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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颜微笑-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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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N次被四福晋无语的纠正方向,和我被古代复杂的地形弄得晕头转向时,终于来到目的地,远远的还未走近,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四福晋脸色大变,顾不得我们,推门而入,快步走到内室唯一的一张床前。
“晖儿,怎么了?”四福晋轻轻拍抚着小小人儿的心坎,焦急的问。
“额娘……咳咳咳……弘晖没、没事……”
七八岁的孩子努力的压抑住出口的咳嗽边安抚焦急得快哭泣的母亲。屋内几个伺候的丫环婆子见到我们进来纷纷下跪请安。
“姑姑来了?”弘晖探头看过来,苍白瘦弱的小脸一阵惊喜。我压下心头的酸涩,笑着迎了上去。任谁看到一个如此小的孩子病成这样都会心疼的吧?
“是呀!姑姑好久没见弘晖了,特别的想弘晖呢!弘晖想不想姑姑呀?”我坐到床前的绣墩上,轻抚他的小脑袋。
小人儿用力的点点头,一脸认真,“嗯,很想姑姑了!姑姑留下来陪弘晖好不好?”
不知为何,我好像很得这群小阿哥的缘,个个不是喜欢往景仁宫凑,就是喜欢粘着我不放,我是天生的保姆命吗?哀叹!望着他祈求的脸,我想也没想的点头答应,十四阿哥有些不悦,背着手立于一旁不说话,四福晋那拉氏对我感激的笑了笑。
“福晋,世子该喝药了!”丫环端来一碗乌漆抹黑、散发浓郁药味的汤药说。
弘晖清俊秀气的脸蛋儿瞬间揉成一团,望了望眼带忧心的母亲,抿紧苍白的唇瓣忍住不作声。不用猜也知道那是厌恶的意思,但却怕母亲担心而没有明摆的拒绝,这孩子……
“贝勒爷吉祥!”
听见声音,我同众人一齐往门口瞧去,就见风尘仆仆的四阿哥推开轻掩的门进来,后面跟着管家。
“爷,您回来了?”四福晋贤惠的迎上去,恭敬的请安。
“四哥!”我和十四阿哥同时叫道。
“嗯,晖儿好些了吗?太医怎么说?”四阿哥同我们点头致意,走到床前。弘晖躺在床上乖巧的唤了声“阿玛”便蔫蔫的窝在被褥里。
“爷,太医说只是风寒,并无大碍。开了些药,可是却不见什么起色!”四福晋忧心的说。
我站在一旁挑挑眉,摸着下颌沉吟。古代的医术有这么差吗?连个小小的风寒也治不好。犹记得以前看过很多的电视剧杂书里说过,有时小小的一个风寒,只要稍不注意,也可能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在古代,更是缕见不爽。因为种种原因,生命总是显得太脆弱了……
冷凝的眉宇蹙紧,四阿哥神色有些不愉,看了眼丫环手里的药,径自端过来,坐在床前,有些笨拙的想喂儿子喝药。他到底有没有伺候过人啊?我有些好笑,可怜的小弘晖被他粗手粗脚弄得小脸都皱到一块儿了,见没有人上去纠正他,我上前,将弘晖抱到他怀里,指正他的动作。
“四哥,轻点!慢慢来,别像灌水一样,弘晖是孩子又不是花花草草……”
药虽苦,但弘晖却露出小小的笑颜,四福晋在一旁瞧着眼眶微微的泛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种父子相睦情况不多,怨不得这一屋子人神色各异。古代人讲究的是兄友弟恭、夫妻相敬如宾、父母子女间日定三省,一家人客客气气的,大庭广众之下,绝不会有什么亲昵举止。我回首看了眼一脸理所当然的十四阿哥,挑挑眉,心下不以为然。都是一家子人,用得着如此生份吗?不过一想起历史中的记载——雍正之嫡妻,那拉氏所出的嫡长子,爱新觉罗?弘晖,八岁殇。心里就难受得紧。
这么小的孩子,人生之路才开始,连世界的千分之一都没见识到,怎么能……
心中一阵激越,我脱口而出:“四哥、四嫂,可不可以让弘晖住到景仁宫,由浅颜来照顾?我以前可是在医院里打过工,学过一些专业护理的知识,照顾一个小弘晖应该没问题的。”见他们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心里暗暗叫苦,但还是微笑,温柔的看着偶尔咳嗽几声却是心满意足的被四阿哥抱在怀里的弘晖,“也许,我带来的药对弘晖的身体有用。浅颜知道僭越了,但我保证会照顾好弘晖的。况且在宫里离太医院较近,太医可随传随到,多方便啊!是不?”
说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感觉就像是在拐骗别人家的小孩,尽可能的自吹自擂了。
“这……”四福晋看看儿子,又瞧瞧四阿哥,一脸不舍。
“四嫂,请放心,相信姐姐会这么说一定会照顾好弘晖的!”既管已在心里叹气到自伤的地步,十四阿哥还是违背心意的上前一步说:“若是你们舍不得弘晖,你也可以到景仁宫看他嘛!”
弘晖瞧了瞧众人,扯着母亲的衣摆,有些撒娇的说:“额娘,弘晖想和姑姑住在一起。”
那拉氏心软下来,看向四阿哥,“爷,您说呢?”
四阿哥从方才便一脸沉吟,见众人一同将目光绞在他身上,愣了愣神,轻咳了声道:“好吧!麻烦浅颜了。不过晖儿进了宫里要守规矩,知道吗?”
“嗯!”弘晖欣喜的点头如捣蒜。
我笑眯眯的说道:“四哥放心好了,别人我可不敢说,但我们的小弘晖可是模范乖宝宝呢!一定会很听话的啦!”
听见我的自吹自擂,四阿哥抿直的唇角微微的勾起一个弧度。
十全和九美
因为明日宫里自会派人来接弘晖世子入宫,所以在四阿哥家蹭完饭,看了几个美貌的女子,不小心说了句“四哥,你家的老婆还真多啊……”在一屋子人的瞠目结舌,脸色僵硬如磐石中,我拉着十四阿哥灰溜溜的冲出了贝勒府。
平稳的马车里,我将脸埋在双膝上,努力的忏悔。耳边响起了少年压抑的笑声,含在嘴里闷闷的,竟似呻吟般,带了点鼻音的性感。
“别笑了啦……”
我抬起脸郁闷的低吼了声,就见十四阿哥抿紧唇,晶亮漂亮的双瞳里盈盈笑意跳动,竟让人觉得美不可方物。真过分,为什么我身旁的男男女女皆如此容姿秀色呢?总让我一个不小心就说了惹人笑的傻话。
我狼狈的别开眼,噘了噘嘴,压下心底腾升的异样感觉,心思转到弘晖身上,想着怎样为弘晖调理身体,不知院长妈妈还留给我什么药,效果应该是可以的吧?说来,二十一世纪的药相比于落后的古代效果还真是直截了当多了,怨不得我一来就可以救了一只不肯喝中药的病阿哥……
“姐姐很喜欢孩子吗?”十四阿哥突然问。
我脑筋转不过来,有些呆愣的瞅着他,然后点头,“孩子很可爱呢,虽然乖乖的时候像天使,撒野时像恶魔,但只要他们一对你撒娇却比什么都可爱可亲。”
“那姐姐希望将来成亲时,生几个孩子呢?”
“三个!”我比了三根手指,斩钉截铁。
“为什么?”十四阿哥有些呆的瞧着我一脸坚决。
“因为啊……孩子太多会顾不来,但太少了他们成长的岁月又太过寂寞。三个的话刚刚好呢,互相有照应。古人云:三人成影、三只小猎的故事、三个和尚挑水喝……都是三呢,三很好耶!”
可惜现代计划生育抓得很严,而且丁克家庭观念横行,连生一个孩子都是奢望了哩。话说,我为什么要在一个古人面前还是个孩子的少年面前谈论这种话题咧?我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十四阿哥满脸黑线地听着我的胡吹胡侃,见我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线形柔美的薄红嘴唇却轻悄上扬,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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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弘晖入住进景仁宫后,我的生活忙碌起来,完全没有工夫去胡思乱想什么了,每天不是忙着跑太医院和老太医们讨论医学方面的东西,来一场古今医学分歧大辨论赛,争得面红耳赤之余又少不得各方人世来关心一下,其中就以紫禁城的头头为代表最爱揪我的小辫子来娱乐自己了;不然就是绞尽脑汁变着戏法弄些营养又开胃的东西尽量养好这群皇子皇孙的肠胃,所以跑得第二勤奋的便是御膳房了。
突然间,我比那些阿哥们还忙了!
已经五岁的十七阿哥胤礼和七岁的十六阿哥胤禄倒是隔三叉五的来景仁宫这儿抱怨我都不理他们了,弄得我又得好言好语安抚一番。我仰天长叹,我还真成了这群阿哥的保姆了呀!
弘晖倒是真的只是得了风寒,并无大问题。之所以身体那么弱和他的体质有些关系。听说生弘晖时四福晋曾不小心动了胎气,孩子虽然平安生下来了,身体却不是挺好,加之从小到大各种珍贵灵药吃多了,反而虚不受补,得了一身富贵病……
想不到我来到这大清朝,却碰到一个林妹妹般的小病号,让我着实感慨万端,只得小心的为他调理身体。
自从弘晖入住进景仁宫,四福晋倒是三天两头往此跑,每次见到又健康一些的小弘晖,都要对我千恩万谢一番。四阿哥也经常到这儿坐坐,或喝上一杯茶或吃上顿便饭,虽然脸上的表情仍是严肃冷凝,但却能让弘晖笑开了脸。
夏天来了,太阳炙热焦躁,烤得整个紫禁城都快蒸发了似的!
午后,我和弘晖、十四阿哥躺在浓荫葱葱郁郁的高大榛树下纳凉兼午休。弘晖缩在我怀里睡着了,两朵小小的红晕烟染在白嫩的小脸上,可爱极了!我半身倚靠在榛树枝杆上,头颅歪在十四阿哥肩头上,迎着凉凉爽爽的和风,昏昏欲睡。
“姐姐!”
“嗯?”
“去年姐姐醒来也是这个时节呢。”
“是吗?”
“是呀……姐姐……”
日光白晃晃的正午,清风穿堂而过,摇篮曲一样的喃喃私语与风摇树动的刷啦刷啦声交织成大自然最朴实无华的一景,让人沉迷而不自知。树下的女子闭着眼,不变的静谧安祥,享受着夏日的安宁。
耳畔,是身旁的少年小小声的低语,喃喃消散于摇曳细碎的清风中。
“姐姐……皇阿玛说……明真大师很快就云游至京城了呢……那时,姐姐该怎么办呢……”
“……”
“姐姐睡着了吗?这样,也好……”
鼻翼间萦绕着浅浅淡淡的仿若氤氲了几个世纪的香气,似兰非兰、似檀非檀。身体被小心的搂至温暖的怀抱里,怀里的可爱孩子早已叫宫女抱走,嗅着那淡雅浅薄的清香,心里酸酸涩涩的味道是什么呢?
“将弘晖世子带回殿内好生照顾,别让他着凉了!”
“是,十四阿哥!”
裙裾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远去后,天地间只剩风吹叶子婆娑的沙沙声,及栖息于榛树下的男女绵长轻软的呼吸。许久,少年抱紧了半卧在怀里的人,低低的叹息缠绕在带着绵意的风里吹向远方。
“姐姐……该怎么办才好呢……”
是啊,该怎么办才好呢?天上的神佛,若您注定浅颜须得走这红尘万世一遭,又何苦如此苦心安排,徒惹太多罪孽,空留伤悲?请您告诉浅颜,该怎么做才能让彼此不伤心,可以笑着挥手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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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真大师要回来了!
乍闻这条消息,心情既紧张又是惆怅。想起很久以前,曾经和同学一同看过一部名为《十全九美》的影剧,那个皇帝从皇子到身登大宝,一生都在问自己:“人要怎样才能做到十全十美呢?”
而现在,我也不禁问自己:我要怎样做,才能让彼此不遗憾的离开这个隔了三百年时空的大清朝呢?
十全十美,毕竟只是一句漂亮的空话啊!
“姑姑,我们要去哪儿?”
我边为弘晖正了正头上的帽子,笑道:“今儿你外公进宫找你皇爷爷商量些事儿,我们先去长春宫,找你额娘,看望下你奶奶,再去让你额娘带你去看看你外公。”
“哦!”他点点头,乖巧的任我牵着。这孩子左瞧右看都不像四阿哥家的孩子呢。太斯文秀气平和了,若不是长相和四阿哥几乎如出一辙,别人还以为是抱来的呢!呵呵!
走出殿外,灿烂的阳光一阵晃眼,头有些昏眩,我的身体晃了晃,有些虚软无力。
“姑姑?”弘晖抬头疑惑的瞅我,“您怎么了?”
“唔,没事!”
我低首朝他笑了笑,示意他放心,方说完,眼前又是一黑,还在懵懂中,就听见弘晖哭嚷着“姑姑”和周遭的宫女太监惊慌失措的尖叫,然后,只觉得身体好累,什么也听不到了……
花褪残红青杏小
胤祯的一天
康熙四十三年,六月。
天微曦,天边浅薄苍白的光线透进雕花窗格,漫延了一室的青白如锦。
手捧边沿雕镂着精美的花鸟朝凤图铜盆的柔美女子轻踮着脚,落地无声的走在九曲回廊的宫阙中,穿过百花初绽凝露的庭院,来到铺陈着汉白玉石的庭阶前,将手里的脸盆递给静候在门前的高大侍从。
“十四爷醒了吗?”压得极低的声音如同那春风穿堂而过的簌簌私语。
“嗯,应该快了!你回那边伺候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是!”
待女子消无声息的离去,消失在青白光线的层层阴影中,庭前的男子正了正神,手执盛了七分清水的铜盆静静候在高大庄重的宫阙前。直到灵敏的听见屋内“簌簌”的轻响,奇Qīsūu。сom书方轻缓的推开上半截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门,见流水般的青纱帐帷后的人已起身,男子赶紧将脸盆放于架子上,从衣柜中挑出一套衣物捧至床前。
“泰安,什么时辰了?”
“回爷,快卯时了!”边为他整理衣冠泰安边沉声回道。
“唔,方才,是谁来过了?”十四阿哥边用清水扑脸边漫不经心的问。
“是真日。爷请放心,奴才已让她回那边伺候了!”
十四阿哥轻“唔”了声,洗漱后用了早膳,听了泰宁报告一天要处理的事宜后,起身撩袍跨出门槛儿,走进天色未明的晨曦中,泰宁安静的跟上。
在尚书房读了些书,恭谨的请教了先生一些不懂的问题,待天色渐明后,告辞几位先生,十四阿哥走往乾清宫参加早朝。
早朝过后,康熙特地将十四阿哥留下,询问了些关于黄河源头考察情况。虽然说一个月前是任命侍卫拉锡察视黄河河源,但在京城里却是十四阿哥和有关机构负责整理送回京城的资料。
关心了公事,作为一个父亲,康熙自然对儿子的私事也关心了下。
“胤祯,你也十七岁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成婚了?阿哥们到你这年龄哪个不是已娶妻生子,府里也都娶回好几个福晋格格了。瞧瞧你,连庶福晋也没一个,成何体统?昨儿个,太后与朕商量了下,说她宫里有个很伶俐聪慧的宫女,温婉大方、人品俊秀,是礼部侍郎完颜罗察之女,正二品官员也不算辱没了十四阿哥的身份,你怎么看?”
说到最后,康熙自认很开明的询问案前面色沉敛无波的儿子的意见。按以往,身为皇帝,这个国家最高统治者,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但凡事也有个例外,还是先征询一下这个让他这皇帝也有些头疼的拗儿子的意见,免得到最后,大家立场都难堪。
“请皇阿玛恕罪!”十四阿哥的回答是“咚”的一声双膝跪下,挺直了腰板,仍是坚定不移的望着康熙。“皇阿玛之命,胤祯莫敢不从!唯有这件事,请恕儿臣不孝,不能应允!”
似乎也是毫不意外十四阿哥的拒绝,康熙淡淡的掠了他一眼,也不忙着叫他起身,认真的批阅着案上的奏折。案前的十四阿哥直挺挺的跪着,眼睑微垂,倔强的也不试着辩驳什么。
偌大明亮的乾清宫,只有朝阳斜斜流泄了一室光辉,似乎连时间也静止了,殿上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微垂首,呼吸吐呐也是极轻得几不可闻。
半晌,康熙放下手中的狼毫,挥了挥明黄色的衣袖,叹息了声“痴儿!”便挥手让十四阿哥退下。
方踏出乾清宫,脚步顿了顿,招来小太监询问了些事儿,十四阿哥往长春宫行去不久,身后响起了十阿哥特有的爽直无忌的叫唤声。
“十四弟,等等我们呀!”
十四阿哥旋过身站定,眯了眯眼,见不远处八、九、十阿哥拐出浮碧亭笑语晏晏的朝他而来,一脸有事商量的表情,遂笑道:“八哥、九哥、十哥,弟弟正要去长春宫拜见额娘呢。不知几位哥哥找胤祯何事?”
“呵呵,十四弟莫是忘了?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呢!”九阿哥风流倜傥的摇着檀香扇笑道。
“哦?”十四阿哥沉吟思索,然后恍然大悟,“对了,今儿个是四哥迎娶四品典仪凌柱之女钮祜禄氏为格格的日子。是皇阿玛亲自赐婚的,还特地恩准兄弟几个休息半天,可以到四哥府上乐和乐和。”
“是啊!”八阿哥温雅平和的说:“礼品之类的我们已备好了,就等到酉时十四弟一同去了。十弟方才还说怕你这几天为察视黄河之事忙得□不暇,特来提醒一声。”
“就是!十四弟,你不要这么傻愣儿的将所有事儿都往自个身上揽,一点也不像你了。瞧瞧四哥,人家还拨得出时间娶个格格哩!”十阿哥口无遮拦的说,被八阿哥笑着责斥了几句没大没小的。
九阿哥“啪”的一声合上檀香扇,美目里流光四溢。“四品典仪,官位虽不大,但却是个重角儿。四哥很聪明哩,这棋子儿捏得真好啊……”
“谢谢各位哥哥了!”十四阿哥笑着谢过几位阿哥,聪明的没对九阿哥状似不经意的话作回应。
几个阿哥再略略说笑一阵,因为各自尚有事忙,便告辞离去了。
在长春宫被德妃留膳,直至吃过茶点,母子俩说了些得体话,少不得又被母亲斥责婚姻大事后,十四阿哥慌忙起身离开,留下母亲捏着帕子无可奈何。
又被斥责了顿,十四阿哥略觉无趣,也不急着赶路反而悠悠晃晃的在宫里走着。路上遇到太子,恭敬的请安恭送太子后,十四阿哥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目送太子领着一群宫女侍从离开。
自从去年五月,裕亲王福全身体有恙,惊得康熙帝几次三番亲临裕亲王府探望,再加上发生了内大臣索额图与太子交往过密之事,索额图被康熙斥责为“天下第一罪人”,竟将之拘禁于宗人府。至今虽已平息了所有风波,太子也依旧圣眷不衰,但帝王心思已有所改变。而太子也懂得收敛起习性脾气,对他们这群兄弟也是谦和有礼、不妄自尊大,泱泱大国储君风范尽显。皇帝对此也是颇为满意的,但却有些不同了,从细微处可捉摸参透出些异样来。
看来,最多不过几年,就要变天了吧?
十四阿哥淡淡的笑了笑,背着手向景仁宫行去。
“爷!”泰宁尽责的提醒姿态悠然的主子。
“何事?”
十四阿哥睨了他一眼,俊美的面容沉定桀骜,行举间不经意流露的泱泱天朝皇子威仪逼迫得人喘不过气来,不觉诚惶诚恐至极。这样的十四爷哪还有那年的飒爽明朗的微笑,平易可亲的大男孩模样?简直活脱脱换了个人似的。
康熙四十年前的十四阿哥性子虽然有些鲁莽稚气,倒和现在差不多。只是短短的一年,因为浅颜格格的到来才变得比较孩子气,开朗活泼了许多。只是因为那件事后,十四爷又回复成原来的性子了……
“泰宁,爷这么大的个儿也可以让你无视发呆吗?嗯!”
十四阿哥不悦的哼了声,低沉冷淡的声调隐隐带了种冷戾如铁的意味儿,如锤子般一寸一寸砸在心头。察觉到主子不愉之极,泰安赶紧敛神恭谨的回道:“请爷恕罪!爷,方才八爷遣了人过来,说是在西华门等您呢!”
“哼!”
十四阿哥轻哼一声,抬首看了看天色,大踏步走往目的地。
华灯初上。
“嗯哼,四哥今日大喜,脸上的表情怎不见一分一毫喜悦?还是那么冷面无情,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无论喜怒哀乐都不曾改变过颜色呢?”
“十弟,别胡说!他到底是四哥,可不能这般没大没小的!”
“嗤,就八哥你心肠好!也不想想人家有没有当我们是兄弟?”
“算了啦!礼物也送了、喜酒也喝了,爷倒觉得不过瘾。要不要去酒楼坐坐,兄弟几个再畅饮几杯尽兴?”
“好啊好啊!天色尚早,如此良辰美景,最是适合了!八哥、十四弟也一起来吧!”
“不了,我……”
“十四弟,今儿个可没你拒绝的份儿了!”九阿哥强硬的打断了十四阿哥未出口的拒绝,豪爽的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笑道:“几次三番的婉拒,连圣人也会气得从地底爬起来找你理论了。老十四,这回哥们可是铁了心不准你拒绝了!走,九哥请你喝酒去!”
酒过三巡,十阿哥已是微醺,憨憨的笑着拖来九阿哥划起酒拳,八阿哥悠然轻缓的慢慢品饮着青釉彩绘白瓷酒杯中的清酒,谦谦的君子,可谓温润如玉。十四阿哥倒是不怎么喝,反而当着几个哥哥的面,手执酒杯发起愣来。八阿哥瞧见了也不以为忤,温雅柔和的笑了笑,轻啜了口怀中清冽甘美的酒。不过显然还是有人看不下去的。
“老十四,我说你也该正常反应一下嘛!你这样让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很挫伤耶!”九阿哥划拳赢了十阿哥几样东西,也不管十阿哥心疼得骂骂咧咧,心情很好的调侃了句:“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爷看了真不习惯。”
“就是就是!”十阿哥大着舌头应和:“姐姐没来之前,你虽然也有些莽莽撞撞的,但到底是成稳重多了。后来姐姐来了,性子反而活泼无忌了许多,像个黄口小儿般挺蠢的。等爷好不容易适应这种转变……现在呢,又是这副德性,瞧见了,心里还真难受哩!我看,就只有姐姐吃你那套吧?”
九阿哥愣了愣,凤目里光彩炫烂,似乎是恍然大悟。“怨不得、怨不得!就说嘛,再怎么大大咧咧的姑娘也不可能如此毫无防备接受一个陌生的少年,原来是老十四早已算准了姐姐的心思,才以她最能接受的方式霸占在她身边……”
聪明如八阿哥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道理。抬首凝目望去,却见在他们心目中有些两极化的十四弟只是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未曾喝过一口的清酒,嫣红的薄唇弯成料峭弧线,平静的倾听他们的推测,也不反驳什么。这样的沉敛淡定从容,哪还有两年多前在那个温暖清澈的女子面前孩子气的笑颜和神韵?
“嗯,因为姐姐虽然是个心肠很软的人,但却有自己莫名的坚持。她可以接受所有单纯的只是在她身上寻找或得到温暖幸福的孩子,却不会允许一个异性对她太过亲近依恋。若我一开始不是因为高烧糊涂了脑袋把她误认为是我额娘,孩子气的对她过份依赖,想必她也不会因为心疼而对我关怀爱护了吧?既然她驼鸟的乐此不彼,我又何乐不为呢?”
第一次在几个亲密的兄弟面前剖析心事,十四阿哥倒是笑得很垣诚,晶亮美丽的瞳眸直视面前因他的话神色兀变、心思汹涌澎湃的几个兄长,线形优美的下颌轻扬,坚定的道:“不管他人有什么想法心思,我可是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呢。我不会让她自我身边逃走的,也不许任何人抢走她!连你们——也不能!”
狂傲霸气的宣誓,势在必得的惨烈,皆让人有种心痛窒息的痛楚。三个阿哥心神微震,还没自震惊中回神,就见十四阿哥对他们露出毫无芥蒂的笑颜,气氛因这个明快灿亮的笑容轻快起来。
十阿哥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机,意外过后,探臂勒住十四阿哥的脖颈,嚷嚷道:“好你个老十四,可真行啊?真该罚!”
“十哥,你喝醉了!”十四阿哥无奈的用力扯开脖子上的铁臂,揉了揉被十阿哥蛮力勒痛的地方。
“啧,十爷我千杯不醉,海量得很!不信我们来拼酒,看谁先倒下?”
新月初升,星子沉灭。
高大的榛树伸展着琼枝虬干,繁茂的枝叶在朦胧如水的月光下显出郁绿的深青色,在清风中粼粼地摇曳着。
明亮拙朴古香的室内,灯火辉煌了无数个昼夜。伺候的宫娥们有些无趣的坐在桌前的绣墩上打起盹来,推门而进的“吱呀”声响,猛的一个激灵睁眼跳起身,见到神色平静提步进来的男子,宫女们赶紧微敛容垂首上前请安。
“参见十四爷,十四爷吉祥!”
十四阿哥瞧了瞧室内的灯火,最后视线定在最里边流水般的青纱轻覆着的床榻,轻轻的问道:“格格……醒了吗?”
虽然是很轻缓慢顿的语气,侍女真夜还是敏感的捕捉到言语间微微流露的期盼及疼痛,不禁黯下脸色慢慢摇了摇螓首。
“回十四爷,格格还没有醒来呢……”
失望的垂下光彩敛灭的眼睛,十四阿哥愣愣的站在离床榻十米之外,无焦距的瞳仁透过重重流云宫纱不知望向何方。殿内的宫女也静静的垂首等候,不发一言。
“今儿,太医来请脉说了什么?”
“回爷,太医说格格并无大碍……”
“庸医!”十四阿哥冷冷的斥了声,真夜等人闷不吭声的瑟缩了下身体。
半晌,十四阿哥挥了挥手,让宫女退下后,才走到床榻前,坐在床前的圆凳上。迟疑了会儿,修长秀颀的手指轻轻的掠开帷帐,目光沉敛的凝视着床上似乎正在安睡的女子。
清秀平凡的眉眼,翘翘凌乱的过肩短发,端端正正的睡姿,安祥静谧的面容,总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坐在这里耐心的等待,下一刻她就会睁开那双浅褐色的暖眸,对他露出温温暖暖的笑容,会软软的唤他“祯儿!”……
可是,他知道,她一向睡姿不安份,只要没人看着,被褥便不知被踢到哪个角落纳凉去了,更是喜欢躬着身体蜷缩在人身畔入睡……而不是这样安安份份的躺平在床榻上双手垂放在两侧,动也不动的样子。
手指动了动,慢慢的移至被褥下,执起女子纤细温凉的柔夷,贴在面颊上,感受那份肌肤相亲的温暖亲密,轻掩上的眼瞳不知是怎生的心痛难抑。
“姐姐,两年了呢!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呢?我要等到几时……”
窗外,虫鸣声声厉叫,凄清刺耳,千回百啭!衣裾摩挲的声音轻轻微微的融入夜色的笙歌里。
“真夜,十四爷还未歇息吗?”
“嗯!已经好久了,十四爷这样下去,身体会跨的。今儿个,德娘娘还遣人来询问了格格和十四爷的状况。我不知道怎么回复……”
“辛苦了!估计今夜十四爷又会这样坐到天亮吧?唉,格格什么时候才醒呢?”
今晚,似乎又是个不眠之夜!
两年梦醒时
梦里的世界,我一直在走路,走在一条铺着光滑圆润的鹅卵石的弯曲小路上,天空是清湛得尽乎透明的颜色,阳光很温暖,道路两旁植满了各种热烈绽放的花朵,每当风起时,空气中就会弥散一种淡淡的清雅的芳香—似兰非兰、似檀非檀……
路的尽头,总有个朦胧修颀的身影,或是抬首望天或是低眉信目,唇边的笑容柔软寂寥,伴着明晃晃的阳光漫不经心的晃过眼帘,只余悠悠的叹息,呢喃一般滑过耳畔。
“……你还要逗留至何时呢?”
☆☆☆☆☆睁开眼睛,在明晃晃的刺眼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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