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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诱芷-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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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禹谦笑起来清俊的眉眼就似泼墨山水画般,有种让人心境宁和的秀逸,是惋芷所见过的男子中最当得温润如玉一词的人了。
惋芷竟看得出了神,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他方才停唇上的微凉指尖,一个明明很温和的人为何手会那么的凉。
第4章 直视
对于徐禹谦,惋芷实在是了解得少。
只知道他是老承恩侯的老来子,承恩侯府的四老爷,很受他母亲与兄长的溺爱。今年二十一,与徐光霁只差了三岁,两人是一同长大的,是叔侄更似兄弟,再有……再有就是和传言中一样的俊雅。
惋芷出神得厉害,忘了自己对这嫁得莫名的夫君很抵触,就那么直直打量起他的面容。
徐禹谦是第一次见她直视自己,虽她实则是心不在焉,心底那激动仍压抑不住。这可是前世今生第一遭,他唇角杨起的笑意愈发温柔。
待惋芷发现自己举动不妥时已经晚了,徐禹谦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她的指尖,还轻轻的捏了捏,好像她的手是什么很有趣的东西一样。
惋芷忙抽回手,唰的就站了起来,脸在发烫。
徐禹谦也坐了起来,笑容不减:“前年母亲的生辰,我让人到山上抓了一双鹿给她老人家贺寿,那鹿儿刚到府里时,黑溜溜的眼珠子总是盯住靠近它的人看,连一丝的风吹草动都会吓得躲进灌木丛里。”
他和她说这些是做什么?
他先前送过什么给他母亲,与她有什么干系吗?
惋芷怔一会,猛得又回味过来他是以物喻她,说她像小动物,一张脸涨得通红直盯着他看。这会,她不觉得他的笑是那么温润宁和,甚至有一丝揶揄的意味。
徐禹谦却是不在意她不太尊敬的目光,低低的笑了开来。“我可是说错什么了。”
明知故问,他就是故意的!
惋芷从来没有被外人这么寻开心过,有些着恼的想磨牙,面对徐禹谦也没了先前的紧张不安。
“您没有说错什么,只是听着您说的也想起我送给我父亲的生辰礼物,一只总是喜欢引言自乐的鹦哥。”她直视着他,语气极淡的回道。
徐禹谦听得一愣,打量她的神色。
小姑娘脸儿红红的,极媚的桃花眼潋滟生辉,内中还透着一股不服气的倔强,使得他印象中那种好欺负的模样散去了些。她这样看着,好似真有那么一丝的气势?
拿着他打趣的话来反嘲他,他真不知道其实她是这么个性子。
以前总是远远的注视她,只觉得她长得好却很端庄,虽似牡丹娇艳妩媚又让不能起亵黩的心思。这样的女子无疑非常耀眼,让人只是一见就不能忘却,他亦是这样陷了进来,比谁都情深。而眼前的她,倒像是寒冬傲梅极有风骨,但不管她是哪一种样子,总比是怕他怯怯不安的有趣多了。
徐禹谦思衬着,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又觉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像被风拂过的铃铛清脆空灵。
他笑容里就多了丝宠溺在里面:“哦?原来岳父屋前廊下那只鹦哥是你送的,我有见过,我们这算是心有灵犀吗,都给长辈送过小动物。”
徐禹谦大方的态度反倒让惋芷傻眼了。
她这在是讥讽他,怎么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还能一本正经的说那么暧昧的话。
谁和他心有灵犀,他脸皮也太厚了些!
惋芷虽说母亲去得早,在家里却是被娇惯着养大的,兄弟姐妹都是相让着,在她面前也从来没有人能得寸进尺。徐禹谦不但占着上风还继续温温和和说话,完全不理会她刺人,她又是最怕这样子的人,会让她无力得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不过三两句话,惋芷发现自己要哑口无言了。
徐禹谦看似说话随意,心里是拿捏着的,他发现小姑娘与他印象中有所差别,在慢慢探她的底线。他可不想真惹着她,让她再冷冷的对自己。
有着计较,他也从惋芷此时被噎着一样的神色有所了解了,逐转了话题:“说要给你念书听的,快坐下吧,我这样抬头看你也挺累的。”
经此一提,惋芷才发觉自己是在与他斗起气来,她的情绪怎么就被带偏了?
惋芷看了眼笑容温和的男子,退开一小步,她的举动使坐着的徐禹谦腰直了三分。
“我…”
“我听奶娘先前说你身体不舒服。”徐禹谦说话间已挪到床沿,脸上的笑意敛了些。“是我疏忽了,还拉着你要给念书听,还是早些歇下吧,明天还得早起。”
是为她着想的意思。
惋芷听着张嘴要说什么,他已经趿着鞋子下了床,去吹屋里的烛火。
行动间有着与他先前拉着她一样的不容拒绝,他果然也有发现她的抵触?
惋芷透过围屏往外张望,与外边相隔的槅扇早已关上,屋里的光线因烛火渐灭变得昏暗,四周都很安静,安静得她心湖又不平和起来。
徐禹谦只将龙凤对烛留了下来,见她有些惶惶的往外看,走到她面前一言不发将她打横抱起。
惋芷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双手下意识揪紧了他的衣襟,好闻的竹子清香萦绕在她鼻端。
“你…你…”她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抬着脸也只能看到他光洁的下巴。
果然还是像只小鹿一样,不经吓,方才的气势呢?徐禹谦抱着她,先是觉得好笑,亏他还以为她能一直像方才那样理直气状的与他相处,而后又觉得她好轻、好软、好香。是淡淡的花香,有些像兰花却又要甜一些,让他不自觉凑近。
“别紧张,你身子不舒服,我不会怎么样的,难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不体贴的人吗?”徐禹谦说着已快步走到床边。
其实也就两三步,坐到床沿将被子掀了开来,把有些无措的惋芷放到最里边。
惋芷想要再爬起来,他却已经伸手放下帐幔在外侧躺下,手还在被子里摸索一阵,扯出了方白色的帕子随意扔了出去。
惋芷咬起了唇。
她这时候要再出去,就得从他身上爬过去,他刚才扔出去那个是铺在床上的元帕吗?他是在安她的心的意思吧。
这个人刚才是有些让她生气,却不得不说他极有君子风度。他嘴上不说实则还是察觉她的疏远抗拒,他是不是也知道其实她喜欢徐光霁的事?
惋芷侧头去看背对着她的徐禹谦,帐内光线更加的暗,还因是大红色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旖旎味道,她也看不到他的脸他的神色,转而想。如果他知道徐光霁的事仍要娶她,那也太荒唐了些,他们是叔侄想想都觉得尴尬,更别提日日要见面的。
“歇下吧,忘记你还穿着小袄,放在床尾就是,也省得再出去一趟着了凉。”
他声音淡淡的,很轻有些模糊就像是染了上倦意,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情绪。惋芷又觉自己肯定是多心了,可能他真以为她不舒服,是在体贴她。
这样想着她也放松了下来,心里有些好笑。
不管事情经过如何,她都嫁给了他,就是他真要怎么样,她能逃得过去吗?从他轻轻松松就有制住她的力气来看,机会微乎其微,而且她也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刚才她不客气的反嘲他,他也没有生气。他对自己好像是挺宽容的。
惋芷决定破罐子破摔,伸手去解开襟扣,动作极轻的将小袄与裙子脱了,叠好放在床尾。然后钻到自己的被衾紧挨着墙边睡。
徐禹谦闭着眼听身边悉索的声音,很快又静了下来,紧绷的脊背才回于自然,唇角翘了个弧度。虽然今晚的洞房花烛有遗憾,可以前世的遗憾相比这不算得什么,事情总要循序渐进的好,什么时候将她诱到掌心了,她自然也不逃了。
闻着身旁飘来似有似无的甜香,徐禹谦便是满心火热燥动也有些倦了,一早睁眼就忙到晚上,还得花心思去与她相处,确实精力费得有些多。何况他知道自己今晚肯定不能干些什么。
而他身侧的惋芷也出乎意料的,沾到枕头就连眼都不想再睁了,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外边玉桂玉竹与槿阑院的两个值夜丫鬟在大眼瞪小眼,等了大半天也没有动静,都疑惑着昏昏欲睡。
也不知是几更天,屋里的灯突然又亮了起来,徐禹谦带了焦急的喊唤声惊醒了四人。
惋芷在睡梦中好好的喊起疼来,蜷缩在一起,徐禹谦怎么也喊不醒她,看着她痛苦蹙眉冷汗淋漓束手无策。
玉桂玉竹进去时就是看到这样一幕,她们家小姐裹着被子被徐四爷抱着,他在紧张的轻拍她的脸,一声盖一声柔和的喊着她闺名。
“你们太太有梦魇症吗?”见着是伺候惋芷的丫鬟进来,徐禹谦冷声问道。
“没…没有的!”玉桂也慌了神,不笑的徐四爷有些骇人。
玉竹神经大条些,靠近去看惋芷,见她非常难受的样子嘴里还不停喃喃说着什么,焦急道:“四老爷,小姐还有个叫玉兰的陪嫁丫鬟,她略懂些雌黄之术,小姐生病的日子都是她照顾的。”
情急的玉竹连称呼都忘记了,徐禹谦看了她一眼,黑眸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玉兰人呢?”
玉竹这才发现徐四爷神色不虞。
玉桂反应过来,应了声在后罩房忙不跌的寻人去了。
惋芷的情况和梦魇差不多,玉兰掐了她人中就睁眼了,不过也只是睁了会茫然看了眼众人又极累的睡了过去。
徐禹谦松了口气将她抱回床上,掖好被子,问玉兰:“真的不用请郎中来?”
玉兰似乎有些怕他,连头都不敢抬,说话也抖着声:“回四老爷,太太脉象无碍的,应该是今日太累,情绪起伏所致。”
“嗯,我就信你这回。”他极认真的看着她,玉兰颤声谢过,跟着玉桂两人退下。
惋芷夜间再也没有做梦喊疼,却也睡得不踏实,老是蜷着身子。徐禹谦频频注意她,最后掀了被子将她揽了过来,像哄孩子似的拍她背,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也不清楚了。
第5章 寂寥
外边熹微的晨光照在窗柩上,惋芷缓缓睁眼。
雪白的中衣,温热的胸膛,她手还拽着这衣襟能感受得到对方的结实紧绷。
惋芷骤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别人怀抱里,忙不迭松开手,脸发热要往后退。放在她腰间的手却用了力道,将她固定在他身边。
“时辰还早,再睡一会。”
她头顶传来还带着倦意的低沉嗓音,让她顿时一动也不敢动,昨夜冗长的梦境翻涌在脑海,经历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生交叠到最后化作一股清晰的意识。她嫁人了,嫁的确是徐禹谦,或者应该说要嫁给徐光霁的那个她死了,她现在的经历是延续着另一个她。
惋芷闭上了眼,梦中所有的一切场景是她切身经历,突然与徐禹谦定下亲事,被徐光霁误解而郁结于心,再到认清不再挣扎。
原来,所谓的相知是那么不堪一击,错不在于她却要承受他的恶语与刻薄。
惋芷眼框湿润起来,她解释不清楚这种奇遇,想着那个莫名死在花轿中的自己心底却有着奇怪的庆幸,有些可笑又很讽刺。
徐禹谦觉得她有些过于安静了,昨夜吓一吓她就会抖得跟被大风刮过的树枝一样,这会紧贴着倒是淡定。他闭着眼用手摸索在她脸上,指尖划过她的眉眼,摸到了丁点的湿汽。
他一惊,睁开眼将她推开一些低头看她。
小姑娘紧闭着眼,死死咬着唇,那丝湿意还残留在她眼尾。
昨夜吓成那样都没有哭,怎么倒是这会哭上了。徐禹谦心底五味陈杂,口中也感苦涩,松开手坐了起身盯着她叹气道:“一会还得去见母亲,到时见你一脸泪痕,还不知我是怎么欺负了你,偏我是想欺负又没舍得下手,有些冤了。”
惋芷听着他自嘲似的玩笑,从悲拗中睁眼,仰着脸前所未有的平静与他对视。
他眉宇间依旧平和,双眸光华微幽却显得清俊的面容有些暗淡,她脑海里冒出的竟是寂寥一词。这种不符合他年纪的沉重,让她心头一跳,咬唇的力度又重一分。
“这个习惯也实在是不好,不疼吗?”徐禹谦察觉,伸手要去阻止半途却是顿住又放了下来。
凝望他的眸子雾气萦绕使得他小心翼翼。
惋芷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我…妾身也不知是何时有这习惯,等到大家发现时,已经改不过来了。”声音轻柔,目光也还落在他身上。
徐禹谦神色露出了明显的诧异,旋即笑容似晕开的泼墨画好看。“以后我在旁边,总会让你改掉的。”
他一瞬间变得好温柔宁和,眼睛也很亮,惋芷为自己的发现怔愣。他的情绪随着她而改变。
“是要起了吗,昨夜你梦魇了,你知道吗?”
“啊?”惋芷出神没有听清楚。
徐禹谦微笑,“身体可还觉得不舒服?”
是问这个啊,她其实没有不舒服的,不过昨夜梦回在花轿那种痛再想起来是有些心悸。
“我…妾身无碍的,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请安是在什么时候。”惋芷想了想回道,说完又愣住了,她这么回答是不是有些不矜持?好像她很着急去请安认亲似的,何况她今天之前都很抵触他的,自己心境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不习惯还是别那样自称了,我听着也别扭,我面前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现在起等收拾好也该差不多。”若真要论规矩,他前世官职升不了那么快,今世也不会娶了她。徐禹谦可不想自己束缚了她。
惋芷垂眸点了点头,她脸有些热。
徐禹谦又看了她几眼,先披了衣裳下床唤伺候的进来,在对惋芷背过身后,他拧眉疑惑了一会。惋芷前后态度让他琢磨不透,就像是昨夜掀了盖头后她先喜后惧,而今面对他又出奇的平静甚至主动,他毕生似乎都没有遇过情绪转变这般反复的。是有些奇怪。
丫鬟早早就侯在外间,齐妈妈一晚碾转也早起了,听到他的传唤应了声吩咐小丫鬟去备水,自己先推开槅扇进屋。
徐禹谦已去了净房,她视线自然先落在拔步床上,被衾凌乱,可雪白的元帕竟大刺刺垂搭在床头小几上。
齐妈妈快步上前,先对着惋芷福礼,伸手将帕子抽了过来走到多宝架翻来复去的看。
惋芷抿唇坐在床上注视着她的举动。
被槿阑院丫鬟挤到后面的玉桂玉竹此时才得已进屋,来到床前要伺候惋芷梳洗。
两人几乎是熬了一夜,眼睛有些发红。
“太太,您昨夜梦魇可吓着奴婢了,可还觉哪儿不舒适的。”玉桂扶着她下床,玉竹将放在床尾的衣裳收走再去取今日要穿的衣裳。
惋芷见齐妈妈将元帕已收入袖中,才疑惑与玉桂道:“你怎么知道我梦魇了?”
玉桂回忆着道:“您喊疼却叫不醒,四老爷把我们都喊了进来,最后还是玉兰让您安静了下来。四老爷当时紧张得都发怒了,怪吓人的。”
还有这样的事,她除了记得做梦竟什么都不知道,徐禹谦发怒?惋芷有些想不出他发怒时是什么样子,她见着的他似乎一直都很温和。
“我想不起来了。”她扫了眼屋子,发现除了净房她没处换衣裳。
徐禹谦正好从净房走了出来,齐妈妈立即凑了上前,低声与他耳语。
惋芷想到齐妈妈刚才看眼元帕时震惊的神色,视线又落了过去。
“这事自有我去说。”徐禹谦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惋芷听得清楚。
她猜到是说什么事,有些不自然,抬步带着两个大丫鬟越过他进了净房。
齐妈妈脸色不太好,“四爷,您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迁就太太了,这可是新婚……”
“她是我的妻子。”徐四爷侧头看她,一句话让齐妈妈收了声,神情有些呐呐的。
有小丫鬟捧着衣裳上前,徐禹谦让她搁在床上挥退,自己动作利落的穿戴起来。
齐妈妈见着狠狠拧眉,心想可不是太就着太太了,以前还让小丫鬟帮着穿戴的,如今不要太太伺候就罢连丫鬟也不用了。太太也不管不问的,眼里难道没有夫纲二字吗?
齐妈妈想归想,又怕自己过多话惹得徐禹谦要生不满,索性让屋里的小丫鬟都退出去。昨日他吩咐的只要太太的丫鬟在屋里伺候,她可不敢忘记。
惋芷在净房慢吞吞的洗漱,换了身大红遍地金妆花窄袖短袄,同色的八幅湘裙,新妇都是穿喜庆的红色。
上妆的物什都在外边,惋芷有些忐忑慢慢踱步出去,徐禹谦已束好发,用金玉冠固定着,凝视放在床上的托盘。
“惋芷觉得哪个好。”他见她走来,问道。
惋芷看过去,红木托盘上放着云纹白玉佩与翠竹碧玉佩,再打量了一眼他绯红底金云纹团花的锦袍,捡了白玉佩。
“这个更相配些。”
徐禹谦嗯了声伸手,惋芷以为他是要接过去,不料他是拉着她的手到了腰间。
她下意识要缩手,他的手劲让她退不得,眼睁睁看着他灵活摆布她的手指,将白玉佩系好。
惋芷除了帮父亲系过玉佩何曾有这样过,太过的亲近使得她红了脸,得以自由的手收回得更是快,忙错身走到妆台前坐下。
如若她还是昨日那样懵懵懂懂的状态,肯定是逃得更远,可即便她接受了嫁他为妻,一时间也还是不会习惯这种亲近。她其实没有自己所想那么镇定,父亲继母教导她的端庄贤淑,她也无法自然做到,与她来讲徐禹谦还是非常陌生。何况,她想到他是徐光霁的小叔叔,心里怎么都止不住别扭。
就跟刚才自称时,怎么都觉得这样的关系有些荒唐。
惋芷心跳得厉害,任玉桂玉竹偷抿着嘴笑为自己梳髻。
徐禹谦仍站在原地,神色平和。只到他下巴小姑娘实在娇小,这一身打扮却显她四肢修长,大红色衬得她五官越发明艳,比昨晚揭了盖头时更让人惊艳些。
这样鲜活的她在眼前,真好……徐禹谦闭了闭眼,指尖还留有软软的触感,让他心湖激荡着一股暖流。
今日穿大红已很显眼,惋芷便选了款式常见的珍珠头面,大方不失礼,珍珠圆润流动着莹光将她衬得越发肤如凝脂。
徐禹谦喜欢她这样的装扮,走近站她身后看镜中的人影,伸手去拉开妆台左边的抽屉,红绸缎上放着几支款式不一的步摇。
他取了其中的珍珠攒花嵌红宝步摇,替代了她发髻上的一双球形步摇。
“单一支也好看,方才只是团攒的有些单调。”徐禹谦退后一步,似乎很满意。
惋芷看了眼水银镜,似要比方才看起来活泼一些,只是他怎么会置办了这些,还放在妆台里。
徐禹谦前世能立足于内阁,察言观色的功夫是一流,惋芷的细微表情没有瞒过他,咳了声遮掩难得的不自在。“我们给母亲请安去吧。”
她会奇怪也对,极少男子会挑女子首饰,但这是他前世留下来的习惯。只要见着精致的钗簪,他就会去想戴在她发间一定很好看。由此,他也想到前世死得突然,那些搜了他家的人看到他屋里有一个柜子全是女子头饰,估计会更奇怪,或许连带安他一个有怪癖或私生活不俭、淫秽也不可知。一个未曾婚娶的男子有这些东西,实在很好做文章。
第6章 认亲
徐家论显赫也不过是近几十年的事,算不得一等勋贵,侯府在经过几次扩建却是修得很大。
而徐老夫人溺爱他这个小儿子,十岁后就近收拾了个院子,在他加冠前扩建又加修了道仪门,这才算是独立了出来。
这些都是徐禹谦一路来与惋芷说的。
槿阑院离得徐老夫人的院子很近,出了槿阑院走一段夹道,再从穿堂过去就是老夫人的颐鹤院。他们是一路走过去的,所以她并未看到他言语中的侯府景致。
在看到正房时,徐禹谦低头与惋芷道:“母亲她人很随和,你不必太紧张。”
惋芷低低的嗯了声。
他说话时呼吸就在她耳边,让她脸止不住就发烫,一路走来他的大掌亦扣在腰间,她不自在得想离远些也不行。
惋芷想,表面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内里的性子确是极霸道的。
两人从游廊上远远走来,立在屋前的婆子眼尖早进了屋通传,待走到跟前,婆子已笑盈盈的请安帮两人撩了帘子。
厅堂里已坐了不少人,惋芷一眼先看到正中太师椅间的鹤发老人。她身边围着媳妇婆子,梳着圆髻戴了嵌祖母绿的抹额,圆脸笑容很慈祥,手中正转动着一串十八子的碧玺佛珠。
这就是徐老夫人吧,她的婆母,一眼便知是如徐禹谦所言般随和,像一樽活菩萨似的。
而惋芷此时也察觉许多道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屋里的妇人是都在新房里就见过她的,可待在这亮堂的光线中再看她,眼中还是闪过惊艳。本就精致明艳的面容,再被那顾盼间就有着潋滟波光的桃花眼一衬,再是简单的装扮都使得她娇美可人。
这好颜色委实让厅中妇人都生了羡慕,徐老夫人脸上的笑纹更深了,心道怨不得老四终于开窍还郑重托她去说这门亲。小夫妻俩在这厅堂一站,就如日月辉映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是有够相配的。
“四弟与四弟妹来了,快快…都等着看新媳妇呢。”又是那说话略带刺耳的熟悉声音,同时一个身影也迎了上前。
惋芷知道是谁,承恩侯夫人江氏,昨夜在新房对她印象特别深,何况她还是徐光霁的母亲。尽管知道会面对这样的情形,她心里还是紧张。
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握了握,听到徐禹谦笑道:“大嫂总爱打趣人。”然后就被他牵着往中间走,余光扫到左边或坐或立的几位男子。
惋芷心头跳一下,抬起头来挺直了脊背,随着徐禹谦的步子上前。
江氏被错身越过笑容有一瞬的僵住,很快又转身跟了前去。
“新人敬茶了。”江氏恢复笑意盈盈喊道。
惋芷被拉着跪在早已准备好的绣垫上,徐禹谦的手也在此刻才松开她。
低低喊了一声娘,敬过茶,惋芷才抬头去看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她,眼中有着对她的满意和慈爱,拉着她的手套了个莹透的和田玉镯子。她好像听到有人吸气的声音,紧接着手里又多了沉甸甸托盘,上面有着红封与一套点翠头面及几样珠玉饰品。
惋芷被人扶了起来,她转身将东西交给跟着的玉桂时,扫到徐禹谦上前在老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她看到老人快速的转了转珠串,随后拍了拍他手背。
江氏这边就开始引着她与其它人见礼。
首先是近不惑之年的承恩侯,他只是打量了她一眼,神色很平淡。惋芷也摸不清他是否有想什么,福礼喊大伯,再正式与江氏一礼喊大嫂,接过见面礼又赠了自己做的绣活,然后被引见徐禹谦的两位庶兄庶嫂。承恩侯府的两位姑奶奶都是远嫁,今日并未到场,余下就是低她一辈的侄子侄女们。
徐光霁是长子嫡孙又加封了世子,自当是他领着同辈的去与惋芷见礼。
惋芷大大方方立在那,明艳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相对于她,徐光霁的举止就要不淡定得多。他俊朗面容上扯着极淡的笑,看向惋芷的眸光隐着几分冷厉,揖礼也是敷衍一般。
“这是世子,大哥的嫡长子。”徐禹谦声音突然从她头顶传来,手也搭在她的肩膀上。
惋芷身子一僵侧头去看他,见着他带笑的眉眼敛了敛神,转而微微屈膝朝徐光霁喊世子。徐光霁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忙侧了半身,徐禹谦清润的声音又响起:“不喊婶娘?”
惋芷瞧见他的身子明显僵硬了,看向她的眼神变得极复杂夹着一股让人心冷的恨意,最终撇开视线才低低叫了声婶娘。
玉竹将准备好的见面礼递到惋芷跟前,她暗暗吸了口气才让手没有发抖,将东西递了过去。方才她险些被徐光霁那一眼看得情绪失控,看清与承受并不能相概而论的。
徐光霁接过东西后默默退到一边,一个鹅蛋脸的娇俏小姑娘脸来到惋芷跟前,小脸红扑扑的。“婶娘,我是婧茹,您还记得我吗?往后我能常去找您玩吗?您上回还答应教我绣蝴蝶的。”
徐婧茹是长房的嫡女,徐光霁的亲妹妹,曾去过宋府一次与惋芷玩得挺开心的。
惋芷被小姑娘的直率可爱逗得放松一些,取过红木雕荷花的盒子递给她。“当然记得,你有空了就来陪婶娘说话。”撇去她是徐光霁妹妹这层,惋芷也是真心喜欢她的。
小姑娘高高兴兴的应下,笑着跑到了兄长身边,吱吱喳喳说起先前她到宋府作客的事,徐光霁脸色越来越难看强忍着才维持住笑容。
余下的小辈便是长房庶出的,二三房的,惋芷记得晕晕呼呼,有些对不上号来。
徐老夫人像是看出了她的窘迫,笑着道:“这都是一群调皮的,慢慢就能认得全了。”
惋芷忙正了身子去回徐老夫人的话,却被她招手示意到了跟前。
“一会去了祠堂回来还有些夫人你得见见,还有徐家一些分支,等见完了我都给你挡着,你就好生歇歇。身子可是马虎不得的,我还盼着早些抱孙子呢。”
老人的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见,惋芷被最后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心中也明白徐禹谦是与老人说了什么。她偷偷扫了徐禹谦一眼,他正双眸含笑盯着她看,将她的偷看抓了个正着,惋芷觉得自己脸更热了。对他的包容维护生了感激。
新妇没有与夫君同房,往后在家中总得被妯娌看低一分,若没有他与老夫人解释,老夫人必定对她也不会这样和颜悦色,保全她的脸面。
还在思绪间,惋芷被领着要往祠堂去祭拜祖宗。
出了颐鹤院正房,徐禹谦又贴了上来,手还是稳稳扶着她的腰。“手心都出汗了,刚才很紧张?你面上倒是挺淡定的,你年纪在我这一辈中是最小的,连我都要大上你五岁,刚才的表现挺让人吃惊的。岳父究竟是怎么培养的你。”
惋芷听着微微抬了头,看到他掬满了温柔的双眸,忙低下头去。“家中除了兄长我就是最年长的。”装装气势也不是太难的事。
“那怎么总对我害怕,我又不曾欺负你。”
最后一句话实在是暧昧,又是贴着她耳边说的,惋芷手心再度冒汗,她耳边便传来低笑。“在我面前不必端着,昨夜你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很好。”
惋芷不知要怎么接话,索性不回应了。其实在与徐光霁见礼那时,他站到她身后,那瞬间她有种他是来给她撑腰的错觉,所以才下意识去窥他脸色。现在想来还是自己心虚,她也没有多怕他的,更多是担心她藏着的曾与徐光霁的事。
那样荒唐的事他若是知道,会怎么样呢?
惋芷一路上都在想着这事,连徐禹谦边走边介绍各房分布都没听进去。
祭拜后再回到颐鹤院,厅堂比方才更热闹,惋芷扫视一圈发现徐光霁不在内里,心中轻松了几分打起精神来应对。
被引荐了一圈,徐老夫人要带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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