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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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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晚远以极轻的声音道:“我明白,有些事,经历一次,就会铭记一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白公子必定经历了一件让你刻骨铭心的事,是也不是?”

白辰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花晚远的眼中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神色,她道:“而且,这件事,应该与一个人有关,是不是?”

白辰眼中闪过了哀伤之色,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地道:“不错,那小女孩叫苦叶儿,她让我明白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静!

人都沉默着。

花晚远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花轻尘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女儿身上,神情复杂。

而白辰的目光则注视着地面——终于,他抬起头来,抬头时看到了花晚远的侧影。

她望着窗外,留给白沉的自然是侧影,曼妙天成的侧影。

白辰忽然心中一动。

未等他去细细思索触动他的究竟是什么,一股热流已自他的丹田升起。

他的神情一凛,再也无暇去思索更多的东西。

月夜下的东海。

离海岸相去三十余里的一座荒岛,海岛峰峦叠起,林木参天,岛屿狭长,方圆十数里,岛的西岸有大片沙滩,而东岸则是穷崖绝壁,气势森严。

荒岛的南端临近的东岸处有此岛最高峰,峰顶赫然有一块方圆二十余丈的平阔之地。

明月当空,海面上出现了一艘船,正自西向东而来,夜间的海风本是由东向西劲吹,此船乃逆流而行,其速竟也不慢。

很快,船在荒岛西侧靠岸了,从船上走出四个人,船夫收起跳板,扯起船帆,重新返回,将四人留在岛上。

这四人正是白辰、花晚远及求死谷的两名弟子,为了尽量避开人眼,花轻尘选择了在夜里登岸。

此季已是秋末冬初,海风袭袭,带来了寒意与微咸的气息,海风在岛上的群峰谷间穿掠回旋,发出惊人的尖啸声,山上的树木被海风吹得哗哗乱响。

海水一下又一下的狠狠撞击着东岸绝壁,发出惊人的咆哮声,于风啸声相呼相应,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震撼力。

岛上林木茂盛,杂草丛生,但对四个身怀武学的人来说,他们的前进并不会受到多大影响,白辰发现花晚远的武功在他之上,虽是与他并肩而行,却是从容至极,不像在荒岛俊峰间掠走,倒像是闲庭信步。白辰心道:“小草是绝没有她这么高深的武功的,看来她真的不是小草。”

很快,四人到达了荒岛东岸的高峰之颠,出现在高峰峰顶的平阔之地。

越是高处,海风越急,四人的衣衫都被吹得鼓起,脸上也隐隐作痛。

花晚远道:“离天亮尚有些时间,我等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风吧。”

很会,他们就在附近找到一个背风处,四人围坐于一块高耸且前凸的岩石下,再也没有海风贯入耳中。月色显得有些苍茫,天空中有几朵薄云在飞快地移动着,月亮在薄云后时隐时现,在地上投下了斑斑驳驳的淡淡影子。

四人似乎都无话可说,只是静静地坐着,时间亦因此而过得格外缓慢,当白辰渐渐感到寂寞难耐时,月亮不知所踪了,天色亦暗了下来,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到了。

花晚远忽然站起身来,道:“伏居,你随我来,我有事与你商议。”

与白辰并肩而坐的那名求死谷弟子当即站起身来,见花晚远向林木茂盛处走去,当下随之而去,他心知多半是小姐有话不便当着白辰的面说出,要与他单独商议。

白辰心道:“我即将要为你们求死谷冒险,你们却仍是如此刻意避着我,这又是何苦来着?”

少顷,忽听得花晚远身形消失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呼声:“啊……”

是女人的声音,除了花晚远,还会有谁?

白辰与另一位求死谷弟子同时起身,不约而同地向惊呼声传来的方向掠去,白辰自武功被废后,今夜是第一次展露身手,他感到体内的劲气充盈,与先前置身风宫时所具的功力相当。

很快,二人已看到伏居与花晚远双双倒在地上,伏居一动不动,而花晚远正半撑着身子,似乎想挣扎着站起,在黑暗中一时也无法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剩下的那名求死谷弟子心中大惊,急步上前,焦虑地道:“小姐,你怎么了?”

花晚远没有回答,只是吃力地伸出右手,像是要那名求死谷弟子将她拉起,那人急忙伸手相助。

就在两人的手相触的一瞬间,那名求死谷弟子突然“啊”地一声低呼,随后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白辰震惊莫名。

却见花晚远已一跃而起,身手利索,全然不像受过伤的样子,只听得她道:“二位兄弟多有得罪了。”言罢对白辰道:“过来帮帮忙,将他们搬到妥当之处。”

白辰大惑不解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原来你根本没有受伤?”

花晚远淡淡地道:“你放心,他们是求死谷的人,我怎会加害于他们?”说到这儿,她伸出右手,摊开手掌,在她的指间,有一点寒芒闪动,她道:“我只是使了一个小小的手段,以让他们暂时无法动弹而已。”

白辰仍在犹豫不决:“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花晚远忽然怒声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奉我母亲之命前来荒岛,是为何而来吗?是为了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白辰不以为然地道:“你母亲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她怎么可能完全信任一个外人?”

花晚远冷哼一声,道:“总之,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冒着被母亲责罚的危险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白辰目光一跳,脸上有了惊疑之色,他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寻常,当下低声道:“也罢,就依了你的意思。”

两人寻了一处洼地,将两名求死谷弟子并肩放好,又折了树叶将他们的身躯掩盖妥当,这样既可以挡住寒风,亦能防止岛上虫兽侵袭,安量完毕后,两人重返原地,白辰有些迫不及待地道:“难道事情有变?”

花晚远反问道:“你为何答应我母亲的要求?”

白辰没想到对方会有如此相问,微微一怔,方道:“在进入求死谷之前,我本已为要想在短时间内恢复武功,是绝不可能的,而我却又迫切需要将武功恢复。你母亲让我达成这一愿望,我这么做,可以说是报她之恩,虽然她说过即时我不为她取出惊心决,她也会助我将酒药的药性悉数化去,但既然我已是惟一一个可以取出惊心诀的人,又怎能拒绝她的请求?”

花晚远沉默了良久,忽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能将那块方糖以及那个名叫苦叶儿的女孩的故事,说与我听吗?”

白辰声音低沉地道:“此事我从未对外人说过,但不知为何,我却原意跟你说,也许是因为你与我的一位……朋友太过神似的缘故——不,以‘神似’来形容并不确切,你与她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她是—位侍女,而你却是求死谷谷主的千金。”

说完苦笑一声,接道:“如果不是你矢口否认,我会认定你与她是同一个人的。”

“她如今在什么地方?你这么说,我倒很想见一见她了,见一见这位与我长得很相似的女孩。”花晚远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了,一反平时的清冷。

白辰痛苦地道:“我不知道,因为一次意外——确切地说,是在风宫的一次追杀中,我与她失散了,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

“为什么?”花晚远奇问道。

“这只是一种感觉,如果一定要找理由,那么理由就是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天道酬善,她应该安然无恙。”

花晚远曲起双膝,用双臂抱着自己的膝头,将头枕在膝盖上,如云般的秀发披散于她的肩头。

白辰拔了一根草茎,将之叼在嘴中,又沉默了良久,轻轻吁出一口气,就将他在和尚镇的经历向花晚远道叙一遍,开始他还能意识到这是在向花晚远叙说,到后来,他已淡忘了这一点,全然沉浸到回忆之中。

老七、棒子、老哈、关东,以及可爱可怜的苦叶儿……一个个人物在白辰的心头闪过。

——甜甜的方糖。

——小猫似的苦叶儿。

——苦叶儿的呼救声……

白辰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我是武林中人,血腥与死亡已是司空见惯,自从我全家被风宫屠杀之后,我本以为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打动我,即使是死亡。但苦叶儿却让我知道,我错了。人世间仍然有许许多多的东西,看似微不足道,却足以让你感动一生,铭记一世。人世间也并非只有淡漠与怨恨,如果没有苦叶儿,那么鱼双泪就不会被投入牢中,而早已被我杀了。”

花晚远静静地坐着,似乎已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但,白辰听到了极力压抑着的抽泣声音,花晚远的双肩亦在不可抑止地微微耸动着。

白辰有些吃惊,在他的印象中,花晚远一直是淡漠而冷静的,他本想劝慰她几句,但却不知如何开口,只知傻傻地坐在那儿,心中感触莫名。

花晚远终于抬起头来,理了理披散在额前的秀发,道:“你说得不错,有些东西会让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有些东西看似微不足道,却足以让人感动一生。”

说到这儿,她忽然伸手至颈后,解下一条银链,银链上挂着一个小小绣包,借着微露的曙光,可以看到绣包以一根红色的丝线扎了口。

白辰疑惑地望着她,不解其意。

花晚远却将那只小巧的绣包递向白辰,道:“打开它。”

白辰疑惑地接过,将缠在绣包上的红色丝线慢慢解开,再将绣包中的东西倾倒于自己的掌心。

他立时怔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因此而显得怪怪的。

躺在他手心中的,是两颗白色药丸与两颗黄色药丸。

“白色的治内伤,黄色的治外伤。”花晚远在他身旁轻轻地道。

白辰只觉自己脑中“嗡”地一声响,一股热血直涌上来,他蓦然转身,右手用力地抓着花晚远的右臂,沉声道:“你就是小草,对不对?对不对?”他的目光炽热而充满了惊喜之情。

花晚远凝视着他,脸上有了略显顽皮的笑意:“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是小草?”

这种笑意,是小草所有的,绝不会出现在花晚远的脸上。

白辰惊喜地大叫一声:“果然是你。”一把揽住了她的双肩,像是要将她生生压碎般用力揽住,欣喜地道:“你再也骗不了我,那四颗药丸是救了我们的‘足剑’给的,对不对?那时,你我都受了伤……”

“他将药给了你,说白色的治外伤,黄色的治内伤……”花晚远接过他的话头道。

“不错,后来我把解药分作两分,那样你与我的伤都能治好了。”

“但你担心药中有毒,故不将我的那一份给我,先服下自己的那分,你要以身试药。”花晚远——也许该称其为小草——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后来,我们同乘一辆马车逃避风宫的追踪,却遭到伏击,车夫被杀,马车径直撞向一堵院墙,等我醒来时,你却不见了,从此,我再也没有探听到你的下落……”

不知不觉中,小草的泪珠纷纷洒下,将白辰的衣衫打湿了。

白辰终于从激动中清醒过来,他感受着小草的温香矫躯,不觉有点腼腆,便轻轻松开了对方的双肩,悄悄长吁了一口气,清咳一声,这才道:“你是怎么脱身的?又怎么会成了求死谷谷主的女儿?哪个才是你的真实身份?这几颗药丸是用来治疗你所受之伤的,又怎会留存至今?”

小草拥着自己的双膝,道:“其实,以我的武功,并不会那么轻易受伤,当时我的受伤一半是真,一半是假,至于为什么将四颗药丸留存,其理由与你为何要保存苦叶儿的方糖一样。”顿了一顿,又轻声道:“也许,还不仅因为这一点。”

此时,天色渐渐亮了,海天一线,流金闪闪,不知什么时候起,汹涌的海浪渐渐平息了,大海变得温柔恬静,风也停了,远处的海岛隐约可见,因为看不真切,反而更像是大海的精灵,以近乎完美的姿态,在海与天之间划出一道道弧线。

天地间一片祥和与宁静,让人恍惚忘记了世间的尘俗与纷争。

第三十二卷

第一章 情系荒岛

不知是因为天色,还是因为别的,小草的脸上有了异常的光晕,白辰只看了一眼,心便突突乱跳,他隐隐觉得此刻的小草,似乎有了异样的变化。

小草望着远方一望无垠的大海,继续道:“至于我的真实身分,自然是求死谷谷主的女儿,我之所以进入风宫,只是奉家母之命行事罢了。但因为你,使我已无法重返风宫,只好回到求死谷,没想到竟还能见到你。”

白辰道:“如此说来,从今往后,我需得称你为花大小姐了?”

“不,我更愿意让你称我为小草,离开求死谷这么多年,我己习惯了小草这个名字。”

白辰随口道:“小草——小草倒真是一个独特的名字,你怎会想到这样的名字?”

“很简单,我母亲要我像小草—样有着惊人的生命立。譬如,在风宫那种恶劣的环境中,也要能生存下去。所以,我就自称为小草。”

白辰道:“那么你为什么最初不肯与我相认?”

“不为什么。”小草拨弄着地上一根草茎道。

女孩子说“不为什么”时,多半是假的,因为女孩总是受情感支配更多,她们几乎做每—件事,都有来自情感方面的原因与理由。

可惜,白辰显然还没有懂得这一点。他感慨地道:“如果不是你拿出这四颗药丸,只怕我已真的信了你的话。”

小草看了他一眼,道:“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进入风宫?”

白辰道:“求死谷在江湖人眼中本就颇为神秘,而求死谷谷主的女儿甘愿做风宫的一名侍女,必然更为神秘,如此机密的事,我即使问了多半也是白问。”

小草道:“我进入风宫,有很独特的用意。”

“每个进入风宫的人,想必都有独特的用意,正如我,为风宫效劳的最终目的却是为了向他们讨还血债,莫非求死谷与凤宫之间亦有深仇大恨?”

小草道:“求死谷与风宫的确有宿仇,但我进入凤宫更重要的原因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能保全自己!”

“保全自己?”白辰有些糊涂了。

“在很久以前,墨门的势力极为强大,可以说非但不在今日十大名门之下,甚至不在风宫之下,在极为遥远的年代,墨门与风宫以及水族就已水火不容,但如今,墨门的势力却大大削弱了,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惊心诀的缘故,惊心诀为墨门带来了一场灾难,从八十年前开始,墨门再也无法与风宫、水族直接对抗了,在种种挫折面前,墨门本身开始出现了分化内讧,求死谷就是墨门分化的一支。为了能保存势力,不在风宫、水族的夹攻下全军覆灭,求死谷竭力隐藏自己的行踪,亦从不向外人透露自己是源于墨门。尽管如此做了,求死谷仍是觉得并不能完全消除危险。于是,包括我母亲在内的历任谷主想出一种方式,那就是让谷主的女子都设法隐入风宫及其他门派中去,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为安全,即使有朝一日求死谷遭遇灭顶之灾,墨门一派仍是不会覆灭。为了使求死谷的秘密不被外人探知,求死谷自出现于江湖中时,就一直对外封闭,身分不明者一旦进入谷中,立即遭到阻杀,久而久之,常人已对求死谷避而远之。可以说,在常人眼中,求死谷似乎是与死亡联系在一起的恶魔,而在求死谷的人心中,却时时刻刻有着末日将临的担忧,我身在风宫时,必须时刻准备着在求死谷覆灭之时,承担起设法让墨门这一支延续下去,并全力重振它的重任,所以,我从来不可能有一刻是轻松快乐的。我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一块巨大的时刻要面临倾倒的岩石下,却没有回避的自由……”

白辰静静地听着。

他不曾料到小草有这般不同寻常的身世,不曾料到她会与自己一样,承受着他人难以想象的重任。

“我八岁就离开母亲,进入风宫,身在风宫,便是在危险之中,平时接触的每个人,都是我的仇敌,个中滋味,他人是无法想象的。也许,惟独你与我有相同的心境,正因为如此,我虽是奉叶夫人之命送你离开风宫,却亦是甘愿如此,甚至……甚至我觉得与你在一起时。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虽然遭到风宫的追杀,但我心中一点害怕的感觉也没有,我的惊惧是假装的,只是想让你更多的照顾我,保护我,尽管也许我的武功并不在当时的你之下。”

“我,是不是有点傻?”小草低低地道,与其说她在问白辰,倒不如说她在问自己更为确切。

白辰不知该如何回答,甚至不知是否应该回答,半晌无语。

“如果你不将苦叶儿的事告诉我,也许我永远也不会承认我就是小草的。”

“为什么?”白辰奇怪地问道。

“不为什么。”小草道:“凭感觉而已。”

白辰忖道:“今夜她已说了好几次‘感觉’了。是否每个女子都是重视感觉的?”

此时,天边已出现了万道霞光,光彩夺目,蔚为壮观,白辰生在江南,对海景已司空见惯,而小草却从未见过海上日出之景,不由深深地感叹于那蔚为壮观的景色。

她望着远方,出了一会儿神。半晌方道:“求死谷不甘永远处于如此不利的局面,所以才会接连不断地设法取出惊心诀。”

“惊心诀真的有极为神奇之处,可以改变一个门派的命运?”白辰奇问道。

小草缓缓点了点头,道:“公正地说,决定一个门派兴衰荣辱,最重要的应该是该派的武功,而惊心诀则是本门至高无上的武学。”略略一顿,她放缓了语速,郑重地道:“其实,我母亲要你取的并不是惊心诀。”

白辰心头一震,愕然道:“不是惊心诀又是什么?”

“冷心诀!”小草一字一字地道。

“冷心决?莫非那是墨门的另外一种绝世武学?”

小草神色凝重地道:“确切地说,冷心诀并非墨门之物,而是另外三个神秘门派的前辈高手所创,他们创下此‘冷心诀’,其目的就是为了配合‘惊心诀’,让‘惊心诀’能够真正地成为绝世神功。”

白辰茫然不解。

小车接着道:“我无缘见到‘惊心诀’,只知其大概。‘惊心诀’的精要在于使对手心神惊悸,从而克故致胜,但若自身不能心明如镜,古井不波,‘惊心诀’反而会反噬其主,而冷心诀正是为了达到这一目的而创的。”

白辰有些明白了,却又有一个新的疑问升起,他忍不住道:“既然那三派前辈高手是为惊心诀而创冷心诀,为何创成冷心诀后,不将秘决交与你们墨门,反而隐藏于洞穴之中?”

“此三门派与墨门本属同一联盟,与水族、风宫针锋作对,但八十多年前,当时本门的门主却因惊心诀而坠入邪道,与此三大门派反目成仇,成为一个祸害江湖的邪魔之王,最后本门高手历尽艰难,方击败本门门主,为了将来不再重演此事,那三大门派便让墨门交出惊心诀,然后合四派的力量共创一种武学,以配合惊心诀。但当时墨门经历了那场变故之后,元气大伤,门中高手损伤大半,已无人能参与此事,只是将惊心诀交与那三大门派。但墨门内部派系林立,矛盾重重,各分支的主张亦不尽相同,当时保管惊心诀的那一支迫于另外三派的压力,不得不交出秘诀,但却暗中留下了摹本。三门派中各遣顶尖高手合创冷心诀后,得悉此事,一怒之下,就将惊心诀、冷心诀皆存于水岩洞穴之中。墨门的四分五裂对四派结盟对付水族、风宫之事自然大为不利,无论将惊心诀、冷心诀交与墨门哪一支,都将会引起墨门更大的内乱,所以三门派决定在墨门中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助他重新聚合墨门后,再将冷心决、惊心诀一并交付与他,至于那部惊心诀的摹本自然必须追讨回来。”

“没想到三大门派高手在将惊心诀的摹本追回后,欲将它与正本一同存放于洞穴中时,事情已有变故,水族中人得悉了此事,已设法在通向洞穴的水路设阻,事出意外,猝不及防之下,那名准备将惊心诀摹本送入洞穴中的高手遭遇不幸,当他的尸体浮现于水面时,他所携带的惊心诀摹本已不知下落!因为要将惊心诀的摹本放入洞穴时须得通过水路,所以在事先已做了防水措施,即使惊心诀入水。也不会被毁。

与墨门结盟的三派担心惊心诀摹本落入他人手中,对同盟不利,曾全力搜寻,但终是没有结果。”

天终于大亮。

小草的神情显得有些不安了,似乎有所担心,白辰猜知她的心思,便道:“你娘说得不错,若非万无一失,她不会让我去冒险的,因为我是她最后一个可以借助的人了。你娘越是在意冷心诀和惊心诀,就越不会让我去冒险。”

小草的脸上忽然有了哀伤之色,她缓缓地道:“不错,我娘是对冷心诀、惊心诀十分在意,我爹当年就是因此而死的!”

白辰大震。

小草缓缓站起身来,道:“我告诉你这么多,与我娘的布置自然截然相勃,我只是想让你明白自己将要面临的危险,然后做出理智的选择,如果你现在改变初衷,我娘当然不会就此善罢,但我会设法说服她的,即使说服不了,我亦会设法弥补我娘的过失。”

她的神情十分复杂,复杂得让白辰难以读懂,略略停顿了片刻,她又道:“我不会劝止你,因为我能理解你的仇恨,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恢复功力和提升武功,亦是你愿意答应我娘要求的原因之一。为了复仇,你可以忍受那么多难以忍受的痛苦,我想,为了复仇,你也会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搏一搏,是也不是?”

白辰郑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去取冷心诀不外乎两种可能:生或死;向风宫复仇,亦不外乎成功或失败。我心中的仇恨,注定我不可能允许自己在失败了之后,还活着!”

小草默默凝视了白辰片刻,道:“天色已亮,水中视线也明亮了些,我们可以入水了,你随我来。”

两人沿着东岸峭壁陡崖而下,在绝壁下的一块礁石上站定,海水一浪接着一浪涌向礁石,撞得粉身碎骨后再化作万千银白色的水珠,飞散开去。

小草与白辰并肩而立,她指着绝壁的一个凸起之地,道:“从那块凸起的地方下水,径直下沉,就会看到洞口,先前几次试图进洞的人都以一根细绳系于腰间,到了洞穴中后,用力扯动细绳以告之上面的人。以前的人每次都能到达洞穴,并牵动细绳告之外面的人,但很快就会发生变故,无需多久,下水之人就会遭遇毒手。”

“如此说来,水族中人是用了‘引君入洞’之计?”白辰笑着道,他见小草显得颇为紧张不安的神情,怕她担心,想缓和一下气氛。

“水族中人虽然在水中占尽优势,但他们终究是人,而非鱼类,所以他们虽能在水中潜伏的时间比常人长几倍,甚至几十倍,却不可能永运在水中不现身,照此看来,他们所谓的洞穴外,也绝不会如鱼般一年四季簇拥于此,而是在某个地方有暗哨,一旦发现有人潜入水中,立即向这边靠近,进行拦截。出于这一点考虑,我们求死谷中人曾对这座岛乃至岛四周进行仔细的搜寻,可惜并没有找到这个暗哨,如今你的水性已与水族中人相去无几,你前几日服下‘不眠草’后试着入水,在水中呆的时间比我娘估计的还要长,想必你可以比其他人更快地到达洞穴中,如果能赶在水族中人到达之前取出惊心诀与冷心诀,那就是万幸了。”

白辰长长叹了口气,目光坚毅而果断,没有一丝毫的畏怯与后悔,他平静地道:“既然如此,缚不缚细绳并无区别,那么不缚也罢,我即将入水了,相信我,我会全力以赴的!”

小草道:“也好……对了,惊心诀与冷心诀所放置的地方,是洞中一块圆形的石头中。”

“石块中如何能放置武功秘笈?”白辰大惑不解地问道。

“那石块已被割成两半,中间掏空,再重新粘合,外面再做了伪装,据说不知情者根本无法分辨出它的特殊所在,此石是特地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粉质石,利于切割。”小草在最后的关头,又将取出惊心诀和冷心诀的办法告诉了白辰。

白辰道:“但愿洞中的圆形石头不会太多,否则光找这块石头,也够我受的了。”说到这儿,他用力甩了甩胳膊,又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像是在留恋这可以自由呼吸的空气。

随即他迈步走至礁石边缘,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小草道:“万一我有什么三长两短,还要烦劳你在我的坟中埋入几块方糖……”

他还待再说什么,忽然惊讶地发观小草眼中有泪水滚滚而出,他顿时呆住了。只见小草向他飞奔过来,直到小草扑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他。

刹那间,白辰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股热热的东西自心头涌起,让他的喉间有些发涩,鼻子有些酸楚了。

他觉得自己应该推开小草,他有很多推开小草的理由。

比如他即将走在生与死的边缘;比如他与她似乎至多只能算是朋友;比如……

但事实上他却如小单一样,将对方紧紧地拥住了。

有时候,情感的萌生是悄无声息的,水到渠成。

有时候,情感却是隐于电闪石火、猝不及防之时。

有时候,你根本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但它却真真切切地存在着,如同呼吸,你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呼吸,但事实上它却从来没有停止。

两个年轻的身躯紧紧相拥。

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相融。

白辰只拥着小草很短的片刻,但在他的感觉中却象是已桓亘如千古。

两人终于分开了。

仅仅是一拥而已。

但白辰的目光中除了坚毅之外,还有了丝丝柔情;小草的眼中除了忧郁与痛苦外,还有幸福——也许世间什么都可以掩饰,惟独眼神是无法掩饰的。

自辰微微笑着。

小草含着笑,也含着泪。

小草道:“白大哥,你不要去找什么冷心诀了,我们回去,我向我娘求情。”她是第一次称白辰为白大哥,却显得那般自然。

白辰亦无意外与尴尬,似乎这本是理所当然的事,似乎小草称他为“白大哥”已有数年、十数年。

白辰渐渐恢复如常,他冷静地道:“箭已在弦,不可不发,何况男儿一言九鼎,又岂有自食其言之理?”

小草退后一步,以异常冷静的声音道:“我会在此一直等你上来的!”

白辰点了点头,他取出怀中的方糖,含入口中,最后查看了随身携带的密封好的火绒、火石、烛火以及一把短而锋利的剑后,身形一跃,已跳入水中,水面只是震荡了片刻,就恢复如昔,小草的脸色却一下子苍白如纸。

白辰跃入水中之后,感到海水有些冰凉,但还不至于不可忍受。顺着自上而下的冲劲,白辰静静向海水的深处下滑了十数尺,立即向绝壁那边靠近,他自幼生长在江南,水性本就颇为不错,在水中游速甚快,很快他的手就触到了石壁上,当下他便紧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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