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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帝的暖心小宠-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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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朝炎地位尊贵,享尽一生荣华尊宠的女人,高高扬起下巴,每一步都迈得端庄。

脸容上,焕发着不同以往的光彩。

她们就像是两只涅槃的凤凰,照相辉映着彼此的灼人的光芒。

此刻,竟是能够并存的。

身后,她们共同的夫君,曾经她们奉为天的男人,更是她们唯一的敌人。

两种幻药,无论任何一种都无法发挥其功效,就算用毒高手,警惕如北堂振,都察觉不了。

然,那两次试毒,两次相交,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

北堂振早就该在去年那场宫闱之乱中死去了。

大丧已发,妃子殉葬,朝臣哀恸,举国沉痛!!

既然死了,就不该再从炼狱归来,这个地方,也早已不属于他。

走出了地宫,外面便是议政大殿。

那殿门大敞,皎白的月光从外面宣洒进来,照得那发亮发玉的黑色冰砖,阴冷之意更甚。

不约而同,沈媚茹与纳兰蓉都是长久不语,感同身受的享受临了极尽解脱的畅快!

“姐姐,今日之后,想去哪里?”

闻声,权倾天下的沈媚茹抒怀的笑了起来,“与你斗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你这声‘姐姐’叫得好生亲热顺耳。”

“人心无尽,说穿了便是欠的慌,若不得我与你斗,你后宫中连个对手都没有,岂不寂寞?”

她纳兰淑妃,在皇宫中可是一等一的人物!

皇后算什么?

她就是要活得旁人都来羡慕,让旁人见了,都觉得那皇后窝囊得还不如她一个妾!

“就算让我赢了你又如何?你的孩子又痴又傻,我的孩子腿断成疾,我们都没有赢。”

“可那个男人,他也做不了赢家。”

沈媚茹的嘴角,弯起一抹满足的笑,“这样就够了!”

侧眸向她看去,纳兰蓉也投以一笑,“从来这后宫中,就只得你我二人争斗,其他人,你可有放在眼里过?”

“你说呢?”

回应她的神情姿容里,便是明说了,其他人都没有那个资格。

包括北堂振!

两对视线,有些贪婪的望着尽头的星火逐渐汇聚成一片,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吞噬着赤宫,并且向周遭蔓延。

多看一眼罢……

过了今夜,这朝炎,这天下,与她们再无关系。

静默站立,听远处的***动四起,穿着蓝跑的西逻幻术师,分成两列,踏着无声的步子,宛如鬼魅般与她们擦身飘过。

她们视而不见,但心中明了。

北堂振的锁魂使者,来了。



赤宫正南门,北堂烈扔下手中的火把,浓得化不开的深眸,被眼前火蛇缠绕的南门照得灼红。

他看了许久,心思沉寂许久,才转身对身后的人下令,“诛杀逆贼反臣,振我朝炎皇族,一个不留。”

苏璟晨从宝乾宫跑了来,看是已经将霜太妃安置好了。

老远,他就见到了火光,里面已经杀成一片,在这正南门,这个男人,竟然放火烧宫?

“不要了?!”这可是祖宗留下的!

北堂烈淡淡望他,只是笑,笑得解脱……

终归是要结束,不毁掉一切,如何重新开始?

天下第一,沐君白

曜景二年,四月二十一,芒种。

一场大火,将蚩尤赤都的皇宫化为灰烬,砖墙倾塌沉陷,地宫赫然现于世!

诸国皆哗。

据后来的书史记载,实为正在西逻交战的曜景帝,与西逻女王暗中达成共识,率精兵五百,西逻幻术士两百,潜入皇都,肃清沈氏一派。

沈家与一干有所勾结的大臣皆受株连罪论治遴。

太后沈氏与其子裕德亲王,于火海中丧生。

至此,朝炎内和。

而民间,却有另一个不同的说法流传了下来…才…

有传先皇北堂振练得神功,久居地宫,无所不用其极,操纵亲子,夺取天下之权。

最终落得自食恶果的下场。

太后沈氏,实则早就暗中与烈皇密和,偷得半生,代价便是从此在朝炎消失。

四月三十日,朝炎极北边城,北境三国结下‘永世不战’之约。



辗转到了五月。

此时的南方,春暖花开已过,炎夏的火苗渐露,穿着单薄的纱衣,正午时竟也能让人汗流浃背。

翻过翡翠山脉,再往南行两百里,绕过苗域边界,就是碧渊海了。

站在最后一座山峰顶端,女子背风而立,面向身后那座静卧在群山中的宫殿。

那是在战祸中因为偏僻的位置,从来完好留下来的最后一座前夏皇家行宫——离桑。

阳光正好,明媚的洒满群山,红色的宫殿砖瓦,折射出绚丽的色彩,更昏花的晃出彩虹般的光晕。

静谧而令人神往。

看到无忧望着远处的宫殿怔怔出神,此刻心情必定复杂非常,这个地方,对于她来说回忆太多,太沉重。

了尘走到她身旁去,用悠闲的口吻说道,“我听说前夏覆灭后,曾有山匪想打此地的主意,不过真是稀奇得很,去一批死一批,那尸首都被倒挂在行宫入口的山道前,就像是在警告那些心生歪念的人,久而久之,后来就再没有人敢去了。”

“附近都在传,说是夏氏皇族的亡魂显灵,守护着这个地方。”程鲛儿也颇感兴趣,抱着手把她知道的一一说来。

远眺过去,灵秀群山间,藏着这样一座宫殿,夏氏皇族的后人,怎可能会不闻不问?

“依我看,应该是夏之谦耍的手段罢。”

无忧眼眸询问过去,“程姐姐,你的意思是,明谦哥哥派人守着离桑行宫吗?”

扬眉,程鲛儿撇撇嘴道,“反正我是不相信闹鬼之说的。”

没有什么比活着的人,还有善变的心,更可怕的东西了。

“怎么了?触景伤情?”

这一路上最不痛快的苏景年,坐在诸人身后的一颗大树下纳凉,明明已是灼热的天,话从他口中说出,就是冰凉刺耳得很!

他伸展手臂舒展过后,直接交叠在脑后,一副想要打个盹的懒散模样。

“别怪我多事,谁也不知道夏之谦在那行宫里藏了多少暗人,没准我们的行踪早就被发现,正密谋着是先斩后奏,还是飞鸽传书,让苏灵那边派人来围剿!”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陆长空为人正直不阿,最恨的就是口如悬河之辈。

苏景年呵声的笑,“你们真以为夏之谦是泛泛之辈,朝炎内乱已平,他的生母还被软禁在敌国,若是在此地遇到了夏无忧……”

话还没说完,众人只闻利箭破空袭来,‘咻’的一声,直中苏景年头顶的树干上!

只差半寸,若非他下意识的往下缩了一缩,恐怕此刻他脑门已穿了个窟窿!

惊心之余,他大骂了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紧接着,密布的箭雨从山腰下簌簌射来,众人忙各自寻地方躲避。

程鲛儿厌烦的瞪向苏景年,嗔怒,“我真想撕烂你那张嘴!”

那男子就近藏在身后那颗大树后,自若的摊手,再精准的说,“想不到新夏实用的弩箭已经能有如此远的射程,看来武顺皇帝收服夏国疆土之心未曾消退过。”

得他点醒,无忧脸色更加凝重!

来的人真的是明谦哥哥暗中安插在此,守护离桑行宫的暗人吗?

他们……是来杀她的?!

几道视线向山下看去,只见数个黑影,驾驭着利落的身形,纵跃穿梭,极快的攀行向上。

每次凌空跃至最高点,都会抬起手中的弩箭,向她们这面射来——

停顿的空隙,偷得数秒观望,那箭雨又再如黑云般压上山头,威力之大,射程之远!!

无忧猛然想起铁城一事,难道是他们窃去的火战丨弩丨图纸,连弩箭也借此改良了吗?

一人每次能发一箭,从这阵阵箭雨判断,来的至少有五十人。

“老衲与他们夫妻留下对付,红月带公主和这乌鸦嘴先行一步,五日后苗域马家寨汇合!”

了尘说完,提起一口气施展着绝学狮吼功,大步跨出去,与当先的黑衣暗人杀成一片。

没有人犹豫,依他之言,兵分两路,无忧她们即刻往下山飞奔——

这山岭陡峭无比,几乎没有路,若非他们轻功不弱,稍不留神,稳不住身形,便会失衡滚落下去!

身后杀声不断,渐行渐远,却无一漏网之鱼追来。

就在无忧以为她们定能够轻松脱身,暗自为那三人安危担心时,回头之余,就见山峰之顶,忽然高高跃起一道缩起身影,除了了尘还能有谁?!

随之,在他还没完全落地时,又是两道身形跟随纵起!

三人先后往下疾奔而来,那步子迈得极大!几乎脚尖轻点,触及某片草丛或者石面,借力再起,周而复始!

几个呼吸间,只与无忧相隔数十步的距离。

后面的暗人肃杀紧跟,弩箭不曾停下,不是说断后么?

再见略靠后的程鲛儿与陆长空,一边将手中的剑舞在周身,像是在斩什么东西,保全自己!

强烈的日照下,依稀可见有黑点在他们周遭?

是那些东西让他们也开始不顾一切的冲下山来,逃命?

才是想完,再听了尘狂喊,“跑!他们有杀人毒蜂!”

杀人毒蜂?!

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

这下连喜怒不行于色的红月都露出紧张的神情!即便无忧不问,但是听这响亮的名号,都能猜到此物的厉害。

心绪翻涌间,嗡嗡声随着那杀来的暗人一起逼近!

众人无话,都死死屏息住一口气,疯狂的向山脚下奔去——

山脚有方湖泊,只有到了那里,才有活路!



深山间,几只灰色的野兔正乖巧的立在静若止水的湖泊边引水。

随着那翡翠山脉背脊上一阵移动,林摇木晃,犹如什么从山巅疾驰而下,来势汹汹,更牵引出不可遏止的***动。

湖边的生灵登时察觉了什么,向身后的密林隐没了去。

几乎就在刹那之间,一抹红色的身影最先从参天的高木中夺出,毫无停滞的坠入碧绿的湖水中!

水花渐起,荡出的涟漪还未完全散开,紧跟着她奔出的方向,无忧、苏景年,接着是了尘,还有程鲛儿和陆长空,全都如法炮制,将自己完全沉浸沁凉的湖水中。

黑压压的杀人毒蜂,紧跟其后,低低的盘旋在那湖面上空,形成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湖水下,众人都憋着一口气,无忧被红月拉到身旁,形成相依的姿势,随时准备应战!

除了这毒蜂之外,那暗人必定会即刻入水,与他们殊死一搏。

兵刃在手,苏景年从腰间取出了火折子,指指离自己最近的那两夫妇,示意大家,他游到对岸引火来烧毒蜂,让这二人为他掩护。

另外三人,自然是对付那些暗人。

除了程鲛儿之外,他的水性最好,也只能如此了。

眼见他像条鱼般灵活的在水底潜游,靠近岸边,全然浸泡在水中的几人都聚精会神的静待暗人出现,却……

等待在细数的心跳声中缓慢的度过,诸人都不禁疑惑起来,怎还没有动静?

甚至连那威力巨大的弩箭都没有放一支?

湖岸另一端已经可见有火光燃起,头顶的那片毒蜂形成的黑云也逐渐散去。

无忧那一口长长的气也快憋不住了,就在这时,忽然从她们等待的方向,有什么生兀的坠了进来,腥红的血液随之蔓延,那竟然是——

暗人的断体残肢?!!

那灼目的颜色,从被肢体平整的断口渗出,像是流窜的瘟疫,不缓不慢的扩张着。

更在那之后!不断有相同的残破的身躯落进湖中,令人骇然!!

了尘脚下一蹬,最先往水面游去,其他人随他一道,在这片区域被完全染红前,齐齐浮了出去——

无忧刚呼吸了一口久违的空气,视线中,湖岸边已然来了另一批人马,将此地密密包围。

他们仍旧身着黑衣,分成两路,极其训练有素。

一路有条不紊的把微湿的树枝用火烧出浓烟,将杀人毒蜂驱赶离远离。

一路则手握弩箭,瞄准湖心中的人,只消任何人轻举妄动,箭雨就会将她们统统射穿!

岸边一处,苏景年的脖子上已经架了锋利的刀刃,站在他身旁的女子,有着一张让无忧感到陌生的脸孔。

但她看自己的眼神,却是痛恨且熟悉!

这个女子,是冲着她来的。

看到湖心中央的人儿冒出那颗狼狈的脑袋,而生杀大权尽在自己手中,花月容便享受无比。

她怨毒提起唇角,阴鸷的说,“夏无忧,我真想知道北堂烈看到你的首级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未时过半,深山间的响动终于停止了。

不消片刻的功夫,仿佛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

然而在那盈满血腥之气的湖泊边,四神堂的四位堂主,被两两绑在了参天巨木上。

几人的周身还滴着水,破天荒的第一次束手就擒,如此窝囊,只怕传了出去,在江湖上是再也抬不起脸面!

偏那叫做花月容的女人,说什么恩怨分明,今日,她要对付的只有夏无忧。

不日前北堂烈秘密返回赤都,杀了那宫中诸人一个措手不及,连带她的爱人也一并葬身火海,她怎甘心?!她怎咽得下这口气?!

“你可意外在这里见到我?”

她转向那小人儿,说到做到,只对她一人发难。

虽她不懂武功,连要握紧手中的匕首都感到吃力,可对眼前的人,她真是恨啊……

在这里见到朝炎第一才女,确实让人吃惊非常。

无忧只在当初北堂烈点妃时看过她的画像,若非她亲口道出自己的身份,谁也无法确定。

再回想起当日北堂烈曾经肯定的说过,花月容为他所用,且是不能与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

那么那个人……

“怎么了?想不明白吗?”

没了曾经的才女风范,此刻的花月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被复仇占据了内心的全部。

她要夏无忧死!她要北堂烈血债血偿!!

走到女子面前去,她探手轻抚她的脸颊,“就是这张脸,竟然让我们朝炎名垂青史的曜景帝痴迷,呵……”

她眯了眯眼,神色间飘忽而诡异,情绪更加阴晴不定。

随着她每开口说一句话,那阴冷的气息就从她指尖流转出来,浸染她恨的人。

“你可知道,在那所谓的‘大业’成功之前,有多少人会白白送去性命,多少人想爱而不得爱,你的亡国之痛与我的相比,算得了什么呢?”

双手被暗人束缚着,无忧只能移开脑袋,避开她的触碰!

却不想她突然变得狠厉起来,抚在她脸上的手猛地擒住她的下巴,狠狠的捏住,恨不能将她捏碎——

“你尝过失去心爱的人的滋味么?你有没有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他在火海中挣扎到最后一丝力气耗尽,却仍旧歇斯底里的喊着你的名字?你没有吧……”

因为北堂烈,还活得好好的。

睁大了瞳孔,无忧与她直视,纵然已经历经千万苦楚,还是无法抵挡她身上散发的阵阵狰狞。

“你爱的人,是谁?”她问,脑海里已经给出了答案。

放开捏着她的那只手,花月容扬声对天大笑,“他都已经死了,还重要吗?”

可是此刻,钳制住他们的却是朝炎的夜军。

这世上,唯有三人能命令他们。

那都是北堂皇族的男人,如今两个已死,只剩下北堂烈。

北堂振一生只为运筹帷幄,夺取天下,那么花月容的爱人,除了永不能见天日的夜军统领北堂幽,还能是谁?

从无忧渐渐清明的眼神中,她洞悉了她的心迹。

不由的,那嫣红的唇咧出轻烟般的诡笑,“你想明白了是吗?但,你应该还没尝过那样的痛吧?”

回身过去,她看看五花大绑的四位堂主,露出放心的神色,才道,“我刚开始也茫然过,该如何杀你呢?是效仿沈太后栽赃嫁祸一举,以铁城祭典之刑将你折磨致死,还是干脆的——”

花月容伸出玉手抚过自己的粉颈,脸上泛出愉悦的快丨感,“思前想后,我觉得这样是最直接的,我要亲手将你的首级送回朝炎去,告诉那个男人,你死得并不痛苦,你说,如此对他来说,这惩罚是轻了,还是恰到好处?”

说完,她似乎沉浸在那样的想象中。

这对她来说就是安慰内心最好的办法。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挚爱的生命枯竭成灰更未痛的事了。

她连时日都算得刚刚好。

在这里取了夏无忧的首级,带回朝炎,至少需要十五日,加上这天气越发酷热,只怕去到赤都,那颗脑袋已经腐烂了吧?

那么北堂烈会有如何的反映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去做这一切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不枉她精心布局,赶在他们翻越翡翠山脉之前来此部署。

轻松的又再度转身,面向夏无忧,花月容扭曲的脸上阴暗无比。

“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离桑行宫一直是你皇兄夏之谦的暗人,秘密驯养杀人毒蜂的巢穴,再过不久,新夏就要向朝炎开战了,我很好奇,你会期待谁赢得这场战争呢?”

是她的哥哥夏之谦?

还是她所爱的那个男人?

战祸,还是不可避免。

那么又在那时,北堂烈收到夏无忧的死讯,更亲眼得见她的首级……

“你是不是疯了!”程鲛儿被这女人癫狂的手段搅得心境难平。

被绑在这里不得施展已经罢了,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忧儿死吗?

那在另一端的红月,更是卯足了内力,想要挣脱,奈何着绳子比寻常的更加柔韧,竟然使不上力。

道了句‘阿弥陀佛’,了尘嬉笑参半的说道,“这位女施主,依老衲之见,你若是要杀这小公主,不如将我们也一并杀了作罢,不然到时候,我们四人也会为她寻仇的。”

他说这话虽玩笑居多,可眼里已然早就没了嬉笑之色。

教主早就有交代,如果这小公主今日真的折在这里,他们几个除了以死谢罪,再无其他选择!

“是么?”花月容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环顾周遭,密林参天,叫天天不应,除了行宫中扬毒蜂的暗人,到了夜晚,便只有吃人的野兽出没。

“绑住你们的绳,乃是碧渊海的千年海纱,若能挣脱,那是你们的本事,否则就算神仙来了,也只能看着我砍下她的头!”

话方是说完,倏的,在这林间忽而响起一个极度清朗的声音,亦是带着几分不羁和轻松——

“神仙没有来,武功天下第一的来了,不知可有胜算呢?”

万水千山,思念你

沐君白真是不害臊极了,竟然自称‘天下第一’。

不过他如今的功夫,若天下间称第二,自然没人敢认第一。

况且在这时候,能够听到他的声音,无论是无忧还是其他四位受制的堂主,都打心底的松了一口气。

花月容自然听过沐君白的名号,更知道他出神入化的武功。

她机关算尽,却没算到他会在这时候出现遴!

时不可待,她回身指向夏无忧,狠辣下令,“将她的头斩下来!!”

话音才是出口,那暗人之快,从背后摸出弯刀,对准那人儿光洁的颈项,手起便要刀落,动作行云流水!

眼看就要触及她的皮肤,就是在那同时惨!

林间深处,暗涌迸发——

随着那杀气腾腾的风势,无数绿叶化作利刃,眼花缭乱的齐齐向这面袭来!!

登时,锋利的割裂声簌簌在耳畔边交织响起,轻盈而富有生机的树叶,随着乱风,将所有人包裹于其中。

片片肃杀,片片尖锐!

乱花迷了人眼,别说因此而看得惊心动魄的无忧,就连那四位常年跟随沐君白左右的堂主,藏不住的惊骇表露于面上。

万叶齐发,极快,极狠!!

让那些受到攻击的暗人只能低首,看着自己完好的身躯中被那弱小的绿色穿透,只带出一丝腥红。

看似毫无大碍,却,此生已是走到尽头。

一时间纷纷乱乱,真假难辨,虚实难分。

晃荡的视线中,众人再看到从那深而幽寂的密林中,飞出一道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飘逸洒脱,脸上却带着一张极其诡异狰狞的獠牙兽面,他双手自如的伸展在身子两侧,右手握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碧玉短笛。

如此绝狠的身手,如此出尘不染的身姿,四神堂教主玉魅公子,当得起那‘天下第一’四个字!



风止时,漫天的绿也跟随落下,铺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片片都沾染了点滴血迹。

曜日的光,穿透高耸的林木,丝丝缕缕的照射下来,烟尘虚浮的漂着,那红红绿绿的一片,好生炫丽妖娆。

单是这一记浩瀚的杀招,跟随花月容前来的几十名暗人,已经全部倒下,没了气息。

而原本绑在树干上的五人,束缚得解,除了还在那震惊中的苏景年未动,其他人都向沐君白迎了上去——

“教主!”

还是那身白衣,还是那支短笛,面具下的男子,清澈的眸子却只望着不远处的女子看。

无忧也是在看他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单一的激动来形容。

每一次,总是总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最危险的时候,不会有别人,定是沐君白会出现,将她救于水火。

然后在一切都归于风平浪静之后,只与她一道温柔的眼色。

“我又救了你一命。”那对眼眸轻巧的弯起,并非是要对她索取回报。

饶是这样,无忧更加难以面对。

她低下头,抿唇拉出浓浓的无奈,怎么办呢……

这份情好像永远都没有办法还清了。

“依老衲看,小公主还是随我们教主浪迹天涯吧!”了尘起哄道,“还去什么碧渊海,前路艰险,我们教主武功高强,还能保护你。”

对此事,已做人妇的程鲛儿倒是站在无忧那边。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既然忧儿早就心有所属,我们教主……”

她斜眼看过去,摇摇头,“早就晚了。”

沐君白被属下调侃得无言,只得转转手里的玉笛化解尴尬,仰头道,“本座对横刀夺爱没有兴趣。”

否则若他想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几人只顾着谈天说地,直白的将那花月容忽略了去。

她还沉浸在方才肃杀的气息中,更因为大仇未得报,悉心的谋划,眼看就要成功,却在转折之间,功败垂成!

她好恨!

手中的匕首泛着冷森的光,她紧握。

随着思绪翻涌,停止……

蓦地!!她调转了刀锋,对准自己的颈项刺去——

‘簌——’的一声,她手腕吃痛,无法再握住匕首,自然,也死不成了。

前一刻沐君白还在与属下们说话,那余光竟始终留意着远处的人,就在她轻生刹那,他手中还捏着的最后一片树叶向花月容发出,精准的制止她求死。

苏景年大步跃上前去,揪住她便凶道,“你这女人,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说,除了你之外,可还有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苏景年,不要那么粗鲁。”无忧紧跟上去,来到花月容面前,出乎意料的替她说话。

沐君白是识得她的,更知道她心中那个人是谁,便点着关键询问道,“北堂幽真的死了?”

这女人心思太诡妙,知道离桑行宫是夏之谦养杀人毒蜂之地,若无忧等人经过,便特意选了这处可以避开毒蜂的湖泊埋伏。

以当今的形势来说,夏之谦就算对他的十三皇妹再没杀心,北方已定,新夏也准备就绪,最后一战迫在眉睫,此时把无忧囚在身边,可谓占尽优势!

花月容则钻了这样的空子。

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若他今日晚来一步,无忧的小命就没了。

得他一问,花月容如死灰般复燃,“你想知道吗?”

失魂落魄的脸上泛起让人心怵的笑,她卖着关子,“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的。”

沐君白对她的反映并不在意,只道,“是不告诉我们,还是根本没有可说的?”

“那就要靠你自己去判断了。”花月容决然道,“要么杀了我,要么——”

她如炬的眸瞪向无忧,咬牙切齿的说,“总有一天,我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你!”

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样对自己说了,无忧表现得颇为淡然,但也着实无话可说。

战乱纷飞,每个人的立场都不同,若你不死,便是我亡。

大业未成,谁会甘心就此埋没,轻易断送性命?

她的沉默让花月容更为不快,转而,她忽然轻声讽刺的笑起来,“对了,我差点忘记你此行前往碧渊海的目的,你真的以为去了就能为北堂烈找到一条活路吗?”

怨毒的诅咒,让名动天下的朝炎第一才女,看上去丑陋无比。

“哈!这就是老天的惩罚!你们不会一直得意的,他一定会比你先死,而且死得极其痛苦,你们永远也无法在一起,更不能过心中向往的日子,夏无忧,你真可悲!”

“你的心怎如此毒?你心爱的人死了,与无忧又有何关系?”

程鲛儿被她一番狂乱的话字字压得窒闷,曾经她是极为钟爱眼前女子的诗词的。

实难想象,能够写出那般绝美诗句的人,竟歇斯底里得让人害怕。

“你也尝到与爱人分别的滋味,痛苦这般,为何还要诅咒无忧?”

“谁让她是北堂的最爱?!”花月容理直气壮的反驳。

就因为夏无忧是那个男人的爱人,所以她该死!

“狂炎斩情杀君,魂落九泉绝命,方兴未艾难离,待我来生再续?哈哈!!哈哈哈!!!”

连连倒退着,花月容近乎癫狂,恍惚的神情泛出零星凄楚,让人唏嘘又悲悯。

站在那片沾染了血迹的绿叶上,身着青衣的她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

就如她笔下的诗句,从来她都是这样一个女子,宁可玉碎!

猛然间——

她从袖间抖出一支红色的瓶子,没等众人反映过来,就将那瓶子捏碎!

便是在刹那,烈焰将她全然包裹,令人猝不及防!!

那是西逻的炎术,与北堂烈的大军在华都外遇到的冰冻如出一辙。

火蛇牢牢的攀附在花月容的身躯上,灼烧着她的发肤,她发出痛苦的尖叫声,而那惨烈的声音中,却又透着丝丝畅快淋漓。

这一刻,那一行人都讶然于眼前决绝的场景,震惊得再难多言,更忘记该做些什么……

只能木然的望着那火焰中的女子,生命迅猛的流逝,最后枯竭……



这夜来,却无月在天。

天空中缀着几颗稀疏的星,它们相隔得那么远,若是彼此思念,那可怎办才好?

有了沐君白在,见识了无暇决真正的威力,众人也放下心来,只行了二十里,便寻了背风的山坳处,燃起篝火休息。

月亮没有出来,连风都安宁了。

无忧坐在山巅,抱着双膝傻傻看天,所对的方向,是遥远的北方。

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觉中飘到了那个曾经她最为恐惧憎恨的地方。

“想他了?”

身后,沐君白不掩不掩的道了这么一句,饶是他已经自认表现得很是洒脱,那话中的酸味儿,还是让无忧给听了出来。

侧头看向已经在自己身边落座的男子,她莞尔,俏皮的问道,“你该不会后悔救我了吧?”

“怎会——”他话音拉得长长的,手里的玉笛象征性的在指尖灵活的转了几下,然后又道,“无论救你多少次,我都不会嫌多。”

这话说得相当认真,让那小人儿不好再将玩笑开下去。

转而,他倏的一笑,神情中只剩下狡黠,“我这样说,你是不是就会很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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