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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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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范离憎在华埠镇一向少语寡语,与牧野栖恰好相反,故两人虽年龄相近,又是隔街相对,但彼此共处的时间并不多,而范离憎对牧野栖之母蒙敏一直心怀感激,爱屋及乌,对牧野栖自也颇为关切,心道:“今夜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见牧野栖神情、姿势皆隐隐有高手风范,想到自己即将与他并肩作战,不由豪情登生,热血沸腾。

一时间,浑然忘记此刻自己身处重围之中,而且又已易容成戈无害,本欲前往思过寨,他的心中只剩下邂逅故人的兴奋与欣喜!

牧野栖抱剑向街边屋顶方向遥遥一揖,道:“不知要留在下的是哪一位高人?”

那嘶哑得不堪入耳的声音道:“小子,有我风宫柳老亲自来送你归天,也算你有天大的面子了!”

牧野栖微微一笑,道:“原来是风宫四老之‘多情师太’柳老及风宫老仆血火,看来在下倒真的是挣足了面子!”

“废话少说,交出段眉母女二人,可赐你全尸!”

冷叱声中,两个人影从天而降,落于牧野栖二丈开外。

其中一人身着血红色长袍,长发亦如火焰,正是风宫白流的血火老怪。

另一人作女尼装扮,犹现风姿,同时隐隐有丝阴煞之气,正是风宫四老中的多情师大柳断秋。

范离憎一见形容、衣着太过奇特醒目的血火老怪,立即忆起五年前在笛风客栈发生的一幕幕。

他不由扫了牧野栖一眼,没想到牧野栖却神情如旧一—难道他没有认出,正是眼前这一身血红衣衫的老者,五年前在笛风客栈出现过,才引起那场变故?

血火老怪看清了牧野栖的容貌,大吃一惊,惊疑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范离憎自然明白他为何突然对牧野栖以礼相待,而柳断秋却很是意外,脸上顿时有了不满之色。

牧野栖淡然道:“在下任玄。”

血火老怪摇头道:“不对,你应该是公子牧野栖才对!”

牧野栖微微一笑,道:“想必你是认错人了,在下也听说过牧野栖乃风宫白流之主的儿子,我若是牧野栖,就不会与风宫为敌了。”

范离憎暗自惊讶,不明白他为何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血火老怪与牧野栖说话闸,柳断秋暗中打了个手势,四周的风宫弟子立即悄然围上,几名无辜路人见此情形,皆两腿颤抖,惊愕驻然至极!

风宫肆虐江湖,已是无人不知,纵是与江湖毫无牵连的百姓,也知道一旦遭遇风宫中人,就是大祸临头之时。

这几人中年龄最大的一位妇人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各位大爷放过我吧,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我家中尚有老小,可不能死啊!”

只几下,就将前额叩出血来,这时又有几人也跪下来了,唯有一个黑瘦的中年人沉默无语,看他装扮,像是—个小商贩。

牧野栖见状便对血火老怪道:“诸位是冲我而来的,与他们毫无关系,我想以风宫今日之势,还不至于连几个不谙武学之人也不放过吧?”

柳断秋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胖子与范离憎、黑瘦中年人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些,随即冷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中必有高手,因为这两匹马突然倒毙,并非我们所为。”

范离憎心中一怔,暗自奇怪:“这两匹马之死竟与风宫无关,倒出人意料!那么,又会是谁暗中出手毙杀了两匹健马?其目的又何在?”

心中将被风宫属众包围着的几人推敲一遍,却并不能看出其中端倪。

柳断秋的嘴角处浮现出一抹残酷的冷笑:“所以我们不得不将所有人毙杀于此,以防万一。”

她的目光落在了范离憎身上:“看得出,这位小兄弟也是剑道高手,据我所知,武林中如你这般年轻的剑道高手,并不多见。”

胖子立即抢先道:“我家公子乃思过寨燕寨主高徒戈无害,剑法独步江湖,邪魔望风远避,你们还是好生掂量掂量!”

血火老怪与柳断秋互视一眼,而牧野栖亦看了范离憎一眼。

范离憎立知血火老怪与柳断秋并不认识“戈无害”,但极可能知道戈无害与风宫存在的某种联系,他们之所以不露声色,是不愿将与戈无害有关的秘密泄露于他人面前!

如此一来,也许风宫中人以为范离憎就不会真的施下杀手!

但范离憎并无侥幸之感,因为他已决定只要风宫出手,他就绝不坐视牧野栖及其他无辜者于不顾。

表面上,他却不动声色,以求给柳断秋、血火老怪二人造成双方已“心照不宣”的错觉,达到出奇制胜的目的!

血火老怪哈哈一笑,道:“休说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戈无害,就是燕老儿,我血火老怪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牧野栖轻叹一声,道:“风宫未免太目中无人,思过寨乃十大名门之一,戈少侠更是思过寨年轻一辈中的姣姣者,岂可等闲视之?有戈少侠在此,诸位乡亲也不必太过担忧了,戈少侠绝不会对你们袖手旁观的!”

柳断秋心忖:“这小子倒有心计,一心想与戈无害携手对敌,便有意抬奉戈无害,他以为思过寨的年轻弟子皆心高气傲,却不知戈无害早已为我风宫所用,他的如意算盘只好落空了。”

正待有所举措时,忽听得西北方向有响箭过空之声响起,久久方绝,旋即第二支响箭又响彻夜空,如此反复三次。

血火老怪与柳断秋神色皆微变,柳断秋一招手,立即有一名风宫弟子由阴暗处飞奔而至,将一支箭双手呈于她面前。

柳断秋伸手接过,右手倏然疾扬。

长箭划空如惊电,立即有尖啸声自箭尾传出,箭身直入十丈高空,响箭之声亦传出极远极远!

三支响箭接连而出,正是风宫火急传讯的信号!

范离憎凝神一听,隐约听见三四里外有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并以惊人之速向这边靠近。

不多时,马蹄声清晰可闻,密如骤雨,让人顿时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一匹白马终于在街道那一头出现,如同一道白色光芒般疾驰而至。

与众人相距七八丈远时,白色骏马一声长啸,蓦然收蹄,化极速为极静,而马上骑士却顺势掠出,凌空斗折,飘然落于柳断秋的身前,立即单膝跪下,朗声道:“告柳老得知,宫主有令,不必再追查救走风宫囚徒的白衣少年,更不可伤害此人,宫主请柳老即刻回宫!”

言罢,双手呈递上一只封了火印的信鉴!

柳断秋脸现惊愕之色,伸手接过,若有所思地看了牧野栖一眼,终于沉声道:“撤!”

言罢一振衣袖,转身飘然而去。

她对牧野静风突然传令,撤回对白衣少年的追缉颇为疑惑不解,甚至心存不满,但自寒掠被杀之后,她与炎越、禹诗一样,都明白了一点:风宫四老在风宫的地位虽仍是十分尊崇,但绝不再如从前那般举足重轻了,宫主牧野静风的思想言行更非他们所能驾驭。

信使这才有机会留意他人,当他的目光扫过牧野栖时,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心道:“原来柳老已将白衣少年截住,却不知宫主为何要放过此人!”风官白流属众已习惯了对牧野静风的绝对服从,纵是有些疑惑,也依言撤去。转眼间,风宫众人走得千干净净,惟留下惊魂甫定的行人及暗自大惑不解的范离憎、胖子。

牧野栖的眉头却微微皱起,若有所思。

那黑瘦中年人喟然长叹一声,道:“风宫竟猖獗至此,若是任由风宫横行,天下苍生岂非身陷水生火热之中?”

他向范离憎、牧野栖拱了拱手,道:“二位少侠面对风宫逆贼,皆神色从容自若,可谓英雄年少,若能为民请命,匡正驱邪,实是大幸之事!”

范离憎微笑不语,牧野栖则抱拳道:“前辈必是不肯露相的高人,匡正扶弱,解民倒悬,还有赖于前辈,我等小辈,只能鞍前马后,以供驱策!”

黑瘦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我手无缚鸡之力,能有何用?”

牧野栖道:“有些事情,仅凭武功,只能是事倍而功半。”

黑瘦中年人微微点头,道:“以武制武,终非上策,少侠乃武林中人,能有如此见地,殊不简单!”

牧野栖道:“此镇已成是非之地,风宫视他人性命为草芥,前辈要多加留心。”

黑瘦中年人微微点头,道:“少侠坐骑已损,不妨去镇东富绅钟良言府上,就说一位姓师的故人向他借马两匹,他定不会推辞!”

牧野栖道:“在下与他素不相识,不敢言‘借’字,他若是愿转让两匹马,在下就甚为感激了!”

胖子忽然插话道:“我家公子今夜要留宿此镇,马车暂时不用,任玄少侠不妨用我们的马车,只需给些银两,明日我们再另觅一辆,亦无不可。”

范离憎不曾料到胖子会突出此言,暗吃一惊。

牧野栖目光一闪,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儿有五两金子,大概能购两匹劣马吧。”说话间,他已从怀中掏出一锭黄金,递给了胖子。

胖子伸手接过,脸有喜色,对范离憎道:“公子本就嫌此马脚力太慢,明日正好可以换了。此事自由我老莫打点,绝不会误了公子的行程!”

范离憎猜知胖子此举必有用意,一时却又揣度不出,便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如此也好。”

牧野栖这才向一直沉默无言的“天眼”终骇道:“终叔,既然这位朋友好心相助,你就将马车换过吧。”

终骇微微点头,径直向莫胖子那边走去。

莫胖子很客气地递上缰绳,道:“终大爷,你有些不便,要不就由我代劳吧?”

终骇冷淡地道:“不必了。”伸手就向缰绳抓去,就在即将抓住缰绳时,莫胖子的手突然向一侧一挥。

“啪”地一声轻响,莫胖子的手刚刚挥出,已被“天眼”终骇出其不意地牢牢扣住!

只听得终骇冷声道:“莫朋友是欺我目不能视物,要捉弄我么?”

莫胖子连声道:“不敢,不敢,误会啊误会……”

一边用力挣脱。

终骇这才松手,走至车辕前,竟如常人般熟练至极地解绳、脱辕,动作娴熟快捷,待两匹马被解下之后,终骇轻轻地打个唿哨,便见那两匹马发出“嗤嗤”几个响鼻,一步一步后退,直到退至牧野栖的那辆马车旁,方停下来,静静立着。

范离憎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他不明白马匹为何对终骇那般顺从!

终骇又将自己的马车车厢套在了莫胖子的马上,这才对牧野栖道:“是否起程?”

牧野栖“嗯”了一声,向范离憎及那黑瘦中年人施了施礼,便跳上了马车,终骇亦纵身一跃而上,长鞭倏扬,车轮辘辘,向西而去…

众人目送这辆由双目失明之人所驾的马车,直到它完全消失于远处的街角,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被困于此地的路人死里逃生,幸免遇难,这时便匆匆四散而走,转眼间,街上只剩下范离憎、莫胖子与黑瘦的师姓中年人。

范离憎感觉到此人身上没有——丝一毫武者的气息,就相信此人定非江湖中人,却也有一副铮铮铁骨,心中对他不由暗萌敬意,于是道:“师先生若是要投店,不妨与在下同去如何?”他担心风宫柳断秋诸人会折返而回,届时只怕“师先生”会有危险。

黑瘦中年人哈哈一笑,道:“少侠心意,师某心领,不过少侠放心,师某自有保全性命之策!”

范离憎自也不便再多加勉强,于是与他辞别后,在镇子中寻了一间客栈,匆匆用了晚饭,就上床歇息了。

因为牧野栖的出现,使范离憎心情格外激动,既为重遇故人而高兴,又为牧野栖不肯承认真实身份而疑惑,一时久久难以入睡。

莫胖子在对面床上问道:“你可知今夜终骇的马是被谁所杀的吗?”

范离憎本就毫无睡意,听他发问,思忖了一阵子,道:“如果真的不是风宫中人所做手,那……可就有些蹊跷了……”

莫胖子嘿嘿一笑,道:“风宫中人即使杀了二百个人,也不会不敢承认,何况是两匹马?”

范离憎忽地灵光一闪,脱口道:“莫非……莫非暗中出手的人是你?”话刚出口,即暗觉此言多半有误,当时自己与莫胖子近在咫尺,又怎会察觉不出?

不料莫胖子却郑重其事地道:“不错,你总算想到了。”

范离憎一骨碌翻身而起,吃惊地道:“真是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莫胖子道:“我想知道能劳风宫柳断秋亲自出面拦截的人是何方高人!”

“难道在此之前,你就已经察觉到了柳……柳断秋的行踪?”范离憎惊疑道。

莫胖子道:“风宫四老中,以禹诗武功最高,炎越性子最烈,柳断秋行踪最为诡秘,所以即使见了柳断秋,许多人仍是认之不出,而我却是个例外。”顿了顿,他又道:“其实即使我不出手,风宫拦截的地方仍是会选在我们所在的那一带,你我照样无法置身事外。”

“为什么?”范离憎忍不住问道。

“其一,那儿是镇子几条要道交会的地方,在那儿设伏,不会扑空;其二,要道交汇处地面势必相对开阔些,对设伏一方来说,可以利用箭矢等武器远距离攻击,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攻击对手;其三,地势开阔,目标就毫无遮拦地暴露于他们的视野中,难以抽身逃脱!”

范离憎本以为风宫属众之所以在那儿出现,只是因为牧野栖的马车突然停下,可谓是一种偶然,经莫胖子一番话,才知这是一种必然!

莫胖子道:“我暗使手段,看似无理,其实此举可牵制风宫,有利而无弊!”

范离憎失声道:“这……又如何说起?”

莫胖子道:“双马突毙,车上的人势必提高警惕,如此一来,风宫若是再以箭弩突袭,只怕就难以凑效了,柳断秋自然也会想到这一点。其次,两匹马意外倒毙途中,却不是风宫所为,如此一来,风宫中人势必认定在附近另有高手潜藏,因此会有所顾忌!”

第八章 江湖秘闻

范离憎怔怔地听着。

他忽然发现莫胖子看似不像武林中人,但对武林中事了若指掌,而自己虽然已有一身武学,却对江湖中事知之太少!

莫胖子叹了口气,道:“‘天眼’终骇在三十余年前,就已名声赫赫,后不知为何突然不知所踪,三十五年前,他可以因为赤焰门一名弟子讥笑他双目失明而孤身杀入赤焰门,三进三出,江湖哗然!没想到如今他却甘愿为一少年驾车,也不知这任玄是什么来头,又怎会与风宫结下怨仇。”

范离憎心道:“他们如何结下怨仇我无法得知,而牧野静风突然收回成命,不许属下继续追杀牧野栖,我却能猜出一二,想必牧野静风已得知自己要追缉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儿子!若真如此,那么牧野栖的安危就不必担忧了。”

他想到思过寨之事,忍不住道:“你们将我易容成戈无害,究竟有什么目的?”

莫胖子忽然显得有些愠怒道:“你要时刻记住,你就是戈无害,而不是易容成戈无害,如果淡忘了这一点,极可能为你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我之所以再三提醒你,是担心被你牵累!”

一番话,让本就糊涂的范离憎更是云里雾里,静默了片刻,说道:“虽然我想破解有关戈无害与风宫之间的谜,想知晓所谓的‘罪恶门’、‘血厄’又是什么,但假的又如何能乱真?一旦我遇上了真正的戈无害,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徒劳而已。”

“你永远也不会遇上真正的戈无害!”莫胖子淡淡地道。

范离憎暗自一震,心道:“莫非……真正的戈无害已死?”

莫胖子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道:“明日我自会将思过寨内部的情况一一告之于你。”

“你们试图让我做的是什么事?”范离憎道。

“抢在风宫白流之前得到‘血厄’!”

范离憎将身子缓缓坐直,沉声道:“为什么你们与风宫中人都要得到所谓的血厄?血厄究竟是什么?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我要按照你们的吩咐去做?”

莫胖子的声音突然变得格外凝重:“血厄是什么?

血厄是旷世无敌,血厄是绝灭万物,血厄是死亡!“他一字一字地道:”血厄是悬于世人头上的一件万物披靡的魔兵!“范离憎静静地听着,他从莫胖子略略发颤的声音中,隐隐感受到了一种异乎寻常的压抑。

是来自“血厄”吗?

“血厄”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神奇之处,以至于可以让风宫白流为它付出诸多努力?

△△荒郊外。

车轮辘辘,晚风习习。

车厢中传出一个清朗之声:“终叔,停车吧。”

一声轻喝,车速渐缓,滑行几丈后,终于停下。

牧野栖撩开帷幕,跳将下来,随即对着车内道:“敖总领、慎统领,风宫诸人皆已远去。”

车厢内有人“嗯”了一声,算作应答,随即有两人先后从车厢跃出,正是黑白苑黑道总领敖中正,白道“高”字堂统领慎如是!

敖中正仍是一袭黑衣,脸蒙黑巾,唯有腰间缀以白带,双目阴鸷如鹰,寒意逼人。

慎如是纸扇轻摇,神容清雅,一身白衣,唯独腰间系着一玄带。

原来车厢内所载的根本不是阿雪、段眉。

敖中正冷声道:“可惜柳断秋没有出手,否则我定让他们所有的人有来无回!”

慎如是道:“牧野静风突然改变主意,是何缘故?

难道他已察觉敖总领也在车内?“

无论是敖中正,还是慎如是,都不知任玄就是牧野静风的儿子牧野栖,所以他们无法猜到牧野静风改变主意的原因。

牧野栖道:“我总觉得方才与思过寨戈无害在一起的车夫有些不同寻常,他提出将马匹让给我们,更让我吃惊不小,敖总领阅历丰富,定知其中缘故。”

敖中正双目微垂,缓声道:“此人欲借助于老马识途之本性,探出我们的身份门派,这两匹马定被他驯养得极为娴熟,可以引着他寻找他想要找的人。”

牧野栖笑道:“此人倒也有些心计,竟将马匹也利用了,可惜终还是没能逃过敖总领的目光。”

敖中正沉声道:“我们到黑白苑后,将这两匹马杀了,就绝无后顾之忧!”

范离憎吹熄了灯,刚要入睡,忽听得与自己紧挨着的房内传来“啪啪啪”的声响,像是有人用力拍打皮肉的声音。

范离憎初时不以为意,但过了少顷,“啪啪啪”之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发密集。

他的眉头渐渐皱起。

他断定邻室必定住着一位绝顶高手,因为这种“啪啪啪”的击打声到后来已快不可言,电闪石火之间就须得击打十数次,其速之快,已是惊世骇俗!

范离憎大为好奇,想到这个镇子极可能仍在风宫的控制之中,他不由悄悄侧过身形,面向木板钉制成的隔墙,微抬上身,自一条细缝内向邻室望去。

这么一看,范离憎几乎失声而叫!

他看到的邻室与这边无异,也有两张床,但房内的两个人皆在同一张床上盘腿坐着,一个背向自己,看不见面目,见他上身衣衫已脱去,可知是一个男子,而且年岁颇大,两鬓微有白发。

与此人对面而坐的是一个和尚,面目丑陋,满头大汗,颈上竟挂着两串佛珠。

范离憎一眼就认出这和尚是五年前曾与幽求一战的天师和尚——以劝恶向善为己任的天师和尚!

此刻,天师和尚正运掌如飞,在另一人身上连续拍击。

他的掌势忽阴忽阳,忽前忽后,百变莫测,但每一次拍击到对方身躯之时,所用的力道却全无一致,所以发出的声音极有节奏。

范离憎对天师和尚心存好感,此时意外“相见”,心中甚喜,一时却不知天师和尚在弄什么玄虚。

此时,天师和尚的掌击已快得不可思议,那袒露上身之人的身侧皆已被掌势所笼罩,仿佛刹那间有数十双掌同时向他击去!

那人全身泛红,直至红如赤铁,随即有汗如浆而出,汗珠竟呈乌黑色。

范离憎心中一动,顿时明白此人中了毒!

倏地,天师和尚沉喝一声,单掌轻按,人已蓦然飘起,居高临下,向那人的天灵盖疾拍而下。

范离憎“啊”地一声,惊呼出来!

与此同时,天师和尚的右掌在离那人头顶不过半寸的地方倏然而止,旋即贴着他的头部疾旋一圈,身形飘落而下。

“哇”地一声,那人狂喷一大口黑血,正好喷在了天师和尚的脸上,身子则缓缓向后倒去。

天师和尚用力摸了一把脸上乌黑的血水,极为疲惫地笑了一笑,喃喃自语道:“总算把他给救活过来了!”

在那人向后倒去之时,范离憎赫然发现此人竟是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华山掌门人游天地!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出人意料,以至于范离憎心中有百般滋味。

他一直担忧着游天地的生死安危,此时乍见他被天师和尚所救,就在自己隔邻房中,顿有情难自抑之感,极欲知道游天地的情形如何。何况他知道自己方才的一声惊呼,必定已惊动了天师和尚,与其让天师和尚心存疑虑,倒不如主动现身。

心意一定,范离憎便翻身下床,正待推门而出之际,却听得莫胖子梦呓般地低声道:

“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范离憎心中忽然有一股怨意腾然升起,他重重哼了一声,顾自推门出去,走至天师和尚门前,轻轻叩击。

只听得天师和尚略显紧张地道:“谁?”

范离憎略一沉吟,应声道:“敢问高僧法号是一师还是无师?抑或是天师?”

五年前,范离憎初遇天师和尚时,曾猜出天师和尚的法号依次为有师、无师、天师,今日他再提及此事,自是为提醒天师和尚。

屋内先是一阵沉寂,随即天师和尚惊喜地叫道:“是小重师吗?”

范离憎当年与天师和尚一番戏言,使天师和尚认自己为“重师”,没想到一番戏谑之言,天师和尚在五年后还记得,范离憎心中不由一热。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天师和尚那张丑得“别有韵味”的脸出现在范离憎面前。

乍见范离憎,天师和尚脸上表情由惊喜转为惊愕,呆了呆,复又恍然大悟地道:“五年不见,重师容貌自然会有变化,我倒糊涂了!重师,你这五年过得可好?

怎会在这儿?“

边说话,边将范离憎往屋内让。

范离憎心中颇有些感慨,暗忖道:“你屋中藏有一个为毒所伤之人,且是风宫必杀之人,竟如此轻易让外人进入,未免太过大意了!”

但他知道天师和尚性情笃实憨厚,此举也在情理之中,进屋之后,他立即反手掩上门,并悄悄指了指莫胖子所在的屋于,挤了挤眼。

天师和尚迟疑了一下,大声道:“重师是住在隔壁吗?”

范离憎赶紧摇了摇头,复觉不妥,又点了点头,心中既好气又好笑。

天师和尚却丝毫没有留意到范离憎的暗示,他又道:“那个白头发,没有手指的剑客呢?

你与他仍在一起吗?”

范离憎摇了摇头,指了指床上的游天地,低声道:“游老侠是你救下的吗?”

天师和尚点了点头,复而又道:“是我师父让我前去救人的,不过,他又为我立下一个规矩!”

“什么规矩?”范离憎追问道。

天师和尚忽然显得有些别扭,迟疑了好一阵子,方道:“总之,我师父必有深意,不可责怪他……”

范离憎心道:“莫非他师父立下的规矩,有些不近人情,他才如此不安?”

当下也不催促。

天师和尚不善说谎,也不善隐瞒,终还是如实道:“我师父吩咐说,让我去一个地方救人,而且……而且最多只许救二个人!”

范离憎目瞪口呆!

他实在无法明白天师和尚的师父如此叮嘱弟子,目的何在。

天师和尚神情甚为窘迫,范离憎知他对师父一向敬如神明,无限尊崇,而这一次,他师父的嘱咐却有悖情理,天师和尚的心情可想而知。

天师和尚的脸涨得通红,喃喃地道:“不过,我赶去救人时,几乎已无人可救了,除了风宫弟子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已被杀。所以……所以……”话未说完,他却重重叹了一口气,闷闷不乐。

范离憎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于是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师父一定早已料到事情的结局,所以才会那样吩咐你。”

天师和尚惊喜得几乎一跃而起,无比激动地道:“是么?是么?”

范离憎点头道:“你师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早已料定等你赶去时,已只有一人可救了。”他当然知道事实上绝非如此。

天师和尚喜形于色,道:“不错,不错,我师父料事如神,纵是未卜先知也不足为奇。”

心病一去,天师和尚心情大佳,声音也提高了不少:“好在我救的人终于无性命之忧了,咦?重师怎会知道被我救出来之人的身份?”

范离憎随口应道:“游老侠名满天下,谁人不知?”他自是不愿将其中内情告诉无甚心机的天师和尚,以免节外生枝。

天师和尚也不再多问。

范离憎见他胸前竟有两串佛珠,忍不住道:“这些年来,你胸前佛珠为何越来越多?”

天师和尚叹了口气,显得颇为烦恼。

范离憎便道:“其实世间恶人不知凡几,若想将他们一一规劝,只怕难比登天!”

天师和尚肃然道:“地藏菩萨有云:地狱不空,我不入佛!”

范离憎心头一震,不期然对天师和尚暗萌敬意,他知道莫胖子此刻极可能在留意着这边的情形,自己不宜在此多做逗留,当下便道:“明日你将何去何从?此地不宜久留!”

天师和尚笑了笑,道:“我自是将游施主送至华山。”对范离憎提到的“不宜久留”却浑不在意。

范离憎知道天师和尚的武功已至惊世骇俗之境,对他的这分自信倒也不觉为奇,何况天师和尚的后面,还有一个备受其尊崇的师父,范离憎相信这位从未谋面的前辈高人必有超凡脱俗之能,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当下范离憎道:“此去华山路途颇远,你要多加保重,最好莫让游老侠抛头露面……”

他的话忽然被打断了:“小兄弟……痴愚禅师他们……怎么样了?”说话的竟是一直晕睡在床上的游天地!

范离憎一看,只见游天地正吃力地半支起身子,范离憎赶紧抢步上前,将他扶起。

游天地紧紧地盯着他,吃力地道:“风宫群逆被全歼了吗?我……我们现在什么……地方?”

范离憎心中一紧,方知游天地当日受伤后,对许多事情尚不知晓,他不愿让伤后体弱的游天地承受大大的打击,于是含糊其辞地道:“正盟诸派没能胜过风宫游天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急切地道:”那……正盟伤亡一定惨重吧?痴愚禅师、不想道长、岳老儿他们何在?

我想……见见他们,共商对付风宫大计!“天师和尚刚欲开口,范离憎已抢先道:”他们都已……不在……不在这儿了。“

游天地狐疑道:“不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范离憎。

一向理智而冷静的范离憎在游天地的目光下,不知为何竟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缓缓地别过脸去,道:“前辈身子虚弱,要多多歇息。”

游天地这才留意到天师和尚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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