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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1625-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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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镔洋看了书信,其实已经有点心动,江湖人最重信诺,不像官府大员那样漫天飞空话,既然阎王也是江湖人士,他的信多半是靠谱的。此时一听还有大礼相送,忍不住问道:“什么大礼?”

“哈哈哈!”郑晓路先大笑了一通,然后站起身来,大声道:“我来送你们一个盖子,帮你们把这次铜船沉没的大坑给盖上如何?”

第46章 铜船撞漕船案开堂公审

镇江,扼南北要冲,得山水之胜,钟灵毓秀,代不乏才。

此地曾是三国时期东吴大帝孙权的建立政权的都城。历代文人墨客纷来寻幽探胜,寄情抒怀,耕耘风雅,播种斯文。其中有李白、杜牧、范仲淹、王安石、苏轼、陆游、辛弃疾等才士名贤。王昌龄的“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王安石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辛弃疾的“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等成为千古绝唱,流风遗韵,至今袅袅不绝。

然而今天的镇江府,又是另一种风味。街头巷尾,人头涌动,无数老幼一起向着镇江府衙行去,原来是云南铜船撞翻漕运粮船的大案子,今天要开堂公审,允许百姓在堂外观看。

这个案子非常有趣,以前镇江这里也发生过铜船撞沉漕船的事,但漕帮总是很低调地不敢声张,或私下赔钱了事,或低调开堂审判之后漕帮赔钱了事。总之一句话,一向都是漕帮赔钱了事。

原因很简单,铜这玩意儿太重要了中国缺铜矿。由于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整个明朝的铜矿几乎全部来自云南滇东北地区的红铜矿,而铜这玩意儿是用来铸钱的,有铜就有钱,没铜就没钱。大明朝为了确保铜运,保证铸钱这个举国轻重的大事,给了运铜船和运铜官最大的便利。铜运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邻近州府县城,全民总动员地维护铜运的顺畅。

有一年因为铜运发生问题,当时的科举都停了下来,使得地方官们有更多的心思去处理铜运。

由此可见铜运的份量。

再加上铜船吃水深,船身重,运转不灵,但凡发生了铜船和漕船相撞的事故,官府都认为铜船是绝对没错的,责任一定在漕船,所以都是漕帮赔钱。在这种大前提下,漕帮每一次都低调从事,从来不敢声张。

没想到这一次漕帮一反常态,居然在开堂审案之前大肆宣传,弄得镇江府热闹欢腾,酒楼茶肆,人人都在谈论这次铜船撞沉漕船的事情。

连官府也迫于压力,只好进行公审,让百姓们可以看个热闹,以示公堂清正廉明。

此时府衙门对面的酒楼上,郑晓路和漕帮的小头目刘柒正襟而坐,正等着开堂审案时传召他们上堂。

刘柒有些紧张地道:“王公子,你叫咱们漕帮的人制造舆论,把这件事弄得满城皆知,万一这个官司打输了,咱们漕帮的面子就全没了。”

“放心,输不了。”郑晓路笑嘻嘻地道:“我有了十足的把握,才敢叫你们大肆宣传的。咱们把这么多百姓引来观看公审,当官的就玩不了花样,只能公平断案了。”

刘柒还是很不放心地道:“但是……历年来铜船和漕船打官司,没有漕船赢过的例子。”

“嘿嘿,那是!”郑晓路笑道:“但是今天的结果肯定不一样,咱们也进知府大院里吧,一会儿传召好进去得快点。”

原来自从铜船撞翻漕船的事故发生之后,漕帮一直动用关系,将案子拖着没开堂,借此机会到处筹钱。这拖出来的时间正好给了郑晓路派人回川查铜船来路的机会,此时各方面情报汇齐,郑晓路手上已经有了十足的证据,于是又让漕帮制造舆论,弄得镇江府的居民全都知道了这件事……

只见知府衙门的大门洞开,前来观看公审的百姓一波又一波地涌入衙门,立在大院里,大院的中间就是审堂用的大堂,百姓们围在大堂外面,对着里面不停地翘望,焦急地等着知府大人开堂公审。

由于此事同时关系到了铜运和漕运,所以不光是镇江知府李茂要坐在大堂上审案,堂上还坐着铜运官赵泰,以及漕运总督派来的特使李毅。

此时镇江知府一拍惊堂木,大声道:“开堂!”

三班衙役一起敲响水火棍,一阵“威武”的低喝声荡漾开来,将整个知府大院压得安安静静的。

那镇江知府一拍下去惊堂木,心里就一阵子不爽,这破案子有什么好判的,还不就是个漕船赔钱,铜船无罪的判法。不知道漕帮搞什么鬼,弄得满衙门都是来观审的百姓,真是烦。

再加上他一左一右,坐着铜运官赵泰和漕运特使李毅,这两个官儿一个管铜运,一个管漕运,铜运和漕运常常在京杭大运河里面打架拉官司,虽然漕运一向输官司,但输了官司不能输人,漕运官看着铜运官就气不打一处来,见面就要掐架。

镇江知府李茂是个不喜欢麻烦的官员,但他不喜欢麻烦,麻烦却找上他,左边一个铜运官赵泰像牛头一样鼓着眼睛等他断案,右边一个漕运官李毅像马面一样拉着脸盯着铜运官想掐架……

李茂烦不胜烦地道:“把原告、被告通通给我带上来。”

旁边的铜运官赵泰急道:“不是先带原告吗?哪有原告被告一起上庭的道理?”原来审案时,为了让原告更有利,有些主审官先不宣被告,只宣原告上庭,这样原告的证词被告听不到,就会吃些小亏。

李茂眉头一皱道:“这案子简单得很,不搞这么麻烦,原告、被告,一起带上来。”

不一会儿,两个小老头儿被押上了大堂,为首一个干瘦干瘦的,黑着一张脸,乃是铜船的老大。后面一个则是漕帮的镇江前帮主,柳进。

李茂有气无力地拍了拍惊堂木,嘴里走过场一般地道:“那原告姓甚名谁,有何事要告,全部从实招来。”本来问名,问告都该分开来进行,以示官威,但李茂想早点从身边的牛头马面中间脱身出来,所以一溜儿连着问。

那铜船的老大跪伏在地道:“小老儿伍大世,乃是从云南驶出来的运铜船掌舵人……小人的铜船于二十天前从云南出发,一路有惊无险,连长江三峡都没把小人的船给颠沉,想不到船行至镇江时,被漕帮的漕船撞沉,还望大爷给咱个公道。”

他刚一说完,旁边的铜运官赵泰就跳起来道:“可恶的漕帮,咱们的铜船你也敢乱撞,赔要你赔个倾家荡产!”

漕运特使李毅眉头一皱,出声道:“赵大人,案子还没开始审,赔什么赔?你就不能安静点么?”

得,案子才刚刚开始审,原告发了话,铜运官和漕运使就开始掐架,你们就不能消停点?爷这知府不好当啊,镇江知府李茂满脸无奈。案子的经过他也不想细问,反正早就知道了,于是他又向着柳进道:“被告,你可有话要说?”

柳进低头道:“小老儿有冤情上告。”

“赶紧说!”镇江知府李茂满脸不耐烦,你有冤情你就说嘛,憋个啥,一口气赶紧说,不然我身边两神又要开始掐了。

他的预感成了真,漕运使李毅立即插口道:“肯定有冤情嘛,没冤情打个屁官司,谁不知道漕船低调,总是避着铜船走,这里面一定有诈。”

铜运使赵泰一听这话,不爽了:“低调?咱们铜船才低调,铜船又重又沉,运转不灵,想高调也高不了啊这里是公堂,可不兴指桑骂槐!”

得,你们两位消停点吧,镇江知府李茂轻轻磕了一下惊堂木,低声道:“先听被告说话吧。”

被告柳进跪地上,连声道:“是那铜船主动挑衅,先冲过来撞沉了我们的漕船。我们的漕船一动没动,都是铜船主动撞过来的。而且铜船也不是因为碰撞才沉,是撞沉我们的漕船之后,不知道怎么自己沉下去了。”

镇江知府李茂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铜运官赵泰一跳三丈高,怒道:“照你这么说来,是我们的铜船自己发了神经把自己撞沉?简直岂有此理,胡说八道,一派胡言,狗屁不通……”

“停!”旁边的漕运使李毅又插口道:“谁不知道漕船怕你铜船,咱们漕运被你们铜运欺负来欺负去,哪有平白无故去招惹你们的道理,我相信柳进说的话。”

你相信有个毛用,铜运官赵泰磨了磨牙,凶巴巴地道:“柳进,本官觉得你的说词实在可笑。谁不知道铜船笨重,不易转动。而且铜运乃是关系到国本的大事,哪有开着铜船故意来撞你的道理。”

镇江知府李茂无奈地呻吟道:“赵大人,我才是主审官。”

“呃!”铜运官赵泰赶紧闭嘴,得罪了人可不好。

见赵泰闭了嘴,镇江知府李茂认真问道:“柳进,你可知铜船关系国本,谁敢开着铜船乱撞人?铜船自云南而来,当然是从上游过来,江水瑞急,铜船又转动不灵,顺水而来自然难以控制,我看定是你的漕船故意占着河道不让开,以至于铜船撞上了你的粮船,导致沉没。”

“大人,不是这样啊!”柳进满头大汗道:“是铜船的人故意撞上来的,而且二十条船一起撞上来,正好撞沉二十条漕船,十分歹毒。”

“竟有此事?”镇江知府李茂精神一振道:“撞得这般巧法?”

第47章 撞得这般巧法

“撞得这般巧法?”铜运官赵泰和漕运使李毅齐声惊呼。

随即,两人眼珠子一转。

漕运使李毅大骂道:“好你个运铜的,居然使阴手来撞我漕运船。”

铜运官赵泰却大骂道:“好你个运粮的,居然编故事来陷害我铜运船。”

屁股决定立场啊,坐在什么位置上,心思难免就偏向哪一边。

妈的,爷不和你们这两个神经病搅和了,镇江知府李茂“啪啪啪”一阵乱扑惊堂木,手掌都拍得有点发木了,大声道:“撞得这般巧?本官不信,可有人证物证?”

物证……这玩意儿全沉到长江底去了,以这个时代的打捞技术,别想了。

人证嘛……那运铜船的掌舵伍大世叫道:“我有人证!”

“传!”镇江知府李茂急着结案。

不一会儿,衙役领进来一个汉子,这人啪嗒一下跪在地上,磕头道:“青天大老爷,小人王三,乃是运铜船上的一个水手,小人亲眼所见,漕船故意横成一条线,阻着江面,害得我们的铜船避无可避,撞沉在上面。”

铜运官赵泰又叫道:“果然如此,漕船可恶,让他们赔!”

漕运使李毅跟着叫道:“急什么?这只是一面之词,这个人就是铜船上的水手,当然帮着铜船说话,他说的不算。柳进,你可有证人?也叫上堂来说道说道。”

柳进抹了把汗,心想,终于轮到我们漕帮出证人了,他赶紧抬头道:“咱们有证人,此人乃是我们漕帮杭叁分帮请的西席先生,负责给杭叁的刘镔洋老爷子的孙子教读书识字的举人,名叫郝孟旋。”文人小说下载

“哦,证人居然是个举人,有意思!”漕运使李毅大呼道:“衙役,还等什么,赶紧传证人啊。”

旁边的镇江知府李茂又横了李毅一眼,心想,这铜运官和漕运使两个废物,想在我的公堂上闹腾到什么时候去?他啪地一声拍响惊堂木,叫道:“传证人……郝举人!”

不一会儿,化名为郝孟旋,杭叁帮西席先生的郑晓路,两手空空,腰上插着一叠纸卷,一步一摇,嬉皮笑脸地走了进来。他脸上一颗大黑痣难看得要死,痣上还有一根长长的黑毛随风甩动,恶心得一府衙的人都差点晕了过去。

“来者何人?”镇江知府李茂看到这证人长得奇丑无比,脸上还挂着嬉皮笑脸的味道,看来是个怠慢的家伙,于是将惊堂木一拍,先振振自己的官威。

郑晓路是刀山火海,战场上下来的人,哪会怕他一板惊堂木,他站在堂中,抱了抱拳,笑嘻嘻地道:“晚生川西举人郝孟旋四川被阎王贼军占据之后,晚后流落在江南,任杭叁帮帮主孙子的西席先生。”他是举人身份,见官不用下跪,所以抱个拳就算数。

“我操,丑成这样还举人。”铜运官赵泰一跳三丈高,大喝道:“你这举人只怕有假!”

“我这举人假不假,大人不妨查查。”郑晓路有持无恐,郝孟旋在加入红崖子山寨之前就已经是举人了,乃是明廷的正版举人,自己借用他的身份,根本就万无一失。

那铜运官赵泰见他样子,就知道这举人身份肯定假不了,于是不再拿这个做文章,讪讪地坐了下去。

镇江知府李茂道:“你既然是举人,当知公堂之上,不得胡乱攀咬,必须句句属实,否则就是藐视朝廷之罪。”

切,爷是吓大的不成?郑晓路嘻嘻一笑,道:“晚生句句属实,那天铜船撞上漕船时,晚生正好就在不远处的另一只漕船上,亲眼看到二十条铜船撞向我们的漕船,将二十只装满了粮食的漕船撞沉。”

他这话一说,漕运官李毅又跳了起来:“看吧,我就说漕船不会主动去招惹铜船,定是铜船使奸,举人说的话总比铜船上的水手要可信。”

他这话有道理啊,举人可不是普通人,那得考过县试、府试、院试、乡试,四大考试都考过了,才能被称为举人,那是很不容易的事。能考中举人的,那一定是有大学问的。这种有学问的人,自然不比得水手,他说的话可信度明显要高很多。

镇江知府李茂显然也相信了郑晓路的话,他迟疑了一下,喃喃道:“这该如何断案呢?依照惯例,都是判漕船赔钱才对,总不能因为有个举人作证,便把责任推给铜船吧……这可不合规矩。”

这时郑晓路站在堂中,大笑道:“晚生知道这河上的事,一切得按规矩来,按规矩是该漕船赔钱给铜船,但是……”

他一句但是,人人都伸长了脖子,想听他的下文究竟是什么。

却见郑晓路卖足了关子,才慢慢地道:“但是那得真的是铜船才行,咱们漕帮可不陪钱给运石头的船。”

他这句话一出口,身边趴着的铜船老大伍大世顿时面色如土,全身汗水狂流。连同那铜运官赵泰也有点坐立不安了起来。

镇江知府李茂精神一振,急忙问道:“此话何解?”

郑晓路哈哈一笑,伸手指着铜运官赵泰,大声道:“晚生要状告铜运官赵泰,买通铜运船,以石头充作铜块装满二十大船,然后故意用运石船撞沉漕粮船,造漕船连船带粮高达十万两银子的损失。”

此言一出,顿时有如石破天惊

铜运官赵泰面色如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漕运使李毅眉飞色舞,差一点要跳起舞来;大院里观看公审的百姓齐声惊呼,只觉这个案子太有戏剧性了,今天不虚此行啊。

镇江知府李茂拿起惊堂木,“啪啪啪”一阵急拍,大喝道:“都别吵。郝举人,状告朝廷命官非同小可,你可得想清楚了再靠,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就胡乱攀咬,本官将你流八百里。”

郑晓路胸有成竹,当然不怕,他大声笑道:“晚生当然有真凭实据。”

众人一起盯着他,等他拿出证据来。

郑晓路对着趴在地上的铜船老大伍大世道:“你刚才说你的铜船是从云南驶出,是吗?”

伍大世点了点头。

郑晓路大笑道:“胡说,两个月前,四川的贼军阎王军已经攻陷了云南,这事儿你们运铜的不可能不知道吧?这种时候,你怎么云南运得出铜来?”

那伍大世一听,面色从土色差点变成黑色。围观的百姓们也一起大惊,此时距郑晓路下江南才不过两个月左右,云南的消息大多数普通百姓都不知道。

“你还不从实招来?”郑晓路冷笑道:“藐视朝廷,活得不耐烦了。”

那伍大世汗如雨下,眼看就要崩溃。

却听铜运官赵泰大声道:“慢着这事情我来说。”

他定了定神,强作镇定地道:“早在两个多月前,咱们的铜船就出了四川了,只是在长江三峡出了点事故,因此在荆襄地区修船,逗留了许久。本船是在阎王军作乱四川之前就出了川的。”

那船老大伍大世一听,顿时有如抓到救命稻草,急道:“对,就是这样,咱们早就出了四川了,只是出了点事故,修船花了许多时间。”

呵呵,一句话就逼得你们说慌话了,郑晓路心中暗喜,用一个谎言去弥补另一个谎言,只会让自己的破绽越来越大。

铜运官赵泰定了定神,顺了顺气,然后对着郑晓路沉声道:“你这举人仅以云南已被贼寇占领,就诬陷本官的铜船装的是石头,本官要治你诬告朝廷命官之罪。”

郑晓路嘻嘻一笑,道:“不要急,谁说我只有这么一个证人了。”他对着镇江知府李茂作了个揖道:“李大人,我还有人证,可以叫上来吗?”

镇江知府李茂已经完全从审案的变成看戏的了,他一听还有戏,立即叫道:“快叫上来!”

不一会儿,四个老船夫被带到了庭上,堂上的众位大人一看,这又是哪里来的什么怪人?

只听其中一个老船夫道:“我四人乃是在长江三峡讨生活的船夫。”

一听这话,铜运官赵泰心里一抖,连呼不妙。对手居然连长江三峡的船夫都找来了,汗,刚才撒谎时要是不说在三峡出的事就好了。

果然,郑晓路立即问道:“四位老人家,两个月前你们可见过有二十艘运铜船经过长江三峡?”

那四个老船夫齐齐摇头道:“没这回事,别说两个月前,三个月前也没有运铜船经过长江三峡的。”

铜运官赵泰将牙一咬,怒道:“你们没见过有什么奇怪,难道你们四个人还能全天早晚一直看着江面不成,有什么船在你们吃饭时从江上过去了,也不稀奇。”

郑晓路哈哈一笑,接过话头来道:“这个嘛,我有办法解决。”他从腰间取下那一大把纸卷,在中间仔细找起来,找了半天,他拿出一张纸,大声读道:“本人乃是长江三峡的纤夫,本人可用人头担保,近三个月来没有运铜船经过长江三峡!”

说完他将那张纸递交给镇江知府李茂,笑道:“大人请看,纸后面有长江三峡上讨生活的纤夫一千两百五十二人的画丫!”

李茂接过纸来一看,哇,纸后面果真有密密麻麻的画雅印记,根本数都数不清。

第48章 击破所有的谎言

一个人没看到船队过,正常。四个人没看到船队过,说得过去。一千两百五十二人证明没有船队过,这就有点扯蛋了。

铜运官赵泰脸色巨变,铜船老大伍大世全身发抖。

两人心里都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郝孟旋举人什么来路,居然短短数十日内,将长江三峡地区的一千多名纤夫找来画了丫。

镇江知府李茂脸色一变,转过头去,对着铜运官赵泰道:“赵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那赵泰也是个能耍泼的,他一拍脑袋,急道:“哎呀,刚才说的好像和上一次运铜弄错了。这些铜是从云南出发。但因为四川已被阎王军占领,长江上游被金竹水军控制。所以这些铜走的陆路,先过了云贵,再湖北运到了宜昌。这才搬上的船,所以没有经过长江三峡。”

“扑哧!”旁边的漕运使李毅忍不住笑道:“赵大人,你这脑门真好使啊,刚刚说过的话,马上脸不改色地推翻,自扇一耳光,厉害厉害!”

赵泰也不脸红,哼哼了两声,面色铁青。

呵呵,又用一个谎话去掩盖新的谎话,就再把你新的谎话又戳破吧。郑晓路又拿出那一大堆纸卷,在里面翻找了起来。

众人都知道他又要拿出证据,一起伸长了脖子看他找。

找了半天,郑晓路拿出一张纸,大声读道:“本人乃是宜昌城码头的搬运工,本人以人头担保,三个月以来没有铜船在宜昌城码头停泊以及装卸货物。”

说完他又将这张纸递给镇江知府李茂,笑道:“李大人请看,下面有宜昌码头搬动工三百二十人的画丫!”

李茂接过画满了丫的证词纸,随眼看了一眼,扔到一边,他先对着郑晓路点了点头道:“郝举人好厉害的手腕,短短几十日,远在三峡和宜昌的数百人画丫你也能搞来,看来郝举人背后的人儿,来头不小啊。”

郑晓路嘻嘻一笑道:“再大的来头,若是不能秉公守法,也得不来这样的证词。来头只是其次,关键的还是咱们行得正,坐得直,所以才能取得到这样的证据。”这些证据当然都是金竹军的人弄来的,留守在白帝城的金竹水余部几乎全部出动,才在短短几十天里将长江航道理了一番,给郑晓路弄了来厚厚一叠的证据。

李茂又转过头去看着铜运官赵泰,眼神已经充满戏谑了,他慢条斯理地道:“赵大人,你是不是又记错了什么?”

赵泰狠狠地一咬牙,横着脸道:“确实是记错了,这些铜不是在宜昌上的船。兄弟刚才说谎了,其实这些铜是在岳阳上的船,兄弟为了去岳阳楼见一个相好的粉头,将原定去往宜昌的运铜车改到了岳阳,顺便游览了一下洞庭湖。这事有伤风雅,所以我不好意思说。”

他现在只好用一些小错来抹黑自己,争取在主要的铜船事件上分散注意力。要知道官员嫖妓虽然也不怎么光彩,但也不犯法。他硬生生说自己为了去岳阳楼见粉头,把自己抹了一点无伤大雅的小过错,就想掩过自己刚才胡说八道的大错误。

赵泰双目喷火,心想,这个叫郝孟旋的举人还有一大叠纸,不会连岳阳也算计到了吧?

果不其然,郑晓路听了他的话,刷地又抽出一张纸,大声读道:“本人乃是岳阳码头的一个搬运工,本人以人头担保,三个月以来没有铜船在岳阳城码头停泊以及装卸货物。”他将这张纸向前一扔,摇头叹道:“铜运官……赵大人是么?我拜托你就不要再撒谎了,用一个谎言去弥补另一个谎言,只会让你的谎越撒越大,变来越来越难以收场。”

赵泰双眼布满了红丝,他恶狠狠地道:“你那一卷纸,都有些什么东西?我不信,我不信你真的弄得到这么多证词,我要去实地查证,你这些证词一定都是假的!”

郑晓路将那一卷纸全都扔给他,然后哈哈笑道:“其实这卷证词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我每拿出一页纸,你就要被迫说一次谎,究竟我是假的还是你是假的,这满堂的人不是瞎子,早已看得分明。”

“妈的,别管老子是在哪里装的铜了。”赵泰大吼道:“老子反正是铜船,这总假不了,你撞沉了我的铜船,终究得赔我,至于我在哪里装的铜,用不着你管。”

“哼,我刚才就说过了,你那铜船装的是石头,根本就不是铜块。”郑晓路冷冷地道。

“放屁,老子的铜船装的就是铜块,没有一块石头。”赵泰大声道:“你有什么证据敢说老子的铜船装的是石头。”

郑晓路嘻嘻一笑,对着镇江知府李茂道:“李大人,我还有最后一名证人可以召唤,要不要叫他出场?”

李茂兴致大涨,将手一挥,笑道:“赶紧叫上来,本官看这场戏看得好过瘾。”

不一会儿,一个小男孩子被带上了大堂,这孩子大约五六岁年龄,双眼有神,嘴角微翘,笑得天真可爱,一派乱清纯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心生疼爱。

这小孩用甜得发腻的声音道:“我叫韩小立,今年五岁,武汉嘉鱼县人。好久好久以前,我在江边看到二十艘大船,有很多人正在向船上搬石头。”

众人一听,倒抽一口凉气,一起心想,莫不是这个小孩看到的就是二十艘铜运船。

这时郑晓路向那小孩问道:“小朋友,乖。你认得那船上的人吗?”

韩小立笑嘻嘻地伸手一指跪在旁边的铜运船老大伍大世,又一指堂上的铜运官赵泰,用天真无邪的声音笑道:“就是这两个叔叔,他们当时就在那二十艘大船上……”

众人一起大哗。

漕运使李毅大骂道:“狗日的赵泰,你果然装了二十艘船的石头。”

镇江知府李茂也觉得案子再无疑问,他啪地一声拍下惊堂木,大喝道:“安静,此案本官已完全明暸了。铜运官赵泰,伙同铜运船主伍大世,以石头冒充铜块装满二十艘大船,再借故与漕帮发生冲突,故意撞沉自己的大船,想诈骗漕帮的赔偿金。”

“来人啊!”李茂大声道:“把船主伍大世给我拿下。另外,去了铜运官赵泰的官服,严加看管,数日后发入京中,由三司议罪。”

那铜运官赵泰大呼道:“不对,假的,这个孩子说的全是假的。我根本没在嘉鱼县搬石头,没有啊这孩子作假证。”

但他呼得声撕力竭,却没有人看他一眼,他刚才连续说谎数次,都被郑晓路一一揭穿,此时他说什么也没有人会信他了。

“那孩子作的是假证啊,我没去过嘉鱼县……”赵泰仍在叫嚷,却见旁边跑出漕运使李毅,“啪”地一个飞踢,将赵泰踢倒在地,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运铜的泼皮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我们漕运衙门的人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李毅顿时对着赵泰一阵拳脚交加,什么洪拳、谭腿、太极拳、泼妇拳,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招式招呼在赵泰身上,倾刻间就把赵泰打成了一个猪头。

赵泰还在喃喃地道:“假的,那孩子说谎,我没在嘉鱼县装过石头……我是在……团风县……装的!”但他微弱的声音,连他自己也听不见了。

在府衙外面看戏的百姓们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他们倒是不是帮着漕帮,只是看了这么好看的一场逆转戏,感觉到心里很爽而已。

镇江知府李茂大声补充道:“此案现在宣判,铜运船主伍大世需赔偿漕帮二十船粮食,共计白银八万两。若能赔出来,其罪可略减,若是赔不出来,则罪加一等。退堂!”

此判一下,跪在地上的镇江前帮主柳进,立即一把抱住了郑晓路的腿,大哭道:“谢公子相救,我漕帮得脱大难。”

在外面院子里等着消息的杭叁帮主刘镔洋、小头目李柒也一起钻进了大堂来,两人都泪流满面,满眼都是感激之色。

“别在衙门大堂上闹腾,咱们先回杭州去。”郑晓路拖起漕帮的众人,笑嘻嘻地向外就走。

这时大堂中的镇江知府李茂突然笑道:“郝举人请留步。”

郑晓路闻言停步。

那李茂眨了眨眼,问道:“郝举人如此才华,在杭叁里做个西席先生,岂不是可惜。我这镇江知府衙门也需要个合用的幕僚,不知道郝举人有没有兴趣屈就。”

郑晓路嘻嘻一笑,抱拳道:“谢知府大人抬爱,晚生一天到晚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儿,这官衙太沉重了,不适合晚生。告辞了!”

“可惜……”李茂是真心求闲,可惜人家不愿上钩,他以为漕帮付了重金聘请,所以郑晓路才不愿意跳槽,却没想到面前这个就是川中阎王,不然吓也吓死在地了。

众人走出府衙门,等在外面的皂莺、马祥云、彭巴冲、张秀成等人一起迎了上来。这时那漕帮小头目刘柒忍不住问道:“王公子,你真本事,连嘉鱼县的小孩子证人也能找出来,真是太厉害了。”

郑晓路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跟在他背后的小男孩的头,笑道:“我可没说过这个小男孩是嘉鱼县的,他是叫韩小立不假,但他根本不是嘉鱼县的孩子,他是我四川成都小学的一名小学生。”

众人大吃一惊,刘柒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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