阳的坡上,放眼望去,便可见青城山奇秀之景,松涛阵阵,山峦起伏。
司如水心中暗道:蒙大侠生性清雅,青城山之景大约能合他性格了。
在蒙悦即将入土之时,敏儿忽然抓起破日剑,郑重其事地交给牡野静风,沙哑着声音道:“穆大哥,这是我爹临终前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你是最配用这把剑的人。”
牧野静风一呆,热泪竟滚滚而出,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怎会变得如此脆弱,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有敢询问蒙悦的死因,他觉得问及此事对敏儿来说是一种残酷,他自己也没料到蒙悦会把这把剑赠与他!
这无疑是等于宣布蒙悦已完全信任牧野静风!
牧野静风持着“破日神剑”,只觉赏赐异常贵重,他跪于蒙悦坟前,思潮起伏,竟自呆住了。
天边出现了一片血红色的云霞,像是天空着了火一般。
这时,围在四周的十大门派的弟子身后忽然传来一阵争执声,苦心大师心中一动,暗忖:莫非又有变故不成?
目光扫过之处,人们自动让开,好让德高望重的苦心大师能顺利地看到想看的事物。
只见众人身后出现了二三十人,衣着不一,僧儒丐士皆有,其中有不少人身上明显藏着兵器。
众人皆看不出这一帮人的来历,便有人上前盘问了几句,对话含糊其词,盘问的人难免生疑,于是便争执开来了。
只听得那群人中有一个高声道:“我是找我们姑娘的!”
一名华山派弟子打断他的话道:“这儿是找姑娘的地方么?”
江湖中人生性不羁,十大门派的弟子一听这话,不少人都忍不住笑了。
倏闻敏儿沙哑着嗓子道:“是闻侏人么?”
那人正自抱怨,一听敏儿的话,立即应道:“正是,正是……啊……你又是什么人?”
想必他见说话的人声音沙哑,与平时听到的敏儿的声音全不相同,故有如此疑问。
敏儿恨恨地道:“好,好,你是来领罪受死么?”
众人先听他们对话,以为他们甚是相熟之人,现在听敏儿一说,又吃了一惊,自觉原先的猜想全然不对了,一时不明白敏儿与这个被称为“闻侏人”的人之间到底有何渊源。
然后便见一个中年汉子惊慌失措地越过众人,跑到敏儿身边,看了看,大约认准了的确是他要找的人,这才垂首不安地道:“属下该死,只是……只是却不知为什么该死!”
众人听他说得滑稽,都来了兴致。
闻侏人话刚说完,便已注意到附近有三座新堆成的土坟,顿时神色一变,头垂得更低了。
敏儿寒声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们误事,我爹爹怎么会遇害?你们偿我爹爹命来!”
说到后来,已是全身颤抖!
闻侏人一惊,心想:我们姑娘不是孤儿么?怎么又突然冒出一个父亲?冷眼一瞅,看到坟前一块不规则的石碑上刻了“先父蒙公悦之墓,孝女蒙敏泣立”,着实吃惊不小。
心想:不曾想到我们姑娘竟是日剑蒙悦的女儿。心中不免有些欣慰,他们这些人先前为旦乐效力,自然做了不少愧对正道中人之事,如今虽已不再为恶,却仍担心武林中人旧帐重提,当初他们甘愿追随敏儿,也有这一层的考虑,如今有了日剑蒙悦这一层关系,只怕比牧野静风这一棵不大不小的树更为“乘凉”一些。
虽然敏儿的蝎斥突如其来,但闻侏人仍是很快会过神来,这敏儿发怒的原因定是因为一对巨禽没有及时去谷中接应,以至于最终间接导致了日剑蒙悦,亦即敏儿父亲的遇害。
于是赶紧辩道:“当时我安排了数十个弟兄在崖上接应,没想到到了夜里,却只有牛戒一人下山来见我,当时牛戒他……他浑身是血,几乎只剩下半个人了……”
众豪先是听他说得有趣,如今见他声音突然变得低缓,心情也随之变得沉重起来,听他说到“半个人”时,都自然不明白,心想:世间还有半个的人么?
就在这时,只听得人群后面有一个极为怪异的声音响起道:“姑娘,牛戒我对不起你!”声音便如同从门缝中贯入的风声一般。
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闪开,中间现出三个人,其中两人抬着一张木椅,椅子坐着一个人。
也许,说他是“半个人”更为确切一些,因为他右腿已齐膝而断,右手十个手指只剩三个,右耳已荡然无存,从包扎的白布渗出血水来看,必定是一道伤口,从他右身一直拉到鼻梁,想必右眼也已不保。
而他的身子却包扎着密匝匝的绑带,虽己包扎得极厚,但是有一块块的殷红色,让人不敢去想绑带下会有怎样惊心动魄的伤势。
纵使在场的人多是在血雨腥风中打滚跌爬的,目睹此人,仍是觉得心猛地缩紧了,水红袖只看了一眼,就再也不忍多看一眼!
敏儿顿时怔住了,半晌,她方颤声道:“你……你真的是牛戒么?”
牛戒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他来说,完成这样的动作,是要以极大的痛苦为代价的。
壮硕如牛般的牛戒竟成了这模样,敏儿久久说不出话来。
闻侏人悲声道:“牛兄弟下山之后,只来得及说一句:其他人都已遭不幸,便晕死过去,我与其他兄弟虽一时不知事情的真相,但也已猜到姑娘定有危险了,在与众兄弟来青城山上时,突然发现周围已有二百人将我们包围了。”
敏儿道:“你们不是隐在十里之外的千杏村么?”
闻侏人点头道:“正是,也不知怎地当时便暴露了行踪,而且对方来历不明,我们试着向林外冲了几次,非但冲不出去,反而折了不少弟兄,我便想他们是要将我赶尽杀绝呢,又一想,也许姑娘你……你……”
下边的话却顿住了。
敏儿皱眉道:“说下去。”
闻侏人对敏儿倒是颇为敬畏,他道:“是!我以为姑娘你大抵是遭了不幸了,若是我们也死了,那么我们便永远也没有报仇雪恨的机会了,于是便不再蛮冲蛮打,而是设法找了一地方隐了起来……”
第六章 不择手段
听到这儿,其他人倒还没有什么感觉,青城山弟子却已暗自思忖:千杏村据说有九千九百九颗杏树,而住户却只有十几家,你们又能隐在何处?他见青城派的人对这一带地理人物熟悉,故有此疑问。
只听得闻侏人继续道:“说来惭愧,最后我们寻了一个干涸了的粪池,大伙一齐藏入池里,上边盖了一张苇席,再让老乡在苇席上泼上……咳……泼上几勺子污秽物,我们便在下面顶着,借着这个法子,在里面藏了一天一夜,才有老乡来告诉我们对方的人已撤退了。”
他口中说“惭愧”,脸上却并无多少惭愧之色,皆因他们本是为旦乐效命的杀手,杀手的宗旨便是只求目的,不计手段,所以只要能逃生,什么方法都是可行的,这在十大门派的人听来,自然是大丢颜面的事。
敏儿这时已明白了个大概,心知他们用了一天一夜,却到了方才才来山上,自然是因为试探着上山时受到了黑衣人的阻拦了,虽然这未免有不够英勇之嫌,但敏儿很了解闻侏人这一群人,知道他们未作鸟兽散,已是相当不容易了,他们为了她,的确吃了不少的苦头,同时她也已猜到他们之所以被包围,定是由牛戒引来的,牛戒能够死里逃生,是对方故意放他一马,否则一个伤得如此重的人,又岂能够活着离开青城山,回到千杏村?
对方放牛戒一条生路,目的就是为了找到牛戒的同伴,但敏儿见牛戒己伤成这模样,又怎会再指明这一点,让牛戒内疚?
当下,她便道:“是我错怪了你们,闻侏人,你可知道当时攻击你的人是什么人?”
闻侏人脸色微微一红,道:“这却不知,对方势力太强,我们被死死地压在林子里!”
敏儿立即明白他们一定是心慌意乱,以致于连对方是什么来头也未分辨清楚了,否则以杀手的敏锐,又怎会连自已对手是谁也分不清?
她也无意再指责闻侏人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对闻侏人道:“你要好生照料牛兄弟!”
闻侏人恭声应“是”,然后道:“姑娘是否与我们同行?”
敏儿摇了摇头,见闻侏人有些失望之色,便道:“日后我会去找你们的。”
间侏人道:“我们虽不是大英雄大豪杰,但为死难兄弟报仇这一点,我们还是能做到的。”他的话很平常,简明却自有一股慨然之气,让本还对他们颇有些不屑的十大门派中人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敏儿点了点头,闻侏人这才带着二十多人告辞而去。
却听得牧野静风喃喃地道:“奇怪……”
司如水见他神色有异,便道:“何事奇怪?”
牧野静风道:“在下曾被困于黑衣人一个神秘的地下山庄中,而且期间数次欲逃离山庄,故与他们有过不少冲突,我记得地下山庄的人至多不过一百多人,为何这一次围住青城山的约有二百多,而围攻千杏村的又有二百人呢?”
古乱坐在一副用革藤树枝制成的担架上,插了一句道:“谁说这些人非得是同一批人马?”
他只是信口插一句,并未深思熟虑,却一下子提醒了走入了“死胡同”中的人,牧野静风轻轻地“啊”了一声,道:“不错,我倒糊涂了,他们为何一定也是地下山庄的人呢?真有可能是另一拨力量!”
问题在于围攻千杏树的人与杀了等在山崖上接应敏儿弟兄的人,应该是同一股势力,这两件事之间之间恰好以“牛戒”可以将他们串起来。
那么,这些人的目的何在?
这时,青城派的一名堂主马永安道:“是了,我等本就在奇怪以黑衣人的力量,为何竟能加害于武帝前辈!”
但立即有另外一人道:“谁说武帝前辈他老人家被害了?只是迟迟不见他的出现而已。”
马永安给问得一愣,迟疑了一下方道:“武帝前辈这数十年来,极少离开青城山,又怎会凑巧在这时候离开,即便离开了,知道青城山有变,他老人家又怎会不返回?所以在下便猜测多半武帝前辈他……己有了不测!”
其实这样猜测的人为数不少,只是没有人说出而已,如今马永安先说了出来,立即引来一阵议论纷纷。
牧野静风一听,吃惊不小,心忖:原来武帝他已不知所终了,这倒真是有些蹊跷!
想到自己曾伤及武帝,不禁又是一阵自责。
这时又有人道:“武帝前辈武功盖世,又怎会出什么差错?”
话虽不错,但经历这一场变故之后,众人皆想连苦心大师、古治、古乱、蒙悦、月刀这些绝世高手同盟都可能同时身处危在旦夕之间,又何况武帝一人。
牧野静风因为内伤太重,所以一直是默默地沉思着,暗自调息,不经意间一抬头,发现天色已渐渐变暗,不由心中一沉。
众人都为武帝之事在猜议着,谁也没有留意到牧野静风的神情,唯有水红袖暗自留意到了。
这时,忽听得有一个华山派的弟子道:“我看不如干脆直捣什么黑衣人老窝,一来让他再无藏身之地;二来可以出出恶气;三来么,还可能由此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十大门派这一次伤亡了不少人,对“黑衣人”自是恨之入骨,听华山派弟子这么一说,都齐声应和,众人的目光又都一齐集中在牧野静风身上,因为只有牧野静风知道所谓的地下山庄在什么地方,如果他没有欺骗世人的话。
却见牧野静风神色古怪,呆呆地望着天边那一抹即将消失的晚霞。
敏儿、司如水顿时明白过来,心情也都齐齐一沉。
黑夜,对于常人来说,不过是区别于白天的一段时间而已,但对于牧野静风而言,却是一段灵魂的煎熬!
牧野静风受内伤后,脸色本就不好,此时更是苍白得可怕!
青城派掌门人遭了毒手,所以青城派的人对“黑衣人”仇恨最深,一听华山派弟子所言,正极合他们心意,当下马永安上前几步,对牧野静风道:“还要劳烦兄弟为我等指引路径!”
牧野静风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啊”了一声,回过头来,看了看马永安一眼,有些虚弱地道:“马大哥,要我指引什么?”
马永安心中微有愠意,却也不便发作,于是道:“指引众兄弟去你所说的地下山庄之路。”
在他看来,牧野静风没有理由拒绝。
而牧野静风也的确没有拒绝,他只略略愣了一下,便点头道:“自当效劳!”
敏儿忙道:“穆大哥,你……”
牧野静风强自一笑,接下道:“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放心了,一旦有什么事发生,我相信你知道该如何处置的。”
敏儿见他心意已决,只好应允。
在敏儿与水红袖的扶持下,牧野静风才下得山来,马永安见牧野静风已伤成这模样,倒有些愧疚了,于是找人去替牧野静风找来一辆马车,牧野静风倒也没推辞,坐上了马车,只是要让敏儿也一同上车。
他相信敏儿在他发生变化的时候,能够知道如何应付。
少林寺终是佛门净地,为了武林正义,他们可以破例出来,但这样直捣老穴的事他们却是不会去的,当下苦心大师、痴愚禅师及门下弟子与众人辞别,向嵩山少林而去。
悲天神尼也告辞而去,而古乱因为双脚伤势大重,不便同行,古治便与他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临分手时司如水又对古乱的脚伤细细察看了一番,还开了一张方子,让古治去药店里照方抓药。
众人心道:司先生不愧是悬壶老人的高徒,非但学得了悬壶老人的医术,还学得了悬壶老人的医德,想到悬壶老人在死谷一战前为了武林正义而不吝惜自己性命,却有些感慨。
众人与古乱、古治分手中,水红袖拉着古乱的衣角,有些羞涩地道:“前辈,可莫忘了我与你的约定。”
古乱哈哈一笑,摸了摸稀稀朗朗的山羊胡,道:“忘不了,忘不了,什么时候我吃到了叽哩咕噜肉便立即给你办。”
众人见他们一老一少神神鬼鬼的,都大为好奇,却又无从考问究竟是什么事。
与牧野静风一同去地下山庄的有司如水、水红袖、敏儿、及清风楼七名弟子,青城派四十几名弟子,以及其他门派中的十几名弟子,为了不太招人注目,众人便分作几拔,牧野静风与敏儿、水红袖、司如水走在最前面,跟随他们同行的尚有青城派的几名弟子,其作用便是在沿途留下一些帮中所用的暗记,指明他们所走的路线,这样一来,后面其他青城派弟子就可以依照这样暗记,远远地跟在牧野静风诸人后面,而在第二拨人当中,虽以青城派弟子为主,但其中也杂了三个清风楼的人,而清风楼的人又如法炮制,把讯息及时传到第三拨人马中。
三拨人马之间相距约三四里路,因为牧野静风说地下山庄在湘鄂交界一带,与青城山相去颇有一些距离,所以七十多人都买来马匹代步,银两自是清风楼的人出的,清风楼虽名日“清风”,却是十大门派中最有财富的,据说遍布各地的钱庄便有十余家之多。
“清风楼”这一次来青城山的人总计不过十几个,如今这十几个只剩九人,七人跟随牧野静风前往“地下山庄”,另外两人则飞速赶往“青风楼”报丧,自庞予前往青城山后,“清风楼”的局面便由少楼主庞纪主持,江湖中人皆知庞纪少年老成,稳妥持重,“清风楼”在庞纪的支撑下,想必日后的局面也不会太难看。
可青城派却是不同,藏习在世之时,青城派的局面已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帮内又是纷争不息,如今藏习一去,谁也不知道青城派会何去何从,这四十几名弟子之所以涌跃前往地下山庄,有不少是为了回避帮内的纷争!
牧野静风与众人辞别风尘双子上了马车后,立即神色紧张地与他同坐于一辆马车上的敏儿道:“敏儿,我该如何是好?不如……不如你便废了我的武功吧!免得我再作恶事!”
敏儿静静地看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五脏六腑,等牧野静风感到有些不自在时,她才幽幽地道:“我如何不知你此时心情?不知你有没有留意到此时天色己一片黑暗了,你却仍能如此对我说话,这岂不是说明你已恢复了不少?”
牧野静风迟疑道:“是……么?”他本想探出头去看看车厢外的夜色,但终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对黑暗已形成了难以泯灭的惧意。
其实,此时天色并未完全黑下,敏儿之所以这么说,是想让牧野静风更加自然些,让他误以为自己在黑夜来临的时间,已不再如以前般立即改变。
牧野静风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显得有些兴奋地道:“也许,又是百字剑诀起了作用。”
敏儿见他此言颇为突兀,不由奇怪地道:“何为百字剑诀?”
牧野静风将自己如何得到大侠谷风的有情剑,如何遭遇大蟒蛇,如何死里逃生,如何无意发现剑身上的百字剑诀细细说与敏儿听。
说了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盯在自己的手上,神情颇有些诡异。
敏儿心中“咯噔”一下,暗忖:也许牧野静风的心灵已开始有所变化了,她强自说服自己平静下来,以柔和如水的目光看着牧野静风,道:“为何不接着说?”
“我……”牧野静风的眼中有一丝光芒在闪动,仿佛是一团隐藏在他心灵深处的妖火,他显得有些干涩般舔了舔嘴唇,在敏儿澄明清朗的目光渐渐地恢复了平常,又继续往下讲述。
敏儿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知道牧野静风的伤势极重,换了一般人,只怕早已倒下了,所以她一直不愿以封住穴道来防备牧野静风可能发生的变化,人体穴道一旦被封,气血淤塞,对于体内有伤的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听罢牧野静风的讲述,敏儿“啊呀”地一声,急切道:“既然,这百字剑决有这般奇效,何不再加以利用?说不定能破解你身上所中之邪门手法呢!”
牧野静风喃喃地重复了一句;“邪门手法?”表情显得有些呆滞了!
敏儿心中一痛,心知此时牧野静风的良知已在作苦苦挣扎,而处于即将被邪恶之心泯灭,却尚未混灭的时刻。
她赶紧偏过身子,要去拔牧野静风腰上的“有情剑”
不料牧野静风突然一把扣住了她的手,目光有些阴冷地嘶声道:“你想做什么?”
敏儿那双如春水般的眸子紧紧地望着牧野静风,柔声道:“我是敏儿呀!”
牧野静风道:“敏儿……”顿了顿,又道:“敏儿又如何?”
敏儿心焦如焚,却不甘就此放弃,她的声音益发温柔道:“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把剑给我。”
她知道一旦牧野静风的心完全被邪恶占据,那么她这些话都毫无用处的,那时的牧野静风的一切思想言行都是敏锐的,只不过变得邪恶了,甚至那时自己是否会被他欺骗尚未可知!
唯有在这正邪交替之机,才有可能凭借牧野静风对敏儿的长期积累的信赖,延缓灵魂的蜕变,毕竟身具邪恶之心的牧野静风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地杀了与他最亲近的敏儿。
正所谓毒蛇也有温柔的时候。
但这仅是“有可能”而已。
敏儿的目光再一次地“逼回”了牧野静风的邪恶之心,他松开了他的手。
敏儿赶紧抽出他腰间的“有情剑”一看,上面果然刻了小如虫蚁的字,“野有蔓草,清扬婉兮,城之北矣,云谁思之?习习谷风,流水潺潺……”
一边看,一边忍不住诵念出声,深深地为这百字剑诀所描绘的清朗明丽之景所打动。
牧野静风静静地听着,眼中那团邪异的光芒渐渐消退而去。
敏儿一遍念毕,惊讶地发现了牧野静风的变化,不由又惊又喜。
同时也颇为迷惑,不明白仅仅不过百字的剑诀,会有如此神奇的力量。
她初见成效,当下便又将‘有情剑”举起回,重新调念一遍,这一次比上一次更为流畅,加上她神态清雅,让人听着不禁心摇神驰,如痴如醉!
牧野静风的双肩也轻轻地颤着,显是被敏儿的诵念声所吸引,不知不觉中,也默默跟随诵念了。
他对此百字剑决已是滚瓜烂熟,所以已能将整体融汇,敏儿只念一句,他便已想到这一句的前前后后,如此一来,更易渗入百字剑诀之中。
忽听得敏儿“咦”了一声,显得颇为惊奇。
第七章 百字真言
牧野静风立即问道:“怎么了?”
他这么一问,敏儿心中立即一喜,心知这百字剑决也果然有效。
她又将手中“有情剑”剑身上所刻的百字剑诀看了一遍;自语道:“果然如此!”
牧野静风这时又渐渐地变得有些烦躁不安,敏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突然出手。将牧野静风的数道穴道封住,她知道牧野静风受伤之后气息紊乱,所以点了牧野静风的穴道后,就一直密切留意收野静风的变化,以免有什么意外。
车内顿时静了下来,可以清楚地听到马蹄声及车子的辘辘声,还有马夫甩动响鞭的声音。
这时,敏儿忽听到外面响起了司如水的声音道:“蒙姑娘,水姑娘她独自一人离开了。”
敏儿一惊,急切道:“这却为何?”
司如水道:“我也不明白,只是见她似乎不甚开心,渐渐地便落在众人后面了,我也未曾留意,等到发现时,她己走上一条岔路,离我们颇有些远了,再则我去劝她,也未必有用。”
敏儿“噢”了一声,心中已有些明白了,她本想下车去看个究竟,但又不放心牧野静风,想了想,只好道:“水姑娘武功不弱,人也有心计,想必不会吃什么亏的。”
司如水默默地点了点头,忽又想到自己所在之方位敏儿是看不见的,赶紧又补上一句道:“但愿如此。”
他已知道敏儿冰雪聪明,所以便借此事与她商议。
敏儿道:“穆大哥只将路指引到前面十里外的一个小镇子,看来我们只好先在镇上住一宿,明日再早早赶路,司先生等意下如何?”
司如水一听他的说话,便知道牧野静风已暂时无法为众人指引道路了,加上众人都颇为疲惫,于是便同意了。
敏儿坐在车内,车顶上吊着一只死气风灯,借着灯光,她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有情剑”,陷入深思之中。
水红袖将身下的马抽得欲飞起一般,犹自不解气。
她明白自己为何赌气,但又有些不明白,她在心中自言自语道:“她与穆大哥在同一车上,为的是照顾他,我又何必生气?就算不是为了照顾穆大哥,我又有生气的权利么?也许是有的吧,穆大哥他说过他喜欢我,既然喜欢我,便不能再去喜欢别的女人!”
“可敏儿……哎,我应称她蒙姑娘才对,蒙姑娘的确是个好姑娘,比我美丽,也比我聪明,穆大哥见了她之后,便再也不会多瞧我一眼了,可我似乎又不能怪她……她对我也是那般好……”
“也许她是假意讨好我呢?不对,不对,我怎么可以这么想?”
千丝万缕,一时又如何理得清?
她又道:“总之,为何不是我来照顾穆大哥?穆大哥分明是被她迷住了,我又不是什么大侠的女儿,也不会送给穆大哥一把好剑……”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中竟流下泪!当热热的泪打在脸上时,她自己都吃了一惊,暗忖道:我怎么就哭了呢?
虽然身为女儿身,但她也有数年未曾流过泪了,因为她是烟雨门的弟子。
而今她竟莫名地流下了泪!
“嘎!”地一声,水红袖吓了一跳。然后便听得道路边上的林中一阵乱响,一只夜鸟冲天飞起,如一支利箭般划入夜空中。
水红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急切的心情倒是长了不少,轻嚷道:“好你个鸟儿,也来戏耍我么?”
再回头看看,已不见牧野静风他们踪影,沿岔路分径而走后,只怕现在相去已在二十里之外了,心情略略平静下来后,才发现自己已是置身于一片旷野中,极目望去,只有远处黑黝黝的丛林,远处不时传来几声让人毛骨悚然的鸟叫声。
一股寒意爬上心间,水红袖不由紧了紧衣衫,速度减了下来。
好在她并非娇柔之花,自幼便在江湖中摸滚跌爬,早已学会了如何在野外生存,当下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北斗七星,辨明霸天城的方向,便一直向前走去。
思来想去,她所去的也只有霸天城了,想到这一点,她不禁有些羡慕师姐如霜了,心想:如霜比起自己算是幸福多了,至少她有一个真心疼爱她的范大哥,而自己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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