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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第1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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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寻常,不由暗暗感激,心道:“我在途中打听别先生所在,便听说别先生极少拒医,为人仁义,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别之弃从床下取出一只蒙了牛皮的木箱,将之开启。但见箱中放着一排排银制物什,小巧而精制,有刀、叉、钩、针、剪、夹、锥、锉,甚至还有小锤及—把银光闪闪的小锯子,小草看得心惊肉跳。别之弃从荆树手中接过小瓷瓶,从里面摸出一颗如枣子般大小的红果,放入口中咀嚼了一阵子,查二不知何时已倒下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递给别之弃,别之弃猛灌—大口,却不咽下,而是“蓬”地一声,连同那颗已被嚼碎的药末一道喷出,空气中立时弥漫开一股辛辣的气息,小草只觉双眼发涩,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别之弃这才对小草道:“姑娘暂请回避,三个时辰后,便可见分晓。”

小草道:“多谢别先生。”却不肯移步。

别之弃猜出她的心思,道:“姑娘放心,老夫一定尽力而为。实不相瞒,在姑娘未到药鼎山之前,已有人提前将此事告之老夫了,说姑娘与他甚有渊源,让老夫一定全力施为。”

小草一呆,暗忖道:“是谁暗中助我?”

查二上前道:“姐姐,请。”

小草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与查二一起退了出去,荆树走在最后,他将木门反手掩上后,便静静立于门前。

查二将小草领至一间半敞半闭的草庐中,为她端上茶点,小草哪有心思享用?

查二与她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只知胡乱地应对几句,查二见状,便自行缄口不语了。

山中极静,只有林涛鸟鸣,空气中飘浮着药草的独特香气。

小草心乱如麻。

朝阳渐升,山间水雾袅袅上升,远远望去,蔚为壮观。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荆树忽然匆匆而来,对小草道:“家师有事要与姑娘商议。”

小草急切地道:“白大哥是否已清醒过来了?”

荆树道:“在下亦不知其中详情如何。”

在推开那扇木门的一瞬间,过度的紧张使小草的眼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她强自定神,方渐渐恢复过来,但觉屋内仍是弥漫着那种辛辣的气息。

白辰依然静静地躺在那张木床上,只有他的头部露在被褥外面,脸色仍是苍白得让人心惊。

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掠过小草的心头,她的心立时紧缩了!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别之弃本是让她等待三个时辰,而今却仅过了一个多时辰,这是否预示着白辰已凶多吉少?

她的目光落在了别之弃身上,别之弃背负着双手,侧对着她,使她无法清楚地看清他的神情,小草只觉喉头干涩,想要开口,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别之弃缓缓地道:“姑娘贵姓?”

小草心中飞速转念:“是否白大哥已无恙?否则别先生怎会有心思问我姓氏?若是要问,在此之前就该问了。”心中转念,口中却道:“晚辈姓……墨。”

其实,对于自己的姓氏,她几乎已经渐渐淡忘了、因为在她未谙世事之时,父亲墨东风就已离她而去。不知为何,她母亲花轻尘不愿提及墨东风,若是小草问及,她亦不会如实相告,故直到白辰在水下洞穴中见到了墨东风的遗骸,她才真正明白父亲的死因。

别之弃嘿嘿一笑,道:“姓墨?很好,很好。”

说完转过身来,继续道:“据老夫所知,江南一带有一位姓墨的名医,具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听姑娘口音,应当是江南人,为何要舍近而求远?”说话时,别之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草道:“晚辈未曾听说过此人。”

别之弃道:“是吗?此人可是非同寻常,老夫的能耐与他相比,只怕远有不及。”他的脸上有了极其复杂的表情,声音亦显得有些嘶哑,他几乎是一字一字地道:“此人名为墨——东——风,不知姑娘是否听说过?”

小草心中如被重锤一击,身躯大震,在极短的一瞬间,她脑中已飞速闪过无数念头,却又像什么也没有想,脑中一片空白。

别之弃继续道:“姑娘的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虽是如此问,但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并未显得如何惊讶。

小草顿时有所醒悟:他一定已知道墨东风就是我父亲!

但他为何不直截了当地相问?

小草略略犹豫了片刻,终于道:“实不相瞒,墨东风就是先父名讳,只是晚辈自幼丧父,亦不知父亲懂得医道。”

别之弃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眼神奇怪至极,他近乎自语般地喃喃道:“你果然是墨东风、花轻尘的女儿!”小草见他神情异常,顿时察知他与父母之间必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别之弃忽然走出草庐内侧,那边有一条青色的幔布,将草庐隔开一个角落。别之弃伸手一拉,幔布被拉至—旁,其后赫然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供着二块灵牌别之弃站在灵牌前,声音一改方才的冷漠,而变得无比温柔,他的声音很轻,却十分清晰,只听他道:“阿苗,你知不知道,害死你之人的女儿向我求医了,如果不是墨东风施下毒手,你一定还在与我一起种药,一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对不对?如果你没有被墨东风所害,咱们的孩子也应该有她这么大了,对不对?阿苗,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一定不会让我替仇人的女儿治病,我听你的。她说墨东风早已死了,这是恶有恶报,你在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

小草闻言如遭晴天霹雳,震愕莫名。

她绝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小草只觉一股热血“腾”地升起,她不顾一切地大声道:“别先生,我诚心诚意求你为白大哥治伤,你若肯答应,找自是万分感激,若是不肯答应,我亦音,应当是江南人,为何要舍近而求远?”说话时,别之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苹道:“晚辈未曾听说过此人。”

虽是如此间,但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并未显得如何惊讶。

别之弃的目光死死盯着她,眼神奇怪巨极,他近乎自语般地喃喃道:“你果然是墨东风、花轻尘的女儿!”小草见他神情异常,顿时察知他与父母之间必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别之弃忽然走出草庐内侧,那边有一条青色的幔布,将草庐隔开一个角落。别之弃伸手一拉,幔布被拉至一旁,其后赫然摆着一张供桌,桌上供着二块灵牌。

别之弃站在灵牌前,声音一改方才的冷漠,而变得无比温柔,他的声音很轻,却十分清晰,只听他道:“阿苗,你知不知道,害死你之人的女儿向我求医了,如果不是墨东风施下毒手,你一定还在与我一起种药,一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对不对?如果你没有被墨东风所害,咱们的孩子也应该有她这么大了,对不对?阿苗,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一定不会让我替仇人的女儿治病,我听你的。她说墨东风早已死了,这是恶有恶报,你在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

小草只觉一股热血“腾”地升起,她不顾一切地大声道:“别先生,我诚心诚意求你为白大哥治伤,你若肯答应,我自是万分感澈,若是不肯答应,我亦不敢勉强。但你怎能辱及我父亲?我父亲绝不会是那种人的!”

自她懂事起,就未见过父亲墨东风,在她的印象中,父亲应是位高大、和蔼可亲、疼她爱她的人,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比母亲花轻尘更神圣不可侵犯。究其原因,是因为她对母亲已有所了解,由于种种原因使花轻尘性情冷僻,这使得她在小草的心目中是不完美的,甚至有明显缺陷的,而墨东风对小草而言,却是完全凭藉想象,而想象的自是远比现实更完美。而今,突然有人将她心目中的父亲的形象完全否定,小草心中的愤怒、失望、悲伤之情可想而知。

别之弃霍然转身,但见他五官扭曲,极为恼怒,以至面目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他凄厉无比地长笑一声,笑声让人不忍多听。

别之弃声冷齿寒地道:“你知道我的妻子是怎样被害的吗?她是在身怀七个月的身孕时被你父亲墨东风暗中下毒而死的!我为了救妻子,冒着真气可能逆岔的危险,结果终回天乏术,而自己因为内家真力逆岔而功力尽废,如果不是我师弟及时赶到,我亦性命难保!这必然也是你父亲施展毒计的一部分,以他用毒的手段,我妻子绝不可能在服下毒药之后,还能拖延半个多时辰!墨东风那恶贼是想一箭双雕!”

他状如疯狂,忽又大笑几声,接着道:“我相信今日不但墨东风遭到了报应,花轻尘也定是未逃过劫难,否则若是他们知道你来向我别之弃求医,又怎么可能会同意?真是报应不爽啊,报应不爽!”

小草的脸色变得极为苍白,无论别之弃所言是真是假,他也绝不可能出手救白辰了。小草本已惊惶绝望的心此时更是如坠深渊。

别之弃咬牙切齿地道:“这十几年来,我日日夜夜无不想着为妻子报仇,只是我功力尽废,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想到墨东风仍是难逃天道……”

小草仰首长吸了一口气,声音出奇地冷静:“够了!先父与别先生或许真有怨仇,只是我不知情而已,日后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我本欲告诉别先生,这位白大哥与我墨家无亲无故,该不该救他跟先父与别先生的仇隙并无关系,现在看来,此举已大可不必,如今别先生有了一泄心头之怨恨的良机,又怎会错过?若别先生所言属实,他日我自会代父领罪,今日我却不想在此受不明不白的羞辱!”

别之弃勃然色变,沉声道:“南支的人永远是如此狂妄!可笑师弟却一直主张南北两支言归于好,说不定他早已知道你是南支的人,却有意向我隐瞒,好不糊涂!若非我从这小于身上查出惟有你们南支才会有的药,只怕还被蒙在鼓里!”

小草听得“南支”二字,心中有所触动,想到莫非别之弃亦是墨门中人?只是此时她心情复杂至极,根本不愿再对此事细加思忖,只觉满腔悲恨无处渲泄,难以抑止的冲动使她脱口道:“别先生一面之辞,我绝难轻易苟同,至于是否狂妄,也轮不到别先生教训!告辞了。”

别之弃神色大变。

他森然道:“你道此处就由得你从容来去么?”

小草心中早已绝望,绝望之人既不会有所顾忌,亦不会有所畏惧。

她冷冷一笑,上前将白辰小心抱起,径自向门外走去。

别之弃嘶声道:“荆树,留下她!”

荆树自别之弃与小草说话后,一直在门外全神留意,听得此言,立即闪身立于门外,挡在小草面前,道:“姑娘请留步!”

小草由他的动作立即看出对方竟然身怀武学,但却毫不畏惧,反而怒焰更炽,不退反进,仍是径直前行。

荆树道了一声:“得罪了!”

右手骈指如剑,向小草肩部疾点而去,动作极为快捷,果然有不俗的武学修为。

第四章 艺出同门

小草骇然发现他的招式中隐隐有墨门剑法的影子,着实吃惊不小!看来,也许别之弃真的是墨门中人。

小草对墨门剑法颇为熟悉,当下立即强拧身躯,右腿顺势横扫对方腰肋处,以快制快。

荆树变指为掌,挟凌厉掌风,直切向小草咽喉。

小草立即辨出这正是“无为掌”的第四式,此时她已完全可以确定别之弃亦是墨门中人!如此看来,父亲为墨门南支弟子,别之弃为北支弟子,双方有怨仇亦并非全无可能。

心中想着,她左掌已疾迎而出。

此时,她还需抱着白辰,能否应付对方的悍然掌势毫无把握。

双方掌势蓦然相接,在招式接实的那一刹间,小草只觉对方的劲力有了极为细微的变化,这种变化,除了与之对掌的小草外,外人极难察觉出来。

小草只觉一掌之力,所受的冲击远弱于想象,同时更有一股侧引之力传至。

小草心中一动,不及细想,人已顺势斜斜掠出,身在空中,疾出一掌,草庐顿时被击穿一个大窟窿,小草挟着白辰,由洞中穿飞而出。

身在空中,她听得荆树闷哼一声,好像是受了伤,无暇细想,小草抱着白辰,已飘于数丈开外,向山下而去。

草庐内,别之弃沉声道:“荆树,你好大的胆子,眼中已分明没有了我这个师父!以你的武功,怎么可能让她如此轻易走脱?莫以为师父功力尽失,就不知你的伎俩,方才你所使出的无为掌第四式,显然是做了手脚,看似在拦阻她,其实是在助她一臂之力逃脱,是也不是?”

荆树摸了摸嘴角处的血渍,恭声道:“弟子岂敢?”

别之弃喝道:“你还诡辩?为了她,你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对师命阳阻阴违,你……你……”极度气愤之下,别之弃竟说不下去了。

荆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师父息怒!师父心中之苦,弟子如何不明白?只是那场恩怨发生时,那位姑娘也许还未出世,师父要将她强行留下,又有何用?弟子有违师命,甘受师父处罚!”

别之弃手指荆树,浑身颤栗,良久方说出话来:“好,好,所幸墨东风与花轻尘都死了,否则今日来的若是他们,你荆公子多半更是避得远远的,老子是死是活你是决计不会顾的!”

荆树神色大变,急忙磕头道:“师父养育教诲大恩,弟子怎敢忘记?师父心中有气,就打骂弟子吧!”别之弃是其师父,却称他为荆公子,几近于将他逐出师门,如何能不让他惊骇失色?

别之弃痛苦地挥手道:“出去!出去吧!”

“是。”荆树倒退着出去了。

别之弃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犹如木雕,一动不动,脸色阴晴不定。

良久,他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此时他已冷静了些,暗觉荆树所为其实不无道理,对自己刚才怒斥荆树有了些悔意。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叩门声,别之弃心中松了口气,暗忖道:“荆树毕竟是我一手抚养大的,对我并不记恨。”

口中却淡然道:“进来吧。”

推门而进的却不是荆树,而是一位面目清瘦、皮肤微黑的中年汉子。

此人正是师一格!

别之弃一怔,随即诧异地道:“师弟,你……怎会在这时候到此?”

别之弃的确是墨门中人,而师一格则是他的师弟,当年师一格曾救过他的性命,故他们师兄弟二人倒颇为投缘,只是别之弃溺爱药鼎山周围的奇花异草,极少离开此地,故师一格与他相见的机会并不多。

别之弃功力尽废后,师门招式虽可传与荆树、查二两人,但却无法将其中的玄奥之处演示给两位弟子揣摩,故师一格每次上得药鼎山,除了与别之弃相见外,也常对荆树、查二加以点拔,故查二、荆树有一半武功修为是来自于这位师叔。

师一格见草庐破出了一个窟窿,便道:“师兄,莫非你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别之弃在此之前曾接到师一格的飞鸽传书,声明若是有一年轻女子带着一年轻男子前来求匡,请他务必全力相助,别之弃对师弟的救命之思一直念念不忘,故对师一格一向是有求必应。此刻他心想若是以实相告,师一格必怨自己那般对待小草,于是道:“昨夜起了大风,就将它吹成如此模样了,我已吩咐荆树设法将之补好。”

师一格的目光扫过落在地上的断草,心知别之弃所言不可信,心中疑团顿生,突然道:“师兄,是否你已将那一对年轻人送走了?”言罢直视别之弃,暗观他的神情变化。

别之弃道:“师弟所言可是信中提及的两位?我可是久侯他们而不至,师弟这一次上山,不会是因为担心师兄不肯鼎力相助吧?”

师一格此次赶赴药鼎山的确是为了白辰与小草而来,小草寻机与他分道而行后,师一格放心不下,亦赶赴药鼎山。只是他在途中有所耽搁,而小草却是日夜兼程,没有片刻滞留,故反而比师一格早些到达药鼎山。

师一格听了别之弃的话,道:“原来他们还落在我之后。”他的目光扫过尚未来得及收拾的刀、叉、锤、剪、针之类物针,惊讶地道:“师兄这么早就为人治病疗伤了么?”

别之弃见自己竟真的瞒过了师弟,心中反倒有些不安了,按行程计算,小草下山时应与师弟相遇,因为自山下上山,惟有一条山道,但听师弟口气,似乎并未遇到小草与白辰,莫非是……是小草绝望之下,寻了短见?

此念一起,别之弃顿时坐立不安了,额头亦微微渗出了丝丝冷汗。

他本是仁义之人,方圆百里众口皆碑,只是亡妻之恨刻骨铭心,乍见仇人女儿,顿时大失理智,冷静下来后,已略有悔意,想到因为自己的绝情,可能已使一年轻姑娘走上绝路,心中的惴惴不安自是难免。

面对师一格的问询,他如被惊吓般“啊”了一声,方回过神来,支吾道:“不是……是……是,昨夜未收拾好。”他担心师一格再问下去会让他无以回答,当下立刻转换话题道:“近日我在山中挖得一株奇药,一株花开三色,极不寻常,药书有云:花开两色,必有奇性,那么花开三色,又当如何?我与你去药圃中走一遭。”

师一格见师兄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暗存疑虑,只是他深知这位师兄的脾性,对别之弃一向敬重有加,相信他纵然对自己有所隐瞒,亦有不得已的苦衷,当下便道:“我对药理只知皮毛,邀我赏药,岂不是盲人秉烛?”

未等别之弃开口,门外忽然传来荆树的声音:“师父,那瓶‘归宗露’既然未给那位姑娘服用,是否由弟子将它重新收好?”

别之弃与师一格同时一震。

别之弃立即明白过来,冷笑道:“你是有意提醒你师叔么?”语气虽冷,却并无太多责备之意。荆树深知师父性情,知道他怒气一消,对方才之举多半有了悔意,才敢有意以“归宗露”为借口,提醒师叔,他知道师父与这位师叔颇为投绿,若由师叔婉劝,或许能劝得师父回心转意。

师一格立时猜出其中端倪,心中一沉,强自镇定心神,道:“师兄,荆树所说的,是否就是我信中提及的花姑娘与白公子?”

别之弃沉默了良久,方缓声道:“她是墨东风与花轻尘的女儿!”

说到这儿,他看了师一格一眼,接道:“其实你早已知道了这一点,是也不是?否则你不会先飞鸽传书,随后又亲自赶到药鼎山。你这么做只是担心我不肯出手相救,若非他身分特殊,你绝不会有这种担心的。”

师一格郑重地道:“不错,我的确已知道她的身分,乃墨门弟子。”

别之弃道:“你……”他重重—跺脚,叹道:“师弟,你为何总是这般执迷不悟?墨门分化成南北两支,已是不争的事实,而南支之祖冷嚣其心入魔,为墨门带来灭绝性的灾难,墨门从此一蹶不振,他们南支不肯迷途知返,归依北支,我们又何必屈尊去奉迎南支?”

师一格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墨门南北两支积怨数十年,要想化干戈为玉帛,需要众人以诚相待,取同存异,而不可在枝枝节节的事上纠缠不清。其实虽说南支之祖冷嚣罪不容诛,但冷嚣被诛杀之后,墨门门内弟子本应尽释前嫌才是,可北支却念念不忘过去,对南支百般指责,于是南北间隔不消反增。我们的大师伯正是厌倦了墨门内部纷争,方遁入空门,不再过问墨门中事。长此以往,墨门只怕永无重振之日了……”

别之弃愠怒道:“你是要指教我么?你道我不知墨门南北两支宜合不宜分?只是纵是北支所有弟子可以摒弃前嫌,我别之弃却无法做到!否则阿苗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

师一格见他提及师嫂之死。知道若再各持一辞,只会越说越僵,当下道:“姑且不论墨门南北两支孰对孰错,师兄可知那重伤的年轻人并非墨门弟子,非但不是墨门弟子,且与墨门无亲无故,他之所以受伤,是仗义出手,为水族中人所伤。此人本为临安武林世家白家的三公子白辰,白家被风宫所灭后,他忍辱负重,屈身于风宫门下,伺机报仇,后为风宫识破,被逐出风宫。他以一己之力,敢深入风宫龙潭虎穴,足以让人敬佩。师兄若是不救此人,岂不有违师兄昔日心性?”

别之弃道:“他体内潜伏着三股内息,皆是极为强大,常人的躯体内若是隐有这三股内息,必定无法承受,犹如囊中盛物,若是所盛之物太多,终会涨破此囊。奇怪的是他虽然已气息全无,肢体却并不僵硬,亦未腐败,难道在无呼无吸之时,尚有精元气神未曾散去?这与常理可大大不符。”

师一格见他语气松动,忙道:“他体内可是有蕴含土、水、火五行三气的气劲?”

别之弃点头道:“正是。如此怪症我亦是闻所未闻,只是依据五行调和之理,推测若是能将他体内的土、水、火化为一体,也许会有效,于是便将‘归宗露’灌入他的体内……”不等他说完,师一格有些意外地道:“师兄将‘归宗露’也给他服下了?”

别之弃摇头道:“不是服下,而是直接灌入。”

师一格心道:“归宗露乃师兄珍而惜之的奇药,当年他真气逆岔而武功尽废,是他生平最大憾事,故这些年来,他一直潜心配制一种可以引衲融合体内逆岔真气的药物,最终制成‘归宗露’,此药用在白辰身上,倒是颇为适宜。”想到这儿,他忙问道:“师兄为此子用了‘归宗露’的情形如何?”

别之弃叹了一口气,道:“墨东风的女儿已与他一同离去,离去时尚未醒过来,‘归宗露’虽有奇效,但此子是生是死尚难断定,更不能说其药效如何了。”说到这儿,他似乎不经意地问道:“按理你上山时应当会在途中与他们相遇才是。”

师一格听说别之弃已在白辰身上用了“归宗露”,心中略宽,料想小草与白辰已在自己赶往药鼎山时先行离去了。师一格对救醒白辰并不抱什么希望,他最担心的是别之弃知道小草的真实身分后,会因亡妻之恨,而对小草有所不利之举,那么墨门南北两支的误会将会更深了。

但此时他却一惊,道:“我上山时,未曾遇见任何人!”

别之弃已猜知这一点,此刻被他证实,顿时显得有些不安了,他强自定神道:“莫非是她走岔了路?”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猜测毫无根据,苍白无力,说完后便沉默下来了。

想到小草那哀伤而绝望的眼神,师一格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沉声道:“我去找一找!”

言罢匆匆向别之弃告辞一声,径自离去。

别之弃略略怔神后,长叹一声,缓缓地道:“荆树,你也去吧。”

荆树此时正站在门外,悄然等侯师父招呼,听得此言,不由有些惊讶,心忖师父怎知我一定站在门外?

无暇多想,道了一声:“是,师父。”亦随师一格而去。

直到午后,师一格与荆树才一同返回,别之弃一直站在自己那间已破损的草庐前,犹如一尊雕塑,当他远远看见师弟与徒儿的身影出现在山路上时,眼中的不安之情更甚。

因为并没有人与他们同行。

师一格与荆树越走越近,只听师一格一脸忧郁与疲惫,他对别之弃轻轻地摇了摇头。

别之弃的心猛地一紧!

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大声道:“别之弃,你错了!”

风宫无天行宫“闲风阁”。

叶飞飞已有数个月的身孕,她的身躯显得有些臃肿,却让她平添了一分母性的美丽,那种美丽是恬静的,不张扬,却很温馨动人。

自小草走后,牧野静风为她另换了一个侍女,丰腴而甜美,未言先笑,名为桃子。

这时,桃子已被叶飞飞支开,屋中只剩下她与牧野栖二人。

叶飞飞坐在宽大舒适的软椅上,而牧野栖则很恭敬地站在她的面前。一时间,两人竟无话可说,仿佛有一种无形而捉摸不透的东西阻隔在他与她之间,而这种隔阂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是五年的时光吗?

是因为叶飞飞已成了牧野栖的后娘吗?

是因为牧野栖曾站在与风宫对立的立场上吗?

也许都是,又不全是。

叶飞飞心中道:“栖儿已经长大成人了,当然不可能如小时候那样对我这个姑姑太依恋。何况他对我仍是很尊敬的,总不忘过来向我问安。”心中虽然这么想着,但隐隐觉得有一丝失落感。

也许,这种失落并非自牧野栖进入风宫后才有的,而是早在五年前就已隐藏了下来。她极少过问风宫事务,五年来的日子平静如止水,无所谓幸福还是不幸福,一切似乎都依着一股惯性在向前而去。更多的时间,她是生活在记忆中,在记忆中有聪慧温柔的敏姐,有可爱的栖儿,有穆大哥,有他们的笛风客栈,笛风客栈中的那片葱葱郁郁的竹子……

最终还是叶飞飞首先打破了沉默,她道:“栖儿,听你爹说你在数个月前,就曾与他联络,并因此而帮了他,是吗?”

牧野栖道:“栖儿只是无意中得知有人要利用什么刀诀暗害我爹,于是就暗中提醒了爹。”

他当然不会真的是无意中得知此事的,那么,为何在面对至亲的叶飞飞时,他仍要有所隐瞒?

叶飞飞虽已极少过问江湖中事,但当初久历江湖形成的敏锐心思却仍存于心中,她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又杀了风宫数十名弟子?”

牧野栖神色坦然地道:“我对风宫一向无甚好感,若不是有风宫,我们一家人又怎会分散?我娘更不会死!我爹亦不会成为世人眼中的魔头!当时,除了爹与姑姑外,我恨风宫中的每一个人!”

叶飞飞皱眉道:“仅仅是以前如此想?”

牧野栖缓声道:“姑姑,你该明白,是正盟将我逼至走投无路之境的,他们自以为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无端地诬陷我,而他们这么做的惟一原因就因为我是风宫白流宫主的儿子!纵然我做得再好,他们也是不会信任,我又何必自讨没趣?他们自称正盟,却是假仁假义,虚伪狡诈,与魔道又有何异?”

叶飞飞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正盟的确错怪了你,只是此事将来总有水落石出之时,你若真的弃……投身风宫,依姑姑之见,终是有些不妥。”

“弃明投暗”四字话到嘴边,叶飞飞终是忍住没有说出口。

牧野栖道:“姑姑推己及人,自是这么想。但若非我爹全力相救,我今日已无法站在此处听姑姑的教诲了!正盟既然自封为‘正’,其中自诩为光明磊落之辈绝对不少,为何这么多正人君子中,竟无一人看出我是被人陷害的?我坚信他们当中其实早已有人明白了这一点,只是因为我是牧野栖,是风宫白流宫主之子,无论是否真的有错,都是死不足惜!我若是离开风宫,必定陷于无穷无尽的追杀之中,栖儿当然不会忘记我娘与姑姑的教诲:大丈夫当不惜死。只是栖儿还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我若是死了,在世人眼中,只怕是罪有应得!”

第五章 手刀足剑

叶飞飞幽幽叹道:“你说的这些,姑姑也明白。

唉,为人一生,多少总有身不由已之时!风宫日后若是得势,天下苍生将置身水深火热之中;风宫若是落败,倾巢之下,必无完卵,只怕那时你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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