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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愿(风纤素)-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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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蕊一看便笑了起来:“六小姐,原来你问的是这一种树啊。我们这里可不叫做银杏,我们叫做公孙树。”
“为什么?”傅清玉有些讶然,这个名字听起来好怪。
“这是因为这树长得很慢,一般都是公公那一代种下的,到了孙子那一代才看到它开花结果,所以叫做公孙树。”冬蕊笑嘻嘻道,“傅府的后院最边角的地方,就是五姨娘以前住的地方一直走,走到尽头就可以看到一株很大的公孙树,听说是老太太嫁入傅府的时候栽种的,如今也有五六十年了吧?”
五姨娘的住所?傅清玉心中一动,突然想起旧夫人林氏住的清波阁,还有清波阁后面的那些梧桐树……
“六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冬蕊的话打断了傅清玉的思绪,她看看傅清玉,有些担忧道:“六小姐,是不是我这脸上的疤痕很难治?如果很难治那就算了,要是因了我,把小姐累坏了,那就是奴婢的错了。”
“哪能因这些小事而累坏的?”傅清玉失笑道,“我这又不是做什么体力活。不过,在想方案的时候有些费神……好了,现在我们一边治疗一边观察,一定可以还你美丽容颜的。”
冬蕊看看傅清玉,心里仍旧十分的不安。想了想,道:“六小姐这段时是太伤神,您想吃什么,奴婢给你做去。”
傅清玉摇摇头。她才刚进府没多久,就自己开小灶,传出去别人会怎么想?再说了,现在因了大公子回来,厨房里忙得人仰马翻,哪里还有什么空闲做小姐们要吃的东西?
“六小姐请放心,我跟烧火的丫头小菊熟着呢。自三年前二公子那件事情出了以后,大厨房里的人里,大夫人安插的人全让老爷换了,重用了老太太生前倚重的贺大娘。贺大娘为人公道,也是一个通情理的人,只要咱们不太过份,她还是会答应的。”
说到这,冬蕊眼睛有些湿润。三年前,她被砚台砸伤,头痛欲裂,躲在病床上浑身出冷汗。全府上下的丫头婆子都看不起她,冬梅不在的时候,连饭菜都没有人替她端来。后来还是贺大娘看不过眼,命小菊另外开了小灶,煮了些滋补的汤水,给她喂下,才保住了她的一条小命。
傅清玉笑笑,有些时候真的是盛情难却,拒绝的次数太多的话,冬蕊怕会有想法。于是便道:“最近这两天,我觉得嗓子有些干,可能天气热了,有些上火,你去大厨房里给我煮些清热解表的凉茶吧。”
冬蕊大声地应道,兴高采烈地出去了。
傅清玉看着画纸上的银杏叶,再瞟向大木箱,她终于想到一个藏匿小木箱的最好去处了。
打开大木箱,她迅速取出小箱子,把里面的紫色玉佩与梅花八宝簪拿了出来。在怀里揣着,然后跟冬梅说一声,要到后院去摘公孙树的叶子,让冬梅有事去那里找她。
冬梅本想跟着去的,想想手头上的活儿还未完工,傅清玉也说了不让她去,也就作罢。
傅清玉的本意当然是不想她跟着去,对于一个底细还未弄清楚的人,任何人都会有戒心。这个冬梅,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会不会是大夫人那边派来潜伏在她身边的人呢?
身处虎穴,万事小心为上。
傅清玉提了个小篮子,按着脑中牢记的傅府地形图,一路顺着鲜花小径一直走,绕了两个弯,再穿过一个人工种植的小林子,便到了冬蕊所说的后院最边角的地方。
傅清玉转过身来,站定,朝远处眺望,果然能看到五姨娘的住所。还有,旧夫人林氏的故居也在夹竹桃林之中露出一角飞檐出来。
傅清玉看看四周,这应该是傅府最边角的地方吧,看地上的野草和青苔,就知道久不见人迹了。
也难怪,按杜妈妈说的,傅府十多年前曾遭贼人洗劫,烧杀抢掠,使傅府受了重创。要把败墙断垣重新整斥那必定会花费更多的银子,倒不如,在旁边重新建起新的府第,这样来得划算一些。
再说,旧夫人林氏的居住曾经传出鬼魂的灵异事件,自然,对于这里,大家都敬而远之。
再加上有一片浓密的树林,把这里与外面那崭新的建筑物隔了开来。
所以,这一片地方,看起来只有围墙是新的,把这一带属于傅府的地盘围了起来,其他地方怎么看,都是荒废的迹象。
那个关于鬼魅的传闻,反倒帮了傅清玉。
她放下篮子,从篮子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小铁铲,那自然是冬蕊从大厨房里拿过来给她的。看看四周无人,迅速猫下身子,朝旧夫人林氏居所后面的梧桐林跑去。
梧桐林里,积了一层厚厚的梧桐树叶与枝干,有些腐化了,有些还很新鲜,是上个冬天遗留下来的。人踏上去,软绵绵的,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傅清玉寻了最近的一棵梧桐树,拨开上面厚厚一层的枯枝枯叶,取出小铁铲,在梧桐树的根部挖了一个洞,把用布包好的紫色玉佩与梅花八宝簪放了进去,然后铲土埋好,踏平,再把原来的枯树枯叶铺在上面作伪装。
这一次,傅清玉吸取了上次在山上埋银子的时候被劫匪偷窥的教训,看清四处无人之后才埋下去,然后上伪装,最后就连自己都看不出有一丝人工的痕迹才作罢。
做完这一切,傅清玉迅速回到公孙树那个地方。那个地方依然静谧得碜人。时值中午时候,那些丫头婆子仆伇们打瞌的打瞌,值守的值守,没事的也偷偷溜出去玩了,谁会来这个地方呢?
这里,恐怕发生个什么杀人越货,劫财劫色的事情,府里的人也不知晓。
傅清玉这几年胆子也大了不少,再加上学过几年跆拳道,所以傅清玉对于这种环境一点也不畏惧。大白天的,怕什么呢,只有心里面有鬼的人,才会害怕。
她看了看身边的公孙树,树身半个人合抱不过来,看来真如冬蕊所说的,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再抬头看看上,枝粗叶茂,由于临近初夏,叶子是碧绿的,一点也没有印象中银杏叶子的那种金黄色。
这棵公孙树长得与傅清玉以前住在乡下看到的有些不同,树干很直,没有太多的分枝,要到很高的地方才长叶子。傅清玉记得以前在乡下跟奶奶一起住的时候,那些银杏树都不太高,伸手就能够得着。如今看面前这一株,不爬上去是不行的了。
傅清玉叹了口气,幸好她在来之前做了准备,换上了箭袖的骑装,不然的话,穿着长裙爬上这么高的树,后果不敢想像。
说干就干,怎么说她也是爬树能手,在水边村时,也会与胡三娇爬上树去摘果子。这难不倒她。
傅清玉把篮子挽上手臂上,活动一下筋骨,脱下绣花鞋,一下子便蹿上树去。
爬到长有叶子的地方,她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在树干上,一手提了篮子,一手摘起银杏叶子来。
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笑声。笑声很轻,但在这寂静的空间,便显得异常突兀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故人
傅清玉吓了一大跳,差点跌下树去。
她朝下望去,树下面,空荡荡的,不要说人影,连个鬼影都没有。
那这声音从何而来?
她微微闭上眼睛,凝住心神,竖起耳朵细听。这回,她听清楚了,这笑声并不是从下面传上来的,而是从她的左侧传过来的。如今她挂在树上,在半空之中,也就是说,那笑声也是从半空之中传过来的傅清玉抓住声源方向,迅速转过头去看。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双漂亮异常的丹凤眼。那双眼睛离她不过一个手臂的距离,眼中流露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那个人,似曾相识的俊朗容颜,丹凤眼,腰间悬着一块荷花鹭鸶纹玉佩。此人大咧咧地坐在二层阁楼的栏杆之上,左手执着一只酒盏,右手拿着一双筷子,栏杆内,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有酒有肉,真是好享受。
傅清玉心中有些怨怼,怎么又是他这个赵家二公子真是阴魂不散啊至此,傅清玉方大大松了口气,还好,原来是个人。这个人也太可恶了,没事干嘛在自个笑个不停呢?装鬼吓人啊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决定不能让他的阴谋继续得逞,于是对他无视,自顾自摘起银杏叶来。
赵二公子看了傅清玉一会,沉默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道:“傅小姐,你不认识本公子了吗?本公子就是那天请你吃饭的……”
“你不就是那个车夫吗?我还记得欠了你一顿饭钱,还有车钱。”傅清玉没好气道,“不过,我现在身上没钱,你要的话我待会回去拿给你。”
赵二公子差点被一颗花生咽住。这个姑娘,怎么每次见到她,都会让她以为他是来追债的。他看了看自己,难道自己真的长得那么像一个讨债的模样吗?
他喝了一口酒,终于把咽在喉咙里的花生吞下去。看着傅清玉道:“那些小钱,本公子何曾计较过?我是好奇你这么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这么不顾斯文体面的,居然爬到树上去了?”
“成大事者,不居小节。这句话你听过没有?”傅清玉斜睨他一眼,真把当成孤陋寡闻的人,理直气壮道:“我这是在救人,当然顾不得这些小节了。”
赵二公子瞪了她半晌,幽幽叹道:“你这个性子,和小……小时候一样,根本就没有变,什么事情都可以被你说成有理的。”
傅清玉也学他幽幽叹息了一声:“这话说得不对,这世上根本没有不变的事情。世事变迁,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之后,人的心境总会变的。”
这话说得太有深意,赵二公子不由放下手中的酒杯和筷子,抬起头来看住她:“但我始终相信,有些事情是不变的。”
他这话也说得大有深意。傅清玉心中冷笑。什么事情不变呢?三年前的自己,刚到这个时代,心智单纯,以为总是好人多于坏人,也相信这个世间有真情在。可是结果呢?曹可莹惨死,她为了追求最卑微的自由,答应了傅光烨的条件,来到傅府,过自己根本不想要的生活。
三年前的自己,与三年后的自己,判若两人。而三年前的心境,与三年后的心境,也是不同的两个境界,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既然是自己主动卷入傅府的是是非非之中的,她早已断了一切想念。至于面前这个人,根本不应该卷进来。
赵二公子见她冷了神色,不由轻叹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问道:“我刚才瞅见你朝傅府旧夫人的居所去了,见你那鬼鬼祟祟的样子,真让人忍不住怀疑,你要干什么坏事……”
傅清玉心中一惊。刚才她跑去旧夫人林氏的清波阁的时候,他,他看见了……
这样一想,不由心中有些慌乱,手一松,竹篮居然从手臂上脱落,直坠下去。
“啊,我的篮子”傅清玉想也没想,侧了身子去捞。她忘了自己此刻正坐在树枝上,重心一失重,居然整个人坠了下去。
“天我命休矣”傅清玉心中一凉。就在这时,一只强壮有力的手腕伸了过来,缷了她下坠的冲力。待她清醒过来时,脚底下已经触及到坚实的地面。
傅清玉缓缓呼出一口气,按住狂跳乱跳的心。下一秒,她发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那个人,他居然把手放在她的腰际,紧紧地揽住她。他清朗的容颜,近在咫尺。
当然,从救人的角度而言,如果他不这样紧紧地抱住她,从这个有两层楼的距离直直摔下来,不摔死至少也是手断脚断的了。
这个傅二公子,看起来高高瘦瘦的,没想到手劲非凡,武功也非凡。而且,从他强有力的手臂传递过来的热度,温暖舒适。还有,他的怀抱竟也可以如此宽阔而温暖。
傅清玉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傅小姐难道要一直这样抓住本公子吗?”赵二公子看看傅清玉,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又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傅清玉低头一看,居然发现自己正在紧紧地抓住他,当然,这也是出于一个遇救者的本能反应。饶是如此,傅清玉的脸也不由红了,忙松开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马上想到都是这个小子惹的祸,要不是他把看到的都说了出来,也不会吓得她丢了篮子,出了这么大的丑,还差点摔死。
一想到这,傅清玉连“谢”字也不想说了,走过去拾起篮子,把散落一地的银杏叶子收拢起来,装入篮中,扭头便走。
赵二公子十分有趣地看着傅清玉由喜转怒的模样,似乎这样整蛊人是他的专长似的。
他笑了笑,看着面前的人儿远去的背影,再看看紧挨着傅府后墙而建的二层阁楼,纵身跃了上去。
看来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自己千躲万躲,躲到这个巷子深处来喝花酒,没想到,居然还能碰到她。
可是,怎么她老是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呢,难道又撞坏了脑袋,失忆了?
“二爷,原来你在这里呀,害得我好找。”一声娇滴滴的声音由门口处传来,接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打扮得花枝招展,身材窈窕的姑娘走了过来。
她是“飞樱楼”的花魁李飞雪。上次就因跳了一支别出心裁的曲子,赵二公子当场赏了十万两银子,惊得她呆立当场,出手这么阔绰的客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飞樱楼”的许妈妈当即不要她再去伺候其他的客人,专门伺候好这个赵二公子即可。
今天,这位赵二公子第二次带她出来。
“刚才去见了一位旧时的朋友。”赵二公子闷闷道,“杯子碎了,你帮爷找一个杯子来,爷要喝酒。”
李飞雪低头看看跌碎在一旁的酒杯,皱了一下眉头,让随身丫环去添只新的来。自己则挪了张凳子,紧挨着赵二公子坐了下来,夹起一块鱼肉,把里面的刺挑得干干净净,亲自喂到赵二公子口中。
赵二公子揽住她,张开口,任她喂他,仿佛十分享受这样的待遇。
“二爷刚才见的是什么人呢,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二爷走了呢,急得我从楼上找到楼下,差点就把这所小阁楼掀翻了。”
“只是一个旧时的朋友。”赵二公子接过李飞雪亲自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可惜的是,她明明认得我的,却偏偏装作不认得我。”
“二爷是在诳我的吧?这天下的女子,哪有明明认得二爷却偏偏装作不认得的?多半都是明明不认得二爷却偏偏装作认得二爷的。”李飞雪说着,便抿着嘴笑了起来。
自从赵二公子赏赐予她十万两银子之后,每次赵二公子进入“飞樱楼”,楼里那些姐姐妹妹,有些根本没有跟赵二公子照过面的,见到二公子进来之后,都飞扑过来投怀送抱,说着套近乎的话,听得她十分好笑。
“是吗?”赵二公子呆了一下,“或许,她就是一个比较奇怪的人。”他再次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两次救了她,她反倒连他这个救命恩人都不认了,也真是太……
李飞雪看着有些不对劲。这位二爷,是见了旧日朋友心情不好吗?怎么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她暗中移开酒壶,娇滴滴地开腔道:“二爷,我听说,最近全京城都在传闻,忠靖侯府要开办一场赏荷大会,叫做荷塘月色,到时会宴请京城各个官家太太与小姐。二爷,我能进去看看吗?”
“那可不行。”赵二公子一副悠然自得的神色,回绝得一点也不留余地,“你以为忠靖侯府是菜市场啊,任凭谁都可以进去的?每年的赏荷大会,皇太后都会来,至于戒备,那自是不用说了,就连本公子这样的身份,出入也要接受检查的。”
说到这,自己都觉得好笑,自己的家,出入都要接受检查,这真是怪事“这…”李飞雪没料到一个小小赏荷大会,竟会因为皇太后要亲临现场,弄得这么守卫森严。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忙转了话题道:“二公子,你真是偏心,那个怡倩宛的小傅姑娘不是已经跟了别人了吗?怎么到她生辰的时候,你还要送东西给她呢?而且还送了一对好名贵的鸡血玉镯子,你瞧,我这手上空荡荡的……”说着嘟起了粉嘟嘟的樱桃小嘴。
这个样子,明显是在向赵二公子索要东西了。
赵二公子已经喝了不少酒,醉眼朦胧地拥住面前的美人,在她娇艳欲滴的诱人红唇轻啄一下:“宝贝,能少得了你的吗?放心,你生辰的时候,我送一份比小傅姑娘更大的礼给你”
第一百三十三章询问
傅清玉挎了篮子疾走,心中恨恨想道:那个赵家二公子,怎么老是阴魂不散?老是跟她过不去?看到便看到了,干嘛那么认真地说出来?分明是在试探她嘛。而且,从她爬上的树干的那个方位看过来,根本看不到那么远的视野,何况中间还有一个人工种植的林子挡着。所以,这个赵家二公子的城府真不是一般的深。
想想觉得好笑,这个身份背景那么显赫的赵家二公子,干嘛好端端地走到这巷子深处的民宅喝起酒来了?肯定是府里管束极严,要干些不好听的勾当,背着家人,自然躲到这小巷处来了。
幸运的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她安然无恙。而且,篮子里的银杏叶子全部捡回来了,不然的话,她这惊吓连带摔的,可全部白受了。
她这一种低头疾走,思想开了小差,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幸好她及时看到面前有一双脚走了过来,急忙收住脚步,才没有撞到那人身上。
“六妹妹,你来这里做什么?”一双探究的眼睛望了过来,是傅大公子傅光义。
傅清玉思绪飞转,马上道:“原来是大哥哥呀。我到院子后边采些银杏叶子作药,啊不是银杏,是公孙树的叶子。”
傅光义的眼睛带了些惊奇:“六妹妹会治病?”
傅清玉谦虚地笑笑:“以前在府外的时候,跟着一个女大夫学了些皮毛,让大哥哥见笑了。”
“多懂一些总是好的。”傅光义笑道,“六妹妹不必谦虚,自古医者仁心,这府里人口众多,难免出个意外,六妹妹懂得医术,也可以替母亲分担一些。”
替大夫人分担?傅清玉笑笑,大夫人不来害她都已经阿弥陀佛了,还替她分担,算了吧。
傅光义看看傅清玉手上的篮子:“六妹妹采得还真多。有没有叫上仆伇上树去摘?那棵公孙树种了快五十年了,很高的。”
“叫,叫了……”傅清玉嘿嘿地笑着,“大哥哥也知道后边有一株公孙树?”
傅光义笑笑。傅清玉看到傅光义的眼睛朝左边瞟了一眼。这时她才发现,她如今正站在旧夫人林氏的旧居清波阁前面的夹竹道上。她的心不由沉了一下,糟了自己居然走到这里来了,这个傅大公子会不会怀疑……
“六小姐六小姐”从小径的另一头传来冬梅的呼唤声,紧接着冬梅从另一侧转了出来。
冬梅气喘吁吁地走到傅清玉,语气中带些担忧:“六小姐,可找到你了。刚才在摘公孙树叶子的时候,奴婢让小姐等等我,没想到小姐走得那么快,奴婢怎么追也没追上。”她走上前来,极自然地拿过傅清玉手上的竹篮子,“小姐,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是迷路了吧?”
傅清玉的目光微闪。上一次,自己在五姨娘居所前驻足,这个冬梅不知从地方钻了出来,找到了她。如今这一次,她也如上次那般,神出鬼没般地出现了,而且,她说的话……
“哦,我刚看到这府里的景致极好,便试着自己走走,没想到走来走去居然不记得来路了,兜来兜去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这个地方来了。”傅清玉脸上现出一片迷茫的神色,“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破败不堪?”
说完这话,傅清玉偷偷瞄了傅大公子一眼,见他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下。
“六妹妹初来乍到,当然对府里的位置不太熟悉。冬梅,你多陪六小姐出来走走,很快就会熟识的。”傅大公子脸上的笑容很谦和,“六妹妹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跟母亲,或是其他的姐妹们说说。在屋子里闷的时候,也可以找其他的姐妹一起玩。”
傅清玉笑着应了。这个大哥哥,为人亲近祥和,看来比那个二公子傅光烨好相处多了。
话说到这里,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傅清玉寻了个借口,就要赶着回去熬制药膏,便带着冬梅告辞出来。
傅清玉走在前面,冬梅跟在后面,提着装着半篮子银杏叶的竹篮。她的步伐稳健,脸上宁静,仿佛刚才那番谎言根本不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傅清玉心中暗暗思量:一个人能把谎言说得如此滴水不漏,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丫环呢?
看着傅清玉带着冬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夹竹桃林的尽头,傅光义不由眯起了眼睛。从政几年的经历告诉他,这个六妹妹不简单,还带着一丝危险性。
他看了看面前的清波阁,浓眉拧了起来。这个刚入府的六妹妹,她到旧夫人的故居来,想要做什么呢?
傅大公子一路踱到自己的居所,见自己的妻子贺氏正从外面走进来,面带着笑意,旁边跟着的丫环翠巧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盒子。
贺氏见傅大公子回来了,忙亲自走上前来,亲手替大公子把傅光义把外衣除下,挂在一旁,换上家常的衣衫,两人到里屋的暖阁说话。
“任职公文发下了吗?”贺氏平静地问道。这是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子,虽然姿色平常,但重在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相夫教子,把一个小小的家整饬得井井有条。
这贺氏,原本是川陕总督府里的三小姐,由于是排行第三,加上姿容平常,母亲父亲都对她淡淡的。幸好她心态极好,为人文静,嫁了夫君之后,就一心一意以丈夫为中心,全心全意为了这个家。本来傅大公子极不应允这桩婚事的,后来慢慢见识到妻子的贤良淑德,也就慢慢认同了。
傅光义摇摇头:“也没这么快,不过,也就这个月底的事情了。”他看住妻子,“如果我派了外任,你是跟着我,还是留在府里照顾公婆与儿子?”
“妾身当然是带着泽儿跟着夫君一起走。”贺氏不假思索道。这夫妻本就不应远离,离别得太远,感情也会慢慢淡了。这一点,贺氏很清楚。
傅光义笑笑,拥紧了妻子。对于妻子的这个答案,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面对面地询问,表现出他这个丈夫对妻子的尊重。
贺氏知道,夫君这话一说出口,关于今后仕途的去向多半定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怕夫人那边,又会有怨言了。”
傅光义歉然地望着妻子:“委屈你了。”
“夫君说哪里话呢?这夫妻本来就应该同心。”贺氏笑道,“看来有件事情我该着紧给夫人办了,要不然的话,任命文书一下来,我们得马上启程,到时可来不及了。”
“夫人找你为了何事?”傅光义拧了一下眉头,刚进门的时候,他已经看到翠巧手上拿了盒长白山人参,想必是从夫人那边拿过来的。
“为了你五妹妹的亲事。”贺氏笑道,“夫人知道我母亲与忠靖侯爵夫人交好,所以想托我母亲牵牵线,亲自跑忠靖侯府一趟,探探侯爵夫人的口风。”说到这贺氏斜睨了丈夫一眼,“你猜一下,夫人谋划的是忠靖侯府的哪位公子?”
傅光义的眉毛微扬,自己的母亲果然对忠靖侯府不死心,上一次,利用他的这桩婚姻,为他的大妹妹傅清芳谋取忠靖侯府的世子赵子恒,不想一次的宫廷花灯会,傅清芳遭人陷害,彻底打乱了母亲的谋划。虽然后来害人者也落到了悲惨的下场,但是,傅清芳闺誉受损,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婆家。
没想到,三年之后,自己那个神通广大的母亲居然从忠靖侯爵夫人那里套到了消息,得知谭家即将封爵,请了忠靖侯爵夫人做保山,提前为傅大小姐预定了这门亲事。果然,几个月后,谭家晋升,大小姐风风光光地嫁入侯府,让京城里的官家太太们对于这件事暗羡不已,也对自己的母亲佩服得五体投地,称赞自己的母亲有眼光,就连傅老爷,也对自己的母亲赞赏有加。
其实,对于傅府而已,儿子娶了川陕侯爵夫人的女儿,女儿又嫁入侯府,这本来已经够风光的了。但是,自己的母亲居然还不甘心,还拿要自己的小女儿的婚事来作文章。
一想到这,傅光义不由觉得有些气堵。
自己是有情人难成眷属,那也就算了。大妹妹看起来像个头脑简单的,当然任由母亲摆布,如今这个五妹妹自小被宠坏了,刁蛮任性,整天只知道攀比,一点也不像懂事的样子,多半还是要被母亲操纵的……
贺氏忽然觉得丈夫的神色有些不对,不由抬起头来:“怎么了?”
“没什么。”傅光义笑笑,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妻子知道的好,免得她担心。自己寻个机会去问问,看看五妹妹的意思怎么样再说。
“夫人也真是客套,这么上等的长白山人参硬让梅香塞过来,说是我母亲最近太劳神,让她滋补一下。”贺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夫人也真是的……”
“夫人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你母亲最近身体不大好,回来之后可要多滋补滋补,劳神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傅光义劝道。
川陕总督府最近出了一些事情,川陕总督贺大人唯一一个胞弟,叫做贺明基的,在通州任知府同知,因涉嫌贪赃一事被拿下了,皇上派的督办的人竟然是忠靖侯府的赵世子。
作为大嫂,贺夫人当然得星夜兼程赶回京城,替丈夫的唯一一个亲弟弟疏通关系。紧张、担忧,加上焦虑,最近贺夫人的确清减了不少。
第一百三十四章治病
(感谢memeqweroo的粉红票票,这是本书的第五张粉红,多谢多谢,看来要加更了,嘻嘻。)
深夜的晾梅院,除了外面悬挂着的两只灯笼闪着亮堂堂的光外,里面一片静谧,只依稀可以看到内室里发现一丝微弱的灯光。
“那个丫头最近怎么样了?”大夫人坐在奁镜前,任梅香卸了头上的饰品,一支一支整整齐齐地放回到奁盒里。
她这话问的是站在一旁脸呈卑谦神色的张婆子。
张婆子脸上堆起笑,凑上前道:“那丫头很安份,每天只在屋子里绣花,看书,有时候捣鼓些药草,看来略懂一些医道。”
“哦?”大夫人淡淡应道,脸上露出一丝不屑,“这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性子改不了的。一般大户人家的闺阁小姐哪会做这些事情?”
“夫人说得是。”张婆子忙附和道,“这六小姐在乡下粗野之地养了那么多年,带了很多乡下粗俗的性子,一下子也难以改变。哪里及得上大小姐与五小姐,知书达礼,举止优雅,一看就知道是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
这话前半段是在迎合大夫人,后半段就有些阿夷奉承的意味在内了。
的确,在天都,女子的地位抬高不少,有女官,也有女大夫,但出来挂牌行医的都是一些已婚妇人,一般未出阁的姑娘们是不出去抛头露面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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