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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清穿日子-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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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径自去寻简亲王与世子,将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与敬顺等兄弟几人的话复述了一遍,正色道:“王爷与世子都知道事情真相如何,既是父兄所托,桐英也听话照做了。但就算不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家里人,至少不能坐视继福晋喝弟弟们对桐英说三道四。王爷,世子,天地良心,你们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们的儿子和弟弟?”说到后来,她已经有些哽咽了,只是强忍着,不能在这两个人面前示弱。

简亲王与世子各有反应。前者立马就把几个小儿子叫来大骂一顿,又责怪继福晋教子不严。而后者却冷冷地看了自己的侧福晋几眼,淡淡地道:“没事多照看孩子吧,乱跑什么?”伊尔根觉罗氏涨红了脸,低下头不再说话。

但桐英事后却减少了回王府地次数,喝酒地数量也增多了。淑宁为此担心不已,却在这时,收到了娘家来的消息。

张保被调任湖广学政,不日就要启程了。

二五一、破茧

这桩大大出人意料的调令,却是这两年来直隶布政司衙门内部斗争的结果。那位有心接任布政使之位的参政道,希望能将张保挤下去,至少不能让他再添政绩。然而有李光地这么一位直隶巡抚在,他不敢做得太过分。免得把自己折在里头。

但若凭本来的话,张保无论资历、人望、政绩与民政能力,都在他之上,加上现任布政使与衙门里的属官,大多与张保交好,他无从下手。正好遇上科考之年,他便想出这么个法子,以张保身为满人却是正经进士出身,担任学官能为朝廷和八旗读书人争光为由,让他的后台举荐张保出任一省学政。只要不是民政方面的官职,三年内张保都不能在这方面立功,也就不会引起别人的联想,动摇他的地位了。

学政主管一省教育、学校、考试,向来是由进士出身的御史或六部侍郎、郎中担任的,多半是汉人,是个极清贵的职位。虽然品级与之前的官职相同,却能与总督、巡抚平行。湖广包括湖南湖北在内,是个大省,又不穷,做的又是主官,不受掣肘,照理说对张保而言是个美差,问题在于,他最擅长的是农事与民政,却一点都用不上了。

淑宁接到消息后,便拉着桐英一起回娘家问个清楚。

张保与佟氏这时已经回到男爵府,只等留在保定的家人将剩下的行李运回来,再打点一下,便要准备南下了。

淑宁知道行程这么急,有些吃惊。佟氏便道:“湖广离得远,我们要在八月前到达,才能赶上在院试前安顿下来。先走运河,中途再转陆路,若五天内再不出发,可就来不及了。”淑宁也明白这个道理,只好默默接受了。不过,她更担心父亲会不会因为在这时候被调走而受到打击。

对于被从擅长的职位上调开,此前所做的都成了为人作嫁,张保却不是太在乎:“这有什么?虽然开始是有些郁闷,但想想,我们又有机会外放了,多好啊。如今京中风波不断,连直隶也不清静,倒不如出去躲几年。如果能继续外放,就更好了。这几年在京中和直隶,哪有从前在外头过得自在?学政很好啊,既清且贵,又无人管我。在任所内四处转着,就当游山玩水了。”

淑宁见父亲表现豁达,也稍微放下了心,只是主管科考的官职,她总觉得很危险,电视里不是常演么?什么科考舞弊啦,什么贿赂考官啦,要是有某个官员不肯,还会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如果顺大流,一出事不但要被人骂死,还要被判流放或死刑。老爸这种软性子,却又有些小小的正直之心,会不会被人害了啊?

于是她便吱吱唔唔的问:“如果……如果有人想在科考上作文章,比如用……不正当的手段中举之类的……阿玛会不会吃亏啊?”

张保睁大了眼:“有人这样大胆么?虽说从前也听说过有的地方的举子功名来历有些不清不白,但我可是一省学政啊,我不准,谁敢让我吃亏?”

桐英在旁边淡淡一笑,道:“不必太担心。六月里皇上才任命了新任湖广总督,就是郭琇。岳父大人应该听说过吧?他这个人向来清廉,又是个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如果真有人敢在科考上做假,只需知会他一声,他自会去对付那些人。”

淑宁倒是隐约记得这个人,似乎是做御史的,脾气很耿直,有他在湖广坐镇,看来老爸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危险了,便高兴的道:“这个人似乎不错,说不定能跟阿玛交上朋友呢。”

张保却摇头道:“罢了,他既是不惧权贵、刚正耿直的人,只怕会把我也当成权贵了呢。而且他在官场树敌甚多,做朋友就免了,我只需做好本份,他也不会为难我。”

淑宁想想也是,便没再说什么。这时端宁插嘴道:“说起来湖广倒是个好地方,与四川、贵州都是相邻的,虽然四叔在成都,不能随意离开,但通信送东西倒是不成问题。周家伯父那里,说不定也能找到机会见面呢。我听说费老爷子就是长沙人,此番同去,倒能帮上不少忙。”

真珍也在旁边道:“而且那里与广东相临,想必冬天也不会太冷,今年阿玛与额娘也能少受些冻了。”顿了顿,她忽然想起另一件事:“只是……我听说那里的饭食偏辣……阿玛和额娘怎么吃得惯?”

佟氏笑道:“傻孩子,我们自己带着厨子呢,怕什么?难道那里连锅碗都是辣的不成?”

于是几个女人便在那里说起了吃饭穿衣住房出行等事,淑宁见家人对这番变故都不太在意,反而对外放的生活津津乐道,不由得放下了全部的担心,加入到讨论中来。

等讨论初步有了成果,真珍与小刘氏离开去叫人置办路上用的东西时,张保才笑咪咪的对其他人说笑道:“我中进士都有二十多年了,想不到还有机会摆摆学官架子,让几百几千个举子叫我一声老师,想起来就叫人心中畅快啊。”

淑宁听了好笑,贤宁凑过头去问:“阿玛,有那么多人叫你老师,那你不是比小宝哥学里的师傅都厉害?”张保重重点了点头:“那当然。若是我的学生里有人跑官学里当了先生,那你们以后就要叫我祖师爷了。”

淑宁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没好气的叫了声“阿玛”,却被佟氏摆摆手拦住了:“他心里高兴得很呢。年纪越大,人却越活越小了。咱们罢里说话去,别理他。”

淑宁应了,顿了顿,回头看了眼桐英,只见他微笑着看贤宁与小宝围着张保说笑的情形,偶尔两个弟弟转头问他的意思,他也跟着应几句,倒是比在家时精神好些,才放心的转头跟母亲进房聊天。

端宁也笑着看弟弟们胡闹,觉得过了,便轻轻斥几句,外加敲几下头。见桐英一直安静的坐在边上,知道他心情不好,便道:“我听说你近来有些沮丧,迷上了杯中物,是不是真的?”

桐英淡淡一笑:“只是喝来解闷罢了,并不曾过量,你放心吧。”

端宁摇头道:“酒入愁肠愁更愁,喝得再多,也没什么用处,反而弄坏了身体,平白叫家里人担心。你那事儿我多少听说了些,也猜得出你难受些什么。其实这样的结果,对死者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做坏事的是别人,在背后搞鬼的也是别人,你何必把事情当成是自己的错?”

桐英苦笑着没说话,张保听了,随口将两个孩子打发离开,也正色对桐英道:“端宁这话不错。我虽在外头,对你的事不怎么清楚,但我知道你素来是个做事有分寸、沉稳心善的孩子。把人骂死这种事是你做不出来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多问。你只需记住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就行了。暂且安心在家休养些时日,读读书,写写字,练练骑射,觉得难受时,就多跟淑儿或家里人说说,别闷在心里。”

端宁也道:“没错,要是你实在想喝酒,就来找我吧。这两年咱们聚得少了,差点忘了当初是兄弟呢。”

桐英笑了:“你不是还有差事么?刚到了刑部,想必很忙吧?”端宁却摆手道:“早上手了,有没什么大案子。年底或许会忙些。如今却正好清闲。”

桐英又笑了笑,想了想。应了声“好”,又对张保作了个揖:“多谢岳父大人。”

淑宁在房中倾听外头的对话,微微笑了。佟氏轻声对她道:“最近过得如何?若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跟额娘说。”淑宁微笑道:“不要紧,闲话是有的,闲气也少不了,不过我都能应付。到哪儿都少不了三姑六婆,只要我站稳了,她们也奈何不了我。就是……”她顿了顿:“就是在王府那边,受的委屈大些。那些福晋和弟弟们,都是没良心的。桐英为了她们的闲话,很是难过。”

佟氏冷哼一声:“这些王公之家,本就勾心斗角,哪有什么真情?何况又不是亲娘,弟弟们也是隔了肚皮的。别理会他们就是。听说桐英最近酗酒?心情不好,放纵些不是不行,但总要有个度。你要劝着些。”

淑宁点点头,又道:“阿玛额娘要远行,这一去也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你们出发前,我就住回娘家来吧。”古代交通不便,这一分开,可能要三年后才能再见面了。虽说父母在保定是,也是隔几个月才回京一趟,但通信和送东西都十分方便,跟分隔两地三年是不能比的。更何况,湖广一带并未通邮,要通信,只能经由邮路寄到离两湖最近的通邮点,再由家人去取。

佟氏高兴地答应了,但又有些担心:“那桐英怎么办?”

“一起来住。”淑宁道,“再这里他顾及礼数,也不会多喝。换换心情也好。”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淑宁都和桐英一起住在娘家,陪着父母亲人。张保与佟氏此番赴任,因舍不得孩子,商量过后决定带贤宁同去。贤宁虽舍不得哥哥姐姐们,但能到新地方去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便整日再长辈与兄姐们面前撒娇,又或拉着小宝和明瑞说些什么捎东西写信的话。小宝有些羡慕,但看到母亲,便不再多想了。

第四天早上,张保与佟氏带着小儿子,以及二三十个家人,启程南下湖广。临走前,佟氏托小刘氏多照顾端宁夫妻俩,小刘氏道:“姐姐放心吧,几个孩子虽然年轻,都是聪明能干的,用不着我提点,我只需要再旁边帮衬些就是了。你们安心上路,记得常送信回来。”

待送走了父母小弟,告别了娘家人,淑宁回头对桐英微笑道:“咱们回家吧?”桐英看着她的笑容,也淡淡地笑了:“好。”

自那以后,桐英果然喝酒喝得少了,不过端宁变得经常来他们家,还每次都要陪桐英喝酒。淑宁每每要为他们安排下酒菜和醒酒茶,有时候听着题目天南地北地聊。不禁为其中某些话感到好笑。只是当她送走兄长,扶着丈夫回房休息时。看着他眉间地郁色,隐隐有些心酸。

桐英很少出门,但淑宁却不能这样做。她仍要定期往简亲王府请安。免得有人攻击桐英不孝。有时候,简亲王或继福晋那边发了话,她还必须陪“婆婆”和嫂子去赴某些宴会。

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面对他人恶意时手足无措的新媳妇了,应对那些或是好奇、或是嘲讽的话时,基本能做到不动声色。其实在京中的宗室***,大都是人精,知道皇帝不想让那件丑事继续传开去。自然不会公开提及,只当是心照不宣。因此淑宁地日子并不算难过。不过,总有些人怀着某些目的,会在她面前提及。

比如在某个宴会上,便有一位女眷自动对淑宁道:“那件事你们真是受委屈了,我们一家都替桐英侄儿不平。太子那般对他,真是太过分了。如果有人对你说什么闲话,只管来告诉婶娘,婶娘替你做主。”

淑宁不敢轻易相信这个有些陌生的女人真的是好意,仔细认了认。隐约记起新年大朝时,这位夫人似乎与大福晋十分亲近,一路跟着与人说话。她心中一凛,微笑道:“多谢婶娘好意,只是……侄儿媳妇不太明白婶娘的话。桐英降爵,是因为有失职之处,他如今正在家反省。可这跟太子爷有什么关系?”

那女眷僵了僵,忽然笑着拍了她一下:“哎呀,不就是那件事么?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淑宁笑了笑:“侄儿媳妇真不知道。请婶娘告诉我吧。”

那女眷轻咳两声,左右看看,讪讪地收回了手。淑宁以为事情就算完了,却听到旁边有另一位女眷凑过来笑道:“其实婶娘也是一番好意罢了。弟妹何必这么小心?我们可是真心想帮你们。”

淑宁笑笑:“多谢多谢。不过男人在外头的事。我从来不过问。平日里也只是料理家务,照顾爷地身体罢了。这些朝廷大事,不是我们该管的,婶娘和嫂子说是不是?”

两个女眷都觉得甚是无趣,随便说了几句,便要想回座去了。淑宁微微松了口气,却听到邻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装什么装呀?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天说自个儿男人怎么宠自己,其实他是更好男色吧?怪不得不肯纳妾呢。”却是娜丹珠。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众人都盯着娜丹珠与淑宁瞧了几眼,却又很有默契地装作没听到地样子重新聊起来。

淑宁眯了眯眼:很好,我本来不想和你计较,但既然你要找死,就别怪我了。

于是她转过头微笑着对娜丹珠道:“弟妹说的什么话?需知咱们身为爱新觉罗家的媳妇,自当谨言慎行,仪止端庄,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要心里有数才是。即便本身才德不足,也要时时记得‘谨慎’二字。决不能学那市井村妇,口出秽言,却仍不自知。”

娜丹珠气得涨红了脸:“你说我是市井村妇?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淑宁仍旧微笑道:“弟妹身为科尔沁贵女,与寻常闺秀不同,就当更注重自身言行才是。我曾听说科尔沁的姑娘高贵、诚实、坦率,是象珠宝一样珍贵地好女子,还请弟妹牢记自己地家乡,别辜负了科尔沁的荣光。”

娜丹珠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淑宁犹自微笑着,扫了周围众人一眼,缓缓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过了两天,她去探望絮絮,回到贝子府时,却有些意外地看到几个家人拿着锤子铁锨等物往后院走,找了个人来问,才知道桐英下令要拆掉后院正殿,吃了一惊,忙去问是怎么回事。

桐英淡淡地道:“今儿小孙来找我,说起外头有人说我们家是照贝子体质建地,如今降了爵,就不该再住下去。我没空找屋子另搬,只好让人拆掉后殿,免得再有人生事了。”

淑宁气愤地道:“这府当初是你立了军功,皇上御赐的,不是内务府分派,那些人凭什么说这样的话?”想起前两天宴会上的事,便道:“是不是有人气你坏了他们的事。所以趁机报复?”

桐英却道:“是不是都没关系了。反正这里只是用来存放东西的,并没有正经用处,空院子还有呢,把东西移走,拆了干净。”

淑宁欲言又止,想了想。叹道:“好吧,就依你,不过家里要动土,咱们住着也是个吵,不如到外头走走吧。就说是去巡视产业。”

桐英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往宗人府那边报备了一声,又往简亲王府与淑宁娘家打过招呼后,淑宁打发几个人去几个庄子初报信,便与桐英一起出发了。

他们这一行只有三辆马车,十来个人,算得上是轻车简从。从德胜门出发后,桐英却改了主意,不想到昌平去,于是一行人转而绕过城墙往南走。一路慢行,仿佛是游山玩水似的,桐英骑着马,有事会自行跑出老远,才回到马车边上来。第一天晚上,就在简亲王府在宛平地庄子上过夜。

他们一天只走二三十里。连午饭都是在外头野餐解决的。第二天落脚在良乡男爵府地庄子,第三天才到了房山别院。

长贵早已让人打扫好淑宁从前住的院子,但桐英想念枕霞阁,淑宁便陪他住在那里。这时已是秋天,园中景致略有些凋零,但荷花未曾败完,桂花菊花却又已是开放的时候,闻着花香,吃着池塘里、小湖里出产地新鲜鱼儿和鲜藕。偶尔双双在田间漫步,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他们甚至还步行爬山去游览各大佛寺,不仅仅是石经山与云居寺,连圣莲山、妙峰山都去了。有时便在山中借宿。虽然冷些,看着葱葱郁郁的山景。心情渐渐开朗起来。

桐英重新执起了画笔,为别院园中的花朵画小品,有时也画画山水。当淑宁看到他笔下的大片墨荷时,忽然想起王寅曾在信中提过地话,便与桐英商量了,往拒马河小庄去住几日。

拒马河小庄的院子,只是寻常三进院子。当初淑宁设计了,前院要大些,王寅夫妇喝几个小管事住在这里,可以处理日常事务。正院才是淑宁与桐英住的,后院是库房,存放收来地粮食与农具等物。至于牲口棚却是没有,淑宁让人在附近找了块地,搭了个院子,专为所有佃户饲养牲口。

他们此来并没有太多人知晓,所以许多佃户都不知道每日在他们田边上与他们搭话地那对年轻夫妇是谁,小孩子也不知道给他们买冰糖葫芦地好心哥哥是哪里来的。桐英每日在乡间住着,与这些纯朴地人们交谈,心情渐渐好起来。

桐英郁色渐消,笔下的画倒是画得越来越好了,有时还会一时兴起,题些诗词什么的。淑宁对他写的东西很留意。

刚来时,他曾在一幅画上题了首《沁园春》:“三径初成,鹤怨猿惊,稼轩未来。甚云山自许,平生意气;衣冠人笑,抵死尘埃。意倦须还,身闲贵早,岂为莼羹鲈脍哉。秋江上,看惊弦雁避,骇浪船回。东冈更葺茅斋,好都把、轩窗临水开。要小舟行钓,先应种柳;蔬篱护竹,莫碍观梅。秋菊堪餐,春兰可佩,留待先生手栽。沉吟久,怕君恩未许,此意徘徊。”(注1)

淑宁知道他心中仍有些不甘,虽然有些难过,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每日陪着他四处去散心。

虽然荷塘景致不如夏天时好,却也是难得。拒马河风景秀丽,夫妻俩划着小舟在水面上经过,伸手去感受一下河水的冷意,也觉得与在京中自家花园里的湖水很不一样。

一日桐英一时兴起,想要游完整个十渡,淑宁便去找人寻了艘游船来,陪着他玩了两天,中途偶尔遇见岸边草地上,野花可爱,两人又下船道岸上消磨了些时候。

这般过了一个多月,天气渐渐冷了,桐英已经开始画起院中地一株早梅。淑宁在收拾他的画作时,忽然看到一幅字,上面桐英题了一首《沁园春》:“孤馆灯青,野店鸡号,旅枕梦残。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云山摛锦,朝露潯疂‘。世录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微吟罢,凭征鞍无语,往事千端。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尊前。”(注2)

她心中有些惊喜,知道桐英已经放下了,看着他专心画画的模样,眼睛忍不住模糊起来。

桐英画完最后一笔,仔细看看,叹道:“天冷了,彩墨都有些化不开呢。咱们明日回京去吧,出来得够久了。”

淑宁轻轻应了一声,便出去叫人收拾行李了。桐英看着自己刚画好的画,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回到京城中,首先便是道简亲王府请安。简亲王看了儿子几眼,叹道:“回来就好,正好,宫里指婚给老三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小定那天要摆酒,你帮着招呼可人吧。”

淑宁有些担心地看了眼桐英,桐英却应了下来,神色间并没有勉强之处。

待走得远了,淑宁问起那要不要紧时,桐英道:“你真当我是玻璃做的啊?我也消沉得够久了,再不振作起来,我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放心吧。”

他灿然一笑,拉起淑宁的手,往前走去。

二五二、闲人

桐英重新面对他人时,又渐渐恢复了当初开朗坦荡的样子,即使有人试探、嘲讽或挑拨,他也四两拨千斤的混过去了。不过比起从前,他把更多的时间放在自己的小家中,除了五日一回去简亲王府请安,连父兄也见得比往日少了。

或许是心中有愧,加上听说桐英的国公府中人手有所减少,内务总管更是离开了,简亲王便示意长子拨些人手过去。其中为首的林吉安,是个不大不小的管事,使了许多法子,才抢到这个差事,却是冲着内务总管的位子来的。

桐英一听说,心中便有数了,只是家务向来是淑宁管着,便交由妻子处理。淑宁见是简亲王府派过来的人,怕当中有什么纠葛,就拉了桐英一起去看。

八男四女的仆役,除了林吉安和四个护院外,其他大都是寻常仆人,不过都行止有度,看得出是受过训练的。但最让人吃惊的,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说是丫环,看她们的容貌举止,却一点都不象是来做活的。

淑宁打量了她们几眼,向桐英挑了挑眉。桐英白了她一眼,便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别跟我说是来做粗活的。”

林吉安要向新主人卖好,便颠颠的跑上来笑道:“回二爷的话,她们都是南边产业的管事孝敬上来的,一共四个,光二爷这边就来了俩。左边这个叫黄莺儿,是蜀地佳人,从小儿在戏班子长大,最会唱曲儿。右边那个叫忆君,是江南闺秀,正经的官家小姐,老子是个知府。去年犯事被砍了头,她才被没入官籍。不过还未接客就被赎出来了。她自小儿读书识字,弹个曲儿论个诗都不在话下。王爷和世子的意思,是想叫她们给二爷解解闷的。”顿了顿,迅速补上两句:“二爷放心,文书都齐全,不会有什么不妥。”

淑宁看他的作派不顺眼,只管去打量那两个女孩子。那位叫黄莺儿的,长相俏丽,一对凤眼灵动有神,虽然名叫黄莺,声音却没有那种鸟儿的宛转动听:“奴家虽然是在戏班子长大,唱的却是小生,让奴家唱娇滴滴的小曲,只怕爷和夫人听不入耳呢。”她不顾林吉安使的眼色,仍旧站在原地,一点都没有上去撒娇的打算。

另一个叫忆君的,算不上很美,却有一种水般温柔的气质,举止也是斯斯文文的,俨然就是一位大家闺秀。她自从听了林吉安的话,便面带戚色,低头不语,脸上犹有泪痕。

淑宁对她们倒没什么恶感,只是暂时摸不准她们的心思。经过这段时日的患难与共,她与桐英之间的感情大增,默契也比往日更深了,静静的端过茶碗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林吉安见状,吞了吞口水,微微缩回了脖子。

桐英漫不经心的道:“解闷就用不着了,爷读书画画都受不得吵,有她们在反而静不下心来。她们若不懂针线打扫之类的活,就送回王府去吧。如今爷今非昔比,没闲钱养多余的人。”

好主子。只是她们侍候了你就不是闲人了。林吉安心中腹诽着,嘴里却仍旧陪着小心:“二爷放心。黄莺儿自小学些花拳绣腿,有些力气,打扫的活都能做。那个忆君也懂针线活,绝不会是闲人。二爷就留下她们吧,好歹是王爷和世子的一番心意。”

“哦?说起来她们容貌身段都不寻常,来做丫环会不会太委屈了?我阿玛和大哥有没有什么额外的交待啊?”桐英挑挑眉。

林吉安忙道:“当然是丫环了,专门侍候二爷和夫人的丫环,二爷想要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说罢还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

“唔。”桐英回头对淑宁笑了笑,“既然是丫环,就交给夫人吧,随便派些差事,免得她们游手好闲。”淑宁笑了笑,道:“方才林管事不是已经说了么?黄莺儿就在外院做些粗活吧,这些事尹总管自会安排好。至于这位忆君姑娘,到针线房试一试,看手艺怎么样再说。”

桐英点头同意了,林吉安却意外的瞪大了眼,心想这位夫人看着贤惠,实际上却似乎是个妒的,今天自己向二爷卖好,会不会得罪了她?

然后他便听到淑宁说:“林管事初来乍到,府里的事都不清楚,就先跟着周管事料理些杂务,熟悉熟悉再说吧。”他顿时后悔不已,方才的话应该背着夫人说才是,看来得另想法子上位了。

周管事正是淑宁的陪房周五福,为人老实,办事周全,在尹总管属下管着府中各处的花木,虽是肥差,却与内务总管的职责毫不相干。淑宁一开始便没打算让林吉安管内院,不是知根知底又绝对信得过的,她绝不人让外人进入自己的私人生活领域。

待众人都退下后,淑宁便好笑的对桐英道:“小公爷,好艳福啊。瞧那两位美人,要娇俏泼辣的有娇俏泼辣,要温柔多才的有温柔多才,爷可别沉浸在温柔乡里出不来啊。”

桐英有些哭笑不得:“我还心烦呢,你还取笑我?大哥弄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瞧这两个女子都有些来头,也不知道在王府那边连着谁呢。你多留意些,别让她们进得内院来。其他人也是,都安排在外院吧。”

淑宁抿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么一来,我这妒名可就逃不掉了。你要怎么补偿我?”说话间眼波流传,桐英见了,摆出一副烦恼的样子:“怎么补偿呢?唔……有了,那就……这样补偿!”

他边说边扑向淑宁,呵她痒痒,闹得她笑个不停,一个劲的求饶,直到外头传来菊香的声音:“爷,孙大人来了,在外头等呢。”方才停下来。

淑宁一边喘着气,一边整理衣服头发,哂道:“小孙总爱在这个时候来,是冲着咱家饭菜来的吧?方才王府那边送了几篓虾干,正好收拾出来,那炖好的牛腩就晚上再吃吧。”牛肉却正是孙鸣泽最爱吃的东西。

桐英不由得大笑:“这个好。萝卜牛腩我也爱吃,别让他分了去。”然后边笑边出去了。

到了前头客厅,却看到孙鸣泽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便拍了他一记,问他在看什么。孙鸣泽笑道:“方才过去两个美人,就多看了几眼,被其中一个瞪回来了,倒有些意思。她们是谁啊?”

桐英笑道:“是王府那边才拨过来的丫头,怎么?你看中了?”

孙鸣泽忙摆手否认,心想那么的美人怎么可能会是丫头?想必是候补的侍妾吧?桐英却不在乎的道:“这有什么?你看中了就跟我说,只要人家姑娘点头,我才不会拦着。”

孙鸣泽眼珠子一转,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指了指茶桌上的一个大荷叶包:“才从刘家铺子买来的酱牛肉,快马送来,还热着呢。桐爷,怎样?喝两杯?”

桐英神色却有些古怪,想起方才妻子说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新来的几个仆役都在淑宁与桐英家里安顿下来,起初都还安份,日子久了,有些人就慢慢露出些恶习来,也有的人想往上爬,刻意巴结淑宁夫妻和管家。淑宁冷眼瞧着,敲打了其中几个,有两个情节恶劣些的,便让他们在前院公开受人唾骂,没多久便都老实了。

那黄莺儿与忆君两个,都挺老实。虽然一个脾气烈些,不肯受气,一个天天都要哭上一轮,但看起来并没有非份之想。但她们虽安份,却有人不肯让她们轻松。

秋宜与玲兰两个,自从同伴被嫁到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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