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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爱吃豆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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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之物。

简而言之,这几个箱子,是宝藏,富可敌国的宝藏。

诗画坐在箱子上,笑了。几年前,她连饭都吃不上,为谋生,不得已到处偷。呵呵,现在呢,眼前有一大批宝藏,只是其中的任何一件,都足够让她无忧一生。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她现在想要的了。她想要的,已经毁了,再也没有了。

溶洞的另一条分歧,往下,地方很大,里边还有好几个浅浅的小水潭,潭水碧绿,波光粼粼。

三人返回潭边,希望渺茫的靠壁而坐。单于正在此两年都出不去,现在又哪还有方法出去呢?一时间,好不容易坚持几天的信心,一下子全泄了。

尖硬的石咯在身上,却感受不到一丝的疼,诗画茫然发问:“萧山,我们就这样等死么?”

“除了等死,我们还能做些什么?”深山林中的溶洞,四五丈的洞口,谁也没有能力爬上去。等人来救,比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的机会还来得渺茫。

“你后悔救我了?”

“后悔就能再选择一次?”出去无望,萧山御去了所有的戾气,狂燥,甚至懒的说话。无所谓了,到现在这个地步,后不后悔,他已不想去思考。

诗画轻叹一声,也对,反正都要死了,只要木头能对娘好,她也无所牵挂了。反观萧山对她的所作所为,一时间,也不那么恨了。他在她身边,受着懊悔的折磨,这些,够他受的了。

难不成是人至将死,其言也善?

单于正能在洞中活两年,只因大水潭有鱼,他饿的时候就去抓鱼,抓大的,小的让慢慢长大,产卵生仔。现在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吃的就更少了,要是将潭里的鱼给吃光了,那就真要坐着等死了。

掉进洞里的第二天,单于正到潭里摸了两条大鱼,用锋利的石块削开鱼肚子,掏洗干净后再划开,三人平分。生鱼肉入口,全是腥味,诗画只差没将胆汁吐出来,最后还是强忍着吃下去,咬碎生鱼肉,强忍着吞了下去。

腥味过后,嘴里残留了一丝甜味。一块不大的鱼肉,诗画吃了半天,眼泪呛了出来,终于将鱼肉吃了下去。

“萧兄弟,你有没有想到习武?”几天后,单于正吃完鱼肉,向着萧山开口。

“习武?”萧山痛苦的发出干呕声,生鱼肉远比沙贝难吃万分。

“对,这是我们能出去的唯一希望。我所学的武功被废了,要是萧兄弟能学会,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学了武功真能出去?”诗画心头一喜。

“也只能试试,我所修练的至阳武功,不适合姑娘家练。要不然,有萧姑娘在,又多了一分希望。萧兄弟考虑一下吧,我在这里等了两年,也没有等到有人来相救,现在你们来了,有了一丝希望,怎么也得试一下。”

“可这洞这么高,我们怎么出的去呢?”洞口的高度,没有绝世的轻功,想出去,怕是做梦。

“学武,有时是要看天赋的。如果萧山兄弟的轻功够好,自然能够出去,到时再想办法将我们弄出去。”

“……那好吧。”干坐着也是等死,再说学武也不是一件坏事。要是真能学成,出的去,又有何不可。

一旁的诗画疑惑道:“单前辈,如果想修练有成,需要多久?”

单正摸了下如稻草般杂乱的胡子,犹豫道:“有慧根者,三年五载即可;无者,可能一术无成,一生都达不到那种境界。”

两人一听,刚热起的心又凉了下去,更是绝望。

慧者,凭萧山到处寻欢作乐,欺负百姓,鱼头猪脑的人会是有慧根者?就是随手扯个阿猫阿狗,都比他强。诗画心头无奈的想着。他要是慧者,母猪都能上树了。

“你对我很不满吗?”萧山似乎感应到了诗画的心里,回头不平的望了她一眼,不服气的扬了扬拳头。

“难不成你还真是有慧根者?”诗画不服的瞪着他,刚好背光,也不怕他看见。再说,见着了,又能怎样?

“小兄弟,你过来下。”单于正对两人的对峙感兴奋的笑了,蓝眸眯了起来。

萧山走了过去,任由单于正将他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摸够后,只见单于正蓝眸闪出惊喜之光,“想不到萧兄弟骨骼奇特,正是练武的好材料啊,百年难得一见。再上你从未习武,如同一张白纸,吸收更快。”

一听自己是练武的好料子,萧山鄙视加得意的瞪了诗画一眼,“听到没有,眼睛生那么大有何用?都不是用来看人的,老将宝石当成鸡蛋了。从今以后,你最好对我好一点,省得哪天我出去了,将你一人独自留在这里。”

“你……你先做着白日梦吧!”诗画气的双眼冒火,却又不宜动手,自顾靠坐在石壁边,扭头置之不理。这个混蛋,总有方法惹怒她。

那天以后,萧山跟在单于正身边习武,学的最勤的还是轻功。诗画不得不服,单于正没有口出狂言,萧山的领悟能力确实很强。他只需要单于正在一旁指点下,进展很快。

正如单于正所说,此刻的萧山就是一张白纸,吸收的快。这个想法让诗画很不舒服,却不得不承认。

萧山整天整天的修练武功,一招一式有模有样。他好像真的沉迷于武学了,只要一练武功,他就兴奋异常,忘了一切。他不再仇恨,不再抱怨,每次学会新的招式时都很是开心,信心满满。有时打坐练内功,一坐就是一整天。他活到十八岁,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短短的几天,颠覆了他所走过的十八年。

诗画看着自顾着高兴的萧山,有点不是滋味。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她呢?

连续好几天,萧山发现诗画很不正常。她好像浑身不舒服,坐立不安。这天练完功后,萧山走到她身边,站了好一会,也没见她出声,于是咳了两声,冷道:“喂,身上长虱子了?”

“你才长虱子呢!”诗画忙挺胸站了起来,站的笔直。

“是吗?”萧山疑云满腹的转身离去,没走几步又折身回来,手指指着她乐道:“我知道了,你这几天都没洗澡。”

诗画顿时脸烧了起来,“我有洗,我怎么会不洗澡。”话刚说完,身上又传来一阵奇痒,很是难受。整天呆在潮湿的溶洞里,身上也很潮湿。没错,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再下去,真如萧山说的要长虱子了。

萧山见她躲藏的模样,自是猜对了。想趁机取笑她,可话到嘴边,想想又咽了下去。两人同处一溶洞,没必要再处处争锋相对。想想以前,他确实有很多地方是做错了。想通后,萧山对她也产生了一丝丝内疚,但仅是一丝丝,不多。但他是不会开口承认的,死也不会承认,他错了。

身子靠了过去,低声道:“里边不是还有几个小潭吗?你进去洗就是了,又不是没洗过,真等着长虱子?”

诗画忙向外张望着,见单于正没注意到这边,低声道:“萧山,我……不敢去。这几天我发现单前辈怪怪的,他好像有意无意的老在打量我,我……我怕……”

“你眼花了吧,单前辈都五六十岁了,岂会打你的主意?我天天在他身边,根本没发现他有异常。再说了,就你这样,连我对你都提不起兴趣,他不可能对你有非分之想。”

报 应

诗画急迫的低声道:“真的没骗你,有好几次我都发现他很奇怪的盯……盯着我看。当我回望他时,他又急忙移开目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想到单于正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冷颤。

萧山哭笑不得,头痛道:“你不敢洗澡,是怕他偷看?”

诗画羞愧难当的点了点头。

“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吧,他忙着教我武功。再说这洞里光线不足,他根本就看不清你长啥样,怎会贪图你美色?”

“你……你以为我会自毁名节么?”诗画气红了眼眶,牙齿打颤道:“这话算我没说,你快走吧。”早知这混蛋会取笑,却还是口无遮拦的讲给了他听。真是活该,萧山巴不得看她的笑话呢,又岂会信她所说。

“你真的想多了。”萧山转身离去,栖身打坐。可没过一会,暗自思忖的他起身,走到头埋入双膝,窝在角落的诗画旁边,小声道:“你进里边去洗吧,我在外头帮你守着。”

“你……”诗画抬头,讶然的望着他。

萧山别开脸,冷道:“不洗就算了,我走了。”好心当驴干肺,就让她虱子去吧。

转身,抬脚离去。

“等等,我很快就好的。”诗画忙叫住他,可话一出,又后悔了,真要相信他?他会安好心?万一他起歹心,偷看她呢?

想归想,诗画犹豫着起身,进了最里边的小水潭。在潭边张望了好一会,只见萧山一直坐在洞口,背对着她,身子笔直,一动不动。她咬牙,褪去身上的衣物,进潭子快速洗了个澡,慌手慌脚的穿好衣服。

“好……好了。”诗画站在萧山背后,声音颤颤的。几曾何时,他也值的相信了?

听见声音,萧山转回身,见她身上所穿的衣服竟跟刚才一样,先是愕然一下,再后知生觉的将外衣脱了下来,递给了她,“今天我心情好,借给你先,将衣服换下来洗洗吧。衣服上生了虱子,洗多少次都没有用。”

“不……不用了。”诗画忙罢手推辞。

“我昨天刚洗过的,没汗味!”萧山瞪了她一眼,将外衣强行塞到她手中,转身离去。笑话,她洗澡不换衣服,要是身上的虱子传染到他身上,她就死定了。要他长虱子,他宁愿现在借给她衣服。

诗画拿着衣服怔了很久,最后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衣服换了下来,洗干净掠在岩石上。

衣服一干,诗画立马将衣服还给了萧山。萧山板着张脸没多说,穿好后径自练武去了。

此后每隔一两天,萧山会冷着一张脸,守在小水潭外边,让诗画在里边洗澡。冬天很快到来,诗画穿的单薄,加之溶洞本就潮湿寒冷,没火没粮,身子一天天弱下去。那天强打精神洗完澡出来,全身发颤,嘴唇发紫,牙齿冻的咯咯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阵眩晕,身子一软,踉呛两下往地上倒去。身后的萧山手快的接住她,当下心一寒,她的身体像块冰柱,冷的没一丝暖意。他抓住她的手,将内力灌进她体内,化成一股热流,在她身上流窜着,驱去寒意。

诗画费了好大劲才缓过气来,只见自己被萧山抱在怀里,姿态暧昧不说,他的外衣还裹在她身上。

“谢……谢……”诗画红着脸推开了他,隔了些距离。

萧山有些尴尬,怔了好一会才冷冷道:“你要是死了,尸体会发臭,我可不想闻尸臭味。”

“要死,也是你比我先死。”诗画咬牙道。三四个月了,没有白天黑夜,没有希望。如果哪天没了恨意,真的能挺到活着出去的那天?

“想看我死,你就提神点。咬人时牙尖嘴利的,现在倒蔫成这模样了。”萧山鄙视的望着她一眼,转身离去。为剩不多的希望,一天天被消耗掉,她的消沉,怕是难挨过这个冬天。

*********

“啊……”手中的鱼一滑,锐利的石块错位,刺破诗画细嫩的手掌,鲜血涌了出来。

“怎么了?”正在打坐修练内功的萧山听到痛叫声,忙收了功,朝潭边走来。

掉到地上的鱼拼命打挺,扑腾几下子,跃回了潭中。

血水淌滴到地上,诗画用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伤口,身子紧缩成一团,蹲在地上。

萧山蹲下身,手刚伸出去,却被诗画冷冷扫开。嘴角僵硬的扯了两下,萧山先是怒的眦牙瞪眼,再翻了几个白眼,最后气不打一处来,逞强的硬拉过她的手一看,满掌心全是鲜血,一条长长的伤口划在掌心,刺眼的鲜红汩汩流出,混上鱼的腥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

“你一天不杀鱼会死?”萧山黑着脸将她强行拉了起来,走进右边通道的浅潭边,帮她洗去掌上的鲜血,再撕下身上的布,将伤口包扎好。

早告诉她不要再杀鱼了,由他来即可,她非得要杀。不杀鱼会死吗?现在好了,弄到手了,还要劳烦他来处理她的伤口。

“天这么冷,在左边洞里呆着吧。你每次杀鱼时都没将鱼鳞弄干净,早就想说你了,现在好了,以后这事你不要再干了。再吃你杀的鱼,我身上都长鱼鳞了。”萧山语气很不屑,趾高气扬的说着。

诗画始终没吭一声,头埋的很低,不想让萧山见到她不睁气的眼泪。每一口呼吸,需煎熬了千年。无尽的黑暗、饥饿,明明洞外就是一片天。可就因为几丈的距离,她出不去。

以前,她不信命。曾嗤笑过那些求神拜神的人,笑她们的愚蠢、无知。命运从来都是掌撑在自己手上的,自己不去争取,却在庙中跪拜,求恩赐。这不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是什么?

可是现在,她信了,信命。

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她努力,不挨饿了,可以成家了,会幸福了。可是眨眼间,全没了。泡沫,幻影……最终,不是她的,无论再怎么努力,终是强求不来。

原来,一直痴心做白日梦的人是她!

**********

诗画不再说话,她靠坐在石壁,一坐就是一整天。萧山将鱼肉放到她手上,她连眼都未曾抬一下,机械地往嘴里塞去。萧山吓了一跳,忙将鱼肉抢了回来,剔除肉中所有的刺,再交还到她手上。

鱼肉拿在手中,没了动作。

“吃啊。”萧山耐着性子好脾气的说着。

她拿起鱼肉,往嘴里放,吃着,味同嚼蜡,难于下咽。一块鱼肉,约摸吃了半天,终于吃完了。

以前的她,无论他怎么折磨、羞辱她,从来都是不折不挠的,就算被打趴在地上,只剩半条命,依旧能爬起来,牙尖嘴利的咀咒他,将他祖宗十八代全咒光了。可现在呢,消沉、颓废,没了往日神采……萧山张了好几次嘴,终没有说什么,僵硬的起身,走到另一个洞,一坐,也是一整天。她麻木、绝望,已无求生之念。如此下去,不出几天,她会在绝望中死去。

他未绝望,是还有事必须要做。他想着有一天能带她出去,算……算是补偿……

那她呢?

萧山起身,拖着千斤重的双腿,走到诗画身边坐下,半晌后才挤出僵硬的声音,“……诗画,我会带你出去的。叶云跟你娘的事,是假的。”

“……”

“叶云跟你娘的事,是假的。”刚开始,是不想说;后来,是不敢说;现在说,是不想她死。

“……”

萧山慌了,侧头望着诗画,只见她一直保持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昔日的充满生机的杏眸,早已空洞无一物。修长而带茧的手指,发颤的伸至她鼻间,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萧山松了一口气,疲惫的靠坐在岩壁上。心慌乱莫名,她要是死了,就剩他一人了……该怎么办?

半晌后,身边依旧没有动静。萧山捏握住诗画孱弱的双肩,将她的身子扭了过来,面对着自己,拼命地摇晃着,咬牙吼道:“都是假的,是我找人冒充的。我向你下了药,让你产生幻觉,再找人冒充叶云跟你娘,让你亲眼看到这一切。他跟你娘,什么都没有发生。出去后,你可以跟他天长地久,生儿育女。你听到没有?你要是死了,什么都没有了!你不是恨我,想我死吗?就这样被我整垮,你甘心吗!你看看现在的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到底是谁?是谁当日口口声声说要讨回一切公道,将我碎尸万段的!”

萧山发疯的摇着诗画,从喉咙中怒吼出来的声音,久久回震在山洞中。这怒,酝酿已久,却是针对自己。往昔的算计,终是报在了自己头上。

两行清泪,从诗画眼角滑下。

“放开我……”声音很是虚弱,毫无生机。

“不要死……”萧山紧紧抓住她肩,力道大的只差没将骨头捏破,紧逼着不放。

太迟了吗?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诗画慌了,却挣扎不脱他的钳制。慌乱中摸起地上的石头,抬手砸了过去。

坚硬的石块击在萧山的额角,血,如泉水涌出。萧山一阵眩晕,身体不稳地晃了几下,意识开始模糊。他抬手擦了下额头,满手是血。

“……”

“……”

身体,“呯”的一声倒了下去。

诗画双眼发红,手中的石块握的更紧了。尖锐的棱角扎破手掌,鲜血渗出指缝间,与石块掺杂在一起。发颤的身体爬了起来,手高高扬起……

当日,他在遥山镇调戏她,狂妄扬言要包养她,夜夜为他暖床。

当日,他当众羞辱、掌括她,将豆腐花从她头上倒下。站在店铺前放言要整垮叶家,将她赶出桃坞,身无立足之地。

当日,他强行扯她上马车,残忍的将她拉到木头的窗边,目睹床上交织的身体。

“诗画,不要死……”萧山强撑着吐出最后的几个字,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

“萧山,你跟诗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单于正在萧山身边坐下,忧心忡忡的发问。

萧山没死成,诗画手中的石块差点砸了下去。他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有了犹豫。仅仅因为犹豫,在水潭边的单于正发现事态不对,赶了过来。

单于正帮晕过去的萧山包扎好,可诗画对此却只字不提。

“没事,只是上一辈的一些小恩怨。我兄妹二人同父不同母,女人为了争宠,常做些勾心斗角的事。我那天说了姨娘的不是,让她不开心了。”

“骨血至亲,手足不能相残。诗画是个姑娘家,落难至此,永无天日,也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光明,说点不好听的,说不定会老死在这里。她只是一个姑娘家,难免会心生绝望,你也别只顾着练武,要多抽些时间陪她。”

“我会的。”

“你们兄妹没事就好,我已是老骨头一把,出不出去,无所谓了。你们还年经,有大把的光阴,只要你再努力一点,会达成所愿的。”单于正叹了口气,拍了拍萧山的肩膀,“萧山,你的资质很不错,武功进步的很快,一定可以带诗画出去的,再多点耐心。”

“师父,我们会出去的。”曾何时开始,一向理直气壮的他,竟感到了内疚。

变了,是何时变的呢?

可这一切,会不会太迟了?

洞里没吃的,加上又是大冬天,萧山的伤,足足养了一个月才好。好了后,额头留下一块难看的伤疤。诗画虽然依旧没跟他交谈,可也开始找事做。她将一箱箱的珠宝倒在地上,再一件件的放回去,不断循环往复,以此渡日。

虽沉默不语,可最起码,她的眼睛是亮的,会动,会闪。

洞中偶尔会掉下出外觅食却不慎失足掉到洞中的小动物。有时会是一只兔子,有时会是只小松鼠。可有一次,上来传来很大的吼声,是熊跟老虎相博的声音,打斗声惊天动地的。

声音越靠越近,地动山摇。没过一会,洞口的光被遮,一庞然大物“轰”的一声掉了下来,潭中的水轰然四溅,如利箭般飞射出去。站在潭边不远处的萧山下意识的转身,为身后的诗画挡了激射而来的水柱。

掉下来的是一只大笨熊,受了重伤,腹部开裂,肠子花花流了出来,奄奄一息,血水染红潭水。萧山跟单于正对望一眼,掏出匕首,给在潭水中挣扎、咆哮的熊补了几匕首,送它归西去了。

只是不知眼前的熊,是不是几月前害二人失足掉下来的那只?萧山一阵眼红,又补了几匕首,出了憋在心里已久的怨气。

洞外不断传来虎啸声,好一会才消失。待潭中的完全熊咽气后,萧山跟单于正冒寒下潭,想将熊拖上岸,两人空手想拖起几百斤,根本不可能。诗画本来下潭帮忙,被萧山冷言制止了,只是留在岸边拖住一只熊腿帮忙往岸上拉。

费了半天的劲,三人气喘吁吁的将熊拖上岸。大冬天的,第一次如此暖和,出了一身的汗。这身汗,让诗画舒坦了很多,连日的阴霾扫去不少。

萧山亲自动手,将熊皮剥了下来,不料手艺不精,将熊皮毁了,剥成一块块的。他将熊肉分切成大块,砸碎内洞潭水中的冰,将冰块覆在熊肉上,可放置一段时间,充当过冬的食物。

诗画从箱子中找出一支玉簪,先在顶部钻了个小孔,再将玉簪磨细,取以前包扎过伤口的碎布撒成一根细丝,搓成小蝇,将掠干的熊皮一块块缝了起来。

熊很大,剥下来的熊皮也多,再加上前几次小动物的皮毛,她缝成了两件熊皮衣,交给了萧山。萧山将其中一件给了单于正,另一件丢回给诗画,淡淡道:“你留着吧,我习武不怕冷。”

诗画知他的心意,没多语,收了下来。可就算有了熊皮衣,如此寒冷的冬天,依旧度日如年。尤其是长夜漫漫,天寒地冻难于入眠。可奇怪的是,待她好不容易入睡后,竟似做梦般,身体很暖,暖若春天。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却不知无数个夜晚,萧山悄悄潜到她身边,将内力输进体内,温暖冰冷的身子,让她一夜好眠。

萧山不知自己为了为何会有此异常举动,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不想她死!他曾说过,她要是死了,他会死的更快。

他救她,就是救自己。

落入狼腹

第一个冬天,山洞中有了红旺旺的火。从掉入洞中后,萧山时不时就会下潭水中将从洞口上掉来的落叶拾上岸,掠干放在一边,再加这几个月来的鱼骨头和熊骨头,他用随身带来的打火石生了火。

虽然骨头的烧焦味不好闻,但能围在火堆旁,感受着红色火焰的温暖,诗画露出了笑容。只是她的笑容,像尖锐的针,扎在萧山心上。

一堆火,不能将人送到洞外,却让人暂时抛弃了绝望,重拾希望。

那次受伤后,诗画只字不提以往的事。时间久了,偶尔会跟萧山聊几句淡淡的话,不疼不痒,无关紧要,不为别的,只要证明自己还活着。

从进洞的第一天起,诗画一直在做一件事……………数数。从一数到从一千一百,整整三年多的时间。她在这洞里过了三年。

三年,她可以熟练的捉鱼,剥鱼,弄的干干净净,再分给萧山跟单于正。吃了三年的生鱼,早已没有了腥味,甜味,只知道吃了生鱼肉才能活下来。

不想吃,却不得不吃。有时的她会缩在黑暗的角落中,嘴角泛出莫名的冷笑。活着,为了什么?

水潭的鱼越来越少,萧山的武功也在变化着,尤其是轻功;足可以用突飞猛进形容。

她冷眼旁观他的努力,有时无限的恨意会突涌上心头,她恨死了萧山!为什么他的进步如此之慢,好像费了她一生的时间。三年,她有多少个三年?

心,一寸寸的死去,陷入永无止境的绝望中。每天都有一点点希望,带来的却是更多绝望。

每年的冬天,是萧山内力进展最缓慢的时间。刚开始,她不知道;后来,她知道了,却是到现在都没有点破他运功帮她催寒的事实;她不知道,点破了这一点,要面对的是什么?

于是,她逃避,无尽的寒冷冬天,她闭着眼睛假寐,任由他将内力过渡到自己体内。他眼睁睁到天亮,她闭着眼睛不吭一声到天明。第二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是他,她还是她。

萧山确实是练武奇才,可那四五丈高的洞口,没有绝世轻功的人是跃不上去的。而他,只是个学了三年武功的奇材。

有时候,就算是一块好料子,可领进门的师傅不够高深, 奇材也不一定真成材。单于正只能算曾经是个武功高强之人,却不是一个绝世高手。他只能将所学的传授给萧山,能不能成功,不由他说了算。

萧山每天练完功后,都会站在水潭中的岩石上,运起十成的内力,跃向被藤条交织密缠的洞口。

那一瞬间,是三个人所祈盼的。可三年来总让人失望,萧山跃的是越来越高,可依旧够不着那些铺在洞口的藤条。他落回岩石上,脸上尽是冷霜,一言不发,回去继续修练。

虽然很少交谈,但他知道她在恨他。也许,她恨的不是他,是命运。可她的命运,却是他造成的。很多时间萧山都是在沉默,在洞里呆的越久,他就越内疚,越自责。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有今天。他宁愿她恨的是他,而不是命运。若是恨他,她还能支撑着活下来;若是恨命运,那便是屈服。她一旦屈服,他不知怎么救她。每思及此,萧山心中竟有莫名的害怕。

在诗画放弃数数时,也不知是第几天,她依旧在岩边见望着萧山从岩石上跃上去,只是眼神中并没有多少光亮。

以前,他总够不着那些藤条。可这一次,他够着了。双手紧紧抓着密缠的藤条,尖锐的藤刺刺入手中,直抵骨头,鲜血渗了出来。

刺骨的疼,没让萧山松手。

他在藤条上吊着,藤刺如数刺入掌中。黯淡的眼神开始发亮,他高兴地望着洞底的诗画。其实,洞内一片黑暗,根本就看不到她,可是他笑了,终于……可以带她出去了。

刺,穿入肉中,鲜血渗到指点,“吧嗒”着,一声声掉了下来,化在潭水中。

诗画的心被扎了下,眼睛很酸涩,抬头,骂道:“混蛋,还不快点爬上去,等着在那挂成人干吗?”虽然没亲口对她说,可他还是做到了。

可以出去了,可为何会这么难受呢?

萧山笑了下,双脚定在山洞壁上,空出一只手奋力拔开交缠的藤条,运功于脚底,一跃,身子飞了出去。

林中没有阳光,是阴天,却很是刺眼。萧山用手挡住眼睛,好一会才适应,眯睁着眼睛。他喘了口气,听着林中的鸟叫声,潮湿腐烂的泥土味,夹了青草的味道,仿佛是世间最好闻的味道。

没来得及享受这一切,甚至擦去手上的鲜血,萧山弄了好几条藤长,去掉刺,缠成一条粗藤,再拔开洞口的密藤,将缠好的藤条朝洞口放了下去。

“单师傅,你先上去吧。”诗画抓住藤条的另一端,塞到了单于正手上。

单于正推让道:“诗画,还是你先上去吧。”

“没事,下一个就是我了。”

藤条慢慢将单于正往上拉,诗画环看了一眼住了三年的溶洞,心中滋味百生。呵呵,终于要出去了,出去以后,回桃坞吗?三年过去了,娘还好吗?木头……还好么?

一想起木头,心又开始疼,她已经好久没敢想他了。他……还记得她吗?

一出洞口,映入眼中的是萧山那染满鲜血的手。他用这双满是鲜血的手,将她拉出了居住三年的溶洞。

两人对望,千言万语却无从开口。三年,萧山变化很大,脸上依旧冷漠,却没了昔日狂傲,整个人刚毅、沉稳了很多。只是头发凌乱,衣衫破烂,活脱脱是从野人谷出来的。

终年不见天日,身居黑暗中,诗画皮肢白晰透明,下巴瘦削,杏眸已没当日的流光神彩,有的只是无奈及落寂。站在林间的她,微风吹来,拂吹及腰的发丝。薄柳软弱之姿,如遗落在林间的受伤精灵,失落、无助。虽茫然不知所措,可她却有种难以言明的美,一种病弱美,不由让人产生小心呵护的欲望。

三人在林间摸索着出路,萧山跃上野果树,摘了很多的果子。三年来的第一次,将肚子撑的饱饱的,没有了饥饿。

“将手伸出来,弄伤了也不知包扎一下。”诗画冷着脸在萧山旁边坐了下来,撕下二块布,想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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