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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予美何处-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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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萧元只有四岁,也许是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时日无多,萧皇后给女儿上了最后一课。

从那日开始,原本就缠绵的病情反复加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撒手人寰。

萧皇后薨逝之后三四日,光武帝频频听见宫人们称先皇后,心中悲痛难解,更加觉得自己亏待辜负的妻子,于是下令礼部拟定谥号,择光武二字为自己死后的谥号,让人称萧皇后为光武萧皇后,不准称为先皇后,是以各家纷纷想要争夺继后之位的心思才歇了下来。

光武帝一朝,萧皇后在世之时,当是后宫第一人,萧皇后薨逝之后,极尽哀荣,尔后南国再也没有一位皇后像她那样。

后人有评,“她(萧皇后)虽未摄政,然余威影响南国国体百余年之久。”

第四十九章

“过几日,让人上道折子,把惠安封为公主出嫁吧。”

姜永夜点头,默了默,笑道:“她的身份是郡主还是公主,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她有你做靠山,一世恩惠安乐便不是难事。”

“西凉还在的话,她本来就该是公主。”萧元说:“杜蘅我是想把他培养成栋梁的,哥哥身边的近臣也是时候该招揽了。你一动,别人就会猜测你心有不轨,所以,这些事我来最好。”

“哥哥说的愿望我没有,但是有一件事要哥哥务必答应。”

姜永夜沉着眼,看着萧元,道:“说来听听。”

萧元脸色严肃,道:“绝对不能在你登基之前,生下孩子。”

话语一落,高绝的屋顶似乎更冷了,萧元的眼睛微微眯着,望着姜永夜,不见他的回答,便苦笑着,毫不容情的说:“如果真有这种意外,哥哥,我会亲手把孩子除掉。”

“元儿……”

“我在此刻为你选侧妃,是为了什么?哥哥,你不会不懂的。父皇这般赞同,又是为了什么?你也明白。”萧元笑容很美,带着琉璃般的通透精致,却又冰凉凉的,格外冷。

“哥哥,你狠不下心,就让我来做这个坏人。”

长安城的上空,建武十五年的最后一朵烟火绽开,礼花正红色,衬得整个夜空都为之一亮。似梦如幻一般的,少女明艳的侧脸紧紧贴着姜永夜温凉的手掌,双眼明亮,灿若星子。她的容貌本就是艳丽至极,带着皇族积威日久的气势,端庄中有着蔑视芸芸众生的高傲,而在此时,却温顺如一只喵咪,姿态慵懒随意。

姜永夜隔着火狐大氅,轻轻抚着她的头顶,此时此刻,是暌违整整一年的安适,没有宫闱纷争,没有朝堂盘营,只有兄妹二人,坐在长安城高绝之地,想念着天各一方的亲人。

举头之上的烟火绽开的那一刻,远在千里之外的长秋山,簌簌落木枯叶而下,一片接一片的鹅毛雪花落在容焕的脸上,少年的身量似乎又猛地窜了一截,眉眼间稚气被孤寂沉静取而代之。

他侧卧在巨石之上,一身甲衣,尚未散去的汗珠以及那双剔透黑眸像极了萧元,唇上的笑意带着些微邪气。

这里是长秋山的深山中,没有长安城里炫目的烟火,唯有万籁俱寂簌簌而下的落雪,容焕伸出一只手,接住一片六角雪花,唇角轻勾,望着长安的方向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一能当之。”

而同样是在长安城的长公主府,因为长公主歇在了宫中,所以阖府上下除夕夜的喜庆都淡了些。晚膳的时候,小僮端着膳食走近西院,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景先生。

小僮子将晚膳整齐的摆在桌上,又将屋子打量一番,依旧不见景先生回来,嘴里念叨了,“这大晚上的,先生上哪去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院子外面走,他的身后,屋顶之上,景行止盘膝坐在那里。这时,雪花还没有落下,冷风呼啸着,然而他却不为所动,毫无知觉般的,静默诵经。

这样的动作一直持续到烟火结束,景行止才缓缓睁开双眼,悲悯众生的眼睛里带着一点水光,不知为何,他方才在诵经的时候脑海中一直想起另一个建武十五年的除夕。

那时,萧元就在他的身边,在清山的竹屋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好像一对眷侣一般,隐居避世,可惜只是好像···

时光又换,眷侣未归。

景行止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崇光殿的方向,那里有萧元,他心爱的姑娘。

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长庆宫的正殿名叫蒹葭,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叫什么已经没有人记得了,后来萧皇后随光武帝入主皇宫,选了长庆宫,陛下重新赐了蒹葭为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阿笳,我来看你了。”

光武帝坐在旧时的绣床上,轻轻抚摸着绣着百鸟朝凰的锦被,触感丝滑,依旧是原来的感觉。绣床的一旁,是半旧的摇篮,光武帝轻轻推了推,摇篮便左右晃动,光武帝看着,笑了。

半醉的步伐有些摇晃,恍惚间,似乎看到空荡荡的摇篮里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大喜过望的上前,盯着看了好久,转身对着绣床说:“阿笳,你看她长得多向你。”

床上半倚着的萧皇后,唇间挂着淡淡的笑意,面色稍差,但是眉目间的喜悦和满足也是难掩的,她招了招手,光武帝便要过去,这一扑却是扑了一个空。

光武帝痴呆着,过了许久,才自嘲道:“我又忘了。阿笳,你离开我已经十年了。”

阿笳,阿笳,你可知道你离开的这十年,我们的女儿长成了什么模样,很像你,简直就是另一个你。我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手里,她却不怎么喜欢,就好像当年的你,一直跟说,不愿意嫁给我。

我现在才明白了当年你父亲的想法,我私底下将南国的俊杰看了一个遍,却觉得没有一个能配得上我们的女儿。我终究是要老去的,我要去下面陪你,一想到要留下她一个人,我就很担心。

阿笳,阿笳,我有时一闭眼,就回到你离开的那天。

明明春光明媚,万物复苏,种种迹象都预兆着你会好起来,然而却如昙花一现,翌晨即萎。

光武帝躺在绣床上,嗅着枕畔的味道,似乎进入了梦乡,如他所想的那样,他又梦见了他的阿笳。

在固原的野草中,骑在马背上,笑意娟娟,那样的美丽,然而不过是个幻影,他看着阿笳策马奔驰,看着她突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扑过去,抱着她已经冷了的身体,恸哭叫她阿笳。

然而,她却没有如往昔那样回答他,阿笳死了。

阿笳被马摔死了,这个认知让光武帝从梦中突然惊醒,一身冷汗冒了出来,阿笳病死在蒹葭殿,而梦中,阿笳被马摔死了。

光武帝当即认为这个梦预示着什么,阿笳不在了,元儿还在,如果这个梦是映照在元儿身上,那该如何!

除夕宴之后,原本寂寥沉静的皇宫在光武帝惊魂未定的一个梦中被惊醒,看着窗外化不开的夜色,光武帝心中的不安愈发的增添。

许氏,许氏死于坠马,一定是她阴魂不散在作祟,光武帝此时只觉得怒不可遏,当年念及夫妻之情,让她痛快的坠马而死,已是太轻了,他将手边的镇纸重重的摔在地上,吓得临海一震。

“陛下息怒。”

“掘许氏之墓,出其尸,鞭之三百,然而命高僧镇之。”

临海从光武帝继位开始就跟在他身边,平素见惯了风浪,此时惊讶的张着嘴巴,鞭尸辱极。

许氏早亡已经有将近二十年了,宫里宫外都绝少提起她,虽是陛下的元太子妃,可是却是个让人讳莫如深的角色,不得人喜欢。

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成婚一载就坠马而亡,继而陛下迎娶了独落坞山萧氏。

萧氏柔婉端庄,内外都很喜欢,而陛下心爱之人,渐渐的几乎已经无人记得曾经有过许太子妃这个人。

陛下继位之后,并未追封许氏为皇后,而仅仅追封为悼惠贵妃。

在这皇宫之中,活人之多尚且有着说不完的事,谁又会去提起一个在几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人呢?

此时,陛下忽然提起许氏,临海心里迷惑,动作却是利落的出去宣纸,又看了天色,此时虽已经夜深,但是因为今日不同,崇光殿的灯火还未熄。

“去,看看长公主歇下了没有?”临海打发了小太监去传话,却又听见里面的陛下怒不可遏的声音。

“拟旨,褫夺悼惠贵妃封号,贬为庶人,迁出皇陵,许氏子弟永不录用为官,五代之内,不能踏进长安。”

崇光殿中,姜永夜轻手轻脚将萧元抱下午顶,少女在他怀中熟睡宛如孩童,姜永夜唇角勾着闲散的笑意,示意宫人们噤声,将萧元抱回殿中。

“何事?”

略微的嘈杂声,萧元揉了揉眼睛,微带倦意的双眼顿时清明,看着殿门前喧闹的来源。

“陛下突然下令,要鞭尸于悼惠贵妃。海公公派奴才来问问殿下的意思。”

萧元脑子空洞了一阵才想起小太监口中的悼惠贵妃是谁,许氏,好端端的大过年,怎么就提起了许氏的事呢?

萧元看了一眼姜永夜,掩唇打了个呵欠,道:“哥哥先回去吧,这里有我。”

已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习惯处理这些棘手的事了,得心应手且不适妥当。姜永夜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对一旁侍立的轻盈嘱咐道:“夜间风寒,别让公主受了冷。”

轻盈应诺,姜永夜又将萧元身上的大氅仔细系好,方才离去。

此时,已经是建武十六年的第一日了,长安城中的雪花依旧在落,远方的天际,未见启明星,却隐隐带着白色。

第五十章

昨日后半夜宫中突然发生的事,让长安城中众人都惊骇不少,不知是因何而起,整个许家一夕之间都被赶出了长安。

萧元坐在崇光殿中用着早膳,今日是建武十六年的第一天,依照旧例,不用早朝,所以难得的光武帝也在崇光殿中陪她用膳。

“许太傅毕竟做过太子太傅,这样显得我们皇家有些不近人情。”

光武帝夹了一块杏花小点心放在萧元的碗里,眉间的不悦十分明显,“父皇的旨意已经下了,断无戏言。”

萧元咬了一下块点心,咀嚼了几下,有些奇怪的说:“不过是一个梦而已,父皇何须如此小题大做。”

光武帝脸上的郁色不曾散去,但是却没有责备爱女的言语,转开话题,道:“再过一个月就该是春狩了,今年你多邀一些世族子女···”

春狩,光武帝心中仍有余悸,只怕真的会出什么事,故而打算多带些与萧元同龄的子弟小姐,让他们一起玩耍,使萧元少了骑马的心思。

萧元自然也是懂的,只是春狩还早,眼前陛下对许氏突然发难弄得整个长安城都是人心惶惶的,她思忖片刻说:“还是下一道圣旨吧,虽是怪力乱神之事,但是好过百官乱去猜测。”

“尚可。”

用过早膳之后,萧元便回了长公主府,圣旨拟好,已经发了出去,除夕宴的风波也算告了一段落,别人心中信是不信她也不可奈何。

只是刚回到长公主府就在府前遇到一身白衣的景行止,他含着春意的温和笑容,倒像是建武十六年报春的一缕清风,萧元对他的所有情感已经随着建武十五年的最后一束烟火而离去,无怨无爱。

她扶着轻盈的手走下马车,上前,轻轻弯腰行了一个小礼,态度异常的好,道:“萧元给老师请安,新春伊始,愿老师在新年中事事如意。”

景行止的眼中温和的光影流动着,他看着萧元,淡淡的微笑着,在萧元说完这句话之后,拿出手中握了许久的一根发簪,优昙婆罗花的样子,插在萧元的乌云鬓间。

“愿元儿平安喜乐。”

萧元抬手摸了摸那根婆罗花簪,看着此时的景行止,突然觉得恍如隔世,没有怨恨,没有喜悦,很平静的,好像是世间任何一个平常人。

她眯了眯眼睛,看着长公主府内,淡笑道:“老师用过早膳了吗?”

“用过了。”

萧元点头,似乎找不到什么话来说,抬脚朝里面走进去。景行止跟在她的身后,就在萧元要走进北院的时候,迟疑着说:“我做了一些小吃,元儿要不要尝尝?”

萧元勾起唇角,看了一眼景行止,说:

“好啊,老师也一起吧。”

这般的温和态度让景行止受宠若惊,难掩的喜悦溢于言表,立刻说:“好,好,我……”

萧元眉间轻轻蹙着,见不惯这样的景行止,却没有多说什么难听的话,她此时看着景行止,没有什么特别的,如世间平常的任何人,勾不起她的一点兴致。

这样平静的过了半个月,萧元正在吃着景行止新做的早膳,轻盈进来禀报,说:“四位良娣来给殿下请安了。”

北院中的积雪已经扫尽,添了许多娇美的红梅,绿意盎然的草木,倒似是春天一般,轻盈在前面领路,太子良娣们或是好奇或是淡然的打量着这座长公主府。

她们四人,在成为太子良娣之前,都不曾踏入过这座长安城中最尊贵华丽的府邸,这里偶尔会接待的是她们的母亲或者祖母,实在轮不到她们。

“殿下还在用膳,四位良娣不如在此歇息片刻,等候殿下驾临。”

这里是萧元见客常用的花厅,里面设有地龙,温暖如春。高良娣温柔一笑,道:“轻盈姑娘莫要如此客气,我们姐妹四人今日是特地来向殿下请安的。陛下早有旨意,光武皇后薨逝之后,长公主便形同皇后之尊。我们姐妹既然来此,哪有枯坐之礼,当为长公主侍饭,以敬心意。”

高氏这样一说,另外的三位良娣也纷纷附和,轻盈垂眼周全的笑说:“良娣们这番心意还须先禀报过殿下,容奴婢先告退。”

高氏点了点头,看着轻盈离去的背影,温婉的笑容依旧。

不过多时,轻盈便回来了,道:“殿下请良娣们过去。”

穿过一条画廊,便是长公主用膳的地方,清幽雅致,除去鸟声花香,琴声淙淙便没有了别的动静,四良娣踏进曲径阁的时候,便见着长公主坐在桌前,神色温和带笑,似乎心情不错。

而长公主的三步之外,有一个人架了一把古琴,正在悠然抚琴。

她们看过去,那人身后是一颗碧绿的芭蕉,清风微摇,似幻似梦,都看得呆了去,这便是有着天人之名的南国灵童景行止?

果真是好相貌好气质,心中暗自感叹着,总算是找回了神智,齐齐躬身,朗声道:“臣妾给长公主请安,愿殿下长安千秋。”

萧元点了点头,“起来吧。”她侧眼,看了一眼景行止道:“老师,不必再弹了。”

景行止此时才抬起头,温隽如清泉的双眸看向这边,在看到萧元的时候,唇角轻轻上扬,露出清淡温柔的笑容,垂手将琴收起来,整个动作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而却没有一个人不在看他。

先生山中人兮,风姿卓是,难得一现。

“侍饭就免了,”萧元的声音微凉,高不可攀的冷淡,“你们是皇兄的良娣,本宫的半个皇嫂,断没有长幼颠倒的例子,倒是日后,皇兄纳了正妃,也盼着你们能如今日般贤良淑德。”

这句话一落,四位良娣的脸色都不好看,又以高氏和柳氏为甚。

转眼间,轻盈便领着几位侍女端着托盘走进来,将原本就摆满了吃食的桌子撤了下去,又换了新的食物,等到一一摆好之后,轻盈笑道:“这是些菜式都是奴婢听了下边的人禀报了良娣们的喜好,擅自安排的,倘若良娣们吃着觉得不合口味,便吿与奴婢,奴婢再让人另做。”

萧元却已经重新拿起了玉著,原本抚琴的景行止悄无声息的坐在她的身侧,面容平常而姿态熟稔的正在为长公主布菜,四人皆是面面相觑,却又听见长公主说:“都坐吧。”

桌上摆着的膳食精美,香气扑鼻,然而四人却都没有食欲,今日来向长公主请安是高氏提出来的,高氏父亲乃是吏部尚书,是长公主一派的核心人物,所以高氏自幼就被教导,对于长公主的敬仰根深蒂固。

皇家用膳,讲究食不言,所以这里便安静了下了,四人都不知道为何长公主要赐食,可萧元却是因为不愿意听她们聒噪而故意拿吃食堵住她们的嘴。

外间的传言并非虚言,她确实不喜欢和年纪相仿的男女接触,一是接触的事物不同,实在没有可聊的话题,她在处理政事的时候,这些小姐们尚在学走路,即便是男儿郎,也不过熟读了四书五经。二是她素来没有那个耐心,对于下边的人,除了要用到他们,素来都是不耐烦去接触的,外间所说的孤高便是如此得来的。

“呕···”

原本安静的曲径阁中,柳拂蝉突然打了个干呕,满座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柳拂蝉拿着手帕捂着嘴,脸上涨红,尴尬得动都不敢动,然而她极力克制,还是又发出了第二声干呕。

萧元眉头挑了挑,吩咐轻盈:“把柳良娣面前的东西撤了,换一些清淡爽口的。”

“臣妾失礼,请殿下责罚。”

柳良娣缓了过来,立即伏倒在在地上,头重重的埋下。

“可是贪吃,凉了脾胃,找个太医过来瞧瞧吧。”听着是关心的话,可是语气却是冷淡的,萧元静静的看着她,也没有叫人扶起她,任由她跪在地上。

“柳良娣,可愿让我把一把脉。”

原本,一直不曾说话的景行止突然开口,声音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瞬间阁中的冷意就散去,柳良娣微微抬头,犹豫着,拒绝道:“臣妾无碍,只是凉了胃,不敢劳烦先生。”

“既然老师会医术,那就请你为良娣先诊脉吧。”

柳良娣脸色白了白,看着已经走到她手边的景行止,唇间拒绝的话语想要说出来,却在不经意间瞥见孟光长公主那双波澜不起的眼睛,生生咽了回去。

“如此,便有劳先生了。”

众人的眼睛都盯在柳良娣的手腕上,搭着白色的丝帕,景行止面色平静的将手指按在她的脉上,眼中的流光闪动,闭了闭眼,便收回了手,淡笑道:“良娣只是吃坏了东西,待会儿回府时我为良娣写一张方子,良娣依照药方服药就是。”

柳拂蝉松了一口气,唇上扬,轻声道了谢。

“我做了青梅蜜饯,元儿可要尝尝?”

萧元想了想,道:“尝尝?”

于是新鲜腌渍的青梅蜜饯被摆上了桌案,萧元尝了一块,觉得味道微酸,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这并非是简单的青梅蜜饯,而是景行止借鉴了靖州雕花蜜饯改造而成的,青梅切成薄片,薄薄一片上面雕刻着双龙戏珠,孔雀开屏,鸳鸯戏水,喜鹊含梅,蟹兵虾将···

萧元淡笑着,道:“难得见一回,你们也尝尝吧。”

四人推辞不过,便都尝了一块。

高氏蹙着眉头,道:“真酸,不过这技艺却是巧夺天工。”宋氏和陆氏纷纷附和,唯有柳拂蝉仔细咀嚼着,脸上一点酸意都不曾表现出来。

萧元一笑,说:“看来柳良娣喜食酸,那这一碟蜜饯,都赐给你了。”

第五十一章

待四位良娣都离去之后,萧元看着那叠空空如也的装过青梅蜜饯的小碟子,转身对刚刚回来的景行止笑道:“她有孕了?”

“诺。”

萧元敲了敲桌案,重重的两声敲击声,折断了她保养得精心的指甲,她自己恍然不觉,景行止却快步抓过她的手,看着她的指甲,低下头轻轻的吹着气,很是心疼,又有些怨气的说:“怎么这样不小心?”

言罢,接过轻盈递上来的小剪子,小心翼翼又特别利落的将断裂的指甲减掉,指甲是齐根断掉的,所以带了些皮肉,萧元指尖一疼,眼眶就红了。

景行止一边拿了干净的软布将少量的血迹擦去,抬眼,看见萧元将哭不哭的表情,心头说不出的柔软,将身边的人都忘却了,圈着萧元的头,将她拥紧在怀里,一只手抓着萧元断了指甲的手,一只手绕过她的后背小心翼翼的将血迹擦干净,上了上药,包扎好。

萧元的脸贴在他的胸前,闻着他身上的檀香,吸了一口气,却听见耳边的景行止如水的温柔声音,他说:“元儿,不疼了,有我在。”

有我在,他说出这句话,似乎指尖的疼痛真的没有那么严重了。

他已经跟在她身边整整半年了,没有佛,没有教义,真是不敢置信。

建武十六年元月初八,以西凉武穆王之女北山郡主迁为西凉公主,仪服同列侯。赐婚于金陵城主杜蘅为妻,赐乘舆服御物,为备官属宦官侍御数百人,赠送甚盛。

婚期颇为急促,就在元月二十八日,萧元看着正在检查大婚礼服的泰安长公主,以及她膝下在为泰安长公主捶膝的李惠安。

“母亲,嫁衣你已经看过三遍了,我让人先把它收起来可好。”

泰安长公主年长光武帝十岁,已经整整五十岁了,早年在西凉的风霜将她彻底摧残,看上去满头银丝白发,似乎已经六七十岁了,加上在战乱中奔波,身体羸弱,归国数十年,都不曾见客,养了许多年的病也不曾好起来。

泰安长公主点点头,她的眼睛其实已经不怎么清楚了,看着周围的事物都是模糊一遍,据说是因为年轻的时候哭上了眼睛,模糊的看见萧元的身影,便笑着招手唤道:“元儿,来姑母这里做。”

她拍了拍身边的榻,看着萧元慢慢走近,拉起她的手,捏了捏萧元的小脸,爱惜道:“又瘦了!”

萧元咯咯一笑,连忙说:“哪有,姑母摸这里,全是肉呢!”

她将泰安长公主的手放到腿上,泰安长公主不禁莞尔,拍了拍萧元的腿,叹息道:“这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永夜纳妃姑母也没有见到,惠安大婚,不知姑母能不能看到。”

泰安长公主的身体着实差,平素多走几步便会头昏眼花,素来是不让她出去的。

萧元看了看李惠安,两人眼神交流,说:“姑母放心好了,倒是我让人备了轿辇将你抬出去,惠安的婚事你怎么能不在场呢?”

泰安长公主脸上浮现喜悦的笑容,连连点头。

建武十六年,元月二十八日,宜嫁娶。

光武帝亲自为其主婚,自宣政殿的长阶之上将西凉公主李惠安的手交到金陵城主杜蘅的手上,并封杜蘅为驸马都尉,赐长安城中府邸一座。

“朕以武穆王女惠安嫁与汝,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敬诺。”杜蘅在地上恭敬的三叩首,抬头,又对着光武帝身后半步的孟光长公主磕头。

夜幕初降的时候,萧元的轿辇到了西凉公主府,刚一下轿便遇到了许多大臣。

“臣等见过长公主。”

他们簇拥着,站在萧元的身边,无一不是恭敬非常的神情。

萧元淡笑,摆了摆手,道:“今日是惠安与杜驸马的大喜之日,诸位随本宫一道进去观礼吧,莫要在拘谨了。”

大臣们连忙出声附和,忙拱着腰请长公主先行,依旧是不曾逾越半步的跟随在长公主的身后。

早有宫人等在门前,一见到孟光长公主便迎了上去,将她带到仅次于主位的下首那个位置,主位上坐着的是十数年不曾出过宫门的泰安长公主。

萧元前去请了安,方才落座,身边下首依旧是那些大臣们,平素不能亲近长公主,逮着机会了,便会一拥而上。

萧元今日的心情也确实不错,言语间都平和轻柔,甚至好心情的指点了他们朝堂上的对策,须知,他们这样费力讨好长公主不就是因为长公主的心思就是陛下的心思吗?能得长公主的指点,那么便不会揣度错了陛下的心意。

此刻,太子带着柳良娣也赶了过来,四位良娣,却独独带了柳氏,这厢纷纷议论开来。

转眼间,萧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屋外,杜蘅携西凉公主姗姗而来。

红盖头遮住了李惠安的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萧元却笑了,上面的泰安长公主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太子的位子却安排在了萧元的一旁,重新加了一个位子,而柳氏则坐在他的的身后,萧元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只看着惠安与杜蘅以礼拜堂。

天地拜过,西凉公主便被送进了新房,萧元送泰安长公主到门外,看着她上了车架便返回。

里面已经是觥筹交错,喜宴已经开了,萧元一露面便被群臣团团围住,要敬酒于她。

索性今日萧元确实觉得高兴,并未推却,笑容满面的接过他们递过来的酒杯。

“太医···太医···”

不知是何人喊了出来,萧元微愣,转过身望过去,不远处姜永夜冰凉的双眼正向她这边望过来,待萧元看清楚那边下身不断流血的柳拂蝉时,只觉得百口莫辩心灰意冷。

她的哥哥,在此刻连问都不问,第一瞬就把她当做凶手。

“萧元···”这一句,没有平日里的温和,似是怨怪,似是不能置信。

萧元回过神来,走过去,垂头看着因为疼痛而面容扭曲的柳拂蝉,声音镇定的说:“还不快去请太医。将柳良娣扶到内室去,这样像什么样子!”

“萧元。”

萧元嗯了一声,不为所动的看着姜永夜,呵,看着他此刻看她的眼神,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事,即便是她做的又如何?

他能拿她如何?

太医赶来看过之后,摇头叹息,禀报道:“良娣本已经怀有一个半月的身孕,可惜滑胎了。”

原本还是喜气洋洋的婚宴,顿时鸦雀无声,百官人人自危,只怕惹祸上身。

“呵,”姜永夜却突然一笑,看着身边的丽装少女,道:“没想到又来了一次。”

他指的是他的纳妃宴席上,他们合计除掉姜博的事情,而此时却落到了自己身上。

萧元皱起秀眉,道:“不是我做的。”

“除了你,除了你,元儿,还有谁会做,谁知道,谁又敢?”姜永夜压低了声音,在萧元的耳边阴沉的问道。

唔,确实是啊,除了她谁会介意这个孩子,谁又会害怕这个孩子威胁到姜永夜的地位。

萧元吸了一口气,慢慢平息心中的怒气,平静道:“今天是惠安的大喜之日,你莫要这样不分场合。”

“好,”姜永夜朗声回道:“你孟光长公主的话有谁敢不听,我这就告退。”

他的背影走得急促而凌乱,甚至于抛下了刚刚流产的柳良娣。

萧元面色冷然,看着周围面面相觑的百官,道:“你们继续吧,本宫累了,先回府了。”

回府的轿辇上,长安城中因为公主下嫁的热闹还不曾散去,长街上繁华喧嚣,萧元端坐在轿中,看着窗外的平民百姓,忽觉疲乏。

她腹中饥饿,却连吃东西的力气都觉得没有,生平便不曾与姜永夜产生过这样的冲突。

他素来迁就她,事事都护着她,何时因为过外人来骂她。

“殿下,”轻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谨慎而温和的劝解道:“太子殿下只是一时情急,明天便会知道自己错怪殿下了。”

萧元却没有答话,她比起要得到姜永夜的道歉,更为关心的,是谁做的。

知道柳拂蝉有孕的,且会除掉这个孩子的,她心里有一个人选,是他——景行止。

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人。

萧元摆了摆手,手枕在窗前,心里说不出在想什么,什么都在想,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

在此时,她眼前不知为何,频频闪过姜有汜的笑容,已经有很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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