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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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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求当然明白幽蚀之所以迟迟不出手,绝不是真的因为不屑与他相战,而是要在他伤重力竭之时才出手。

幽求知道幽蚀因为其母容樱的缘故,对他有刻骨铭心的恨,为了除去他,幽蚀会不择手段!

当幽求杀尽“吉祥营”弟子时,已绝不可能再应付幽蚀了。

但,幽求的眼神竟依旧那么孤傲与自负,似乎他仍有必胜之心!

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十四名“吉祥营”弟子,那眼神就如同屠夫在最后一次扫视自己圈养的羔羊。

随后,他缓缓地道:“你们全都得死!”他的声音并不响,却给人一种无可驳斥、无可抗拒的力量。

幽蚀的目光倏然一跳,不安之感第一次袭向他的心头!他的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幽求的确不该如此就败亡的……

此念一起,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时,一股无形无质、不可捉摸的肃杀之气突然弥漫开来。

虽然无形无质,但场中每一个人都清晰无比地感觉到了,它轻而易举地渗入每一个人的灵魂之中。

这股肃杀之气甚至比三十多人的死亡更让人心惊!

惨淡的月色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一片乌云遮住,周遭的一切声音完全沉寂下来,天地问只剩下一个声音:幽求身上的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一种面临天绝地灭般的感觉占据了十四名“吉祥营”弟子的心灵,他们全身的肌肉神经都不由自土地绷紧了,而心中无畏的战意突然开始不可抑止地消退。

每个人都感觉到手中的兵器变得越来越冷,但很快他们便明白过来:变冷的其实并非他们手中的兵器,而是他们的心!

“铮——”

剑身颤鸣!

一柄寒剑倏然自幽求身侧闪现,以惊人之速冲天而起,直破云霄!

幽求的身形亦如剑般标射而起!

剑鸣之声未绝,十四名“吉祥营”弟子同时动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掠空而出,利剑所指的目标全是幽求!

闻声而动的不仅仅是十四名“吉祥营”弟子,赫然还有一直不肯出手的幽蚀!他身形射出时,滑幺怀中的尊贵宝剑受其气劲牵带,亦脱鞘而出,幽蚀反手一带,剑已在手,人剑融为一体,犹如一道金光,向幽求疾迎而去!

幽蚀竟在这时候出手,无论是秦月夜,还是远处的都陵,皆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

剑鸣之声化作隐隐风雷之声,幽求的身形已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剑气呼啸激荡声中,幽求身挟利剑,自天而降,已使出惊绝天地的一式剑招!

正是他继“破傲四式”后,穷其毕生剑慧悟出的错剑式!

十四名“吉祥营”弟子只觉上空光芒剑气已组成一个硕大的“错”字,以灭绝万物之势当头压下,剑未至,众人已饱受劲气切割肌肤之苦!

凄厉的吼叫声中,十四名“吉祥营”弟子将自身修为提至极限,与幽求悍然一拼。

与此同时,幽蚀亦将自身功力提至十成,从另一个角度,全力攻出!

惊天动地的爆响声倏然响起。

十四柄利剑同时断碎。

十四名“吉祥营”弟子在惊天地、泣鬼神的必杀一式“错剑式”之下,赫然化作无数血肉骨骼,化作漫天血雨,四散飞射。

幽蚀只觉一股空前强大的劲力狂涌而至,手中之剑立时脱手而飞,身躯已如弹丸般飞出数丈开外,身在空中,只觉气血翻涌,忍不住喷出一口热血。

滑幺身形甚快,一见不妙,立时倒掠而出,秦月夜也在第一时间抽身而退,饶是如此,他们亦为四散迸射的血肉骨骼所伤。

而素女门正在以内力抗拒毒素入侵的弟子竟无一幸免,悉数为剑气毙杀,尸首狼藉,惨不忍睹。

纵是隐身十余丈外的都陵,亦为这惊世一击所波及,只觉横溢的劲风如剑,急忙后掠,所幸同时亦有树枝被如剑之风切割的断裂声,将他所发出的声响掩盖了,未被他人发觉。

地面已被剑气切割得支离破碎,远远望去,只见纵横交错的划痕组成了一个大大的“错”字,方圆达数丈。

好一式义无反顾的惨烈剑招!

幽求落地,如剑般傲然而立,浑身上下,透露着无比骇人的杀机!

阴风愁惨,血腥之气浓烈得仿佛触手可摸。

苍天造就幽求这一绝世剑才,却没有给他一条平坦的习剑之路,是天之错!

幽求本贵为风宫少主,尊崇无比,但他心中执念的却并非高高在上的权力,而是剑道,是人之错!

命运使容撄成了他父亲的女人,但他却深深铭记着这个女人,是心之错!

天错、人错、心错——剑错!

天人皆错,天人可诛!

这是怨天恨地、戾气冲天的一式剑法。

这是以幽求的灵魂、暴戾凝合而成的剑法!

只要肉体不死,神元即不可灭,神元不灭,剑法不破!

幽蚀绝未想到最终战局会是如此。

此时,他终于明白,幽求在年方十七岁时就以一剑扫平洛阳剑会绝非侥幸。

其实他伤得并不重,但此刻他的战意在幽求击出的这式震古烁今的剑法时,已全然消失。

幽求依旧傲立如剑。

他的目光孤傲而自信,浑身浴血,既有他自己的血,更有故人的血。

幽蚀低声而嘶哑地对走过来欲扶他的滑幺道了一声:“撤……吧。”言罢转身而去,滑幺飞快地拔出幽蚀那柄深深插入地面的剑,亦随之离去。

当幽蚀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时,幽求的身躯突然晃了晃,颓然半跪于地。

他本已受了重伤,此时再挥击出灭天绝地的一剑,早已真元衰竭,能够坚持到幽蚀离开之时才倒下,凭借的全是其惊人不屈的意志!

“沙沙沙……”

缓慢的脚步声向他这边靠近。

幽求吃力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一张美丽却又苍白的脸——秦月夜!

秦月夜一字一字地道:“我没有想到,最终杀你的人,居然还是我。”

顿了顿,她又道:“当然,我在这时候杀你,的确不够光明磊落,但我现在已明白,若不以卑鄙的手段,我永远也杀不了你!”

远处的都陵心中亦暗叹:“若幽求真的就这么死于秦月夜之手,那未免有些……遗憾。”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不知为何,秦月夜一直站在与幽求相距七尺的地方,没有立即动手。

莫非,她心中尚有所忌惮?

都陵紧张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忽闻身后有异响,他凛然一惊,左手迅即摸向自己的剑,却听得一个声音低声道:“大哥,不可让她杀了幽求!”

是“足剑”的声音。

都陵立时醒悟过来,不错,“足剑”曾向他转述了师父的意思,要他们保护幽求的性命,虽然他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对师父的命令一向是奉如泰山!

当下再不犹豫,双足一点,人已倏然射出,落于幽求与秦月夜之间。

秦月夜与幽求同时一惊。

都陵的目光飞快地向自己方才所在的方向扫了一眼,并不见有任何人影,但他知道“足剑”一定在暗处默默而深情地注视着他,想到这一点,都陵心中泛起一股暖意。

在他的记忆中,他的一生几乎全是生活在冷寒与孤寂中。直到有一天“足剑”成了他的师妹之后,他那颗冰封的心方开始渐渐融化。其实“足剑”亦是一个极为冷漠的女人,她甚至连对待自己亦十分冷酷,为了习练武功,她可以忍受男人亦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不知为何,当两个同样冷峻的人相遇时,却萌生了一股暖暖的情意。

第九章 人间温情

都陵不喜言辞,但他知道自己对“足剑”这分情有多珍视。在冷酷,血腥的江湖中,“足剑”是惟一个能让他感到温暖的人。

甚至,连师父都无法让他领略到这种温情。

而在“足剑”心中又何尝不是如此?

虽然都陵身在风宫,极少有机会与她相见,但任凭时光如梭流逝,他们的情意非但没有因此而淡漠,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深。

以至于,不可分解……

当都陵突然出现时,秦月夜着实吃惊不小。

而当她发现都陵正以一种温情的目光望着远方的黑暗处时,她更是惊愕不解,凭着女性的直觉,她感觉到了什么。

都陵收回目光,转向秦月夜道:“你不能杀他!”

此言一出,幽求心头一震,立时升起一个念头:“莫非,他是阿七的人?”在这个世上,似乎也只有容樱一人会阻拦别人击杀他了。

秦月夜看出都陵的身手不弱,不由有些懊恼,当下沉声道:“阁下何人?为何要助这杀人如麻的魔头?”

都陵冷然道:“无可奉告!”

秦月夜忽然笑道:“冷峻如石,用左手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是风宫白流的都陵,是也不是?”

都陵微觉有些意外,但既已被她认出,亦不否认,道:“是又如何?”

秦月夜道:“我只是觉得奇怪,据说风宫白流与幽求向来仇隙颇深,为何你却反而要救他?”

都陵沉声道:“风宫的事,从来不喜外人插手过问。”

秦月夜已猜知附近必有都陵的同伴,以都陵一人之力,她尚没有必胜的把握,何况另有他人?如今她与风宫玄流已结下怨仇,若是再与风宫白流冲突,以偏安东海的一个素女门,又怎能与风宫玄、白两流同时抗衡?

当下秦月夜只好放弃眼看唾手可得的战果,叹道:“既然幽求有风宫自流护着,我素女门只怕是难以得手了。”

却听得幽求吃力地道:“我幽求不需要任何人……帮助!

“只见他竟已奇迹般地缓缓站起,虽然身躯在微微摇晃着,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但毕竟他已站立起来,而不是半跪于他人面前。

都陵的声音仿佛不带丝毫感情:“我只是奉命行事。”

幽求古怪地笑了笑,道:“是牧野静风让你来救我的?”

“幽求,你是被逐出的风宫中人,竟敢直呼我圣宫宫主的名字?”

一个阴挚至极的声音忽然自黑暗中传出。

幽求哈哈一笑,竟仍是豪气干云。

“禹诗,相别四十余年,你我总算重聚了,今日是你取我性命的大好时机!”

幽静祥和的亦求寺。

妙门大师在默然打坐。

佛象庄严,梵音悠远。

佛象神态宽容、慈祥、安宁、平怀,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容,无所不能。立身佛堂之中,就有一股莫名感触涌上心头,随即又很快渐渐消弥于无形。

那股莫名感触说不出、道不清,却也无须说、无须道。

莫非,这就是佛的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妙门大师微阖的双眼倏然睁开了。

他缓缓起身,在陪他打坐的两名弟子惊讶的目光中走出宝殿。

原来妙门大师每日午后打坐二个时辰,从来不会中断,今日他为何中途起身?

妙门大师缓步穿过庭院,走至亦求寺正门前,目光向外望去。

正门外面正有两个人影行色匆匆地拾阶而上。

待那两人走到正门处,妙门大师和声道:“二位施主一路辛苦了。”

两人猛然抬头,竟是师一格与别之弃。

两人神情皆是又惊又喜,师一格正待开口,别之弃却已在暗中拉了拉他的衣角,随即两人齐声恭然道:“大师安好。”

妙门大师微微点头,道:“二位施主请。”

师一格与别之弃恭恭敬敬地随在妙门大师身后,不敢越前半步,三人进了一间斋房,妙门大师待送上清茶的知客僧退出后,便将门闩上,转身之时,师一格与别之弃已跪拜于地,开声道:“弟子参见大师伯。”

妙门大师叹了一声,道:“我已遁入空门,并不应再执俗家之礼,你们都起来吧。”

师一格、别之弃恭恭敬敬地施完礼,方站起身来。

原来,妙门大师竟是墨门中人,只是厌倦了墨门南北两支的纷争,方遁入空门,他正是别之弃、师一格二人的大师伯。

别之弃道:“大师伯,似乎我与师弟未大师伯就已预先察知,大师伯深谙玄学奥妙,实是让我们折服。”

妙门大师正色道:“论及五行之术,又有谁能与玄门的人相提并论?大师伯只是略知一二而已。七日前夜观天象时,填星摇摆不定,且有逆行之象,浩荡之气不足,是土不胜水,故大师伯猜想门中或有变故。”后面的话,他隐而不说:一旦墨门有所变故,你们多半会来找我这位已遁入空门的大师伯了。

别之弃接道:“大师伯,墨门的确有了变故,南支求死谷已覆灭于水族手中!”

妙门大师身于微微一震,久久无语。

他清修多年,已深居惮心,此刻却仍如此的震动,显然对墨门中事仍念念不忘。他虽已猜知墨门必有变故,却没有料到变故竟如此之大。

妙门大师良久方道:“难道真是到了群逆并出,天道逆行之时?墨门本已支离破碎,再遭此劫,只怕……只怕凶多吉少!”

别之弃忙道:“我们师兄弟二人惊扰大师伯清修,正是想请大师伯出山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

妙门大师摇头道:“我已是方外之人,若再插手墨门中事,定是名不正言不顺。”

师一格道:“大师伯在墨门中素得众望,又有谁会说三道四?”

妙门大师依旧坚持道:“若墨门有中兴之日,自会有担当重任之人。我与墨门既有一段缘分,当然会为墨门尽绵薄之力,但却不敢越佛规一步。”

别之弃见妙门大师绝不可能出山,不由叹道:“墨门南北两支曾各立门主,南支之主墨东风早已遇难,北支之主亦于五年前病逝。唉,不知何人能一统南北两支,重振墨门。”他本是为墨玉之事而来,此时说到激昂处,倒忘了自己最初的来意。

妙门大师见别之弃提及墨东风时,语气已与先前大异,不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师一格留意到了,略一思忖,大致明白妙门大师心中所思,于是道:“大师伯,我们来此拜见,还有一事要向大师伯请教。”

妙门大师“噢”了一声,颔首道:“但说无妨。”

师一格与别之弃交换了一个眼神,别之弃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妙门大师一五一十地述说了一遍。

听罢,妙门大师如雪寿眉紧紧皱起,长叹一声。

别之弃心中顿生愧然之情,他惶然不安地道:“师侄愚钝,墨门已值非常之期,我却仍在计较个人恩怨得失,实是不该。”他们的师父已不在人世,而沙门大师在墨门中时德高望重,对他们二人亦有教悔之恩,故别之弃对妙门大师既亲又敬,还有些畏惧。

妙门大师并未责备他,只是道:“那两块玉可在?”

“在。”别之弃忙将两块玉石从怀中掏出,忐忑不安地将之递给妙门大师。

妙门大师接过玉石,细细端详,别之弃轻声道:“红绳系着的那块是……是十几年前找到的,绿绳系着的则是近几日发现的。”

“一格,你去提两桶水来。”妙门大师吩咐道。

“用清水可能试不出真假墨玉。”师一格心中如此想着,却并未说出,而是依照大师伯的吩咐,去提了两桶水。知客僧本欲代劳,却被他婉言相拒了。虽然妙门大师乃亦求寺住持,但涉及墨门门内事务时,妙门大师亦避开众僧,亦求寺群僧并不知道妙门大师在遁入空门前的身分。

妙门大师将两块玉石分别放入桶中,道:“等上片刻,便可知分晓了。”

别之弃与师一格神色略显紧张,别之弃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他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过了片刻,别之弃忽然急切地道:“大师伯,不用试了,我……我不想知道两块玉石孰真孰假!”

师一格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师兄一定是不愿看到最终试出在其妻被杀现场找到的墨玉是真的,那就等于证明墨东风极可能就是凶手。

自第二块墨玉出现后,别之弃心中既懊悔自己当年太过武断,同时亦不断说服他自己:小草留下的那一块墨玉才是真正的墨玉。

别之弃多么希望能为自己找到宽宏南支的理由,毕竟,墨门南北两支不和终非他所愿。

妙门大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分真假,你如何心定?”

别之弃嘶声道:“假的墨玉一定是十几年前得到的那一块,一定是我冤枉了墨……墨师弟……”他竟称墨东风为“师弟”,连师一格也大吃一惊,不由暗自钦佩这位师兄。

妙门大师有些欣慰地笑了笑,遒:“既然你能在未知真相前,便抛弃对墨世侄的成见,为什么不能在知道真相后,亦抛弃对他的仇恨?”

别之弃道:“我……我……”一时间竟惶然不知所言。

师一格迅速偷偷扫了两只水桶一眼,他已做好盘算,一旦结果不如人愿,他便缄口不语。只扫视一眼,他便发现红绳所系的那块玉所在的水的颜色比较清淡,而另一桶水则已是一片漆黑。

他心中一喜,脱口道:“师伯,孰真孰假是否可下定论?”

妙门大师向两只水桶看了一眼,点头道:“清淡的那一桶水中的玉石是假的。”顿了顿,又道:“换而言之,当年别师侄找到的那块墨玉是赝品。”

别之弃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一时间百感交集。

师一格见师兄心结已解,暗自替其心喜,忙将那块系了绿绳的玉石取出,另外一块舍之不管。

别之弃却亦将其取出,端详片刻,感慨万千地道:“此物几乎误我一生!”说着就欲将假玉抛出,忽闻妙门大师道:“慢,别师侄,你怎地就对师伯的话如此深信不疑?”

别之弃一怔,恭然道:“难道师伯还会欺骗小侄吗?”

妙门大师道:“其实你心中疑团并未全消,只是不愿再追究,于是索性顺水推舟,信了师伯的话,是也不是?”

别之弃沉默了片刻,果断地道:“师伯放心,从今往后,小侄都不会再追究此事。”言下之意其实已默认了妙门大师的猜测。

妙门大师正色道:“我说你手中所持之玉乃假墨玉,是言之确凿的话,你不必姑且听之,姑且信之。”

别之弃略显拘促不安。

妙门大师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心中皆有疑惑:难道连‘化水成墨’这种神奇不凡之玉也可伪作?当然,事实就在跟前,两块玉石中必有一真一假。当年别师侄以玉石为证,声讨墨师侄时,师伯亦未细想,加上当时墨师侄不曾站出来澄清事实,而南支的其他人亦无法交出墨玉,故师伯我也以为真是墨师侄铸下了大错,也就没有细加追究,以免引起南北两支发生更大的冲突。今日你们送来这两块玉石,墨玉真假问题便不容回避,思量之余,我想起世间有一种武学,的确可以做到这一点!”

别之弃、师一格听到这儿,齐齐一怔,他们不曾料到伪制墨玉竟与武学有关。

妙门大师神色凝重地道:“天地间有一种武学,可以逆乾坤,定生死,化阴阳,乱五行,灭万物,惊鬼神,化腐朽为神奇,化神奇为腐朽。此武学若能大成,世间便再也没有一种武学能胜过它……”妙门大师的目光深邃而空洞,似乎投向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半晌,师一格方轻声道:“难道连本门的惊心诀练至最高境界,也无法胜过它?”

妙门大师缓缓摇了摇头。

师一格、别之弃齐齐变色。

他们知道惊心诀乃墨门三大绝学中的最高武学,比无为掌、墨门剑法更具神鬼莫测之威力,而今,妙门大师竟断言即使将惊心诀练至最高境界,仍是无法胜过他所说的武学,那么,可想而知此种武学将是何等骇人?

何况墨门的惊心诀如今已是下落不明。

妙门大师沉默了片刻,继续道:“人世间万事万物缤纷繁杂,不可胜数,日升月落,草木枯荣,如此等等,似乎错综复杂,无迹可寻,其实天地间的一切皆遵循天道:草木春荣秋枯,太阳东升西落。但当魔劫之道降临时,天道逆转,一切匪夷所思的事都可能发生!”

“魔劫之道?”别之弃与师一格皆愕然道。

“魔劫之道依靠吸收天地间的浊气而生,集世间一切凶逆残暴苦厄于一身……魔劫之道胜过天道之日,我等所赖以生存的‘界’,就已成了遵循魔劫之道的‘界’!”

他的眼中闪着奇怪的光芒:“而我所说的最可怕的武学就是称作魔劫之道!魔劫一旦大成,任何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会成为可能,包括呼天应地使昼夜混淆。当然,亦包括将黑墨融入墨玉之中。”

别之弃,师一格两人皆目瞪口呆,玉石密封无孔,又怎能将黑墨融入其中?换而言之,即使真的有这种可能,那玉石为何仍晶莹圆润?

妙门大师似乎看出了两人的心思,解释道:“当事物达到一个‘气’的境界时,就不可以常理推之,以魔劫之道将黑墨融入玉石中固然不可思议,但当年先祖传下来的墨玉能化清水为墨,岂非一样不可思议?”

别之弃。师一格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妙门大师接着道:“魔劫之道是蚩尤战族的最高绝学,其实墨门乃隐世武门,与武林中寻常门派并无恩怨,自然也不会有人要利用假墨玉挑拨墨门南北两支的关系,惟有战族中人方有这么做的能力与理由。”

听妙门大师提及战族,别之弃二人皆神容一肃。

妙门大师沉声道:“七日前老衲夜观天象时,已察知五星有逆行之象,五星逆行,天道悖乱。墨、懦、玄、皇四门与战族的争战,历千年而不息,蚩尤一族败而不灭,今日必将趁天时而动,墨门肩负维世之责,却犹如一盘散沙。唉,实是世道堪忧啊!”

师一格道:“请大师伯指示,我等应当怎样,方可力挽墨门颓势?”

妙门大师道:“求死谷覆灭,可谓事莫大蔫,墨门当召集门下所有弟子,共商大事。本来,无论是由北支,还是南支出面,都不能成功地将所有墨门弟子聚集到一堂,但求死谷惨变之后,却又另当别论了。

一则南北两支势力已强弱悬殊,二则以追缉残杀求死谷凶手为名,南支的弟子多半不会拒绝。“

师一格沉吟道:“南支弟子大多数依附于求死谷,幸免遇难者的确已经不多,但北支又由谁能服众?”

说到这儿,他想到自八十年前冷嚣入魔后,墨门已凋零分裂,不由有些黯然。

妙门大师胸有成竹地道:“你们手中不是有墨玉么?墨玉乃黄帝赐给我墨门的神圣之物,有墨玉在手,南支的人绝不会不应号召。”

师一格叹道:“可惜巢师叔……心智不清,否则由他老人家聚集同门,倒更为名正言顺。”

妙门大师道:“此事二位师侄不必顾虑太多,只要以诚相待,尽可能摒弃成见,北支不因为南支今日势弱而借机凌压,相信他们亦会以大局为重。”

别之弃对师一格道:“此事由师弟操持更为妥当。”别之弃虽为师一格的师兄,但众所周知他与南支积怨多年,而师一格却因其性情宽宏憨厚,与南支的关系尚属和缓。

师一格沉吟片刻,道:“我就勉力而为吧。”他心中拿定主意,在办此事前,必须首先告知于巢师叔,虽然巢师叔半痴半癫,并不能做出什么决断,但他毕竟是墨门目前辈分最高的人。

妙门大师颇为关切地道:“你们亲眼见到花轻尘的女儿没入药鼎山的沼泽中吗?”

师一格郑重地点了点头。

妙门大师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神情忧郁。

别之弃自责道:“师侄心胸侠窄,不能容人,以至于酿成此祸,请大师伯惩治。”

妙门大师缓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复言何益?

若是这孩子之死,能让墨门中人看清时下形势,总算……总算没有白死。“

这已是对别之弃很重的责备,别之弃满脸愧然之色,不敢正视妙门大师的目光。

妙门大师又对别之弃道:“你在药鼎山十数年,有没有查到战魔甲的下落?”

别之弃道:“没有,师侄无能。”

妙门大师自言自语地道:“难道是我推测有误?”

正当此时,别之弃倏觉右手一震,大惊之下,他急忙摊开右掌,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他手中那块假的墨玉不知为何竟已碎成粉末!

目睹此变,师一格亦怔立当场。

妙门大师神色大变,霍然起身,身子与桌沿相撞,竟将桌上的三盏茶悉数震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心如古井的高僧妙门大师震惊至此?

第十章 盔隐魔意

与此同时。

风宫无天行宫最为隐密的密室。

这是连风宫四老也不可轻易踏入的密室,密室周围戒备之森严,绝不逊色于“笛风轩”。

密室中的情形与当年牧野静风在江南行宫曾进入的那个洞穴竟一般无二,也就是在那高邮湖铁木峰妙果寺后的洞穴中,风宫四老以逆星大法激起牧野静风体内战族的血性与战意,由正入魔。

在这间密室的上方,亦是拱圆如苍穹,圆拱之顶以异物砌成,呈晶莹幽蓝之色,泛着朦胧迷离的光芒,身置密室中,仿若不是处身于一个洞穴,而是置身于原野中仰视星际。在圆拱之顶的表层,镶有无数星辰,星辰的位置,与天空中的星辰一一对应。

密室地面以青石铺成,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难以辨清是字是画。

与江南行宫那间神秘洞穴不同的是此密室中多了一尊石像。

而这尊石像本应是江南行宫中的。

莫非,江南行宫被清风楼攻克前,风宫中人竟已首先将此石像移至无天行宫?

这正是战神蚩尤之像!

他的上身袒露,呈“块”状的肌肉高高隆起,仿若蕴藏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的右手持着一件奇门兵器,举世罕见。

最震慑人的是石像之眼,虽是石像,但他的双眼竟如真的一样深邃无边,冷酷而坚毅,他的眼中赫然有夺人心魄的战意与杀机,寒光刺人心胸。

无论是何人,立于石像之前,都能清晰无比地感受到一股灭绝天地般的战意。

因为,石像之眼是以蚩尤护身腰带上的“万心归魔珠”制成,具有魔灵。

石像前有一香案,香案上焚着香火。

一个浑身衣衫红艳如火的老者正在小心而虔诚地用一柄羽扇轻轻掸着石像上的尘埃,那羽扇是以孔雀的羽毛编成,极为美艳。

这红衣老者正是风宫仆人血火老怪!

其实密室偏静,石像上根本没有尘埃。

当血火老怪的羽扇拂至石像前胸时,其目光自然而然地仰视了。就在他的目光与石像的“目光”相触的一刹间,血火老怪倏然惊呼出声,“啪”地一声,以孔雀之羽制成的羽扇直坠地上。

他骇然发现蚩尤神像的双眼此时竟变成极为妖异的火红色,如同在燃烧的两团火焰。

血火老怪本就赤红的脸此时更是红得骇人,他顾不得拾起羽扇,立时跪下,向蚩尤神像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随即起身,跌跌撞撞地向“笛风轩”跑去。

自牧野静风吩咐血火老怪留守密室之日起,五年来他只离开过密室三次!

也是在这一时刻。

东海一座极为神秘的岛屿:断归岛。

断归岛之所以神秘,是因为它是风宫东海行宫所在地,方圆数十里无人敢轻易靠近。

是以谓之为“断归”。

断归岛方圆达十数里,岛上莽林丛生,危崖绝壁,飞鸟难渡。

风宫东海行宫建在断归岛上,若能纵观断归岛全局,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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