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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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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美年轻人道:“这村子里住的都是本地人。”
她道:“他身材欣长,长得很俊……”
俊美年轻人失笑说道:“姑娘,在我眼里,这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得上俊的!”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他会武!”
俊美年轻人摇头笑道:“姑娘,这儿是渔村,住的都是只会打鱼的渔人……”
只见丈余外那两位迈步走了过来,转眼间走近。
这两位,一位打扮跟叫阿雪的姑娘一般无二,只是这位阿雪丰腴,那一位则略显清瘦。
这两位中的另一位,穿一身墨绿劲装,夜色中看上去就跟黑的一样,而且那袭风氅,那包头的纱巾,甚至于脚上的绣鞋也都是墨绿色的。
那两位美,标致,已算得人间绝色,而这一位往那两位中间一站,那两位立即黯然失色。
她,略清瘦,但瘦不露骨,神情有点憔悴,双眉之间也凝着无限的愁思,但掩不住她那绝代的风华与天仙一般的清丽,反之,那楚楚动人的娇态,越发地惹人怜爱。
一走近,她那双像蒙着层薄雾一般的美目就盯上了俊美年轻人,然后,她轻柔地开了口:“我请教你……”
俊美年轻人不安地避开了那双目光,忙笑道:“不敢,我姓华。”
她道;“阁下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俊美年轻人点头说道:“是的。”
她道;“我姓胡,是从京里来的,赶了好几天的路,人很累,阁下可否让我们三个进去坐坐?”
俊美年轻人忙道:“三位既然到了这儿,就是本村的客人,三位远道而来,尤其是在这般深夜,我本该请三位进去坐坐,无如家里都是男人,三位是姑娘家,Qī。shū。ωǎng。恐怕有些不便……”
她道:“是么?”
俊美年轻人道:“是的,姑娘。”
她美目深深凝注,道:“只怕阁下是怕我三个进去之后,会发现阁下的住处跟阁下这身打扮大不相称吧。”
俊美年轻人神情一震,忙笑道:‘这位姑娘说笑了,有些……”
她又说道,“我以为阁下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俊美年轻人道:“姑娘这话说……”
她道:“我刚才站在远处,听你说你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这村子里的人你都认识。”
俊美年轻人硬着头皮点头说道:“当然……”
她紧紧地望着他,道:“阿云,你去叫开别家的门,随便请个人来认认他。”
那位清瘦人儿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俊美年轻人一急忙道:“姑娘,且慢。”
她道:“怎么,你怕什么?”
俊美年轻人道:“夜这么深了,人家早已入了梦乡,都在好睡之中,姑娘怎好为一点小事去惊扰人家。”
她淡然一笑道:“你看来是小事,我看来却不是小事,若能拆穿你,我认为让人家骂两句也值得。”
俊美年轻人呆了一呆,摇头笑道:“姑娘厉害,我一向认为自己还不差,今夜跟姑娘兰比,才知道自己逊人多多,别了,姑娘,我承认不是本村人就是。”
叫阿雪的那位娇靥颜色一变,轻叱说道:“你这个人……”
她抬手拦住了她,望着俊美年轻人道:“那么我要问你,为什么你冒充本村人来骗我,难不成你怕我找到李剑寒么?”
俊美年轻人摇头说道:“姑娘,你错了,其实我巴不得你找到他。”
她微微一愕道:“你这话……”
俊美年轻人道:“如果我没料错,姑娘该是位宦门闺阁。”
她脸色微微一变,道:“不错,我是个生长在宦门的女儿家,你怎么……”
俊美年轻人微微一笑道:“那么姑娘不姓胡,而该是九门提督龙大人的令嫒龙大姑娘。”
她脸色大变,退了一步,道:“你怎么知道,你究竟是……”
俊美年轻人笑了笑,道:“不知道姑娘有没有听说过我?我姓华叫玉麟。”
她一怔,旋即惊喜轻呼:“是小温侯?”
俊美年轻人华玉麟赧然笑道:“那是江湖上好事的叫起来的,您别见笑。”
她跨前一步,探柔荑抓上了华玉麟的手,惊喜地道:“玉麟,我常听他说起你,心里一直念着你,早就想看看你,可是总没有机会,没想到今夜……真是太巧了,太巧了,玉麟,听他说你人品盖世,文武双绝,不瞒你,我起先有些不信,可是今夜看,别的我还不知道,这人品,我嫌他说的还不够……”
华玉麟红了脸,窘笑说道;“龙姨,您瞧,我的脸都红了,您要再说,我就要找个地缝钻下去了。”
她抬着华玉麟的手直摇,道:“玉麟,真的,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虚假,我说的是真心话,今夜咱们初次见面,往后你就知道我的为人了。”
华玉麟窘迫地笑了笑,没说话。
她却突然转望左右,道:“阿雪,阿雪,这位就是李爷常说的小温侯!”
那两位,立即上前盈盈裣衽,各叫了一声:“爷。”
华玉麟连忙抽手还礼,道:“二位姑娘,我可当不起……”
她一旁说道:“玉麟,她俩是我身边的,一个叫绛雪,一个叫红云,名虽主婢,情如姐妹……”
华玉麟眨了眨眼,道:“龙姨,我知道,只是我吃亏了。”
她一怔,旋即会过意来,“噗哧”一笑,好甜,好美:“他没说错,你是够调皮的。”
华玉麟道:“谁叫我矮您二位一辈。”
她道:“你放心,她俩不会占你这个便宜,论年纪;她俩也许比你大一两岁,叫声姐姐不算吃亏,对不?”
华玉麟眨了眨眼,调皮地笑道:“有这么两位美若天仙的姐姐,华玉麟几世修来。”
她皱起眉锋笑了,绛雪跟红云则红了娇靥,红云垂下螓首,绛雪白了他一眼,含嗔说道:“我要大胆批评你一句。”
华玉麟忙道:“姐姐请说,玉麟恭聆教训。”
绛雪娇靥又一红,心里也一甜,道:“你可恨、可恶,姑娘为了找李爷,有多少日没回京了,别人不知道你该知道,姑娘从没有出远门,这一阵子苦,折磨够了姑娘,你瞧,她憔悴了多少又瘦了多少,你竟冒充本村人骗她,何忍?要不是姑娘眼力高人一筹,看穿了你,这一趟岂不又要失望……”
她神色黯了下来·。
华玉麟涨红了脸,有不安,也有难过,忙道:“姐姐,求求你,别说了,我认错领罚就是。”
随即偷窥了她一眼,嗫嚅说道:“龙姨,您别……”
她淡然强笑播了头,道:“玉麟,我不怪你,只怪自己命苦。”
华玉麟叫道:“龙姨,您是要玉麟愧死难过死!”
她微一摇头,道:“玉麟,别说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真的,别老站在这儿,让人家瞧见不见,他可在里头?”
华玉麟心里下一沉,摇头说道:“不,龙姨,您跟我一样,都来迟了一步!”
她脸色一变,道:“怎么,他,他,他不在这儿?”
华玉麟硬着头皮点头说道:“是的,龙姨,寒叔他已经走了!”
她忙道:“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华玉麟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她脸色倏转苍白,美目一闭,娇躯为之一晃。
绛雪跟红云忙扶住了她,急急叫道:“姑娘,姑娘!”
她缓缓睁开美目,微一头道,挣脱了两人的扶持,道:“我不要紧……”
话声却带着颤斜,还说不要紧。
绛雪扬眉说道;“李爷他可真害苦了姑娘!”
她摇头说道:“阿雪,不许这么说,是我害了他!”
绛雪道:“姑娘,到了这时候您还……”
她道:“阿雪,你忍心惹我生气!”
绛雪忙闭上了檀口,没敢再说。
她转望华玉麟,道:“你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华玉麟心情好不沉重,他难受,他为眼前这位龙姨不平,他微一点头,道:“是的,龙姨!”
她道:“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走了,而不是出去了?”
华玉麟道:“龙姨,您请进来坐坐,让我慢慢的告诉您!”说完了话,他退向一旁让出了进门路。
她没有迟疑,带着绛雪跟红云走了进去。
华玉麟在前带路,进了堂屋,落了座,他道:“龙姨,您瞧这儿像寒叔的住处么?”
她抬眼打量了一匝,摇头说道;“我看不像!”
华玉麟道;“您没看错……”
接着,他把他听采为她细述了一遍。
听完了这番话,她的脸色更显得苍白,道:“这么说来,他是走了,又一次地躲了,人海茫茫,宇内辽阔,我又得拖着这疲累而憔悴的心身到处找他了,天之涯,海之角……”
红云一脸的悲凄色,绛雪香唇启动,欲言又止。
华玉麟看在眼里,听进耳里,好不难受,他道:“龙姨,假如您愿意,您请回京里去,让我替您找,我一定帮您找到寒叔,而且说什么也要……”
她唇边泛起一丝凄楚苦笑,缓缓摇头说道:“谢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别人无法代劳,也不能解决,我要自己找他,而且非找到他不可,那怕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于一辈子……”
绛雪忍不住说道:“姑娘,您这是何苦?”
她摇头说道:“阿雪,咱三个情同姐妹,彼此之间也了解很深,但这件事你不明白,有一天是你像我一样,你也会……”
绛雪娇靥一红,道:“姑娘,看您这样,我害怕,我这辈子不会……我只劝您别这么自苦,别这么折磨自己!”
她摇头说道:“阿雪,我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么?”
绛雪道:“就是因为我知道我才怕……”
她凄楚笑道:“我自己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绛雪眼圈突然一红,道:“姑娘,您受不了的!”
她脸色一变,道:“阿雪,别再说了!”
绛雪没再说,她低下了头。
华玉麟迟疑了一下,道:“龙姨”……”
她截口说道:“玉麟,你知道我的名字?”
华玉麟点头说道:“我知道,您叫素梅!”
她道:“那么叫我一声素梅姨!”
华玉麟道:“是,梅姨……”接道:“我不知道您跟寒叔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龙素梅道:“你没听他说过?”
华玉鳞摇头说道:“没有,他离京之后到我家去过一趟,当是我就觉得他脸色不大对,您知道,对寒叔,我一向很敬畏,他不说,我也没敢问?”
龙素梅道;“难道他也没向大哥提起过?”
华玉麟道:“我没听爹说起!”
龙素梅道:“那你怎么会出来找他?”
华玉麟道;“寒叔在家里没住三天就来了个不辞而别,听我爹说他给我爹留下封信,我爹只让我出来找他,可没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龙素梅道:“他没说,我怎么好说……”
华玉麟双眉一扬,道:“梅姨,虽然今夜您只是第一次见面,可是自从我知道有位梅姨之后,心里就一直念着您,也不知道为什么,只看您那么一眼,我就想跟您亲近,觉得……”—
龙素梅失色的香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道:“我也一样,这也许是缘份!”
华玉麟道:“所以,梅姨,我想听听您跟寒叔的过去,虽然我认识寒叔日长,认识您日短,可是我为您不平,为您叫屈,我愿意竭尽所能帮您,那怕是跑断腿,碰破头,我也要使您二位聚在一起!”
绛雪美目异采闪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龙素梅眼中有了泪光,含一丝轻浅笑意,道:“谢谢你,玉麟,你的心真好……”
华玉麟道:“您别这么说,这是玉麟应该的!”
龙素梅微一摇头,道:“不瞒你说,玉麟,我的心已灰,意已冷,我之所以不辞劳苦,不避风霜的到处找他,并不是非嫁给他不可,而是只为向他说明白一件事……”
华玉麟忙道:“梅姨……”
“真的,玉麟!”龙素梅道:“这不是气话,也不是矫情,我不否认仍深深地爱着他,很痴,痴得可怜,可是这种事是丝毫不能勉强的……”
华玉麟道:“梅姨,您不该这么想!”
龙素梅道:“事实上你应该看得出,他一直在躲着我,而我却一直在到处找寻他!”
华玉麟沉默了一下,道:“固然,梅姨,这是实情,可是我听说当初……”
龙素梅悲苦笑道:“那是当初,玉麟,其实,当初他也并没有向我表示什么,而是我痴心爱恋,一厢情愿!”
华玉麟皱眉说道:“梅姨,我不忍听您这么说,您也不该这么嘲弄自己!”
龙素梅摇头说道:“这是实情,玉麟,真的,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实情,当初我跟他相处得很好,你知道,他是个奇才,我的胸蕴、所学也不差,两个人在一起,有很多事可做,有很多话可说,可是以后,以后……”
她摇头悲笑,接道:“变了,一切都变了……”
华玉麟道:“梅姨,为什么变,是谁使它变了,又是什么使它变了?”
龙素梅道:“你问我,我却要抬眼问苍天。”
华玉麟呆了一呆,道:“这么说您也不知道?”
龙素梅道:“我有几分明白,可不敢断言……”
华玉麟忙道:“是什么?梅姨!”
龙素梅迟疑了一下,道:“别怪我,玉麟,我不便说,我宁可让他说……”
华玉麟发急地道:“这是为什么,梅姨,您二位这个不肯说,那个也不肯说,这叫别人怎么插手过问?”
龙素梅摇头说道:“玉麟,说实在,我不希望任何人插手过问,其实,这事也不是别人能解决的。”
华玉麟扬眉说道:“梅姨,我不信!”
龙素梅淡然一笑,道:“你看得见,玉麟,你爹过问了么?”
华玉麟呆了一呆,道:“我爹也许有顾虑,可是我没有!”
龙素梅摇头淡笑,道:“玉麟,这不是动意气的事,你要听梅姨的……”
华玉麟道:“梅姨,我没有动意气,难道您要我看着您……”
龙素梅道:“你别管,玉麟,我这是自作自受!”
华玉麟皱眉说道:“梅姨,您怎么又……”
龙素梅道:“这是实话,春蚕作茧自缚,我就跟它一样,忘了那句诗儿,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华玉麟断然摇头说道:“梅姨,您这想法我不敢苟同,我只认为寒叔他太……”
“玉麟!”龙素梅截口说道:“不许批判长辈的不是!”
华玉麟微一低头,道:“我知道不该,可是我忍不住!”
龙素梅淡然一笑,道:“行了,玉麟,别说了,以后咱们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不再提这件事,你的好意我心领……”
华玉麟发急地道:“梅姨,您为什么不……”
龙素梅道:“玉麟,梅姨刚说过,不许再提了。”
华玉麟双眉一扬,欲言又止,终于叹了口气道:“梅姨,您未免太固执了……”
龙素梅淡然笑了笑,道:“我就是吃了这脾气的亏,假如凡事都能看开些,今天我也不至于这么自苦,这么折磨自己了!”
华玉麟口齿启动了一上,但他没说话。
龙素梅目光缓缓落在绛雪的娇靥上,道:“阿雪,看看什么时候了?”
绛雪转身走了出去,转眼间她又走了进来,道;“姑娘,天快四更了!”
龙素梅轻叹一声道:“好长的夜,总算天快亮了……”
转望华玉麟道:“你打算回家去么?”
华玉麟摇头说道:“不,一天找不到寒叔,我就一天不回家,爹也这么说过,他让我跟寒叔一起回去!”
龙素梅沉默了一下,道:“那好,你就继续找他吧……”
华玉麟道:“您呢,梅姨?”
龙素梅道:“我已经说过了,我要找他,十年,二十年,那怕是一辈子,在有生之年我非找到他不可!”
华玉麟道:“那么我跟您……”
“别,玉麟!”龙素梅摇头说道:“咱们别走在一处,分开找,范围可以大一点!”
华玉麟没说话。
龙素梅缓缓站了起来,道:“天亮了难免惊世骇俗,咱们还是趁着天没亮之前走吧!”
华玉麟霍地站起,道:“那么,梅姨,我先走一步了。”
一欠身,转望绛雪跟红云:“二位姐姐也请保重,他日江湖路上再见。”
没等那三位任何表示,他闪身掠了出去,出门腾起,飞射不见。
龙素梅跟绛雪不惊,红云却呆住了,定过神来,龙素梅摇头苦笑:“毕竟还有孩子气,玉麟别怪梅姨,你梅姨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这里自言自语,绛雪却仍等在那儿,怔怔地望着门外夜空,娇靥上的神色难以言喻。
龙素梅看在眼里,神情一震,她香唇启动,想要说些什么,而旋即她抬了头,再度自言自语:“难道这又是缘,但愿这是缘不是孽,阿雪……”
绛雪一震而醒,娇靥猛地一红,道:“姑娘。”
龙素梅道:“咱们也走吧。”迈步缓缓行了出去。
这主婢三人出了堂屋,出了那圆竹篱,刚出门,龙素梅一怔,绛雪陡然娇喝:“什么人!”
几丈外,并肩站着两个人影,看不清装束,也看不清脸,绛雪喝声方落,那两个人影腾身掠过来。
绛雪一惊,闪身就要迎前,龙素梅一把揪住了她道:“阿雪,别乱动,是自己人。”
两条人条飞射落在面前,头一低,向前跨了三步,一起打了下去:“奴才等见过姑娘。”
绛雪讶然说道:“赵护卫,孙护卫,是你两个……”
龙素梅一抬皓腕,道:“你两个站好了说话。”
那两个应声退向一旁,看清楚了,是两个英武中年汉子,打扮利落,各人腰里鼓鼓的,垂手恭谨站着。
龙素梅道:“你两个怎知道我在这儿?”
左边中年汉子道:“四姑娘,奴才等在附近县城里碰见了大内三位唐侍卫!”
龙素梅轻“哦”一声道:“原来你两个碰见了他三个,有什么事么?”
左边中年汉子从怀中摸出一物,低头走近,双手献上:“姑娘,您请看看这个!”
那是一封信,火漆封口,显示非常紧急。
龙素梅诧异地接了过去,拆开信封,抽出信笺,展开来借着偏沉的月光去看那么一下,她立即神情震动,娇靥色变,抬眼急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左边中年汉子道:“四姑娘,,快半个月了!”
“快半个月了,”龙素梅失声叫道:“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左边中年汉子道:“姑娘恕罪,奴才等一向不知道姑娘的行踪,即使今天,要不是在附近县城里碰见大内三位唐护卫……”
龙素梅急躁地一摊手,道:“不要说了。”
左边中年汉子应了一声,立即住口不言。
龙素梅呆呆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那憔悴情瘦娇靥上的神色很复杂,似乎有什么难以决定的事。
绛雪忍不住问道:“姑娘,怎么回事……”
龙素梅道:“你看看。”抬手把那张信笺递了过去。
绛雪按过一看,立即变色惊呼,道:“是大人……姑娘,您看咱们怎么办?”
龙素梅双眉一扬,道:“身为人女,以孝当先,养育之恩天高地厚,咱们回去。”
绛雪刚脱口一声:“回去?”
龙素梅已摆了玉手,道:“你两个带路。”
那两个中年汉于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龙素梅跟着迈了步。
绛雪呆了一呆,连忙跟了上去。
这一行五人,转眼间消失在村口茫茫夜色里。
这五位刚走远不见,由陈家竹篱外左边一处暗隅内,闪出一条颀长人影,这人影映着偏沉的月光长长地拖在地上,看上去是那么孤寂,那么落寞。
他,赫然竟是燕翔云。
他呆呆地望着村口的茫茫夜色,喃喃说道:“素梅,我非铁石心肠,也不是薄情寡义,实在是你我之间……唉,这些你该想得到,你这是何苦……”
“你只知你心碎,可知我柔肠寸断,痛苦难当,曾因酒醇鞭名马,唯恐情多累佳人。我自知负你良多,素梅,倘若你是我,你该恕我,谅我……”
“素梅,你中计了,此番回去只怕……唉,也好,这样咱们都可以放心了,我衷心希望你将来能有个美满的好归宿,世上佳伴良多,你生长在宦门,那就像一株长于富贵的花,一旦移植于野,就会失去光泽,失去芳香,失去娇艳而慢慢地枯萎的……”
“走了,该走的都走了,我也该走了,不是么……”
蓦地一声自嘲轻笑,随着这声自嘲轻笑,他那颀长的身影一闪不见,刹时间,这儿又归于寂静,空荡。
这渔村,似在酣睡中,就好像根本没发生任何事一样,那么宁静,那么安详……
第四章 声威震四海
在河北,北京城算得上古,可是最古的应该推保定。
河北一带,在古时属幽燕冀州之地,中古时的政治角逐之地,此一中心就在保定附近,保定是燕赵一带的标准古城,地属居庸、紫荆、侧马三关的中心,而与平、津成鼎足之势,所以千百年来,战乱频仍,算得上一个古战场。
在这年头,保定直隶京师,除了北京城外,这地方该算是个顶热闹,顶繁荣的地方,
朝廷在这儿设了一府,就叫做保定府,也因为定城里有条清苑河,所以也有人称保定为清苑。
保定府在当年很闹了一阵子,说当年其实也不过是一两个年头,那是因为江湖第一名手李剑寒从这儿经过。
李剑寒这三个字响澈云霄,震慑宇内,他这个人不但功夫好,武艺高,打遍天下无敌手,而且人也长得俊美洒脱,堪称当世第一美男子。
凡是见过他的人,都会说他不像个拿刀动杖,动辄沾血腥的江湖豪客,他的品貌,他的气度,他的所学,他的胸蕴,却像个浊世翩翩佳公子,俊俏而风流,看上去文质彬彬软绵绵,可是他软中带硬,看人一眼能震住人,也能吓煞一般宵小。
李剑寒经过保定府,所以引起骚动,那是因为大街中胡同,知道他的,听到过他的,争恐一睹他的风采,他那绝世的风采。
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搽胭脂抹粉,忙得不可开交,有在街上待的,也有躲在门后的,都希望能看李剑寒一眼,或者是被李剑寒看上一眼。
可是,毕竟她(他)们都失望,李剑寒是从这儿路过了没错,可是没人瞧见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李剑寒他连“首”都没让人瞧见。
男人家失望就失望了,自恨福薄缘浅,可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就不同了,有的吐唾跺脚咒骂死鬼短命了寻人的关心,有的回去就洗了胭脂擦净了粉,倒在床上蒙着被子哭了三天,连饭都没吃,甚至连水也没喝一口。
夸大其词么?不,一点也不,李剑寒确是一个走到那儿便引得那儿骚动的人,他就有这股子魔力。
闹过去了,骚动过去了,风平浪静,一晃近两年,这日子不算长,可也不算短,在人们的生活中,渐渐地把他淡忘了,越来越淡,越来越淡。
就像一阵风,要来的时候天都变了色,可是一旦刮过去,去远了也就算了。
于是,保定府平静了。
于是,保定府又跟往常一样了。
在保定府城里,正对着那座巍峨壮丽的奎星楼的醉太白,是个消遣的好去处。
顾名思义,“醉太白”它是个酒馆,店面两大间,东边卖酒,西边卖茶,茶座上还有十几局棋盘,一边喝上好的香茶,一边跟三五知己下那么几盘该是人生一大乐事。
酒座上有唱大鼓的,有说书的,全是地道的北方玩艺儿,乡土气息浓厚,没人不喜欢往这儿来的。
所以,它生意好,它热闹,是天天客满座无虚席。
有人说醉太白生意好是占了风水,沾了奎星楼的光,“奎星点斗”这是妇孺皆知的事,那个走运,有朝一日被奎星用那枝笔点上一下,怕不飞黄腾达,荣耀一辈子。
说归这么说,可是凡是进醉太白坐过的人还没有一个摇身一变做了官,连个起码的秀才都没出过。
不过这说法挺有效,便连朝廷设在城里的莲池书院里的文老爷们也常到这儿来饮酒赋诗风雅一番,乐上一乐。
这一天,醉太白跟往日一样地又卖了个满座。
闹哄哄的,猜拳行令,大鼓,说书,那声音能传出老远,能震动半个保定府城。
这时候,醉太白门口,拍着双手走进一个小伙子。
小伙子挺结实,个头儿挺壮,一条辫子盘在头上,裤腿,细小卷起老高,黑脸上溅着几点泥土,一进门,他就扯着喉咙嚷了起来:“各位,喜事儿,喜事儿,李剑寒来了。”
这一声,像晴空里响起个霹雳,全场立时鸦雀无声,有个汉子一惊抬了头,跟着所有的目光一起投射过来,说书的不说了,唱大鼓的也歇槌停板了,座头上忽地站起个半截铁塔般大汉,他睁着一双牛眼急问道:“大虎,在那儿?”
小伙子一龇牙,笑问道:“罗汉爷,你想瞧瞧?”
“你妈的废话!”黑大汉道:“当然想,保定府的人谁不想,自从两年……”
小伙子咧嘴笑道:“那年没一个人瞧见,今年独我大虎走运,我瞧见了,不是瞧见了,我还跟他聊了半天,挺热络的,他还打算收我当徒弟呢。”
“啊!”惊呼连起,有多少羡慕,有多少嫉妒。
“你他娘的别吹,”黑大汉一抹嘴道:“留神风大闪了舌头,也小心吹炸了,你也不撒泡尿瞧瞧,就凭你大虎那副德性,也配,你祖上没烧高香,没修这门子德,我第一个不信你有……”
“罗汉爷,”小伙子眨了眨眼,道:“不信就算了,也没人让你信,等着瞧吧,有那么一天我大虎跟李剑寒学一身好本领,回来一伸手就能翻你个大跟头,好好出出气,这些年可被你欺负够了。”
黑大汉瞪了眼,破口骂道;“大虎,我XX你奶奶,你他娘的敢……”
邻座一个白净脸汉子抬了手,道:“志铁,别发横,听大虎说,那一年都错过了,今年可说什么也不能再错过了,要不然咱们会遗恨一辈子。”
“对了。”小伙子偏着脑袋,得意地笑了笑,道:“还是‘丧门神’说得对,座上那位听。”
白净脸汉子道:“大虎,少他娘的卖关于了,大伙儿没一个不想,谁不想谁就是他娘的石头,快说,快说。”
“行!”小伙子一点头,道:“想听那还不容易,谁肯请我大虎喝两盅?”
“好哇!”黑大汉子叫了起来,指着小伙子道:“这小子想骗几杯黄汤,大伙儿可别信他的,咱们没一个走霉运的,李剑寒会让他碰上,去他娘的,我不信。”
他不信归不信,小伙子早就被人抬进了他几个那一桌,大伙儿把小伙子从板凳上一按,递筷子的筷递子,倒酒的倒酒,便连两边茶座上的人也围过来了,刹时把小伙子围在了中央,简直像看宝贝,捧佛爷。
有人等不及地嚷上了:“大虎,快说,快说,快说呀!”
“你在那儿碰见了李剑寒?”
“他还是老样子么?”
“老样子,你他娘的以前见过人家么?”
那人脸一红闭了嘴。
又一个人说道:“大虎,他在那儿,你倒是说呀!”
“说!”
“快说!”
刹时又是乱哄哄的,可是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没动,他仍坐在他那张桌上喝他的酒。
他是个像貌平庸,但有一副看上去与众不同的颀长身材,有着一副清朗眼神的中年汉子。
突然,小伙子皱着眉头抬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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