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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诱芷-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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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二爷却是说什么都不去宋府,要跟着夫妻俩回徐府,徐禹谦就笑着要宋承泽放心,定然会好好招待。徐府自这日起又多了个混吃的。
惋芷却觉得自家舅舅真的是神神叨叨的,徐禹谦一回府他就跑来看一眼,然后念念叨叨又走了。平时也会出府到处逛,可是陈虎回禀说,他们的人谁也跟不住,完全不知道郑二爷出去都干了什么。
陈虎不信邪,亲自跟了三回,结果自然是跟丢了,气得好几天没心情连糖都不吃了。
知道自家二舅舅比块硬骨头还难啃,惋芷是再也不管他,想着只要他在徐府,人是活的,她就算是对得住外祖父了。毕竟外祖父都不想认他这儿子了。
热热闹闹过了端午,徐禹谦还带着她与徐老夫人去看了赛龙舟,惋芷玩得尽兴也累极,回到府早早就歇下。
徐禹谦看着柔和灯光下的人儿,爱怜的将她发丝顺到脑后,又伸手去轻轻摸她肚子。
这还不到六个月,肚子越大得厉害,小姑娘走路都艰难,现在半夜腿还会抽筋。实在是辛苦。
这要到了生产时到底是怎么个光景,徐禹谦忧心忡忡,心疼又束手无策。
正是这时,他却是突然感觉到手被什么东西碰了下。
他以为是错觉,下刻那动静又强烈一些,能清楚感受到,推了一下他的掌心。
这是……孩子在动?
他激动不已,这么久以来,是真的第一次有这种感受,徐禹谦侧了侧身,双手都去扶着妻子的肚子。他的另一只手又被踢了一下。
他觉得好玩极了,将手往边上移开一些,再被踢。
好似孩子在跟他玩耍一样。
惋芷却是有些不舒服,伸手搭在肚子上,完全是无意识的轻抚着,根本没察觉其实她手是搭在他手背上。
徐禹谦察觉到她似乎是难受的,也学着她轻轻摸肚子,说来也奇怪,先前还很活泼的孩子就安静下来。惋芷手又重新去寻他胳膊抱住,只闻呼吸声绵长均匀。
看来他觉得好玩的事情,小姑娘却是挺难受的,那以后两小家伙还是安静些的好,别折腾他们娘亲才是。
终于感受到胎动的徐禹谦心满意足入眠,次日又心情十分愉悦的早起上朝。
也是这日明叔来禀陈虎求见,是终于有了俞府的消息。
惋芷就到西次间见了陈虎,听得是俞家居然分家了。
“俞同知要嫡长子也搬走,如若不是今日见着马车一辆接一辆的从俞府出来,怕还是不知情况的。”
俞宇森在去年年底就升职为都指挥同知,他儿子也升了一级。
俞家与其它几房分家她还能理解的,如今连长子都赶走,俞大人是要与幼子单过的意思,难道轩哥儿的事真与李氏那继子有关?
惋芷觉得自己还是猜对了,可明明那俞大少爷也同样出了豆子,恐怕还是有内情。
她猜测来猜测去只是越发着急,索性写信给李氏,只打听她近况,如若她想说必然会回信说明一切。如若她不想说,那她再疑惑也不能多问,毕竟家丑不外扬。
晚间徐禹谦回来得挺晚,他先前只道有事,却不知原是被俞宇森喊去喝酒了。
“秦勇要回来了。”
第94章 动作
五月的天空明净晴朗,徐府寿安堂里笑闹声不断。
今日本是徐老夫人的寿辰,可老人家不愿意摆宴,只喊了几位闺中好友来坐坐。
惋芷知道老人家其实是给长房留面子。
她一恼之下住到了小儿子这,不想再管那边的破事,自然也不愿回侯府摆宴去,如若在小儿子之摆未免又要闹流言有损声名。索性不摆宴了。
老人家有老人家的想法,可惋芷做为晚辈自然不能全依了她,见婆母还是下了贴子叫来好友做客,她就吩咐厨房做精致的席面。还亲手去为老人家下寿面。
这让徐老夫人在老姐妹面前也是面子十足,直让她们羡慕不已。
定国公老夫人看着惋芷的肚子,听闻是双生吃惊好大会才道恭喜,她孙媳妇也刚刚怀上,心里想着会不会有惋芷这样的好运气。
上回徐禹谦办升官宴,惋芷没见着定国公世子夫人,已隐约有猜测,如今听着定国公老夫人的意思便是明白了。想着什么时候提醒下继母,兄长如今与定国公世子处得不错,这种人情礼总要送的。
徐禹谦亦早早回了府给老母亲庆生,承恩侯知晓自己父子前后惹怒老母亲,晚上舔着脸过来请罪请人回府。
徐老夫人失望得连看他一眼都懒,最后是徐光霁足足在寿安堂外跪了两个时辰,卫氏也被人扶着过来相劝,徐老夫人才染着泪光与长房一众回了侯府。
老人家被小儿子扶着上轿子,徐光霁特意立在边上,见老人放下轿帘突然低声道:“四叔父,严阁老近来动作很大,您…多留心。祖母回到侯府总是要妥当些。”
月光下,徐禹谦步子并未停顿一分,却是将侄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扶着惋芷回房时,他沉默不语,她便察觉到他的异常,轻声道:“四爷,娘其实还是放不下的,卫氏身孕六个月了,又动过胎气……”
他的小娇妻以为他在为老人回侯府的事情烦恼呢,徐禹谦握着她的手,笑道:“娘的心思我还是猜得到的,不过是想叫那对父子都收敛些,丢的是他们的脸面,还极有可能会被御史捕风捉影给参一本。我忧心的不是这事。”
不管徐光霁是出于什么心态提醒严阁老的事,他最后一句话都是极让人深思的。
总觉得他知道了什么,是借着老母亲提醒他别的事。
夫妻二人身边都是丫鬟婆子,徐禹谦不便说太多,俯身与她道陪他去书房。惋芷心中明了。
书房灯火明亮,朝北开的窗子开着,随风吹来栀子花的香味,沁人心扉。
徐禹谦在太师椅背垫了垫子才扶着她坐下,将红枣茶送到她手边,缓缓开口:“张敬动手将严瀚逼得快要狗急跳墙了。”
惋芷双眼亮亮的看着他。
“张敬再是觉得我动机不纯,还是不会放过一切打击严瀚的机会。”他微微一笑,语气冷清。“如今他不留余力的参祁王,是看透祁王与严瀚有联手,他想除了祁王以此来给严瀚迎头一击。让严瀚少个靠山,少了祁王党的支持。”
“只是,他不知道祁王后头还有着倭寇。”
山东一事便是祁王与倭寇联手想侵占,只是被他察觉计败,他当让孟伟宣瞒而不报等的就是今日这种局面。
倭寇如今败退,祁王知道自己会越来越式微,以他自己封地的兵力想要再发起战事,胜算过小他不敢拼。但也是知道错过这次机会,他极大可能就是错过帝位。
祁王有野心有反心,肯定不会甘心谋算许久的计划失败告终,可是这种不甘心与身家性命相比,人之常情又会选择后者。
徐禹谦利用张敬给祁王添柴火,为的就是要封了祁王退路,要他继续造反,并煽动严瀚让严瀚在京中为他部署一切。严瀚首先要对付的就会是张敬一派。
两派自然会咬得很激烈,到最后两人怕都是会亮底牌。
可张敬并不知道自己因此会将祁王逼上绝路,极大可能会被严瀚一口咬住咽喉,没有退路的人往往会行事疯狂,放手一搏。
最后若是严瀚赢了,他亦有办法制住严瀚,他是最了解清楚的严瀚作为的人。
如果严瀚与祁王被斗倒了也无妨,那时的张敬估计已耗费了许多精力,反正还是太子还是会登基,有着太子在张敬讨不了多少好处。
这是他理想中最好的局。
惋芷听他一一道来,除了震惊也只有震惊。
她一直知道四爷极会玩弄权术,却不想是从青州开始就在布局。
“四爷,您突然为此事忧虑,可是中间有什么变故?”惋芷沉思半会问道。
从他讲诉中应该是运筹帷幄才对,他的忧虑从何而来?
徐禹谦没想瞒她,“局势现在还是按我想的在发展,只是徐光霁方才的话,让我有些不安。他说严瀚要有动作,娘回到侯府会比在徐府妥当。”
“您是觉得严瀚会相针对您?从而也会对您亲近的人不利?”惋芷神色郑重起来。
“按理严瀚现在应该是不敢动我,此时与我冲突相当于也是与岳父冲突,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不会干,所以我才不安。”徐禹谦揉了揉眉心,徐光霁不会无故来这样一句的。
“四爷。”惋芷伸手覆到他放在桌几的手背上,“或者他只是单纯提醒一句。”
只是顺口提醒吗?
徐禹谦反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心轻轻摩挲着。
惋芷先前那句猜测应该还是对的,严瀚可能不敢直面对付自己,却极大可能对他看重的人,因为这也是他的弱点他的软肋。他如今看重的不过是老母亲及惋芷,而徐光霁——从来没放下过惋芷。
严瀚是要用小姑娘来威胁自己威胁宋家?
徐禹谦想着视线落在书房挂的一双联上——养浩然正气,极风云壮观。
这是张敬在收他为门生的时候亲自写的,他就装裱了挂在这书房。
盯着那十个字,徐禹谦就出了神。
惋芷手心有些热,被他用指腹摩挲得也有些发痒,她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侧脸线条紧绷神色极严肃。似乎是在想什么。
她忍住了想缩回手的冲动,不敢扰他。
“惋芷。”良久的沉默后,徐禹谦突然轻声道。“在严瀚的事情完结之前,不要出门,侯府也不要去了。”
“四爷?”
“惋芷,那件事瞒不住了。你别担心,在府里好好呆着,外边有我。”徐禹谦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惋芷看着他唇轻轻擦过修长白皙的手指,心间已涛浪汹涌。
自那日与徐禹谦在书房说了半宿的话,惋芷晚上总等不到他回府便睡着,一睁眼他却又起身要上朝。
看着站着都打盹,将里衣系带系得一团糟的小妻子,徐禹谦直想笑。只能让她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到肩膀上,抓着她的手解了系带再一一重新来过。
惋芷再回过神来,发现他连朝服都穿好了,而自己将他朝服左边肩膀处枕得起了折皱。
她懊恼的伸手去抚平,却发现怎么样都还会有褶子。
徐禹谦再也忍不住,低笑出声,宠溺的俯首亲吻她唇角。“不过几道褶子,无所谓的,你快回床上去再睡会。晚上我会早回来。”
“要不您脱下来再熨熨吧。”惋芷还想与那褶子抗争,小脸皱成一团。
“那就该晚了。”徐禹谦说着将人一把抱了起来,轻轻放到被褥里,衣袖处又再增了几道褶子。“睡吧,以后都会早些回来陪你用饭。”
实在还是困,惋芷就往被子里缩,然后又伸出小手在床边摸到他换下的寝衣抓进被子里,团了团抱到怀中闭眼。
怎么越来越小孩子气了,这两年终于把咬唇的习惯改了,好像他又纵容出来她另一个怪习惯来。
徐禹谦听着她一会就呼吸绵长均匀,又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才出了门。
宫里早朝时,宋大老爷便注意到女婿朝服上的不妥,侧出身子为他遮了遮。虽然皇帝不一定看见,看见也不一定怪罪,可十分注重细节的女婿今儿怎么在这起小事上疏忽了。
待到天大亮,惋芷起身时回想四爷早上的话,又懊恼开。
四爷和她说以后都会早些回来,肯定先前忙的事都布置好了,可她困得一点反应也没有,连过问一声都不曾。四爷会不会觉得自己不体贴。
近来她越来越像被圈养的小动物,除了吃和睡,行动缓慢连思考事情有时都转不过弯来。
惋芷坐在圆桌前有一下没一下舀着燕窝粥,玉桂将水晶虾饺放到她手边的小碟子上。
“夫人,这是四爷吩咐要看着您吃的。”
这快六个月的身孕,口味又奇怪反复,以前爱吃的都不想吃了,比如这虾饺。她现在只想吃酱菜。
惋芷还在无声抗议,季嬷嬷笑着引了个人进来。
“我的侍郎夫人,你这会才吃早饭,都什么时辰了,午间还能用得下?”
妇人清脆的声音传来,惋芷当下就露了喜色,激动站起身来。
第95章 调虎离山
看清款款而来的身影,惋芷惊喜喊了声‘明婳’,便开始打量她,李明婳则走到圆桌前直接坐下。
惋芷见她精神比前些日子见时更好些,只是身上那股凌厉的强势气息还是化不了。
李明婳任她打量,朝她笑,那凌厉就散去许多,可眉宇间还是那样清冷。“许久不见我,被我的美貌又迷惑住了?”
还会开玩笑,比那天冷冷的吓人好多了。
上回她去信后一直没有收到回信,便也不打扰,如今真真见着人一颗心才算是踏实。
惋芷搁了汤匙,也笑道:“是啊是啊,你最好看了,一眼就勾走了人的魂。”
“嘴变甜了。”李明婳又笑笑,“家里都打点好了,我才抽的空出来,不过也是坐会就得回去,不放心轩哥儿。你怎么样了。”
惋芷听着就要请她到西次间说话,玉桂忙道:“夫人,您早饭没用几口,一会得饿着。”
惋芷斜了玉桂一眼,看得她直缩脑袋,李明婳却道:“这有什么难的,端到西次间,让她边吃边说。反正我不在意。”
玉桂感激的朝李氏屈膝,惋芷没有办法,只得随便她们。
李明婳却是跟玉桂心有灵犀似的,净往她碟子里添她不喜欢吃的,她碍于情面又不能拒绝,只得慢吞吞全吃了。
“轩哥儿出豆是与我那继子媳妇有关。”
惋芷正在喝茶想去去嘴里的油腻,李明婳突然来这么一句险些忘记咽下去。
正惊讶不已,她又已伏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惋芷整张脸都红了表情还很尴尬又很担忧,嚅着唇良久才低低问一句:“俞大人真的没有……”
“自然有过的。”李明婳懒懒瞥她一眼,“男人听得这种事第一反应都会认为是女人的错,为此他还挨我一刀,不然你以为俞府为何戒严好一阵。”
挨了一刀?
他们夫妻俩还动刀了?!
惋芷眼中闪过惶色,忙去拉了她手。“他是武夫,你怎么可能打得过他!你可有受伤?”
“我若是受伤,你该早听到俞府被人一把火烧了。”李明婳呵呵一笑,“所以男人啊,该治得治。”
说着,她拍了拍惋芷的手站起身来。
“我该走了,继子媳妇突然急病去了,正要搭灵堂呢,我去看看热闹去。”
接x而来的事实打得惋芷有些措手不急,忙扶着桌沿也站起来,担忧的喊她。“明婳……”
李明婳回头朝她笑,“你别想太多,我很好,与俞宇森也很好,我们都会过很好的。我只是憋在心里不舒服,也只能找你说了,说过后也就好了。对了,你家那位好像和我家那个达成了什么共识,以后我到这来他再不敢吭一声的。”
那添了清冷的美丽女子风一阵的来,风一阵的又走了。
惋芷坐在炕上透过窗扇看她渐远的背影,心里有些说不出滋味来。
这是她再一次感受到后宅女人因私心而扭曲的疯狂。
居然陷害自己丈夫与继婆婆有染,还下那种狠手,连丈夫都一同想除去,让公公以后只扶持孙儿。她想想都有些心悸。
若不是轩哥儿福大命大,真是不敢想,俞家分了家也是好的……惋芷视线落在廊外美人蕉红的黄的花瓣上,看着高高的花径随风摆了摆,她心里又打了个突。
俞大人的嫡子被分了出去,难道只是因为那媳妇的事,若只是那媳妇的构陷,俞大人应该不会这样分家的。莫不是那俞大人嫡子真的有窥明婳的心思?!
惋芷想得心直跳,有些明白为何李明婳会愤怒到真动了刀,她吃惊好大会才敛了神思,将李明婳今日所说的每一次话与猜想都烂到肚子里去。
六月初,秦勇回了京。
本就高大的壮汉越发强壮,皮肤也晒成小麦色,一身劲装显得他身上肌肉线条特别明显,让人光是看就能感受到内中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他上来就要先给徐禹谦、惋芷行礼,让徐四爷给拦下了,惋芷还笑眯眯喊他一句秦大人,让他直不好意思的挠头。
陈虎在边上吃糖,悠悠说了句:“总是一副怂样。”言毕还挑衅朝他冷笑。
两人险些在书房就要打起来,明叔照头就给两人一下。
晚间徐禹谦与一众亲信给秦勇接风洗尘,在前院热闹到二更天,郑二老爷不知从哪儿溜完回府,居然也跑去乐呵呵在边上蹭起吃来。
惋芷听到自家舅舅与一众侍卫拼酒干倒一片,揉了揉额头,就这样酒荤不戒的人当初怎么想着要出来家的!
徐禹谦也陪着喝了不少,便在书房沐浴后才回的屋,只是他才掀了被子,惋芷还是醒过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怎么就让舅舅跟着在边上胡闹?”她挨上前去。
徐禹谦却是往后避了避,“聚在一起热闹,而且郑二爷得人心,这些个护卫除了陈虎,就没有不喜欢和他的。今儿连秦勇都要有和他成为莫逆之交的意思。”
“你们都纵容着与他胡闹吧。”察觉到他的躲闪,惋芷有些不满,又蹭上前去,徐禹谦不躲了而是拉着她手放到腰下。
“你明知这种情况不能的,何苦撩我。”
惋芷临近满六个月的身孕,他不敢再碰她,有人却无辜极了。“习惯挨着你睡,要不还是分床吧。”她可不能保证自己睡着睡着不滚他怀里。
帷帐里就静了下去,良久才听到男子叹气的声音:“为夫这点忍耐力还是有的。”
惋芷便在暗中偷笑,徐禹谦也没能看到她桃花眼里那点促狭与得意。
自打徐禹谦五月忙过一阵子,惋芷发现他好像又清闲下来了,每日按时辰就回了府,沐休时还会陪她往娘家走一趟。若不是听明叔说府里除了明梢还增加不少暗梢,两人出门又是防得那样严密,她都要以为他前些日所说的事已经过去。
惋芷在内宅中感觉到的是平静,朝堂上实则已是风涌云动,前去祁王封地的锦衣卫同知原定六月底回京复命,直至近七月底也未见着人。皇帝有些心惊,连连派了几批人马沿路打探未果。
如此一来,就是张敬那边已早收敛不再纵人弹劾,在皇帝心头的疮已不止是化脓,从而开始腐烂再也愈合不了。
皇帝便密令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将祁王直接压回京城。
严瀚很快就从吕义那收到消息,神色异常平静,连着几日在内阁被张敬有意为难都只一笑置之。
八月十五前,锦衣卫指挥使传信回京,已暗中控制住了祁王,准备密送回京。皇帝像是去了块心病,又缝倭寇彻底败退太子妃再有身孕,心情越发的好,连身体都感觉轻快不少。在得吕义提意下,决定中秋那日宫中举办宫宴,京城官员七品以上皆携家眷参宴。
在早朝上听到这个消息,徐禹谦便朝严瀚看了眼。
严瀚立于张敬身后,他从后边斜看过去,只能看得一边侧脸。严瀚神色异常平和。
徐禹谦早朝与宋大老爷碰了个头,后回府让惋芷给皇后写了折子告病。
待到八月十五宫宴这日,皇城内张灯结彩,丝竹声声。
皇帝入席开宴,张敬与内阁一众阁老自是领头说吉祥话,再群臣附和,一时间气氛再推到高点,皇帝脸上的笑意便没有落下过。
待宴散去,徐禹谦理了理衣摆与众大臣步行出宫。
严瀚本走在他前头,却是放缓了脚步,待到徐禹谦快与他平行时,朝他笑了笑。
徐禹谦停下,与他揖礼。“不知阁老是有什么吩咐?”
“哪就有什么要吩咐徐侍郎的,不过想起徐侍郎回京荣升后,我还没有给你道声恭喜呢。”严瀚又是笑笑,是真为此事一般。
徐禹谦自然也只是笑着道谢,又闻他道:“听说徐侍郎娇妻有身孕近生产了,我还是再道声恭喜吧,省得你喜得子我却又忘记了。”
肩头落有月光的徐禹谦眸底瞬息起了冷意,“下官再谢过阁老。”
“早些回去吧,你那小娇妻或许也等得着急了。”严瀚依旧是笑,只是那笑意已变得极冷,阴柔的面容在月色下竟使人有些心悸。
徐禹谦不动声色盯着他看,一顶轿子缓缓而来,在两人跟前停下。
帘子被掀开来,张敬朝两人探头。“你们宴上不多喝几杯,倒是在这站着说起话来了。”
两人皆朝他行礼,徐禹谦喊了句老师。
严瀚则道:“我是羡慕首辅的门生个个都出色,一时心血来潮见着徐侍郎就出个题想让他猜谜来着。”
“哦?”张敬显出来极有兴趣的样子,“可是出了谜题了?子冲猜中与否?说与我听听。”
徐禹谦正欲回答,严瀚却又道:“这才说了两句家常,谜题还没出呢,如今首辅也在我也就不献这个丑,搞不好首辅还以为我是在欺负你徐侍郎。”
张敬哈哈就笑起来,“严次辅这是怕我们以多欺少吧,不过我这门生确实是最拔尖的,猜谜这事我都赢不过他。”
对于张敬的赞誉,徐禹谦忙谦虚,严瀚似笑非笑看了看两人,心领神会却也不恼。张敬这老狐狸借话敲打他呢。
绵里藏针对了两句,张敬轿起离开,严瀚亦大步走了没有再与徐禹谦说一句。
宋大老爷让程氏先行上马车,自己在宫门处等女婿,发现张敬、严瀚出来女婿落在后边,便知这三人又发生什么故事。
未待宋大老爷说话,徐禹谦已冷声道:“严瀚使的是调山离虎之计,宫宴上本就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宋大老爷心头一跳,脸色都变了。“惋芷!”
第96章 局计中计,局中局
严瀚的调虎离山计,使得徐禹谦与宋大老爷匆忙离开了皇城。
京城百姓还在欢庆中秋,各式彩灯照亮了暗夜,大街上人来人往,疾驰的马车让百姓们慌忙让路。
而被暗夜笼罩的徐府却是已有数十道身影潜入,寂静中正房突然闪起火光,丫鬟婆子们的惊慌大喊走水的声音响彻徐府。正房的几处暗梢被逼现身,银色寒光便似天坠流星,霎时在黑暗乍现,刀光与火影,尖叫与惨叫交织,将徐府正院染上一片血色。
“府里各处已检查过了,没有遗漏。”
两刻钟后,徐府所处的混乱已经控制,一身黑衣的护卫将五花大绑的入侵者首领踢到明叔脚边。
明叔眼睛盯着耳房黑黑的墙,眼里闪过懊恼。他们居然用火攻,四爷、夫人回来怎么交待,这可是正房!
“押到前院那屋子里去,别让死了。”再看了几眼正房,明叔虎着脸又将脚边人踹到那护卫身前,转身收拾这一片狼藉。也不知道四爷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徐府出来了情况,宋大老爷与徐禹谦却是一路往宋府去,府门守的全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那个在后的黄雀果然也是趁此机会动了!
五城兵马司可是兵部在掌管,无声无息调动,连徐禹谦这侍郎都不清楚,这兵部尚书终于露出来派系来了!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潜得也是够深的,当年参祁王一事张敬可是拿他做的筏子,好一招暗度陈仓!
两人瞬间就看清形势,皆冷着脸任马车往内宅走,在垂花门处时就见着冯旭带了大批侍卫神色沉沉往外走。
“冯大人,你这大阵仗到我宋府来,是要做什么?”宋大老爷让马车停住,掀了帘子威严凌厉的质问。
看到已经回到宋府的岳婿俩,冯旭神色越发难看,却不得不小心应对。“是得首辅吩咐,追捕闯入徐大人的府中行凶做案的贼人,这追发现人进了宋阁老府邸,只好闯了。还请阁老见谅。”
老师心思暴露了,他都不知道是怎么暴露的,明明消息是宋惋芷被暗中送到宋府,可他搜遍角落也没有找到!
原本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能把握十足将人控制在手中的,如今可是算空了!这分明是严瀚与他们都被徐禹谦这对岳婿摆了一道。
宋大老爷听着他的说辞冷笑,“我们从皇城快马加鞭回来,冯侍郎却是知道徐府出来了贼人,还已经馊了我宋府。我该说冯侍郎是神机秒算,还是说张首辅神机妙算?!”
冯旭有些应对不上来,索性不说了。
如今算是撕破了脸,他见了老师再说。
冯旭一挥手,他身边的士兵都将他围在中间,他淡声道:“今夜多有得罪,下官先行告退。”言毕,他便在士兵的围护中离开宋府。
宋大老爷很淡定的看着他离开,当脚步声远去,徐禹谦才说道:“冯旭这人确实不够聪明。”
“张敬看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你这套算计也是妙,知道祁王与严瀚被逼到绝处,要趁宴会做手脚就来个将计就计。明日严瀚和张敬见到你时该摆什么表情?”宋大老爷收回目光。
徐禹谦听着只是微微一笑,严瀚知道了惋芷能临摹出以假乱真笔迹的事,自然是想借此让祁王能名正言顺上位,从而想控制住惋芷为他做假诏。他原本也只是未雨绸缪,防着严瀚亦防着张敬,因为只要一方动,另一方必然会伺机而动,倒是让他猜对了。
但是张敬的大手笔有些叫他吃惊,五城兵马司这底牌都露出来了。
想着,徐禹谦心头一跳。
底牌?!
张敬如何是那种不到关键时候就将底牌甩出来的人?!
他刚意识到不对,便感觉到腕间一松,就有什么从袖口处滑出。
掉落在厚毯子上的佛珠无声无息,红色的珠子被透过窗格洒落月光照得异常刺目。
宋大老爷与他都怔愣片刻。
下刻,他就冲出了马车。
“子冲,你这是要上哪儿?!”宋大老爷被他举动闹得莫名心惊。
徐禹谦被猜测到的事情吓得呼吸都快停滞,只道:“俞府!”
俞府二字使得宋大老爷也变了神色,他忙也下了车跟上前,却又见女婿骤然停下,用有情绪翻涌在翻涌的黑眸盯着他看。“岳父大人带着陈虎即刻进宫!太子!”
一连两番惊人之言,宋大老爷也变得焦虑,更有着不可置信:“太子那应该不会出事才对,毕竟是深宫,承泽与定国公世子还被太子留下了。”
“五城兵马司被调动,这么高调的举动张敬不可能只用到宋府找人,他是在京中都布了线!冯旭来宋府也只是迷惑我们的,张敬应该是知道惋芷又被转了地方!而张敬敢将五城兵马司这底牌露出来,肯定还会留有一手!”
宋大老爷已经从女婿的话分析到关键之处。
张敬是与人里应外合了?!
里边的人……“定国公世子!”宋大老爷心中惊涛骇浪,张敬这是要反?!
可是他反了太子拥护谁?!
宋大老爷想着脸色铁青,匆忙与在后一辆马车的程氏说了一声,与女婿再出府分路而去。
他们透过冯旭看清了形势却没看透局势,张敬果然老谋深算!
徐禹谦将马车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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