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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锁沉香-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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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完蛋了。”浓浓的恨意在琉璃眼中翻腾,俏丽的容颜因为扭曲而变得狰狞。低头看着沉香惊惧绝望的脸,快意地狂笑起来。

沉香目眦欲裂,死死盯着琉璃狂笑的脸。虚弱的身体被愤怒填满,她猛地跳起向着琉璃扑了过去。“他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可以……”

“他冒险的时候没有为我想,又怎么奢望我为他想?”琉璃挥手将沉香推到一边,气急败坏地嘶吼着:“如果不是我明哲保身,现在已经和他一样进宗人府了!”

沉香几天水米未进又受了毒刑拷打,哪里撑得住琉璃的力气。摇晃着靠在墙上,眼前立刻金星乱冒。

喘息了好久终于缓过气来,沉香无力再与琉璃多言。支撑着身子勉强站稳,踉跄着向门外走去。

“你要干什么?”琉璃闪身挡在沉香面前。

“我要去见他。”淡淡地吐出几个字,沉香绕过琉璃继续向外走。

被沉香漠视的态度深深刺伤了自尊,琉璃伸手抓住沉香的手腕厉声道:“不许去,即使是我不要的,也不许你要。”

沉香停住,转头望着琉璃。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恨你。”琉璃抬手抚摸着沉香的脸,突然眸光一冷,狠狠地掐住她细腻的肌肤。“沉香,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你干得活儿比我好,人缘比我好,甚至连机遇也胜过我许多。我常常在想,假如我的生命里没有你,是不是会过得好一点呢?”

没想到推心置腹的姐妹,其实早已经将她视为仇敌。与万箭穿心的剧痛相比,脸上这点疼已经不算什么。沉香没有挣扎,抬眸望着咬牙切齿的琉璃轻声道:“你现在不是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那是因为我付出了很多代价,我告诉我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假如你和我异地而处,你也会这么做,可是你却偏偏要装出一副真爱无敌的样子四处卖弄,我呸!你要去见十三阿哥是吗?行,我给你这个机会。”琉璃越说越是激动,一口唾沫吐在沉香脸上,拉着她走到门口抬脚将火盆踹翻,指着那还在燃烧着的炭火冷笑道:“赤着脚从这里一步一步慢慢地挨着走过去,你就如愿以偿了。记住,要慢慢地哟。”

沉香一怔,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琉璃越发得意,哈哈狂笑起来:“瞧,你也不比我高贵多少不是吗?我没良心,你也一样——”

笑声未落,琉璃突然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捏住了喉咙,剩下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瞠目结舌地盯着沉香脱下鞋袜,赤着脚踩在了通红的炭火上。

随着“咝咝”的响声,焦灼的味道立刻在房中弥漫开来。沉香紧紧咬着牙,一只脚尖抵着另一只脚的足跟,慢慢地,一步挨着一步地踩着炭火走向门口。

双脚终于重新踩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沉香身子一歪踉跄着摔倒。没有哀嚎没有惨叫,她的脸上反而露出了最甜美的笑容:“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见沉香重新爬起向外蹒跚挪去,呆若木鸡的琉璃终于缓过神来。尖叫一声上前揪住了沉香的衣服,疯了一般地撕扯着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我不会放你走的,绝不!”

“如果你不放我走,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把我关起来,要么杀了我,可这都不是好主意,把我关起来,理由是什么?把我杀了,尸体怎么处理?你刚刚立了功,眼红的人多着呢,万一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你觉得对你有利吗?倒不如放了我,我要活着照顾十三阿哥,自然不会乱说,你也免去一番麻烦,你觉得呢?”沉香不急不躁,唇边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被沉香有理有据的分析堵得哑口无言,琉璃虽然气得抓狂却又无可奈何。权衡利弊之后愤然松手,瞪着沉香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恨恨地跺了跺脚。

门外,春寿一圈一圈在积雪中焦急地来回徘徊。见沉香扶着门框从里面出来,急忙上前想要扶着她。

将春寿伸过来的手臂推开,沉香倔强而执著地往前走去。洁白纯净的雪地上留下一行红色的脚印,仿佛印上了一株傲雪寒梅……

胤祥一动不动地坐在宗人府的院子里,双眼无神,满身狼狈。

“……十三阿哥,蝴蝶飞得快,就算我们一起抓也未必能全部抓到,就算抓到了,过一夜死光了,明年敏妃娘娘再来,就没有蝴蝶可抓了。”

“……十三阿哥,蝴蝶们都来了,娘娘见了一定很高兴,等天一亮,它们自己会飞走,下回再这么做,它们还会飞过来,这样多好?”

“不知道是谁那么可怜,会被关在里面。我想要把那个笼子拆了,把里面的人救出来……”

虽然睁大了眼睛,可是世界依旧是一片黑暗。只有这些珍藏在记忆深处的声音,陪着他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

大门无声无息地悄然开启,沉香和春寿跟在侍卫身后走了进来。

“十三阿哥的眼睛……”只是一眼,沉香便觉察到了他的异样。那双曾经神采飞扬的黑眸,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水。虽然面对着他们,却没有任何反应。喉间一阵酸楚,她连忙抬手捂在唇上,哽咽的声音虽然止住,泪水却开了闸似的涌了出来。

“看不见了。”侍卫极不耐烦,敷衍了一声催促道:“你们快一点儿,若是被人发现了,我也跟着倒霉。”

“是是是,您多包涵。”春寿塞了锭银子给侍卫,拉着他向外走去。到了门边犹豫了一下,转身向着沉香叮嘱道:“我去外面候着,有事叫我。”

眼里早已经没有了旁人,沉香压根便没有听到春寿的话,双脚失去了控制,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春寿有些失落,垂着头退了出去。

咫尺之遥,仿若隔了天涯。

“是……琉璃吗?不,不可能,琉璃若是向着我,此刻必然也获罪了,若是不向着我,又怎么会来看我呢?这茫茫人世间,应该没有人会惦记我了。与先前一般,这只不过是幻觉罢了……”胤祥听到了脚步声,下意识地抬头“看去”。随即自嘲地笑了一下,重又黯然地低下了头。

沉香痴痴地望着胤祥,身上的伤和脚底的痛已经觉察不到。走到他的身边半蹲下身子,数日未进水米的嗓子沙哑得变了声音:“十三阿哥,伸出你的舌头。”

没有料到真的有人回来看他,胤祥一愣,慢慢地伸出舌头。沉香伸手在他舌头上一点,眸子里满是柔情:“蝴蝶飞走了,明年还会来的。”

漆黑的世界里突然亮起了一抹色彩,胤祥伸手飞快地抱住了沉香:“琉璃,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以为所有人都背弃我了,没想到你还能来……”

她来了,她真的来了!在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只有她敢来陪着他!胤祥更加收紧了手臂,感受着怀里的温暖,抑制不住激动和欣喜,身子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十三阿哥,我……”听到胤祥喊着琉璃的名字,沉香的身体顿时凝住。张口正想要说出真相,却被理智及时阻止。

不,她不能说!他现在这个样子,若是知道了事情真相,一定受不了……

对沉香的纠结一无所知,胤祥紧紧地抱着她,一句接着一句地问道:“我没有连累你吧?皇阿玛没有为难你吧?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沙哑?是不是病了?”

“没有……”长长的睫毛垂下,沉香涩然道:“我很好,只是有些嗓子疼。”

胤祥长舒了一口气:“只要你没事就好……”

只要她平安无事,那么他便放心了。至于其他,便顺其自然好了。

听出那语气中的深情,沉香默然不语。忽地想起了什么,迟疑着低声问道:“你的眼睛……”

“太医说撞在石头上积了淤血,要慢慢调理,我本来想,就这么算了吧,现在为了你,我要尽快好起来。琉璃,你答应我,每天都要来看我,等我眼睛恢复了,要第一个看到你,好吗?”胤祥缓缓放开沉香的身子,转而握住了她的手。没有焦距的眼睛茫然地望着她的方向,一往情深地轻笑着。

“这……”沉香不知该如何回答。

发觉了沉香的犹豫,胤祥有些失望:“是不是皇阿玛不让你来?”

“不是的,不是的,皇上没有阻止我,他……他只是口硬心软,等过阵子想通了就会放你出去了!”不忍心让胤祥就这样失去希望,沉香心中一急,来不及考虑后果便许下了承诺。“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胤祥顿了一下,柔柔地笑了,摸索着重新将沉香轻拥入怀,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翌日。

卯时还没到,沉香已经起身忙碌起来,和面切馅,捏出一个个圆墩墩肉乎乎的饺子。看着它们在沸水中上下起伏,她眯着眼睛笑靥如花……

提着装满饺子的食盒,沉香快步走到了宗人府门前。见还是昨天那个侍卫当班,心中一喜急忙走了过去。

可是无论好说歹说,这个侍卫今日就是不松口。听得烦了,皱着眉头朝着沉香斥道:“昨天已经进去过了,怎么今天又来,你不要脑袋,我还要脑袋呢,去去去,一边去……”

“侍卫大哥,求求你让我进去吧,一下,就一下,我很快就出来。”沉香说着欲上前,被侍卫一把推倒在地。“赶紧走,再纠缠,我叫人把你抓起来。”

护着食盒狼狈地坐倒在地,沉香焦急万分。若是再也见不到她,胤祥一定会胡思乱想。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苦苦思索却找不到办法,就在沉香快要绝望的时候,宗人府大门忽然开启,太医提着药箱从里面走了出来。

望着他的背影,沉香眼前一亮。匆忙从地上爬起,飞快地追上去……

沉香抱着食盒跟着吴太医的身后,无论他是抓药还是开方,都紧追不舍。只当是没有看到他的冷眉冷眼,可怜兮兮地一个劲儿地哀求着:“太医,我求求你了,你就带我进去吧!”

不知道叹了第几次气,吴太医无奈地转头劝道:“姑娘,你走吧,宫里没这个规矩,被人发现了很麻烦的。”

“我保证不会让人发现的,我会很小心的……”此刻在沉香眼中,吴太医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要牢牢抓住。

见实在说服不了沉香,吴太医摇着头不再多费口舌,继续带着她这条尾巴,在药柜之间穿梭。

这时,一个小苏拉跑进来,气喘吁吁地报告:“吴大人,试针的小李子受不了痛,一头撞死了。”

“什么?这可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才研制出的新方法……”吴太医听了愁得直挠脑袋。这一时半晌的,上哪里再去找合适的人选?

“什么试针,我行吗?”沉香在旁边听了,毫不犹豫地问道。吴太医一愣,转头惊诧地望着她。

“……好。”

太医带着沉香穿过重重朱门,进入了太医院的密室之内。一个白发病人冷不防从角落里冲出来,扯动着墙上的铁链发出阵阵怪叫。

沉香吓了一跳,急忙躲到了吴太医的身后。见他脚步不停,只好战战兢兢跟在后面。

越往里走,情形越是恐怖。秃发的针人被钉在木桩子上不断地流着血泪;几个恐怖的大头小孩尸体在药水里飘动;满身都是红斑疱疹的男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昏暗的油灯摇曳,密室之内仿如十八层地狱般诡异阴森。

“他们——”沉香声音打着战,她万万没有想到,散发着药香的太医院地下,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恐怖的地方。

知道沉香想问什么,吴太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道:“皇上乃千金之躯,但凡用药、用针都要找人试验千百次,确定无碍才能动手,你真的觉得自己可以吗?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沉香想了想,坚定地摇了摇头:“只要能带我进宗人府,我怎么样都可以。”

“既然你这么痴,我就成全你,你坐过去,把衣服脱了。”见沉香心意已决,吴太医也不再多劝。指了一处让她坐下,从旁边架子上取下一包银针。

沉香垂着眸子脱了衣服,穿着肚兜席地坐下。吴太医抽出银针刺入她的身体,直透骨髓的痛楚毫无预兆地汹涌袭来。

“啊——”

灯火透过沉香,在墙上映出了她抽搐痛苦的影子。等到吴太医手中银针扎完,她已经疼得浑身痉挛意识恍惚。

抬手擦掉额头的汗水,吴太医返身端了一碗汤药递到沉香嘴边:“来,喝下去——”

沉香已经没有力气去端起汤药,挣扎着抬起头,就着吴太医的手将药一饮而尽,随即无力地软倒。

腹中开始疼痛,沉香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眼前的吴太医扭曲着换了模样,一会儿变成琉璃狰狞的脸,一会儿又变成了胤禟凶残的脸,数个胤禟和无数个琉璃围着她尖叫,厮打,犹如群魔乱舞。

沉香挣扎着想要逃出他们的包围,却被他们张开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死死咬住拖进了一个巨大的笼子。剧痛好似千刀万剐,沉香尖叫着呼救:“十三阿哥——”

随着她的喊声,一束金色的光芒忽然出现,所有影像都不见了。胤祥笼罩在光芒中向她走来,牵着她旋转起舞。发着荧光的蝴蝶围绕在他们的身边,空气里满是牡丹花的香气。巨大的笼子化作光斑砰然绽开,他微笑的脸俊美而深情……

“好极了,药性起了。”看着沉香一个人疯狂地旋转,太医拿起一根长针,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刺入了指甲内。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再次响起,惊起了一群栖息的乌鸦……

宗人府内满地狼藉,胤祥一身脏乱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沉香脸白若雪地走了进来,脚步虚浮犹如大病了一场。同样苍白的嘴唇上裂开了几道口子,鲜血斑驳地晕开,带着触目惊心的妖艳。

“这是怎么啦?”暗暗地调理了呼吸,沉香装着若无其事地问道。

听到沉香的声音,胤祥一怔,慢慢转头向着她的方向,期期艾艾地试探着问道:“琉……琉璃?”

“……是。”沉香声如蚊蚋。

“我以为你不来了……”如同在迷路的黑夜看到了一盏明灯,胤祥猛地跳起向着沉香扑来。不防被旁边桌子绊住,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

沉香急忙迎了上去将他抱住,两个人一起摔倒在了地上。还没等沉香反应,胤祥已经惊慌失措地将她抱起放在了腿上摸索着检查。“怎么样?有没有伤到你?”

“没……没有……之前有点事耽搁了。”被这样亲近的姿势羞红了脸,沉香结结巴巴地回答着想要站起来。身子刚刚一动,胤祥便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重新拉进了怀里,翻身压在她的身上。

“不许离开我,不许——”胤祥失措地喊道。现在的他就像是悬挂在无底的深渊上空,怀里的人儿是他精神唯一的支撑和寄托。若是失去了她,他便会立刻跌入那无尽的冰冷的黑暗中,万劫不复。越想越是害怕,他突然低下头疯狂地吻着沉香,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就在他的身边,感受到她的温暖和爱。

被这样轻狂而且陌生的胤祥吓到,沉香哭着想要避开他粗暴的亲吻:“十三阿哥,你干什么,十三阿哥——”

听到了沉香的哭声,已经陷入癫狂的胤祥如同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如梦初醒地松开沉香,静默了片刻后忽然用力抽起自己的耳光来:“瞧我在做什么?我该死,我该死——”

这几下耳光他使足了力气,脸颊很快便肿胀了起来。沉香心疼不已,扑上去拉住他的手抽泣道:“你别这样——”

胤祥反手抱住沉香,伏在她的颈间连连低喃:“对不起,对不起,琉璃,别怪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太害怕了——”

“……你不会失去我的。”沉香也流着泪,紧紧抱着胤祥。犹豫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试探着吻上了他的唇。

如果这是她能给他的唯一安慰,那么她愿意……付出一切。

胤祥呼吸一滞,很快便反客为主,疯狂地在她的唇上辗转深吻。剧烈的心跳带走了所有的理智,两个人的世界中只有彼此,相拥着慢慢躺下,爱意在小小的房间中弥漫……

不知过了多久,旖旎之气终于散去。沉香静静地躺在胤祥臂弯,一颗清泪滑落,不知是喜是悲。

感觉到了肩膀上传来的凉意,胤祥侧着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咸涩的味道从舌尖一路流到心底,令他更加愧疚。

锦上添花易得,雪中送炭难寻。在他身在囹圄朝不保夕的时候,她不离不弃甚至做到这种地步。而他却曾经摇摆不定,心中装了另外一个女子。越想越是自责,胤祥执起沉香的手贴在了胸口,许下了最郑重的承诺:“相信我,我永远都不会负你的。”

“我相信……”沉香泪如雨下。虽然知道这句话并不是对她所说,可是这一刻她只想自欺欺人,将这个承诺珍藏起来。

胤祥动容,臂弯收起紧紧地拥着沉香。正巧压在了她的伤口上,沉香疼得吸了口凉气。

“怎么了?你受伤了?”胤祥一惊,急忙问道。

沉香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身子,找了个借口掩饰道:“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

“高兴还发抖?”胤祥半信半疑。

不想让他发现她的伤口,沉香坐起身轻轻呢喃:“窗外有流星就好了,我可以许愿永远留在你身边。”

胤祥听了,起身闭上眼睛虔诚地双手合十。沉香被逗得轻笑起来,握着他的手娇嗔道:“你干什么?现在又没有流星。”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反正我每天都祈祷着,老天爷早晚会听到的。”胤祥反握住沉香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傻瓜。”沉香吸了吸鼻子,声音已经哽咽。

“为了你,我可以一辈子都是傻瓜。”胤祥深情地低语,贴着沉香的耳朵轻轻地唱了起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沉香闭上眼睛,泪水顺着她微笑的脸缓缓落下……

第十二章 遽变,爱已成殇

日暮下的京城,渐渐开始安静下来。劳累了一天的贩夫走卒收了摊子,匆匆向家里赶去。街道上行人寂寥,北风吹过越发显得冷清。

胤禛带着随从,心事重重地在空旷的街道上行走。忽然一阵戏曲声传来,腔调怪异荒诞却又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好奇怪的声音,去看看是什么?”胤禛微皱着眉吩咐道。

“嗻——”随从答应一声,手按在腰间刀柄上提高了戒备。

二人循声而去,忽然一个浓妆艳抹的木偶从巷子里跑出来,撞在了胤禛身上,将他的帽子撞在了地上。

一个伛偻着身子的老者跟在后面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点头哈腰地连声赔礼:“对不住,对不住,没伤到您吧?”

随从被这个突发状况吓得胆战心惊,见老者出来气得怒喝道:“瞧你使得什么妖法,把我们爷的新帽子给弄脏,赔得起吗?”

老者没有理会他,弯腰捡起帽子拍了拍灰,摇头轻叹道:“这帽子虽好,也算不得什么珍贵的东西,我赔爷一顶吧——”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一顶白帽子,双手拿着恭恭敬敬递了过来。

“你什么意思,拿着晦气的东西诅咒我们爷——”随从更加愤怒,跨步上前就要收拾这个没有规矩的老头。胤禛心中忽然一动,伸手将随从拦住。

“这白帽子对其他人或许不值一钱,可是对王爷来说——可珍贵——”毫不在意气势汹汹的随从,老者端着白帽子又向前走了几步,浑浊的眼睛落在胤禛头顶,意味深长地强调着最后几个字。

王字加白……是皇!

浑身的血液在刹那间突然沸腾,呼啸着涌入狂跳的心脏。胤禛蓦地眯起了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驼背弯腰的老人。

老人微微一笑,旁边的木偶“砰”的一声跪下……

深夜,御花园中暗影幢幢。树丛深处,两个人影忘情地翻滚纠缠着。

几度云雨,终于风平浪静。

琉璃脸上红晕未消,轻喘着起身推着胤禟不满地催促道:“等了这么些天了,你什么时候跟皇上说我跟你的关系?”

胤禟长长舒了口气,慢腾腾地一边穿衣服一边敷衍道:“皇阿玛最近身体不好,说这些不合时宜。”

“你每次都这么说,不知道是不是搪塞我?”又是这样千篇一律的回答,琉璃登时有些恼了。

“天地良心,我是这种人吗?”胤禟也不想闹得太僵,见她生气便笑着凑了过去想要亲上一口。没承想被她抓起右手重重地咬了一口,恼羞成怒地将她一把推开:“你干什么?”

“在你身上留个印记,免得你偷吃不认账。”琉璃冷哼一声。

胤禟吃痛,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正要说话,忽然树影一晃,吓得他猛地跳了起来。

“谁,谁在哪儿?”

无人回应,四周一片静寂。胤禟正犹豫着是不是起身去查看一番的时候,一只乌鸦突然“哇哇”叫着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很快又遁入了另一边的漆黑之中。

胤禟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身上已经满是冷汗。

“这是不是叫做贼心虚呢?呵呵——”琉璃戏谑地调侃了一句,整理好衣服快步离开。

胤禟顿了顿,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许久之后,一个人影慢慢从假山后面踱了出来。手中把玩着一个木偶,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天空阴沉了数日,终于难得地放了晴。红日高高挂在碧蓝如洗的天空,毫不吝啬地将温暖洒在宗人府的院子里。

“看气色不错,眼睛还是不行吗?”将手里的木偶放在桌子上,胤禛倒了杯茶递给胤祥,微皱着眉头询问道。

胤祥摸索着接过茶,喝了一口笑着回答道:“太医天天来扎针,有些影子了,相信不日便可痊愈。”

“那就好,”胤禛点点头,压低了嗓音沉声道:“最近皇阿玛身子不太好,各路人马都蠢蠢欲动,废太子看来是没希望了,我准备按你说的,博一把。”

“这太好了,四哥你有经纬之才,早该如此了。”胤祥喜道,随即又有些失落。“可惜我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办法帮你了。”

“无妨。”胤禛安慰他。“目前形势一片大好,皇阿玛很信任我,又经常召见你嫂子和弘历,估计不会有太大问题,只是比较担心你,怕这阵子太忙,顾不上你这里。”

“四哥放心,我很好,琉璃每天都过来陪我!”想起那个温柔的人儿,胤祥空洞的眼中便多了几分暖意。若不是有她陪着,恐怕他早就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和勇气。

胤禛眼角一跳,迟疑了片刻还是觉得应该让胤祥有所准备:“不知道做哥哥的该不该说,你最好还是小心她一点。”

“怎么了?”胤祥心中一慌,有了一种不祥之感。

“我昨夜看见她跟老九在一起,两个人……很亲密的样子。”虽然知道这件事会让胤祥受到打击,但是胤禛还是狠下心来说出了实情。昨晚撞到琉璃和胤禟的苟且之事后,他便开始怀疑围场之事与她有关。若是再让琉璃接近胤祥,搞不好会生出别的事端。

“不会的,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对我……”听了胤禟这话,胤祥想也不想便摇头否认。话未说完,便被胤禛狠狠打断。“老十三,咱们都是在宫里长大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什么没见过,你还那么容易相信人吗?小心驶得万年船,做哥哥的不会骗你的。”

胤祥愣住,无言地沉默了……

沉香拎着食盒快步向着宗人府走去,眼中的笑意比晨曦的光芒还要璀璨。

这几日,她受尽了人世间最痛苦的折磨,可也是在这几日,她品尝到了人世间最幸福的滋味。

每日为吴太医试针之后,她便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赶到宗人府去。陪着胤祥说话解闷,扶着他在院里走路晒太阳,为他梳头洗脸剪指甲……旁人望而生畏的宗人府,却成了她最留恋最开心的地方。

唯一让她难过的,便是胤祥的眼睛。她希望他可以早日康复,又害怕他那一天来得太快。他重见光明的那一刻,便是她彻底消失在他生命中的时候。每思及此,她的心便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的痛。

又一次催促胤禟无果,琉璃带着几个心腹宫女气冲冲地沿着回廊走着。余光中忽然看到沉香拿着食盒匆匆经过,眼珠一转飞快地上前拦住她。

“哟,听说你最近老去宗人府,怎么着,还指着他出来封你做福晋?”沉香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福刺痛了琉璃的眼睛,尖酸刻薄地奚落了一句,身后的宫女们附和着纷纷冷笑。

“姑娘,我——”沉香不想与琉璃争执,低着头跪下。

正满腹火气的琉璃终于找到了出气的地方,哪肯就这么放过沉香?绕着跪在地上的沉香转了几圈,“啧啧”有声地夸张道:“这十三阿哥眼睛瞎了难道心也瞎了,居然可以这么饥不择食,好啊,我倒想跟着你进去看看,他究竟落魄成什么样了?”

琉璃说完,示意宫女们拖起沉香向着宗人府走去。沉香挣扎着哀求道:“你不要这样,他不知道是我,他以为是你——”

听了这话,琉璃顿时愣住。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沉香,她实在不相信沉香竟然真的甘愿冒名顶替去照顾那个失势的十三阿哥。

趁着琉璃失神的工夫,沉香挣脱了两个宫女的拉扯,扑过去跪在她的脚下,抱着她的腿凄然哭道:“姑娘,我求求你,他已经受了很多委屈了,请你念在过去的情分上,给他一条活路。”

琉璃低头看着哭成了泪人的沉香,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讽刺,真是讽刺!想要的,永远隔着一层纱,不想要的却偏偏惦记着。好吧,沉香,我成全你,不过你得一直做琉璃,不然——”

说到这里,琉璃拉长了声音。欣赏够了沉香忐忑的神态之后,这才缓缓说道:“春寿做事是越来越麻利了,让他继续来我宫里当差!”

“不——”沉香一惊,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没有资格说不。”琉璃冷笑一声,“我告诉你,我想要的东西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就让他脑子里想着琉璃吧,这样我心里会好受些。人啊,一辈子就这样,你不甘心也没用。我们各走各的路,各受各的苦,谁也别想好过……”

琉璃说完,带着宫女们扬长而去。沉香默默地从地上站起,低着头捡起食盒进了宗人府。

“十三阿哥,我今天做了煎饼,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与以往一样,沉香刻意将嗓子放得沙哑。从食盒中取出煎饼,端到了胤祥面前。

胤祥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听到沉香靠近之后忽然一把攥住她的手。没有理会那些滚落在他身上还冒着热气的煎饼,抬着头用那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厉声问道:“你如此精心伺候,想从我身上探听些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以为胤祥猜出了她的身份,沉香慌了。

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惊惶,原本只是半信半疑的胤祥心中立刻一凉。厌恶地松开手将沉香推开,他的声音中已经满是冰寒:“四哥说看见你跟老九在一起,本来我是不相信的,可是四哥从小跟我一起长大,他的性格我知道,他不会骗我的。”

“这……”没想到竟然胤祥竟然知道了琉璃的事情,沉香顿时语塞。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支支吾吾站在那里急得满头是汗。

没有理会沉香的窘迫,胤祥自顾自地喃喃低语着:“我也一直在纳闷,我获了罪,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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