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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妻生存守则-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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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茹和姜氏甚至还没来得及与太夫人提这件事,他们就已经来了。三位管事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磕头,一口一声他们辜负了太夫人的信任,把差事办砸了,已经没脸见太夫人,继续孝敬太夫人。

太夫人唬得愣了愣,满是疑惑,问道:“什么事儿办砸了?”

三位管事羞愧难当,脸红到耳根子底下,大概是真觉得没脸了。哆哆嗦嗦地将种子的事儿说出来,“奴才们去冬忙着那些被冲垮的田坎地坎,地里解了冻便是重新盖粮仓的事儿,种子还搁在往年搁种子的地方,都是奴才们舒服了,没有认真查看,不知那屋子竟然坏了,入冬前的两场雨渗进去,冬天结了冰,如今暖和冰化了。那些种子……那种子已经发了霉!”

春香气得咬牙,赵嬷嬷死死捏着她的手,示意她看安静茹和姜氏。

姜氏神情淡漠而惋惜,安静茹很惊讶。她原以为只是冻坏了,不能发芽却还能吃,如今却已经发了霉。看着被管事捧出来的豆类、谷物,她说不出话来。

幸而小麦是去冬就播种了的,眼下就是谷物和豆类。即便除开小麦,那也需要大量的种子,当然积存的种子不可能全部都这样,不过那些种子也是不能用的,这些发了霉,其他人定然是受了冻。

太夫人半晌才反应过来,震惊地道:“你们也是料理庄子有些年头了!一年四季从播种到收割要费多少心?这样糟蹋粮食就不怕遭天遣?!”

三位管事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赔罪,

刘氏仿佛没听到太夫人说的话,盯着那些种子,一边摇头,一边叹道:“真是可惜了,竟是吃也不能吃了。”

可不是,冻坏了好歹还能吃!

太夫人冷冷看着下头磕头的三位管事,心头已经明白,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所有的都坏了?”

三位管事不敢吱声,默认了。

“真正是作孽!”

三处庄子,只有一出损坏不严重,另外两处无法妥善保护种子,便都送去一处,结果那一处还是出了问题。这是他们私下里拿的主意,安静茹并不知道,想来也是不想叫她知道的。韩国公府地势宽,自然有地方保存种子。

三位管事主动来了府里认错,又直接到了太夫人这里,并非是想求得太夫人谅解转而为他们说话。他们主动可见是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继而表明他们也是无心之失,即便不能留下继续做事,也能保全几分脸面。

“……奴才们自知万死不足以谢罪,请太夫人责罚。”

这些人果然都是精明的,安静茹冷笑不已。责罚?太夫人能怎么责罚?

安静茹见太夫人不说话,才开口问道:“如今你们动用你们的关系,能找来多少种子?”

三位管事面面相觑,其中年纪略大的那位,张着嘴,大概也觉得难以启齿,隔了半晌才说出来:“奴才们发现问题,便已经想法子四处去找了,只是大伙都留了够用的,并没有多的。”

北方的气候,种子保存起来本来就麻烦,就是谁家有多,也得等庄家发了牙,稀疏的地方还得补苗,补上的涨势自然就不好了,可总算是有些收获的。如果等到别人家的地里已经长出庄家,他们才开始播种,季节自然是误了,以后涨势也不会好,收获就更别提了。

安静茹听姜氏身边的管事婆子说过,这补苗也并非是重新播种子,而是在播种的同时挪出一块空地,密密麻麻种下,等补苗的时候,是用移植的法子。这自然是极非功夫,少数就罢了,一大片一大片全靠移植,只怕庄家成熟的时候也没弄完。

而需要的庄家苗也不是少数。

太夫人年纪大,对农事好歹有些了解,“真正可惜了那大片大片的良田,荒废了可惜,叫周边那些百姓种一年吧,咱们收些租子就罢了。”

这样一来,收入自然就远远不如自己种,况且只有一年,那些人也未必会认认真真料理,好好的土地不料理,肥沃的也会变成贫瘠的。

姜氏提议:“再想想法子吧。能找来多少是多少,良田还是自己种。”

“良田自己种了,其他的谁还会种?”

总要给些好处的,太夫人冷冷瞥了三位管事一眼,三位管事浑身一颤,皆磕头又一次表示他们辜负了太夫人,已经没脸继续留在孝敬太夫人了。

倒是主动提出要走,而不是等着被撵。太夫人气得脸色铁青,“你们倒好,惹了事儿抬脚走人,留下个烂摊子给我?你们就是这般孝顺我的?”

三位管事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唯有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殊不知他们这样一提,太夫人反而觉得是姜氏和安静茹的主意,目的就是要把这些人撵走了换人。太夫人看了姜氏和安静茹一眼,朝安静茹道:“你料理吧,总之不能荒废了就是。”

说完太夫人露出乏意,叫如意扶着去里间歇歇。姜氏等人只得告辞出来,一起去了荣景园,姜氏庄子上的管事,安静茹昨儿打发去自己庄子上人,今儿同老张、老李一起回来,皆被一起叫去了荣景园。

那三位管事也跟着来了,种子就不必看了,姜氏直接问:“能否挪出多余的种子?”

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这在姜氏预料之中,又问了第二个问题,“如果不用专门收藏的,就用库房的粮食替代如何?”

安静茹知道,这时代还没有杂交种子,可怜她知识面窄,对这方面也不了解。种子倒是选过的,主要是不要那些牙被损坏了或者长了虫发了霉的。如果是在南边,倒是不难,南边天气暖和,冻坏的可能性没有,粮食也要保存好不能发霉,倒是可以拿来用。北方就不同了。

“用倒是能用,问题是到底能出多少苗就不得而知了。”

可能是十分之一的几率,也可能还达不到。

三位管事早就垂下头去,再不敢发言,安静茹见姜氏眉头深锁,也忍不住蹙眉,忽地想到张家的上次来府里,说到朝廷推广新种子的话来!

张家的能知道,老张和老李肯定也知道,安静茹忍不住心里的激动,连忙问他们。她这样一问,姜氏庄子上的管事也想起这事儿来,道:“前儿奴才也听人说过,说是领种子不要钱,每亩地还有补贴,收获的粮食朝廷会统一收购。”

这和张家的说的一模一样,不过那个补贴不多,所有没人愿意冒险。关键是,前几年朝廷也推广过一回,大概是京城气候不适合的缘故,长倒是长出来了,却还没来及成熟,就到了霜降的时节,结果全都冻死了。

那一次倒是响应的人不少,不过也是小面积的播种,并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推广响应的人不多,于是朝廷才给出另外的优惠政策。

新品种的产量自然是略高才会推广的,大周朝专门设了管理粮食的部门,包括征收,了解各地出产的农作物,或者接收外境传入的新鲜物种等事。

这还是安静茹晚上听韩睿华说得,没想到大周朝已经有了相当于后世的农业部。安静茹提出这话,姜氏当即就叫几位管事算了个帐,如果把田给了周边的百姓,收租子能收多少钱,又算了算朝廷给的补贴。

当然这种补贴是不管你的地肥沃还是贫瘠,或者多出个几百亩也不成问题。算下的结果是,给周围的百姓种,未必种的完,贫瘠的地就荒废了,用朝廷的给出来的种子,算上贫瘠的,补贴也差不多够租子了。

可却不能与正常播种比较,把结果说给太夫人,太夫人反映不大,“咱们这样的人家,是该响应响应朝廷,你们看着办吧。”

太夫人同意了,姜氏当即就安排人去问。三位管事既然请辞,安静茹照着姜氏的意思,希望他们等春耕农忙过了再走。另外安排了老李和张大贵去接手。

李老倒好说,毕竟年纪大,张大贵年轻,姜氏又找了个年纪大的以前的老管事跟着。她自己那头又找了一个管事来,她的庄子运行正常,没有一个大管事在,二管事也能管下来。

又忙了一天,那农业部的大人知道韩家老太太响应并支持他的工作,专门提了礼登门拜访,对太夫人好一通感激。

沈氏确定三位管事没有出卖她,本来还高兴了一天,没想到隔天就解决了。农业部的大人不但来道谢,因为韩家种植的比较多,还特意带了三个人来,指导播种、施肥什么的,井然要把太夫人的庄子变成他们的培育基地。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其他事儿就不需安静茹她们操心了。那三个人也不是什么大官,也不敢对韩家提出什么要求来,因此便跟着庄子上的人同吃同住,等收获了,粮食还是韩家的。

转眼便是谷雨时节,安静茹终于见到了朝廷推广的几样农作物,苞麦、向日葵、花生、马铃薯……

第一个感觉就是太亲切了,多少年没吃了,别说吃见也没见过。不过后来安静茹才知道,朝廷也是从其他地方引进的,这些农作物其实已经出现在大周朝辽阔的土地上,不过是少数地方才有。可惜安静茹偏偏就不是那少数中的,于是现在才见到。

这一日,韩睿华又到了沐休的日子,两口子吃了早饭去姜氏屋里请安,又一同去太夫人那里说了会子话,便瞧见赵嬷嬷脸色不虞地走进来,低声朝安静茹道:“庄子上的人打起来了……”

097:借机处置

从寿禧堂出来,捎话来的人已经忙着赶回去,赵嬷嬷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是说已经打伤了三个人,张大贵也受了伤。

安静茹立即吩咐她去预备马车,找到姜氏简单地说明了几句,姜氏道:“那些人不想留下就给了工钱打发了。”

安静茹点头应下,正好韩睿华沐休,便陪着安静茹一起去。有他在倒也不怕出什么事儿,带了赵嬷嬷、夏香、品翠和两个粗使婆子一起前往。

路上,安静茹把庄子上的问题简单对韩睿华说了一遍,韩睿华蹙眉半晌,语气清淡:“没什么要紧的,不必着急。”

大概是因为韩睿华在,安静茹急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叹道:“真是不叫人消停了。”

韩睿华轻轻揽住她,安静茹被他疼惜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不过心里最后那一点儿担忧却没了。韩睿华撩起帘子,因为下了一场春雨,今儿虽然雨停了,道路却泥泞,然而那混合了青草芳香的空气,却叫人倍感清新。深居大宅院里,对春天的感觉是一日比一日暖和,却不知外头已经绿意葱葱,杨柳飘飘。

只是,安静茹却没心思去看这些,行驶了大约一个时辰,眼前出现大片大片耕耘过的良田,隔得大老远也没瞧见房舍。安静茹还没来过太夫人的庄子,直到马车又行驶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瞧见几个在地里忙碌的人影子,知道方才瞧见的就是太夫人的庄子了。

太夫人当年嫁来韩家时,大周朝开国不过十来年,京城附近的良田不难置办,这平顺而肥沃的土地,安静茹那一个庄子,大概还抵不上太夫人一出庄子的一半。心头忍不感慨,难怪太夫人会那么生气,这些良田荒废了还真正是可惜。

一望无际,四马平川,房舍就建在庄子中间,周围几颗大槐树,如今枝头才冒出新芽,透过枝干能看清后面一排房舍。

马车停在路口上,婆子进去通报了一声,没多久管事娘子就急匆匆迎了出来。看见韩睿华,不由得愣了愣。安静茹认得这位管事娘子正是沈氏的人,也就是张大贵接手的庄子。

安静茹四处张望,地里却无一人劳作,不由得蹙起眉头,管事娘子仿佛知道安静茹心里想什么,福福身惶恐地道:“那些人闹着要给了工钱就走,奴婢家的正在周旋,这眼下刚好一场春雨,正是春播的好时机。”

不难问出到底是怎么闹起来的,本来就是春耕农忙的时候,张大贵的属于实干型,眼看着贵如油的春雨降临,张大贵天不亮就起来了。那些短工是从附近的村里招来的村民,要赶来时辰自然就晚了一些,问题是庄子上的十来个长工确实一直住在庄子上,长工一般是至少签了五年的契约,工钱方面也比这些短工略高。

今儿早上,张大贵的不过说了他们几句,叫他们早些起来,又加上朝廷派来的人,生怕耽搁了播种的最佳时节,误了农事,便站在张大贵一方说了几句。就此把这些人给惹毛了。

而原来的管事,好不好今儿闹肚子,直到外头几个年轻力壮的把张大贵打伤了,才从茅房里出来劝解,结果,他也被误伤了。

“伤的严重么?”

管事娘子忙摇头道:“张管事伤的比较严重。”

说话间已经领着安静茹进了她住的屋子,屋里收拾的很干净整齐,炕头上铺着半新不旧的被褥,虽然房舍简陋,里头却收拾的一点儿也不简陋。

韩睿华去看张大贵的伤势,管事娘子到了茶,本来因为安静茹到来院子里的人都回避了,此刻又有起哄声从对面的屋里传来。

管事娘子略有些担忧,支支吾吾道:“本来只有两个人闹得,现在,所有人都闹起来了……”

不等管事娘子说完,安静茹放下茶杯就道:“是那两个你可知道?”

管事娘子报了两个人名。

安静茹就给赵嬷嬷打了眼色,毫不犹豫地道:“咱们也不要他们两个赔偿什么违约的银钱,去年的工钱去年就结了,今年有几个月的工钱你算给他们,叫他们走吧。”

赵嬷嬷应声便从怀里拿出荷包,管事娘子对安静茹干脆利落的模样唬的愣了愣,安静茹眼睛也没抬,又道:“自然是不能按照长工的工钱算,按照短工的算吧。我看过庄子上的账目,也叫人打听过这附近的工价,咱们府里开出的工钱不算低了,他们也不算吃亏。”

管事娘子不知道如何接话,唯唯诺诺地道:“如今正忙着,他们走了,万一其他人跟着闹,可如何是好?”

赵嬷嬷微笑道:“这倒不难,要走的便都走,不想走自然也可以留下,咱们庄子上十多个长工,每年农忙时要招十多个短工,总共要二三十人,这二三十人的工钱是多少,剩下的人按照长工和短工区分开来,然后全部算给他们。只要他们认认真真做事,不闹事不起哄,奴婢想来这几百亩平顺的土地,播种是无论如何也耽搁不了的。”

太夫人的庄子虽然宽广,可大半已经种了小麦,麦田如今是不用管的,等春播结束,之后便是施肥和除草。比起春耕,这些工作倒不必急于一时。

管事娘子还想说什么,见安静茹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只得算出来,每个人四两银子。赵嬷嬷拿了一个十两的递给管事娘子,管事娘子去梯子里兑换成碎银子和铜钱,找了赵嬷嬷二两便脸色难看地出去了。

她一走赵嬷嬷便走上前朝安静茹道:“奴婢瞧着这些房子也没怎么受损,若是受损了,从新修葺的总能看出来。”

安静茹倒没注意这些,只是觉得这屋子确实有些年头了。不过地基应该打得结实,又一直有人住着,看起来还好。

而她现在待的这屋里,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农户,还有多宝阁这样的家具,不过摆着的东西大概是已经收起来了。

安静茹端起茶杯,这才留意到手里的茶盏竟是官窑里出产的,白瓷晶莹剔透,虽不是顶好的东西,但在乡下能看到这样的确实叫人称奇。

“本来这些房屋就没有受损,不过确实该修一修了,张大贵以后就要住在这里,新房倒是该叫人给他布置起来。”

刚刚说完,对面屋里又传来一阵起哄声,果然大伙都闹着要走。赵嬷嬷也无心迎合安静茹的话,着急地跑去门口打望,只见韩睿华从南边一间屋子出来,径直朝那闹得最厉害的屋里走去。

不多时那边的声音就低了,赵嬷嬷心里一喜,“幸亏姑爷去了。”

安静茹之所以还有心思想其他的,可不就是因为韩睿华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她不怕一个人面对这些,不过有韩睿华自然就更好了。

那头韩睿华去了,安静茹打发赵嬷嬷去看看张大贵的伤势,不多时赵嬷嬷回来,气愤地道:“那几个打人的,确实留不得了,下手真重,大夫说张大贵怕是要四五天才能下床!”

之前去报信的,赵嬷嬷就给了银钱叫请大夫。

没想到这么严重,安静茹冷声道:“去给三爷说一声,一定要问出来,少不得去官府立案!”

正好管事娘子回来,听到安静茹这话,唬得愣了愣,趁安静茹和赵嬷嬷没发现她,急忙朝另一头奔去。

赵嬷嬷答应一声从屋里出来,就瞧见管事娘子背影一闪,进了一间屋子。

安静茹才吃了两口茶,那管事娘子就扶着旧管事来了,旧管事脸色苍白,左脸一片紫青,肿了拳头大一块。一进来便是在地上,哀求道:“三奶奶息怒,求三奶奶看在奴才这么多年孝敬太夫人的份儿上,饶了那几个不懂事的吧?他们跟了奴才好几年,今儿也是一早起来吃了酒,才这么没轻没重的。”

吃酒?

“大早上的吃酒?”

旧管事目光闪烁,道:“冬天气候严寒,早起做事冷得受不了,都会喝几口酒暖暖身……”

说的倒好像十分在理,可分明是找借口罢了,“现在倒也不冷了,他们还吃酒么?”

“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性……”

不得不说,他们的习性还真是特别。安静茹脸上浮起浅笑,“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不知道做农活的都要吃酒呢!”

旧管事另外一边没红的脸,此刻也红到耳根子地下,垂着头道:“都是奴才疏忽,惹下这样的事端。张管事看病吃药的钱,奴才出了,只求三奶奶别为难那几个人。”

“管事也是上了岁数的人,难道不知无规矩不成方圆的理儿?今儿我倒是想饶了他们,可他们却伤了张管事,赶明儿他们再伤了其他外人,告到官府说是韩家的人在外伤人。还能轻饶么?”安静茹冷笑一声,“我也是为他们好,他们若不吃一次亏,又如何知道厉害?伤人事小,若是不留神打死了人,那可就的以命偿命,倒时候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您也别再说了,给他们立案也是给他们一个警醒,往后去别家做事,才知道检点些。”

这样的高帽子扣下来,管事有口难言,去官府立案了,以后谁家还敢用他们?好在人不多,自己倒是养活得了。可三奶奶确实是不好说话的,看着一个小人儿罢了,行事手段却这般狠辣。又暗暗琢磨这不知是谁去府里报了信儿。

安静茹见那头屋里没有喧哗,想来韩睿华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且他板着脸的模样也足够威慑人,因此又道:“您既然已经伤着了就好生养着吧,外头的事儿不劳您费心,只是先前您招来的那些人,还须得你费心管着。若是再出这样的事儿,可不是立案那么简单,自然是要讨个说法。”

闹事伤人的不过几个,并不包括所有长工,可这些人毕竟跟着旧管事一些年月了,心里自然是向着他。今日之事,未必就不是他指示那些人带头起哄。

都是外头的粗人,安静茹要避讳,也不能一一看过。

安静茹见赵嬷嬷返回来,才道:“你们起来吧。”

管事娘子扶着管事起来,赵嬷嬷回来禀报:“姑爷已经问出来了,那几个人暂且留在府里,等官府的人来。其他人都愿意留下,已经准备去地里做活。他们说,也不必再找人,横竖十来天的功夫就能忙完。历大人派来的人也说,这几样庄家,有些到不必急着现在就播种,推迟些日子也无碍。”

安静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朝管事娘子道:“一会子我回去便叫人将他们的契约送来,横竖这样的人我是绝对不会用的。看在他们辛苦了这些日子的份儿,工钱照算。”

两口子只有答应着,他们心里不服安静茹,但对韩睿华却不同。韩睿华便是过继的,也是韩家的爷们。

管事娘子扶着旧管事退下,安静茹长舒一口气,反过来想自己倒是狠了些,可若不这样,未必镇得住其他人,还有另外两个庄子。姜氏派人去管理的那个庄子倒是不用太担心,可老李去接管的庄子就不同了。

赵嬷嬷道:“这样才好,让那些人知道厉害,也就不敢闹事了。”

这就是所谓的立威吧,越怕他们,他们越觉得你好欺负。不过安静茹也没想到,这事儿传的很快,不过两天的功夫就在三个庄子上传开了,没过几天韩国公府里知道的也不少。都说三奶奶好大的气性儿,又说那几个人糊涂,好不好撞在枪口上,三奶奶正好拿捏住。褒贬不一,却再没出什么事儿。

此是后话了,对面那屋里的人陆陆续续下地继续做活。韩睿华回来,管事娘子也跟着进来,殷勤地笑道:“时辰不早了,三奶奶、三爷若是不嫌弃,奴婢叫厨房里的人做几样农家菜,三奶奶和三爷吃了午饭再回去吧。”

安静茹还想去外头瞧瞧,笑着征求韩睿华的意见,韩睿华没反对。管事娘子便领着两个身穿粗布衣裳的小姑娘进来收拾桌子。

庄子上除了管事,长工、短工,少不得还有专门做饭的婆子。这两个小姑娘就是婆子的孙女。都是乡下人,忽然见了城里人,忍不住一直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安静茹等人。因为夏香和品翠也过去帮忙,这两个小丫头手足无措的也不知道做什么。管事娘子索性打发她们两个去厨房帮忙。

管事娘子这才道:“奴婢瞧着今儿三奶奶和三爷来了,才加她们来帮忙。回头管顿饭就好了。”

安静茹好奇,她们身边难道就没有小丫头服侍?上次好像还瞧见跟着她们一起去府里的。安静茹问出来,管事娘子颇有些不安地道:“是有的,今儿正好家里有事儿,奴婢就放她们回去了。”

吃饭的时候,赵嬷嬷冷声道:“那里是放回去了,奴婢听说是去他们置办的宅子收拾屋子。”

一直没说话的韩睿华道:“既然他们这么着急,就让他们走吧。”

看似不轻易的一句话,还对他们开了恩,其实里头的意味却大着,现在就叫他们走,自然是被撵走的。而且还是奴籍,这除去奴籍还得去官府走一趟,被韩家撵出去了,韩家的人自然就不会出面,即便沈氏想出面,官府也可以不认,反正都不是韩家的下人了。官府仍旧可以找外头专门与官府达线的牙婆子领了发卖。

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贿赂官府的人。或者沈氏体恤他们,动用关系替他们说话,或者从官府领来她自己用,不过估计沈氏未必会有这么好心。

安静茹想明白这些,不禁道:“也太狠了吧。”

韩睿华清风云淡地笑了笑,见安静茹放下碗筷,笑道:“既然都出来了,咱们去外头瞧瞧。”又亲昵地加了一句,“别把静茹闷坏了。”

夏香和品翠掩嘴好笑,安静茹微微红了脸,嗔怪地瞪了韩睿华一眼。

一顿饭的功夫,也不知何时又飘起细细的雨丝,那些做工的人也已经吃了午饭,正在地里忙活。远处有个小村落,炊烟渺渺间,直教人的心瞬间平和下来。

不过因为下雨,安静茹没走多远,再回来时,张大贵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又恐自己的模样吓着了安静茹,韩睿华过去见了。然后便是旧管事与他交接其他事儿,安静茹等人走的时候,官府的人也来了。几个闹事的被带走。

回去路上,安静茹才有心思欣赏沿途的风景,马车也行驶的慢,回到府里竟然已经快天黑了。

见过太夫人、姜氏,说明了庄子上的事儿,太夫人很是吃惊的样子。后来说起几个打人的去官府立案,太夫人目光沉了沉,倒也没怎么在意。只说那些人不知好歹,确实留不得了。再说原来的管事走的话,太夫人直接挥手道:“你料理吧。”

太夫人也明白,这闹事绝非无缘无故,安静茹将他们撵走没有细细调查,也算是保全了他们的脸面。只是对沈氏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这件事到底与沈氏有没有关系说不准,可她的形象在太夫人心头已经彻底改观了,倒是事实。

安静茹回到荣恩轩,就瞧见春香和紫苏站在门口,两人低声说着话儿,看见安静茹他们,紫苏推了推春香。春香匆匆擦去脸上的泪,忙迎上来见礼。

虽然极力掩饰了,安静茹却还是瞧见她眼底的水光。夏香已经惊呼着迎上去,只问道:“春香姐姐怎么了?”

紫苏咬着牙,借着屋里的灯光一瞧,春香一双眼已经哭得红肿!

夏香一问,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刚刚擦去的眼泪,又成串儿滚下来。安静茹只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的落泪。

春香历来不是爱哭的性子,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如此失态。安静茹扭头盯着紫苏:“你来说!”

紫苏还没张口,春香就哭着道:“不要说!不要说!”

098:女儿命运

夏香和赵嬷嬷扶着春香下去歇着,安静茹没费多大今儿就从紫苏嘴里套出来。

夏香是安家的家生子,春香并不是,原是在南方的时候从牙婆子手里买来的,七八岁就跟着安静茹,后来安家上京,她主动提出跟着来,她并非是死契,一般来说留到二十岁便要放回家嫁人,免得有违人伦遭报应。

不过在安家做事的女孩儿,安老太太和陈氏一般不会留到二十岁,十八岁就开恩放回去。几年前从南边上来,还放了两个才十七岁的,是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春香那时候年纪小,自己又不愿回去,便没放她。

没想到她哥哥寻来了京城,就是要求了春香回去。

“这也没多大的事儿,春香怎么就那么伤心?她不愿意走,我给了她哥哥旅费叫他回去就是。”春香才十六岁,而且安静茹已经想好了,等她年纪大了配给谁。春香虽然是奴婢,但这些年相处下来,却是姊妹情份。

紫苏叹口气,“还不知这些。奴婢听春香说,她还有一个妹妹的,算起来今年才十三岁,他哥哥已经把她妹妹送去给人做妾了。”

才十三岁?!安静茹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十三岁能做什么?当初在南边,安静茹还去过春香的老家,离小城不远的郊外,那时候确实还有个才几岁的小丫头,“她爹娘不是还在么?”

“她娘已经没了。”紫苏以前觉得自己可怜,没爹没娘一辈子做奴婢,如今看着春香的遭遇,倒觉得没有亲人有没有亲人的好处,至少不会有那么多牵挂。“他哥哥还要把她送去做妾,彩礼已经收下了。”

紫苏这样说,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儿,彩礼退了便是。但如果是这么简单,春香也不会那么失态了。

安静茹换了身衣裳,赵嬷嬷安顿了春香去传了晚饭过来,吃了晚饭安静茹就去看春香。内宅女眷的事儿男人一般不过问,韩睿华就歪在榻上看书,等安静茹回来。

春香哭得眼睛都肿了,木槿真拧了热帕子给她敷。安静茹自己在床边坐下,春香看见她,又落下泪来。

安静茹拉着她挨着自己坐下,安慰了几句道:“紫苏已经与我说了大概,你说说吧,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春香咬着嘴唇,家里能出什么事儿?那几年家里艰难才把她买了,家里少个人吃饭,爹娘也不要她的月例银子,就叫她留着以后脱了奴籍嫁人时预备嫁妆。后来哥哥跟着人做些小买卖,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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