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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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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行乞数月,对叫化子的甘苦倒是有切肤之感,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由“叫化子帮”易名的丐帮日后会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更不会料到若干年后,新任帮主行就任大礼时,由“菜汤”之礼竟真的渐渐转变为向新任帮主吐唾沫,直到丐帮第一任女帮主——大侠郭靖之妻黄蓉就任帮主时,方废去这条规矩。
关东任帮主之时,丐帮尚称为“叫化子帮”,何况关东自身并不会武功,所以白辰无意中竟成了丐帮的开帮之祖。
此时,白辰却丝毫没有开宗立派时的豪情壮志。
关东、老哈也不会预算到今夜在这间阴暗狭窄的小屋中所发生的一切,对往后的千百年武林格局都影响至深。
此时,丐帮幸存的弟子大概不到五十人,更无可移交之物,这时远处大街上有马蹄声响起,随即听到有人振声高呼:“‘叫化子帮’逆贼听真:尔等同党四十余人已被缉拿,余者亦必难逃天网,你们若能弃暗投明,供出贼首关东所在,就可将功抵过,即往不咎,若一日之内不见关东投案,尔等就来西校场收拾四十具死尸!”
关东咬牙遒:“又是西校场!前些日子我帮中弟子已有五人在西校场被杀。”顿了顿,又对着白辰道:“西校场背倚绝崖,正面则视野开阔,一览无余,绝难偷袭,而他们士卒众多,帮主纵是武功再高,也难以在救出四十名弟兄的同时将他们一举击杀!”
白辰怔了怔神,方醒过神来,明白关东口中所谓的“帮主”是指他。他沉吟片刻,果断地道:“好,你与梅兄弟在这儿照应着。”说着,他将那个装满了金银补药的布袋解开,将袋中之物倒出,再把已被封了穴道的穆豆拦腰抱起。
这时,一直沉默的小草方开口道:“白大哥快去快回。”
白辰微微颔首,大步走出屋外,转眼消失于夜幕之中。
关东等人在屋内焦虑不安地等待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窗外渐渐有了亮光,想到天亮后白辰的行踪更易暴露,众人更加担忧。惟有小草却兀自闭目养神,似平并不如何紧张。因为她知道白辰能与水姬那般武功已臻通神之境的高手相战,那么寻常军士纵有千百人,也绝对困不住白辰。
三日后。
一个很僻静的小山村。
傍晚时分,轩辕奉天提着一只老母鸡走入村西一座极为简陋的院子里,站在院中,可以听到院子一侧的一间平房里有“噼啪”之声,那是灶火吞吐之声。
轩辕奉天提着那只惊慌得“咕咕”乱叫的老母鸡,穿过院子,走到那间平房外,清咳一声,道:“刘妈,烦劳你将这只母鸡炖些汤,给……咳咳……给我的女人补补身子。”
轩辕奉天不得已之下只得照应受了伤的水筱笑,他总觉得此事有些别扭,为避人耳目,就在这偏僻的小山村里觅得一处住所,将水筱笑安顿下来。为了免得村人起疑,他只好谎称水筱笑是她的女人。说出这一谎言时,连他自己都大惑不解,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与一个歹毒诡诈的女人共处?
平房内一阵“咝咝咝”的声音响起,然后走出一个女人,笑吟吟地望着他,却不是刘妈,而是水筱笑。
水莜笑腰间系着围裙,头发有些蓬松,腮边还有一点炉灰。此时看她,谁也不会相信她会是杀人于弹指之间的水莜笑,倒极像一个尚不擅于家务的小媳妇,那一点炉灰使她非但不减其美,反而在美丽之外又多了一分娇憨,一分俏皮可爱。
轩辕奉天有些尴尬地站在那儿,呆立片刻,方道:“怎么是你?”
“为你做饭的本就应该是你的女人嘛。”水筱笑有些调皮地翘着樱桃小嘴道,她的眼神中隐有一丝狡黠和得意。
如果她不是水筱笑,那么轩辕奉天也许会惊讶于她的美丽动人——可她却分明是水筱笑。
轩辕奉天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气,他冷冷地道:“我之所以照顾你,是希望你早日康复。如今看来,你的伤势已无大碍,我们便可以全力一战了。你为救鱼双泪滥杀无辜,必须付出代价!”
言罢手一松,任由那只老母鸡坠落地上,惊慌失措地逃走,只是它脚上缚了布绳,只跳出几步,便一头栽倒了。
水筱笑的笑容消失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片刻,转身回到了平房里。
当夕阳消失在天边时,水莜笑已将饭菜做好端入轩辕奉天的房中,点起油灯,这才招呼轩辕奉天道:“轩辕公子,请用饭吧。”
看她的神情举止,似乎方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轩辕奉天坐下后,惊讶地发现桌上还有一壶酒,两只酒杯。
水筱笑将两只杯中都倒满了酒,这才道:“刘妈和她的男人去亲戚家中祝寿了……这样也好,我的伤势已无碍,你是奉旨行侠的皇侠,而我的确为救鱼双泪杀了不少人,甚至连鱼双泪也一并杀了,你我之间必有一战,且是至死方休之战。只是,我希望这一战是在明天。”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你能答应吗?”
轩辕奉天目光低垂,良久方吐出一个字:“好!”
水筱笑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我定在明日大战,你能否在今夜忘了我是水族中人?忘了我是杀人无数的水筱笑?”
轩辕奉天目光一跳,未作回答。
水莜笑似乎已料知他不会回答,已端起杯子,道:“我先干为敬。”言罢已一饮而尽。
轩辕奉天亦一饮而尽。
他不会担心水筱笑在酒中下毒,因为如果水筱笑要毒杀他,早已成功。
放下杯子后,轩辕奉天察觉到水筱笑端杯子的姿势有些异常,略一思忖,方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水筱笑右手四指齐断,只能以左手端杯,难免有些别扭。
轩辕奉天忽然忖道:“她仅有一只手完整,却做出这一桌丰盛的菜肴,实是不易……”
水筱笑又为两人各倒了一杯洒,望着他,忽然问了一个极为奇怪的问题:“你的左手掌为何会有一道刀疤?”
轩辕奉天身躯忽然微微一震,良久方道:“你太好奇了。”
水筱笑又一口饮尽杯中之酒,自言自语般地道:“我曾听说过一个故事,说的是武林中事,有一对武功极高的年轻男女被困在一个洞中,既没有食物,也没有可饮用的水。那位年轻女子本已受了伤,加上饥饿与干渴,她已无法支撑下去……”
轩辕奉天不知不觉中亦饮尽了一杯,听到这儿,他淡然道:“你所说的故事我已听过,就不必再说下去了。”
“不,我相信轩辕公子只知道故事的前一半,对后面的结果也许并不清楚。那男人为了能救活女人,便偷偷将自己的手掌划破,再将鲜血滴入那女人的口中,女人活了下来,却不知道是那个男人救了她,更不知道那个男人已喜欢上了她。”
轩辕奉天很勉强地笑了笑,道:“若有人此时见到我这道伤痕,说不定会以为你说的那个男人是我。”
“我说的就是你。”水筱笑道:“因为你手上的这道伤痕在进入求死谷地下洞穴之前并没有,而且伤口很宽,唯有被你那柄奇大的巨刀‘伐罪’所伤才会出现那么宽的口子。墨东风的女儿不会察觉这一点,一则因为你会对她隐瞒,同时她所牵挂的人是白辰。当一个人心中牵挂着他人时,你再如何真心待她,她也会淡漠无视。”
她说到这儿,竟意味深长地望着轩辕奉天。
轩辕奉天冷笑一声,似乎对她的话不屑一顾。
水筱笑轻吁了一口气,道:“既然你不愿听,我不提也罢。”
她左手执着酒杯,轻轻地摇荡着,接道:“其实我并不常喝酒,据说喝酒的人多是在开心或不开心的时候喝,而我既不会很开心,也不会很不开心。”说到这儿,她望着轩辕奉天,又道:“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轩辕奉天冷冷地道:“你说得太多,是因为你喝得太多了。”
她的确喝得大多了,此时她的双颊酡红,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如雾般的水气,她的双唇也显得格外红润。
水筱笑似笑非笑地道:“其实你喝得并不比我少,难道你不觉得有些口渴?”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就像半梦半醒时的梦呓,让人隐隐感到一种致命的诱惑。
……云鬓蓬松,星眼朦胧,声如呢喃,娇喘微微轩辕奉天忽然觉得的确有些渴了,他的喉间有些发紧,不由下意识地端杯一饮而尽。
水筱笑咯咯轻笑,她低声道:“有些热了……”
她的左手将胸襟抓紧了些,忽又松开,她的衣衫倏然轻飘飘地滑落下来,露出一袭杏黄色的薄薄轻纱,无限春色似隐似现。
玉手向后撩了撩飘逸的秀发,如云般的秀发自她的指间滑过,竟有了一种惊人的诱惑力!惊鸿一瞥的玉颈足以让人窒息,微微后倾之下,她那玲珑曼妙的曲线展露无遗。
轩辕奉天脑中“铮”地一声响,似乎有一根弦绷得太紧,终于断了,脑海忽然变得一片混沌,只有似可将人淹没的热浪向他涌来,那股热浪似乎是来自他的心中,又像是来自水筱笑的身躯。
轩辕奉天极为吃力地伸出右手,他要抓住腰间的刀,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事有蹊跷,一定是水筱笑在酒中做了手脚。
被他一把握住的不是腰间的刀,而是奉腴圆润而富有弹性的玉臀。
与此同时,轩辕奉天感到一个火热的身躯就在自己的身侧,那股奇异的热浪竟可以透过他的衣衫,传到他的肌肤,他的心中。
轻微而急促的喘息声在他的耳边响起,轩辕奉天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神秘的幽香,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松开自己的手,可事实上他的手却越扣越紧。
轩辕奉天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而又炽热,仿佛在他的眼中有两团狂野的火焰。
他的身躯开始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
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但他胸中却只剩下微微地娇喘声和那神秘的蛊惑人心的幽香。
水筱笑将他拥住了,她用那滚烫的玉颊与他的胸膛相厮磨,轻轻地道:“你……很冷么?为什么颤抖?我……好热……”
轩辕奉天忽然发出低低的如兽般的低吼声,他有力的双臂猛地紧紧揽住了水筱笑的腰身。
“啊!”水筱笑呻吟一声,却没有丝毫的痛苦感觉。
“砰”地一声,两人的身躯重重撞在桌上,然后倒在地上。
桌子倒了。
椅子也倒了。
世界亦倒了……
油灯打翻在地后,很快熄灭了,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只有神秘的声音与神秘的气息在飘荡……
空气越来越炽热,仿佛要融化一切的情与欲……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由阳刚与娇柔交织而成的欢啸后,世界渐渐地安静了,一种懒洋洋的气息在黑暗中涌动着。
星月依稀。
轩辕奉天醒过来了。
但他却未立即睁开眼睛,因为在他醒来之后,马上想到了那疯狂的梦境。让他不敢睁开双眼的原因,是因为那个梦境太不可思议,却又太过逼真。
它会不会就是真的?!
轩辕奉天终于睁开了双眼——他的脸色立时变了。
眼前的一切与他的“梦境”十分相似!
原来,梦并非真的是梦。
只是,水筱笑已经消失不见。
只留下数页信笺压在他的刀下,旁边还有一块丝帕,蓝色的丝帕上呈现出一片艳红,犹如怒放的红花。
轩辕奉天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一切,脑中几手一片空白。
良久,他终于回过神来,拾起压在刀下的信笺,缓缓展开。
字迹有些潦草,只见上面写道:“在恨我之前,听我将后面的故事说完,好吗?后来,故事中出现了另一个女人,她几乎藐视人世间的一切情感,因为所谓的美好情感在她的一生中从未出现过。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生活在残酷的竞争中,她来自一个神秘的族群。在那个族群里,尊贵者为水氏,低下者为鱼氏,族人的姓氏并非沿袭父母,而是在十四岁那年由族长按其才能及父母功过而定。若定为水姓,则高高在上;若定为鱼姓,则为仆为役。如此一来,非但长辈为了子女的显贵而拼死效忠族王,就是尚未长大成人的族民,在年幼时就被耳濡目染,为了能在同一代人之中脱颖而出而明争暗斗。
“这个女人自幼就很聪明,但十一岁那年,她的父亲因被人诬谄偷窃族中神器而被处死,她几乎注定要沦为鱼姓之人。但在十三岁那年,她却成功地反戈一击,非但设计致诬告其父的人于死地,还洗清了父亲的罪名。在一个极为偶然的机会,她得到族人世代梦寐以求的‘水魄珠’,此神珠与这一神秘族群世代相传的‘水魂珠’有异曲同工之妙,皆可化解百毒,因为无论是‘水魄珠’,还是‘水魂珠’,皆属水,而水是世间最具包罗万象之物,双珠乃千年神物,纵是至毒之物,此珠亦可如海纳百川,将毒性消溶得无影无踪。有异珠护体,百毒不侵,她的容颜亦日趋美丽,在以美为荣的族群中,这也成了她的优势。最终,她非但成了水姓之人,更成了族王偏爱的入门弟子。
“因为她的美貌与心智,也因为她一直生存在明争暗斗的环境中,她以为永远也不会有什么可以触动她,以为世间没有人值得她加以关注,但当她遇见了那个男人之后,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一直认为能与她相匹配的男人应该是有举世无双的武功,举世无双的智谋,以及惊世的俊朗倜傥。但在遇见他之后,她忽然完全忘掉了这一切,甚至她固执地认为,世间如果只有一个男人能与她相配,让她心神皆醉,那么就必然是他!
“她几乎忘记了她与他之间本身就如日与月,水与火,注定是无法共处的,或者说她试图忽视这一点。命运安排他来杀她,她当然明白这一点,可明白这一点后,她竟不怨恨命运的安排!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命运,至少让她有遇见他的机会,那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为了他,她与她的师父反目成仇;为了救他,她将‘水魄珠’让他服下以化去他所中的毒。她知道失去‘水魄珠’后,随着岁月的流逝,她就会与平常的女人一样变得年老色衰,但她并不后悔,因为他见到她的最后一眼时,她是美丽的。在她与他水乳交融的那一刻,她是美丽的……
“清晨,她坐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他仍末醒。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她流泪了,对一个在血腥与厮杀中走过不知多少回的她来说,流泪已是久违的感觉了。没有人会
相信她会流泪,甚至,连她自己也难以相信。
“是否,世间有一些东西,仅在极短的刹那间,却会成为永恒?
“她走了,在经历了一个让她身醉心醉、刻骨铭心的夜晚之后离开了他。她避开了与他的决战,因为她相信那一夜会赋予她一个新的小生命,她与他的。
“故事就在这儿结束了,以后的已不再成为故事。也许,他会恨她,轻视她,但她本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他若是永远恨她,那么至少他会永远记着她……
“多谢你‘听’完了这个故事。我知道故事本身很可笑,故事的前一半傻的是男人,后一半傻的是女人。但故事永远是故事,听过了,就忘了吧。你是顶天立地的皇侠轩辕奉天,根本无须为这样的故事而耿耿于怀,一切都只是一阵风,喜欢也罢,憎恶也罢,风吹过了,就什么也不会留下……
轩辕奉天怔怔在站在那儿,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让人无所适从。
第七章 孤绝无相
武林一大盛会洛阳剑会的历史出现了惊人的重复:四十五年前洛阳剑会百余名剑客悉数被杀,成为当时武林四大奇谜之一。四十五年后的今天,洛阳剑会再度成为血腥屠场。
虽然这一次亡于洛阳剑会的中原剑客的人数少于前一次,但倍受江湖中人尊崇的“武林七圣”之一古治被害,这足以震惊整个武林。
很快,诸般传言迅速传遍江湖。
据说这一次洛阳剑会中夺得剑魁的竟是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
据说幽求亦在剑会中出现,但最终却生不见人,死未见尸。
据说洛阳剑会中被杀的人除了江湖中人外,竟还有禁卫军和大内侍卫,只是他们皆已乔装改扮。
种种传言,不一而足,一时间江湖中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而传言之所以能让世人热衷于它,正是因为它半真半假,亦真亦假。
这次洛阳剑会中侥幸存活的中原剑客寥寥无几,而这几名侥幸活了下来的人多已身受重伤,人们更难通过他们对传言一一印证。事实上,即使他们印证了某件事实,无须多久,这个事实又会成了传言。此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
除了神秘的牧野栖之外,思过寨的范离憎是唯一全身而退的中原剑客。
对于身为范书之子的范离憎忽然成了思过寨中人,江湖中人皆大为愕然。
种种传言当然也传到了黑白苑。
黑白苑的“若愚轩”。
天儒老人缓缓来回踱步。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是天儒老人熟悉的脚步声,未等那人进入,天懦老人已先问道:“可有栖儿的消息?”
进来之人正是天儒之仆卜贡子,他恭声道:“少主人的确成了洛阳剑会的剑魁。”顿了顿,又道:“这儿有他的一封密信,请主人过目。”言罢将信笺双手递上。
天儒老人当即拆阅,他的目光匆匆扫过,一向十分冷静的他,这时脸色突然变了,显得格外凝重。
信上只有一行字,而且书写得极为潦草,显然是在焦虑紧张之时所写。
“师父,速速转告悟空前辈,枯智前辈的身分已经暴露!”
东海断归岛。
气象恢宏的无间殿。
容樱一回断归岛无间殿,未等她稍作休息,就有人匆匆赶到,说要面见宫主。
来者鼻高目陷,身躯高大如山,极为悍勇,正是风宫玄流君火宗宗主鲜于皆安。此人刀法与中原武学大相径庭,邪异霸道,风宫玄流与武林正道对峙五年,死于鲜于皆安刀下的高手不计其数。
容樱见来人是鲜于皆安,即令下人退后。
鲜于皆安纵然邪霸凌人,但对容樱却不敢有半丝不恭,他恭声道:“宫主,滑幺不顾太阴宗宗主的安危,欺上隐下,混淆视听,以至于让太阴宗宗主得以前赴洛阳,至今下落不明。依属下之见,此人罪已致死!”
容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太阴宗宗主的话,滑幺敢不从么?即使要杀他,也不必急在一时。”
“是。”鲜于皆安又道:“还有一事——守在药鼎山的人已悉数被杀!”
容樱目中寒光倏闪,她冷冷地道:“战魔甲是否有了差错?”
鲜于皆安不安地道:“战魔甲已不知所踪!”
“此事除你之外,还有谁知晓?”
“属下是亲自前去洞中查看的,战魔甲失踪之事,属下尚未对任何人提及!”
容樱微微颔首,脸色阴晴不定,良久方道:“有没有探寻到战魔甲的下落?”
“属下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若是惊动太多的人,只怕会有所闪失,故只能暗中追查,但属下亲自挑选出守在药鼎山的弟子悉数被杀,已无迹可寻。”
“无迹可寻?”容樱冷冷笑道:“只怕未必!”
她的目光变得深邃而阴冷,纵是悍勇霸道如鲜于皆安,与之相光相遇,仍是不由心泛寒意。
“呜……”
警号声倏然在断归岛上空响起,惨厉的警号声让人心神皆震。
容樱一字一字地道:“看来风宫已属多事之秋!”
她的神情反而显得异常冷静。
是的,她这一生中经历的惊涛骇浪太多太多。
不等容樱吩咐,鲜于皆安立即道:“宫主,待属下去查个明白!”言罢即匆匆高去。
这时,警号声已止,断归岛又恢复了原来的沉寂和与肃杀。对于断归岛的防卫,容樱有足够的信心。
她在大厅中央的交椅上坐下,静候鲜于皆安的回复。
不多时,鲜于皆安匆匆返回,他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刚刚经历了一件异乎寻常的怪事,容樱不由心中一动,她的目光落在了鲜于皆安怀中抱着的一只木盒上。
鲜于皆安单膝跪下,双手高捧木盒,道:“宫主,断归岛三里之外出现了一艘船,船身呈现乌黑色,船上只有三人。已有宫中弟子分乘五艘小船将之团团围住,乌船上有一人却取出此木盒,说是要将此物转交给宫主,只要宫主见了木盒中盛装的东西,就必定会去他的船上与之面晤!”
容樱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你打开木盒看看吧!”
“是。”
鲜于皆安退出数步,方将木盒开启。他担心木盒中暗隐机括,故退开了数步,以免对容樱构成威胁。
木盒开启,鲜于皆安定睛一看,神色大变。
只见木盒中赫然有一管泛着幽光的笛子,以及一块玉佩。那笛子竟是风宫神器骨笛。
容樱身躯一震,霍然起身——鲜于皆安极少见容樱如此喜怒形于色,忙道:“也许这管骨笛亦与前次所得的那样,未必是真品。”
容樱断然道:“无须多说,我必须会见此人!”
言罢,她的身形倏然化作一道虚影,掠空而出,其速之快,纵是鲜于皆安这样的绝顶高手亦难辨其形。
容撄虽不能立即判断出那骨笛是真是假,但仅凭那块玉佩就足以让她震愕不已。
她一眼就认出那玉佩是幽蚀之物,玉佩是她在幽蚀年幼时便让其佩带的,已相随了幽蚀数十年。
若是那管骨笛是真的,那岂非说明那前来断归岛的不速之客与幽求、幽蚀皆有关系?
风宫白流无天行宫。
自风宫白流的彭城行宫、江南行宫失陷后,牧野静风已久未见笑容。
此刻,他却是心情愉快,面带笑意。他的情绪感染了他人,让禹诗、炎越等人暂时少了些压抑、敬畏之感。
牧野静风把玩着手中的“纵横剑”,对恭立于身侧的牧野栖道:“先前为父对你的种种布署尚有些疑虑,没想到最终你不但平安返回风宫,更成了洛阳剑会的剑魁!哈哈哈……如此一来,无疑可大长我风宫威风,让与风宫作对的大大小小的门派心生敬畏!”
禹诗亦道:“最妙的一着无疑是少主针对容樱老妖婆所设之计。事情果然不出少主所料,老妖婆为了防止秘密外泄而将其替身击杀了。”
牧野栖淡淡一笑,道:“让容樱杀了她自己的替身,只能算是略有收获,我所希望的,是让容樱对枯智心生疑虑,并最终除去枯智!”
牧野静风道:“栖儿,你是如何推断出老宫主被杀之谜?以及容樱与幽求之间的种种关系?看得出容樱已相信泄露她秘密的人就是枯智。而事实上白流与枯智向来犹如水火,更不用说枯智会向白流透露此事了。”
牧野栖道:“这其中也没有太多的玄奥,只是以人之常情推测而已。容樱对幽求的处处维护,我已亲眼目睹。此计的关键在于不可直接说出向我白流泄密的是枯智,而是要留下一条不易察觉的线索,让容樱能够推测出这一个虚构的事实。如此一来,对方就会对此深信不疑!”
顿了顿,又道:“枯智身为玄流智囊,多年来为风宫玄流出力甚多。这一次即使容樱不取他性命,至少可以使她对枯智心生戒备,从此他们再难齐心协力,这对我自流无疑大为有利!”
牧野静风道:“但愿容樱会在盛怒之下杀了枯智,那时我等就可借机一统风宫!”
容樱乘坐一艘快舟离开断归岛,向海中驶去。此船为容樱的座船,船身虽不甚宽大,却结构奇特,船上共有十二名最为出色的水手。
快舟如飞,三里之距转眼掠过,远远望着前方有五艘小船将一艘漆黑的船只团团围住,容樱即刻下令减速,快舟在水面上凭着惯性继续向前滑行,那五艘风宫玄流的船只见容樱竟果真亲赶赴不速之客的约会,皆愕然失色,立即移开船只,为容樱那艘快舟让开一条通道。
客樱所乘的快舟与那艘乌黑船只相距十丈之处停了下来。
乌船上的三人皆在船舱中,容樱沉声道:“来者何人?为何不现身相见?”
“哈哈哈……”笑声方止,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自那艘乌船船舱中传出:“容樱宫主,你果然来了。”
“没有人敢在我容樱面前故弄玄虚!阁下者不想葬身此处,就交出我儿幽蚀!”容樱胜色阴沉,眼中有着惊人的杀机。
“容樱宫主,你所关心的难道只是你的儿子么?”
容樱眉头微微一跳,缓缓地道:“你应该明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绝非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一个人的秘密被太多的人知道,亦是一件很不妙的事情。”那低沉浑厚的声音道。
容樱沉吟不语,半晌方对所有的风宫玄流属众道:“你们全部退回岛上吧。”
没有人敢违抗容樱的命令,很快,五艘船只皆返回断归岛,连容樱那艘快舟上的十二名水手亦分乘那五艘船只一并返回。
“容樱不愧为容樱,果然胆识过人,难怪能凌驾于千百风宫男儿之上!”
“废话少说!为何你一直不敢露面?”
“其实见不见本人并无区别,你应该听过‘此我非我,扑朔迷离’的说法吧。”
容樱心头大震,她神色凝重地道:“你是天罪山化身万千的孤绝无相?”
“不错,我就是三藏宗大宗主孤绝无相!”
世间又岂会有以“孤绝”为姓的人?
只是既然有以“幽”、“水”为姓的人,那么有“孤绝”此姓亦不足为怪。
因为,他们本就是不一般的人,他们似乎将天下所有炎黄子孙视为敌人,他们的姓氏亦自成体系,与神州炎黄子孙的姓氏截然不同。
容樱冷叱道:“风百与三藏宗同为战族子民、你竟敢挑起内讧?况且三百年前的战族血盟中,战族共推当时的风宫宫主为战族之皇,风宫自是理所当然成为战族宗主,你今日的举止,有没有将战族血盟放在眼里?!”
“哼,三百年已过,世事变幻万千,风宫如今四分五裂,朝不保夕,已与其地位毫不相称!何况五星逆行之时将至,战族一雪千年耻辱的时机己到,重聚战族血盟之事已迫在眉睫,战族之皇自应由战族强者继任!”
容樱哈哈一笑,道:“孤绝无相,听你此言,莫非你自信就是战族的最强者?”
这时,孤绝无相方从乌船船舱中走出,立于船头,与容樱遥遥相对。
此人高大伟岸,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与几夫俗子迥异的气质,渊亭岳峙,虽是一袭布衣,却有着一股让人难以正视的威压。
他赫然是都陵、“足剑”的师尊!
原来,都陵、“足剑”的师尊,亦即三藏宗大宗主孤绝无相!正因为如此,当申屠破伤为夺血厄剑攻袭思过寨时,“足剑”与申屠破伤一同出现在思过寨。
孤绝无相极为自负地一笑,道:“我孤绝无相当然是战族最强者!”
容樱不屑地道:“事实如何,战族血盟时自可见分晓!”
孤绝无相道:“我送上骨笛与玉佩,是要告诉你,在战族血盟召集之日,风宫玄流必须拥戴我孤绝无相为战族之皇!”
容樱终于明白了孤绝无相的真正用意。
她面寒如冰地道:“若是本宫不答应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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