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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1625-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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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砍了,你这县令会治他当堂杀人之罪么?”

“这个……”若是平时,谢愽文满口假话,顺口就会说一定拿办搜魂剑,但是他不知道搜魂剑的性子,若是为了哄骗李魁,随口乱夸海口,惹怒了这群匪徒,那可不妙。

李魁见他犹豫,便道:“若要我写休书,其实也不难,只要你们能许我一条生路,这休书我立即就写!”

谢愽文一听,大喜,立即笑道:“没问题,你写,本县保证饶你性命!”

李魁听到谢愽文随口打哈哈,也不和他争,只是冷冷地看着谢愽文,显然压根就不信他。他冷眉冷眼的看了谢愽文半天,直到看得谢愽文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他才道:“你说的话没用,我看你还是问问旁边的人吧。”

谢愽文被李魁点破,他也不脸红,反正糊涂知县当得久了,他说的话一贯都是放屁,他自己都习惯了,他转过头去看着搜魂剑,猛使眼色。

搜魂剑本是个江湖杀手,也是个没什么节操的家伙,见谢愽文使眼色,便也随口应道:“谢知县说的不算,我说的总算吧,李魁,你若写了休书,我与我弟弟碎梦刀绝不伤你性命。”

李魁还是不答应,他虽然胆小畏事,贪生怕死,但好歹也曾是个军官,不像普通人思路那么简单,何况此时性命攸关,他更是不肯行差踏错,这堂上之人,当数谢愽文最没节操,搜魂剑最难对付,李魁的眼睛左瞄右瞄,最终还是落在了郑佳忻身上,要说这堂上最好对付的人,当然是郑佳忻无疑。

李魁道:“娘子,你我虽没真个成亲,但你数年前便许我为妻,这事情我们两个都是知道的,这些年为夫在外征战,时常也会想起你来,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多年来的夫妻情份,总也有上一些。如今为夫命在倾刻,这堂上能救得了我的,只有你一人。”

郑佳忻只听了个开头,就开始哭,听到李魁说完,已是泪流满面,她道:“你既然与我有夫妻情份,又怎忍将我抛弃给贼人淫辱,妾身自幼读书,当知三从四德,若是失身于贼,只有一死了之,你对我怎能如此狠心。”

李魁听她还在记着这事,不敢在这件事上争辩,只好转个话头道:“这是为夫不对,但你仔细想想,你们郑家家道早已中落,几次入不敷出,都是我们李家帮扶着过来。为夫虽然对不起你,但我父亲对你们郑家可好?你忍心看着他老人家老来丧子么?”

“他父亲……李大富!”郑佳忻心中一软,李大富虽然长得肥头大耳,样子讨人厌,但为人却很合气,多年来一直救济郑家,郑晓路卖鱼苗,卖鱼食,开工厂,都得到李大富的大力支持,就连秦良玉当年去郑家村买鱼,也是由李大富牵线搭桥的。要说郑家如今的辉煌发达,真少不了李大富从中出的那一份力气。

郑佳忻心中既软,便拿眼睛去瞅屏风后面,李魁顺着她眼光看去,又想到刚才谢愽文曾经钻进屏风后面,便知道这事情最大的幕后黑手,此时定然坐在那儿。李魁知道那人只要一开口,自己的小命定然得保,顾不得口中鲜血,大声向那屏风喊道:“屏风后面的大爷,我李魁烂命一条,但烂命也是命,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求你一句承诺,许我一条生路,你要什么我都依你!”

妈的,简直神经了!郑晓路心中大怒,堂上这么多英雄好汉,却拿一个无赖没有一丝办法,居然闹得最后这无赖向自己发起话来。他抬起脚,一脚踢在屏风上面,屏风轰然而倒,在大堂里激起一片灰尘。

灰尘散去,李魁只觉眼前多了几个人,正是几天前抓住过自己的黑脸阎王,旁边坐着他的几个亲信,还有一个长得极美的娇小少女。

“我明白了……咳咳!”李魁干笑了两声道:“原来是大王想要夺我的女人收为已用,难怪要逼我写休书,若是一早言明,何需这么麻烦,小的早将这女人双手奉上……”

放屁,完全是放屁,郑晓路心中大怒,老子确实经常YY大妹,但可没想过收为已用,你这小人,一瞬间就往歪处想。他面色铁青,但涂着墨汁李魁看不到他脸色。郑晓路真想跳下去亲手一刀结果了这个小人,但是休书不到手,郑佳忻那别扭性子就很难解决。

现在的问题就是郑晓路一句话,若是肯放李魁,就能得休书,若是想杀他,这休书就难办……满大堂的人都拿眼睛盯着郑晓路,等着他的决定。放,还是不放?是杀这小人,还是念着他爹李大富的情义,将他放掉?郑晓路心中十分纠结……

谭宏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看杀了的好,我们几个虽然涂了墨脸,但被这李魁事后猜出身份的可能性不低,大小姐虽然拿不到休书,多过些年月这事情她心里淡了,也就没事了。”

皂莺白了谭宏一眼,低声道:“不杀的好,何必为了杀一个无赖,耽误姐姐终身,早点拿到休书,给姐姐另外找户好人家!”

张逸尘阴阴地笑道:“先答应放他,拿到休书,然后我暗中追上去一刀将他了帐,不就成了,你们几个为这事伤什么脑筋……”

皂莺眉头一皱,道:“我见你武艺高强,还以为是个高人,怎么能不守信义,一诺重千斤你不懂么?”

张逸尘看了看皂莺的断指,耸了耸肩道:“你确实重信义,我可不敢和你比,我以前生存的那个世界,谁讲信义谁完蛋!”

“你生活在什么世界?不也是这青天白日,朗朗山川么?”皂莺不满地道:“我也活在这世界,我平生一言九鼎,不也活到现在!”

“别吵,别吵!”郑晓路见身后的两人争执了起来,心中一阵烦乱,郑晓路来自后世,讲究的是批判地接受,凡事要看正反两面,重信重义是为人的基本原则,但对着一个无赖,有没有必要讲信义?这件事着实让他内心纠结难明。

皂莺重承诺,所以她因为一个承诺,现在变成了自己的“奴隶”,按约定这辈子要给自己“做牛做马”,讲信义到了这地步,倒也真不是什么好事。张逸尘从锦衣卫的圈子里迈过来,阴谋诡计,坑蒙拐骗看得太多,和他讲信义不是白搭么?

谭宏虽然老成持重,但他是封建礼教下长大的,根本没考虑过要保护女人。彭巴冲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根本没想法……这群手下,没一个靠谱的,这件事终究得自己来下决定。

如果是自己来决定,要用后世标准么?后世对待这样的事会是什么标准?郑晓路心里默默地想,后世的女人可不会因为没有休书就不改嫁,后世的女人也少有失贞了就要自杀的……这件事似乎又不能用后世标准……

没有标准么?没有标准就全凭老子喜好了!我是淫贼,但我不是一般的淫贼,我是一个有节操的,来自后世的淫贼,这件事不论我按什么标准,首先要照顾的是大妹的幸福,休书必须拿到手。以拿到休书为大前提的话,承诺放掉李魁就是必须的,关键的问题就是,自己需不需要信守这个承诺……这个问题说到头来,还是李魁究竟有没有必要杀!抛弃妻子,虽然确实是个很不光彩,很让人气愤的事情,但不论前世还是后世,似乎都是罪不至死。自己一心想杀他,不过是一种病态的泄愤心理,说到底,量刑过重了。再加上李大富确实对郑家帮助甚大,让他老年丧子,又于心何忍?大妹虽然伤了心,但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也正好借机摆脱这场不幸的婚姻,

郑晓路想了半天,将头一抬,用大堂里的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道:“李魁,你写休书吧,我保你不死。”他一言即出,堂中众人以他为首,自然全无异议,只有谢愽文不知道郑晓路的性情,以为他是随口应承的。

李魁仔细打量了郑晓路一番,道:“我怎么才敢信你?若我写了休书,大王还是要杀我,我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郑晓路大笑道:“李魁,你当自己是什么人物?在我眼中,你不过一蝼蚁鼠辈,我干嘛非要处心积虑地杀了你,若我当着心腹兄弟们的面自食其言,以后还用做这个当家么?我阎王在此郑重承诺,我和我的人绝不伤你性命,平平安安把你送走,还附送给你十两银子盘缠,让你回老家去,但是……你写的休书,需得老老实实,认认真真,不要玩什么花巧……”他说完这一段,转过去头看着郑佳忻,沉声道:“别哭了,我饶他一命,也给了你新的未来,你现在好好看清楚这个小人,看清楚后就忘了他,以后重新给自己挑选一个真正的男人来做丈夫。”

“写吧,李魁!”郑晓路从谢愽文的案桌上随手捡起纸笔,甩在李魁面前,他愤怒之下没细想,按后世习惯,有纸有笔就能写字,却忘了这时代还要磨墨,倒是谢愽文机灵,猫着腰一溜烟儿又去拿了墨块和砚台过来,放在李魁面前,亲手帮他磨起墨来。

李魁虽然是个武夫,但家里殷实,李大富逼着他读书,他倒是能识会写的,此时他听郑晓路承诺了放他一条生路,便再无顾虑,拿起笔来,飞快地写下:“立休书人李魁,系四川成都府蒲江县人。从幼凭媒聘定郑氏为妻。岂期未及过门,本夫多有过失,至夫妻恩断义绝。情愿将郑氏退还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崇祯初年秋,手掌为记。”李魁写完这些,便想在上面按手掌印。

郑晓路见他写完,也不等他按手印,先一把抢过,道:“我先看看写得合不合我意,若是合我的意,你再按手印!”他拖过休书,和一众心腹一起看了起来,不过那些心腹除了一个张逸尘,别的全是文盲,都不识字,看了也是白看。郑佳忻凑过来看了两眼,只看到“退还本宗,听凭改嫁”这八个字,一张脸就变得卡白。郑晓路看这休书写得倒还成,内容没什么问题,便扔给李魁道:“这休书还成,拿去盖手印吧!”

谢愽文接过休书,他有心讨好郑晓路,也大约的看了一遍,见李魁打算按手印了,就低声在他耳边道:“你笨啊,写什么退还本宗,听凭改嫁?你这样写休书不成的,你没见大王扔回休书,脸上没半点喜色。你应该写‘愿将郑氏转送阎王为妻’,这样是不是更能保得住小命?”

李魁栗然一惊,对啊,这阎王干嘛要来管我夫妻闲事,不就是为了抢我老婆么,我直接将老婆送他写在休书里不就行了,这样我这条命就更能保得住了。李魁点了点头,道:“大王,这张我写的时候手抖,弄花了,我照着重写一张。”

李魁挥笔重写,这次写到“退还本宗,听凭改嫁”时,就写成了“愿将郑氏转送阎王为妻”,然后顺手沾了点墨汁,盖了一个斗大的手掌印在上面。

谢愽文又看了一遍休书,感觉满意了,就拿起来递给郑晓路,笑道:“大王,这休书小的看过了,没问题!”郑晓路一时大意,也没注意上面被改了几个字,就接了过来,递给郑佳忻道:“你把这休书收好,唉,虽然我觉得这玩意儿没半点屁用,但对于你来说,它却等于你将来的幸福,可别弄丢了。”

郑佳忻接过休书,随眼看了前面几行,待到快要看到“退还本宗,听凭改嫁”那里时,她心中一阵剧痛,不敢看下去了,便将休书一折,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中,这一下鬼使神差,居然谁也不知道休书上面改了一句话。

“放他走吧!”郑晓路在怀里摸了半天,没摸到银子给李魁,倒是郑佳忻摸出一锭银子来,远远抛给李魁,郑晓路大感不爽,哼哼道:“李魁,你快滚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且记住,郑氏与你再无瓜葛,若你以后还把这事拿去到处说道,我带兵杀到四川来把你砍成十七八截。”

李魁听了连声说不敢,他本来也是个逃兵,回家乡之后就要隐姓埋名过日子了,没想过还要生事,接过银子,连滚带爬地出了大堂,他被一阵乱棍,小腿又被夹了夹棍,虽然趁着写休书时休息了一阵子,但还是行走不便,一瘸一拐地,好不容易才走了出去。

张逸尘紧了紧绣春刀,正要飘身追出去,郑晓路一把拉住了他,摇了摇头道:“放他去吧,逸尘兄,杀这种无赖,只怕污了你的绣春刀。”

张逸尘淡淡地笑道:“我绣春刀下杀过的无赖,早已数不清楚了,这李魁虽然贪生怕死,自私心狠,但比起我在官场倾扎里碰上的那些垃圾,却又强了不少,至少这人为了保命,忍得住酷刑,也算是个人物。这种人,如果我们拿住他身家性命要挟于他,他就可以帮你做到任何事情。”

谢愽文见李魁走了,阎王没有食言杀了他,顿时觉得自己的性命也安稳了一点,至少这个大王不是乱杀人的主。他猫着腰跑过来,低声下气地道:“大王,我帮您把事情办好了,您看,我是不是也可以走了……”

“你嘛……”这个废物县令,说起来算是两次帮了自己的忙了,虽然都是被自己裹胁着的帮的忙,这人是杀还是不杀好呢?又是一个犯难的问题,郑晓路心里一阵烦燥。

第43章 回到四川

“这人留着吧!”张逸尘低声道:“这个家伙做事没有原则,这种人物,今后一定会用得上的。上次在黄龙山寨,皂莺求助的事还记得吗?谭宏、彭巴冲、大梁、皂莺……这些人英雄气太重了,缺少污秽的一面,今后大王的事业做大了,必定需要一些人去做见不得人的脏事,那到时候,现在的心腹没一个能用的。这个谢愽文,正是做这些脏事的好帮手,查言观色,投机取巧的本事,我看他行。”

这倒也是,今后如果摊子越摆越大,难免会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到时候手下这帮子正义的江湖豪杰就指望不上了,谢愽文这种见风使舵的小人倒也有些用处,毕竟这家伙是个“知识份子”,能写会算的,总比找个文盲来用要强。郑晓路转过头去,对着谢愽文道:“谢知县,若我放了你走,你打算去哪里?”

谢愽文脑袋一缩,苦着脸道:“还能去哪里,我上次帮大王您放了皂莺的部众,那事情还没了结,紧跟着又丢了县城,知县有守土之责,我必定会被朝廷抓去砍头了,我只盼找个地方躲上一阵。”

郑晓路嘿嘿一笑:“你能躲到哪里去?率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看你也别躲了,乖乖跟着大爷我走,以后少不了你一口吃的。”

谢愽文表情大苦,他可不想跟着一个土匪走,但他看着张逸尘腰间的绣春刀,哪敢说半个不字,只好硬着头皮道:“全听大王吩咐就是。”

郑晓路见他不情不愿的,转过头去低声对张逸尘道:“逸尘兄,这人真能用?我看他不情不愿的,以后定然不忠心于我们。”

张逸尘低声笑道:“朝廷的官员们也不会每一个人都忠于朝廷,但这些官员仍然撑起了朝廷的运转。大王,其实我早就想给你说了,你也不能总是靠着感情和仁义来统领手下的人,该狠时要狠,该胁迫时要胁迫,别管这个人忠心不忠心,只要他能给自己办事,就要抓在手里利用起来……”

“这……”郑晓路心想:“张逸尘果然是腹黑男。不过他说的很有道理,就算是后世的政府机构或者军队组织,也不可能保证每一个人都对自己忠心,也不可能全部选用只对自己忠心的部下,一个体制里需要各种人才,自己以前那种用人一定要信得过的想法,在机构庞大之后,是行不通的。只要自己加强掌控力,或者以一物制一物,就可以将各种力量都控制起来。例如谢愽文这种人,威逼利诱,让他为自己卖命就可以了,管他忠不忠心做什么,反正最机密的事不让他知道就行了。”

处理好了郑佳忻的事,郑晓路也无心再在陕西待下去了,此时王嘉胤部的义军都被洪承畴追进了山西,整个陕西除了自己的阎王军,已经没有大股的义军了,如果继续在陕西逗留,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容易被官兵集中兵力围剿,现在是时候返回四川了。

回川之后,要做的事情还非常多呢,首先自己带回去的这四五千乌合之众,必须进行训练,使他们成为可用之兵,再次,五千人的武器装备,够得自己弄上一阵子的。还有自己以前打发回去的几千老弱,那些人也不知道王小满和郝孟旋安排得如何了,自己也有必要回四川去打理一下郑家的产业。

回川之后,千头万绪,连从哪一方面下手都还没有想好,郑晓路命令阎王军收拾起行装,开始向着西南四川的方向开拔,一路上再也不打县城,尽量选些山林小路行军,以免引来官兵的围剿。

张逸尘使了个小心眼儿,一路上安排阎王军的士兵向皂莺的部下讲叙皂莺断指的故事,从皂莺跑进黄龙山寨求助讲起,曹操想骗她身子,皂莺拔剑断指以明清白……这故事编得有声有色,当然,这个故事大部份是真实的,只把中间郑晓路的态度进行了一些小小的修改,改成郑晓路被皂莺感动,又见曹操混帐,才出手相助。

皂莺的部下们听了这个故事,对皂莺越发尊重和忠心,也感激郑晓路雪中送炭,从此以后忠心耿耿,自然不在话下。这些人一传十,十传百,后来又有脱离了义军的士兵将这故事传进市井小巷,“九指将军皂莺”的故事不径而走,威震川陕两地,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阎王军风尘仆仆,穿州过县,行的全部是山林小道,走了接近两个月,才斜穿了陕西,再一次回到了川陕交界处的龚家湾。

此时的龚家湾经过大半年的修整,已经与最初的样子大不相同。从远处看,还是那个破败糜烂的小村,但那只是做给官府看样子的,实际上在村子的矮篱笆墙后,挖着深深的土壕,村口的两座破木屋,里面布满了火铳手作为门卫,屋顶上搭了个架子,随时都有放哨的郑氏家丁兵在架子上面假装打盹,其实是全神惯注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郑晓路害怕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距离龚家湾很远就停下了自己的队伍,然后派出谭宏去联络了村子,才慢慢带着新生的阎王军进了村。

刚绕过了村口的两间破木屋,就看到前面有一小排整整齐齐的新建的矮房子,这些房子故意建得很矮,就是为了让村子外围的烂房子将它们挡在里面。房子虽然矮,但里面却很宽畅,里面拉着大通铺,一间屋子里睡个五十到一百人没什么问题。村子中间有一座小小的草屋,郑晓路带着一众心腹走进小屋子里,这个村子暂时是由广元派过来的掌柜在管理,见自己的东家来了,那掌柜便赶紧退开到一边。

阎王军的士兵们立即被村子里的郑家家丁引入各个房间里安顿,随即送上好吃的白米饭,一些新加入的士兵看到整齐的房屋,宽畅的大通铺,好吃的白米饭,还以为这里就是阎王的根据地了,只觉得这里有如天堂,比起以前呆的那个人吃人的穷地方,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第二天,郑晓路将阎王军召集到广场前,开始安排将他们分批次地送到四川红崖子山寨去,这些新加入的士兵才知道原来这里只是个接引站,还有更好的根据地在等着他们,人人都很兴奋。

这四五千人要想平平安安地钻进四川去,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它们不同于郑晓路最初送回四川的那四千老弱,那些人比较容易安排,也没有什么威胁性。但现在这四五千人,都是青壮年,而且是造反义军的中坚力量,又各有统属,大至上分为三拨人,一拨是大梁旧部,一拨是自己招纳的部众,还有一拨是皂莺的死忠。

说起来,这三拨人中最不容易出问题的反倒是皂莺部,因为皂莺这人守信重义,绝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大梁这人也挺有义气,胸无大志,他的人手也没啥大问题。偏偏是自己招来的那一拨人,完全没经过时间的考验,自己也没有什么统兵之才,不论是训练还是忠诚心,这一拨人都是最不靠谱的。

郑晓路想了半天,决定让谭宏带着大梁和他的部众首先入川,让张逸尘带着自己的两百铳手与招来的杂牌军第二拨入川,自己本人则和彭巴冲一起,带着皂莺部最后入川。

“兄弟们!”郑晓路站到村中一个屋顶上,大声向阎王军喊道:“我将要带你们去四川,那里有我们阎王军的根据地。但是,我将丑话说在前面,我们阎王军的山寨位置,是绝对的机密,任何人如果走漏了消息,引来官兵围剿,就会害死这里所有的兄弟,以及先一批去了山寨的家眷。你们能答应这种事吗?”

“不能!”阎王军的士兵们一起喊道:“谁敢背叛我们,杀了他全家。”

郑晓路道:“那好,我最后在这里给大家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跟着我去了四川的人,就绝对不允许再脱离山寨,以免泄漏了消息。也就是说,只要跟着我去了,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如果你心里还有犹豫,还不敢确定自己将来愿意跟着我走到底,现在还可以退出,我绝不阻拦你,还会送你一些银子让你安家。但若跟着我去了,知道了山寨的位置之后还想退出的,我会立即派人把你砍成十七八截。你们仔细想想,愿意跟我去的,原地不动,要退出的,这就是最后的机会,自己去村口领银子走!”

这番话起到了一点点恐吓作用,顿时就有几百人离队走了出来,郑晓路言而有信,村口有家丁给他们每人发了十两银子打发他们自己走,剩下的就都是愿意一条道走到黑的士兵了。

经过大半年的经营,龚家湾这个小村子里已经准备了充足的粮食和几十辆牛车马车,谭宏领着大梁,召起一千多大梁旧部,率先进入了四川。过了几天,广元接引站将他们平平安安地接引了过去,马车回转,张逸尘又带着郑晓招来的部众去了。

直到最后,才轮到郑晓路、彭巴冲、皂莺三人,郑晓路利用这些时间安排了一下龚家湾的工作,让这个小小的接引站继续保持着工作,碰上流民、用得上的青壮年、小股的流匪,都要采取吸纳的态度,想到不久之后陕西就会发生固原兵变,一些明军会加入起义军的行列,郑晓路又特别吩咐接引站可以作力吸收叛乱的明军,正规兵毕竟要比农民有战斗力多了,吸纳正规军将会使自己更加有实力,但是现在实力不够,吸收叛逃明军的风险也很大,因为叛军也是明军,说不定哪一天就把自己出卖了也未可知。

安排好了龚家湾的工作,看着皂莺的部众坐上马车,向着广元出发,郑晓路也登上了一辆马车,他向皂莺招招手,笑道:“皂莺当家,你来和我同乘一车吧。”

“你……干嘛……干嘛要我和你一个车?”皂莺又想歪了,语带微怒地道:“你肋骨的伤才好,就要胡来?”

切,神经了,这女人有被害妄想症么?郑晓路笑道:“彭巴冲和我大妹也同乘一车,你怕什么我胡来?我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哦!”皂莺听说彭巴冲和郑佳忻也要同乘一车,心里稍定,她这才有时间来仔细考虑郑晓路话里的意思:“是要让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了吗?”

“难道你不想知道?”郑晓笑道。

皂莺晒然一笑,绝美的容颜有如桃花绽开,她低声道:“你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你的真实身份,早在你逼李魁写休书时我就猜到了,川西大善人郑小路!那就是你真正的名字了吧?在下皂莺,在川陕边界上走江湖卖艺多年,岂会没听过你的名字。”

“咦?”郑晓路奇道:“你既然知道了我的真名字,应该知道我是个正经人啊。你干嘛还一幅防贼的样子提防着我?”

“正经人?哼!”皂莺道:“江湖上谁不知道,你郑小路郑大善人的原配老婆,居然是你的二妹子,你这样的人物也算正经?”皂莺一边说着,一边身影轻轻一闪,跳上了郑晓路的马车,她向着坐在车里的彭巴冲和郑佳忻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将她娇小的身躯裹进一张斗篷里,缩进了马车的角落,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黑山白水般分明的眼光,从车窗里直透出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开拔!”郑晓路对着车队最前面的车夫大声喊道,几十辆马车立即轰隆隆地跑动了起来。

终于回四川了……思乡的情绪突然蜂拥而来,小辣椒、小阿妹……哥哥想你们啦,哈哈哈……

第四卷完!

第五卷 定四川

第1章 四川新气象

黑色的马车在四川那崎岖的官道上迤逦而前,现在的时节是崇祯初年的秋天刚过,秋收已经结束了,农田边放着高高的草垛儿,至于农民们,则兴高彩列地肩挑背扛着一年辛苦种植得来的粮食,穿行于道旁。

这些扛着粮食的农民们,有些是要去交租,有些是将多余的米粮背去贩卖换取柴米油盐,而有一些则是走走亲戚,送送大礼……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因为今年又是一个好年景。川西郑氏传授的农耕畜养之术结合郑氏出售的新式肥料和饲料,浸透入了四川的每一个村庄,给四川的每一个农家都带来了丰收的喜悦。

如今在四川,要是你说你的一亩地只种得出来一石米,就会被人笑话了,现在种不出三石米的稻田,简直不能算是稻田。养鱼的人如果养出来的鲤鱼小于5斤重,就会被别人笑他不会养鱼。随着粮食大爆炸,粮价下降,农民们开始自发种植起了经济作物,棉花、花心、甘蔗、大豆、烟叶、向日葵、蚕桑、茶叶……这些东西以前很少有人敢种,现在大量的农民开始种植,这使得整个四川的加工业也得到了相应的进步。

整个四川开始焕发出一种蓬勃的生气,富裕带给人们的,不光有美好的生活,还有自信与自傲,这使得道路两旁的行人,每一个看上去都神采奕奕。

随着运送义军的马车队进入四川,越过广元,穿过广阔的四川腹地驶向蒲江县的红崖子山寨,皂莺透过马车的小窗口,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她最初简直不敢相信,四川与陕西这两个近在咫尺的行省居然会有如天堂与地狱的区别,但随着马车前行,她慢慢地确认了这一切并不是虚幻,四川真的有如人间天堂,陕西那般样子,完全无法与四川相提并论。

“我在陕西的勉县走江湖卖艺时,常听说四川出了一个贤人,得阎王传授神技,能点石成金、聚沙成塔、吹符化鱼……得他指点几句话,田里的粮食就能多收一倍……”皂莺面带迷茫地道:“每次听到这些,我就觉得是有人在胡说八道,造谣生事,但当我到了四川,看到四川这样的好年景,却不由得要想,这样的事难道是真的?”

彭巴冲在一旁听了,憨笑道:“点石成金、聚沙成塔、吹符化鱼……这些我倒没见东家用过,若是说几句话让田里粮食多收一倍,我就见过了。”已经回到了四川,彭巴冲就不再叫郑晓路大王了,而是改称回了东家。“以前东家来我们石柱,随便说几句话,安排几下,田里的收成就哗哗地涨。养鱼、养猪、养鸡鸭、种稻米、种玉米、种红薯、种桃子……东家什么都会,什么都精。”

郑晓路听着彭巴冲给自己吹嘘,也不去反驳,他在后世时,从小帮家里做农活,后来又读农业大学好几年,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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